《玉倾梦》羽落留痕

5、雨过天未晴

　　面前的坟冢有被祭拜过的迹象，虽然经过大雨的冲刷，但还是可以看到祭品的残留物。
　　或许是娘亲的旧友吧？
　　毕竟她娘亲生前因为长相秀美心地善良很受大家的喜欢，也结交了很多好友。或许他们知道娘亲出了意外，特意避开青丘的族人前来祭拜。
　　小妖心中感动，明知这样做毫无意义，却还是对着想象出的祭拜者站立的位置，恭恭敬敬的回了一礼。
　　雨势有变大的趋势，小妖砍了些树枝替墓碑遮挡雨水。因为娘亲生前曾说过，自己最不喜欢下雨天，她说在雨天总会不自觉回想起一件不好的事情。每每说到那件事，娘亲都会面色凝重，待回过神来，她总是很快的将话题岔开，从不多说一句。
　　她看着碑文上娘亲的名字，总觉得不真实。她还记得娘亲抚摸自己头发时那种温柔柔的触感，记得娘亲身上淡淡的清香，记得娘亲总是在她淋雨以后语重心长的告诫：“小夕，你要学着去感知天气的变化，学着照顾自己。你拥有那样的力量的，不要看轻自己。”
　　“小夕，不管什么时候，你是娘亲的宝贝女儿。是我和你爹爹全部的希望。”
　　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一向都是温柔和蔼的娘亲怎么会变成眼前这样一副模样，怎么会只留下一块冰冷的墓碑，一座荒凉的坟冢呢？
　　弱小又失落的小小身影跪在坟前，在夹杂了雷声的暴雨中无助又寂寞的泪流满面......

　　云墨辞撑着伞在雨中漫步，不时有几个没有雨具的小妖从他身旁急匆匆的跑过，激起水洼中的积水。不过依旧是不等那水花沾到他的衣摆上，就在半空中骤然化作一阵水雾，消失不见，一身白衣始终纤尘不染。
　　忽然他脚步顿了下，垂眸看着地上一处不大不小的积水倒映着自己的面容。对于自己的长相，他一向不甚在意，让他在意的是那双与旁人完全不同的眼眸，每当他的情绪有极为剧烈的变化或者刻意的施展瞳术时，那双自他出生之日起就摆脱不掉的黄金色的双瞳便会出现。为了克制它的出现，他自小便有意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记忆是很奇怪的东西，那些美好和圆满的似乎不容易被记住，而那些或伤感或不公的经历，即使在很久之后依旧会在不经意间猛然迸发出来，悄悄地提醒你曾经的不快......
　　“你的眼睛真吓人，别看我！”
　　“你是族中的怪物，我们才不和你玩儿！”
　　“我不是！”年幼时他还会分辩几句，后来渐渐长大些，也就不愿再分辩了。
　　罢了。
　　云墨辞极清淡地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雨停了，暴雨后的青丘，空气中带着些许湿润的气息，花草树木在历经风雨过后重新焕发了比以往更加旺盛的生机，草叶上的露珠晶亮如星，打个滚淌进土里滋润了嫩芽。
　　一切都安静而祥和，仿佛这世间从未经过那场暴雨，只是，经历过那场暴雨洗礼后的他们，已经和暴雨前不同了。

