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糖》对9当歌

9、深夜酒吧09

　　独玉，其状如虎，而白身犬首，马尾彘鬣。

　　魏云微面露不屑：“原来你脖子里真的长得是猪毛？还真是够丑的。”
　　独玉嘶哑着发出低低地喘息声，它已经受伤了。被魏氏的鲜血直插入肩膀，伤其形；同外面的东西已经胶着太久，伤其神。
　　这真不是一个顺利的夜晚，腹背受敌，太轻敌了。

　　缺少独玉的助力，巷子的墙壁瞬间四分五裂，天空也如同巨大的黑色幕布，被片片撕裂。
　　天边的月亮和星辰终于出现在头顶，新鲜的空气涌入深巷，吹淡血腥味道。

　　“独玉，人有人路，鬼有鬼道，是妖怪也不能肆意妄为。”清冽的女声划破天际。
　　“吃了什么都吐出来，别逼我说第二遍。”

　　魏云微体力不支，脸着地跌倒在地上，在跌落的瞬间，她看见那熟悉的蓝色光芒照耀天际。
　　魏云微看到一双穿着蓝色高跟鞋的脚，真是非常漂亮的一双腿。她诧异在这个时候她想到的竟然是这些。
　　这个驱魔人，竟然是一个女人。

　　然后，她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道，还有那熟悉的声音……
　　一张魏云微魂牵梦萦的脸庞出现在她眼前，在魏云微即将失神的瞬间，她看见了一直在外面帮助她同独玉角力的那个人的真身——许久。

　　魏云微嗫嚅着双唇，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昏迷之前，她看见许久皱着漂亮的眉毛，伸手探向她的鼻息。
　　——老子没死，老子还要上你呢……
　　魏云微这样想着，但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

　　在结界破碎的一瞬间，许久闻到一阵熟悉的、沁人心脾的香味。
　　是曼妙的灵魂，是甜蜜的芬芳，是吸引她不断注入力量的潜在原因。
　　呵，该不会是冤家路窄吧？
　　她一个愣神，那布置结界的魔物已经从迅速溜走。
　　许久只来得及从它身上扯下一丛毛发，那一团白色的毛发在接触许久的手掌温度之后幻化为一块白色的暖玉。
　　——“独玉。”

　　许久皱着眉头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个人：一个男人肩头有伤，沾染着血渍；长发少女跌落在地，满脸满手满身都是鲜血；那个倒在墙角的少女似乎是最完整的——不，也不是，缺少魂魄。

　　许久瞥见漂浮在半空中的精怪，伸手将缠绕在它身上的一魂一魄取下来。
　　“不关我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依靠吸食人类恐惧情绪生存的精怪，今天吓尿了。它翻滚着、尖叫着朝天际飞走。
　　这速度超越了它的极限。
　　真是神仙打架，为什么要牵扯到它们这种低级精怪？

　　许久顾不得阻拦，她指尖深蓝色的火焰渐渐变成淡蓝色，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一魂一魄送入墙角少女的鼻息之中。
　　魂魄如果脱离原身太久是会消失的，而且于人类的身体健康有害。
　　饶是这样，这少女恐怕也要大病一场。

　　更让许久好奇的是跌落在地上的另一个少女，许久觉得分外眼熟。
　　她走上前，弯腰查看。
　　在将昏迷的少女翻过来的瞬间，她看见了那张让她心心念念了好几天的脸庞——魏云微。

　　***

　　吴恬恬和应蓝忐忑地寻到后巷，看见倒在地上的秦思婷和魏云微。
　　魏云微保持着脸着地、满身血污的姿势，吴恬恬诧异地掩口，将惊呼声堵住。
　　应蓝赶紧上前查看，将魏云微挪到墙角，找一个略微舒服的姿势。好在看着恐怖，其实伤口不多，大多集中在手掌上。