　　“娘亲，天晴了。”
　　小妖恭恭敬敬对着坟冢叩头跪拜，“小夕会好好照顾自己，您放心吧。”
　　她从衣服中很宝贝的掏出一个油纸包，展开，里面是一些肉片和吃食，是那天在酒楼悄悄藏下的，这几天无论多饥饿她都不曾吃过一片，小心翼翼的收着。
　　“娘亲，小夕没有什么能够孝敬您的，您将就一些。”说完，郑重的献上少的可怜的祭品，又拜了拜，无意中摸了下腰间，她脸色一变，那条衣带不见了！
　　“你是在找这个吗？”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小夕有些恐惧的回头，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三五个青丘狐族的后代，手里拿着木棒等武器，冷笑着看她。
　　“还给我！”她起身跑过去抢。
　　为首的狐妖一把推倒了她：“不是说了，你这个怪物不能再回青丘！怎么还不滚？”
　　“今天是我娘亲的头七，我不能不回来！”
　　“还狡辩！”身后一只狐狸哼了声，“族长已经告诉了所有族人，第一，你与青丘再无瓜葛。第二，如若你赖在青丘不走，谁都可以杀了你。”
　　“不可能，族长不会...”
　　“白月夕，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为首的狐狸冷笑，两手捏住衣带的两头。
　　“不要！”看出他要毁掉衣带的意图，焦急开口，“把衣带还给我，只要你还给我，我就......”
　　再也不回来还未出口，只听“刺啦——”一声，那条衣带被撕成两半。
　　随着那条衣带破碎开来，白月夕的眼神变得空洞，那个狐妖并为打算停手，正要再撕的时候，白月夕突然冲上去，以一个极大的力道撞倒了那个狐妖，发了狠的拼命对着他的脸又打又抓，一双紫色的眼瞳带着近乎疯狂地愤怒：“那是娘亲留给我的最后的东西！”
　　“啊——拉开！拉开！”
　　几个狐妖一股脑冲上来，仗着比她年纪大比她妖力强极快的将她制服了，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白月夕寡不敌众根本就没有反击的机会，只能拼命的抱住自己，死死护着藏在胸口的衣带。
　　“够了。”为首的狐妖一挥手，摸了摸被她抓伤的脸颊，倒抽了口冷气，“白月夕，我们今天来就是要你记住，青丘没有你的容身之地，想要活命你就滚的远远的别再回来！”
　　白月夕没有回答，强撑着隐隐作痛的身体勉强站起身，一双紫瞳倔强的看着他们，很轻却十分清晰的开口：“休想。”
　　“你说什么？”一个狐妖抡起木棒就要朝她挥过去，被旁边的一个狐妖阻挡了一下，微微摇头，那个狐妖有些不服却终是是没有动手，狠狠瞪着白月夕，“你就是族里的怪物，根本就不配出现在青丘，你只会给青丘带来灾祸！”
　　“你爹爹、娘亲全都是被你克死的！”
　　白月夕的身体一颤，身侧的手渐渐握紧：“你说什么？”
　　“你父母就是怪物，生出你来也是怪物！”
　　“我不准你这么说！”她的声音愤怒到了极点，紫瞳的颜色骤然变得更深，“我要杀了你！”
　　她周身忽然腾起一股肉眼可见的深紫色妖气，缓缓凝聚将她包围，她的身后尾骨的位置不知何时出现了两条纯白色的尾巴。
　　“只有这样的程度吗？我们几个最弱的一个也有四条尾巴！”
　　“小心她的眼睛。”
　　“不过是故弄玄虚，这么多年只修炼出两条尾巴的废物，那眼睛就算长得再奇异也是白搭！”话音刚落一只狐妖猛地扬起武器向着她冲过去。
　　出乎意料的，白月夕并没有躲避而是径直的应对，那个狐妖刚到她身前，白月夕一个侧身精准的躲开了他的武器，反手一击猛地将手肘撞击他的面门，那个狐妖一时不防鼻梁的骨头发出碎裂的声音，尖叫着后退。
　　其他的狐妖一时变了脸色，那个总是胆怯的唯唯诺诺的小狐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大了？这还是那个一再任他们欺负的白月夕吗？这一次他们都加强了防备。
　　白月夕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或许自己的妖力还不够和面前的几个妖怪对抗，但是无论如何她绝对要为已故的父母亲讨个公道：“道歉！”她指着娘亲的墓碑，紫瞳带着愤怒瞪着面前的几个狐妖。
　　“我们说的都是事实，凭什么给怪物道歉！”一个狐妖大着胆子开口。
　　白月夕正欲反驳，突然感觉背后撕裂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