　　许久倚在墙边，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烟，点燃，幽蓝的火光在暗夜中分外明显。
　　天边一朵云飘过，露出明亮而皎洁的月亮。
　　连天边的星星也分外明亮。真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好天气。

　　许久深深吸一口烟，吐出烟圈的动作很潇洒、噙着香烟说话的姿态却很渣。
　　许久语气不善：“真是年轻轻轻做什么不好？学人家泡吧？”

　　应蓝抬头看向许久。
　　这是一个漂亮的女人，长发披散，眼神迷离，烈焰红唇和蓝色高跟鞋交相辉映。米色风衣裹在身上，系紧的腰带将女人姣好的线条勾勒出来。

　　吴恬恬问道：“你是谁？”
　　许久不回答，反而追问：“你们身份证都拿出来，她我知道——魏云微嘛。你们呢？一个个ONE DAY DAY的不学好。”

　　秦思婷反而率先转醒，她摸着脑子颤颤悠悠地站起来：“我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被扶坐在一边的魏云微也悠悠转醒，一醒来就看见斜斜倚靠在对面的许久。

　　裹紧的米色风衣下面是什么风景？魏云微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忍不住肖想许久曼妙的身体。
　　这个人故意这么撩吗？裹紧的风衣，偏偏脚上穿着一双蓝色的高跟鞋，真是特么的禁。欲的诱。惑。
　　魏云微对自己的眼光感到万分的钦佩，不愧是她魏云微看上的女人，真是耀眼的发光发亮。

　　魏云微扯出一个微笑：“许老师，好久不见！”
　　“许老师？？？”三个女孩子面面相觑。
　　许久挑眉：“怎么？竟然能考进H大？小瞧你了？”
　　两人语气熟稔，不像是陌生人。应蓝皱着眉头，这个女人竟然放任魏云微跌倒在地上也不扶一下？
　　什么人啊！
　　魏云微气若游丝，但是忍不住想和许久多说两句话。

　　魏云微：“那可不，新学期我还选了许老师的课呢！”
　　许久挑眉：“哟，巧了？”
　　魏云微笑道：“是呢，许老师，我可期待您的课和您的……人了。”
　　许久可不买账，她渣渣冷冷：“那可不凑巧，只要缺席一节课，保证你不及格。”

　　许久心底嗤笑一声，真是命都快没了还想着撩妹？再说，她是随便能够被撩的？她也不是妹，要是结婚早，都能把她生出来了。
　　魏云微是挺可口的，但是每次同她在一起都会出状况。
　　许久不由得想，是魏云微太美味？还是那些牛鬼蛇神也觊觎香甜灵魂？抑或是单纯她们俩八字不合？

　　与撩妹比起来，许久更在意的是——
　　“既然醒了，说说怎么回事？”许久说，面前的魏云微气若游丝，但是她一点不怜香惜玉。

　　秦思婷捂着脑袋：“我刚出来就像是被人打了一下脑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的头很晕，头疼欲裂，不知道是因为不善饮酒的自己喝多了，还是因为被人袭击导致。秦思婷只觉得自己大概是感冒了，浑身发烫发热，口渴得嗓子冒烟。

　　魏云微安抚秦思婷，她靠着墙边直起身子，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秦思婷的身上。
　　秦思婷的魂魄才归位，身体不适是正常反应。
　　魏云微知道，帮助秦思婷魂魄归位的，一定是是眼前的许久。

　　——许久，你到底有多少惊喜等着我发现？
　　魏云微的胜负欲被彻底激活。她知道，如果不能得到许久，她绝对不会甘心。

　　许久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魏云微风衣里面是一条干净的白色连衣裙，长裙过膝，但是后背交叉绑带，露出一小块如雪似凝脂的肌肤。
　　许久喉头微动，咽下一口口水，脸上是不变的神情清冷。

　　魏云微看着已经停止流血的手掌，随着结界的土崩瓦解，战场中的凌乱和血渍全部随之消散，整个后巷很干净，完全看不出经历过一场恶战。
　　只有地上的口袋刀，残留着一丁点血渍。
　　倒在地上的陆伟辰呼吸沉重，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看来性命无忧。

　　魏云微斟酌了一下措辞：“这个男人贼心不死，我想用小刀戳他来着……没想到割伤了自己……”

　　男人肩膀处只不过险险地擦破了皮肤。
　　魏云微努力遮着自己的双手，许久却一眼就看见上面狰狞的伤口。
　　伤得不轻。
　　这人可真有本事，持刀伤人却把自己弄得更伤？

　　许久打量了一下醉倒在地上男人，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酒气，似乎在这个夜晚早就饮酒过量。
　　被独玉附身的躯体，确实会做一些出格的举动。看来，独玉是想吞噬这个女孩的魂魄，却碰巧被魏云微撞破。
　　也是这个叫秦思婷的女孩命大，又碰巧自己在外面冲破结界。否则恐怕这两个女孩都会沦为独玉的腹中美味。

　　许久耸耸肩，转身：“那你们自己当心。”
　　魏云微冲着许久的背影喊：“许老师，你不送我们回学校吗？”
　　许久回头，诧异地看着魏云微：“魏云微，你们应该是H大的学生，不是H幼稚园的学生吧？自己有本事泡吧，没本事回家？”

　　吴恬恬和应蓝被说得面红耳赤，秦思婷揉着脑门，扶着魏云微低声道：“微微，对不起。”
　　魏云微继续冲许久喊道：“许老师，新的学期我选了许老师的课哦，许老师，一定要多多关照我们。毕竟，我们……熟悉了呢。毕竟，我很喜欢许老师。”
　　许久用眼角的余光撇魏云微，真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小屁孩。
　　未满十八还泡吧，这是罪一。不自量力，以卵击石，这是罪二。明明她拒绝了她，还敢死缠烂打，这是罪三。

　　许久想，要是她是她妈，一定打烂她的屁股。
　　但是，她不是她妈。
　　所以，魏云微的屁股保住了。

　　夜风起，寒意逼人。
　　魏云微颤抖着双肩，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许久心一动，她扯下自己的风衣外套，远远地扔向魏云微。

　　魏云微接住那带着许久体温和香味的衣裳，紧紧地拥在怀里。魏云微终于看见许久风衣下面的风景。
　　许久的风衣里面是一天收腰缀白点深蓝色通勤连衣裙，裙子的长度正好到膝盖。深蓝色的连衣裙同夜色融为一体，而那点点白色如天边星宿，美妙不可方物。

　　许久不再言语，转身离开。在街角的车里，许久吐出一口浊气，把玩着独玉毛发幻化出来的那块暖玉。
　　北嚣之山，无石，其阳多碧，其阴多玉。有兽，有鸟，有河流。

　　这兽就是独玉，而她拽下的那一丛毛发是独玉脖颈处独有的，彘鬣，所以才能够化成暖玉。
　　但是这个魔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又开始攻击人类？从远古开始，人类同妖魔鬼怪就并存于世，互不干扰、互相制衡。
　　许久看看这喧嚣的酒吧，人声鼎沸。晚上十点，才是都市夜晚的开始。
　　独玉似乎仅仅是一个意外？
　　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吗？许久不置可否。

　　魏云微将那风衣披在身上，风衣裳沾了许久的香水味道，非常诱人，不，不是香水诱人，而是许久让她为止着迷。
　　这个女人不仅漂亮、勾人，竟然还是高级驱魔人？
　　今夜真是值回票价。魏云微露出迷之微笑。

　　四个女孩子互相搀扶着走到马路边，上了一辆出租车。
　　许久随即启动车子，跟上了那辆出租车。不亲眼看见女孩们步入法则人间，她不安心。
　　——就当做，是为人师表的义务吧。
　　许久扯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