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糖》对9当歌

48、蚀骨山02

　　能买到的最近一班从本市飞往山西的航班，在凌晨起飞。
　　经历了晚高峰饥肠辘辘的两人在机场吃了便餐，撤了餐，许久点了两杯咖啡，人却眯着眼睛窝在沙发里打瞌睡。

　　许久最近的身体状况依旧不好。入夜寒凉，她迎着风便会剧烈咳嗽。魏云微收拾行李的时候想给许久找两件厚实的风衣，打开内衣抽屉，看到那一身宝蓝色的比基尼被叠的整整齐齐，就放在抽屉的角落里。
　　那是在美人汤的时候魏云微自作主张给许久买的，她以为许久已经随手丢弃，没想到——

　　魏云微鬼使神差，将那身宝蓝色的比基尼收进了行李箱。
　　“又不占地方……”魏云微自言自语。山西其实并没有特别有名的温泉，这比基尼，其实也用不上吧？但是魏云微就是有一个执念，想要看看许久穿这样鲜艳的蓝。
　　如果不行，她那一身红，也可以借给许久的。

　　“别偷懒了，赶紧收拾。”彼时，许久闭着眼睛继续晒太阳，即使闭着眼睛，也能盯着魏云微。
　　许久最近懒了许多，大到出行计划，小到整理行李，再到离家前的收拾妥帖，全权委托魏云微。
　　她只是闭着眼睛，泡一杯茶，蜷缩在沙发或者窗台上就可以一整天。不知道是否错觉，魏云微觉得许久连讲课时候也少了三分神采，疲惫得很。

　　大概是——内亏太多了吧？魏云微忍不住为许久开解，她长久地注视蜷缩着的许久。
　　许久骨骼柔软，明明是一米七多的大高个，偏偏可以完全蜷缩进咫尺的空间。
　　魏云微有时候看得有些痴，她想，这样一个人要是真正搂在怀里，小心地调弄安抚，不知道要风情万种到什么地步。

　　魏云微变了。
　　从前她觉得能被许久看上，能够让她成为自己的第一人，是极好的。
　　如果没有长长久久，那么露水419也是好的。
　　不用负责，不用顾及的关系是最简单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的她，反而想要将她拥在怀里，让自己的温度和味道沾染上她。
　　419？419有什么意思？能够长长久久，何必419？
　　魏云微于是不再执着于初欢，她在等待开花结果。出乎意料，许久的耐心比她更高。

　　许久，到底怎么想的呢？
　　魏云微有些痴迷，她不住揣测，她想更多地了解她。

　　许久闭着眼睛，有人推门进来，带来一丝丝凉风，风拐了个弯，正正地袭向许久的心口，许久又开始剧烈地咳嗽。
　　“怎么这次生病这样严重？”魏云微拍着许久的后背替她顺气。
　　许久眼睛也不睁：“入秋了，老毛病了。”她漫不经心，“上了年纪不都这样，不必介怀。”
　　她把自己称为老人，她哪里一点老？君不见来往的目光都踟蹰于她……

　　魏云微担心，她摸索着脖子上的暖玉，心想，如果是以许久的身体状况为代价，她宁可不要这灭顶的爆发能量。
　　但是时间无法重来，就像事情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魏云微左右不了许久决定了的事情，她心中隐隐的不安来于，总觉得这个许久身上有许多她触摸不到的秘密。

　　许久的咖啡没有喝，放在那里兀自变凉，杯壁上挂了一道奶霜。她有些乏，闭着眼睛，偶尔也会哼两声咖啡店里流淌的歌。魏云微于是便知道她没有睡着，她脱了自己的风衣盖在许久身上。
　　许久拢了拢身上的风衣，魏云微的味道，让她很舒服。

　　魏云微抽空上厕所，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趁机坐在许久身边的空位上。
　　“小姐姐一个人？”男人长得还行，颇为帅气，举手投足却说不出的阴柔。
　　只是许久眼睛都不抬一下：“有人了。”她轻声细语。
　　“你的咖啡凉了，我帮你换一杯。”那人说，伸手招来了服务员。

　　魏云微擦着手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她不动声色的挑挑眉。
　　甜香袭来，许久睁开眼睛，看见魏云微一脸看好戏地站着不远处。
　　许久笑了一下，朝魏云微招了招手。

　　“过来，给我倒一杯热水。”
　　“热水没有，只有一瓶醋。”

　　那男人看着魏云微，这是一个另有一番滋味的女孩子，他忽然觉得今夜很值得。一个娇弱的冰美人，一个火爆的醋小姐。
　　男人不动声色地挺直腰杆，都说齐人之福好，怎么个好，他到底没有尝试过。

　　许久起身，搂上魏云微的胳膊：“走吧，该去候机了。”
　　两个女孩相携离开，竟然谁都没有再看那男人一眼。

　　服务员将咖啡端上来，有些犹豫：“先生，咖啡给您放哪儿？”
　　男人转头，朝着服务员会心一笑，那服务员脸蛋绯红，这是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女孩，头发上束着红色的丝带。

　　“送给你喝了。”男人说，他顺势站起来，戴上帽子却不走，伸手，探到女服务员的身后。

　　“送给你，美丽的小姐。”他是一个专业的魔术师，这点小把戏手到擒来，女服务员惊喜娇羞。

　　“小徐？”领班在吧台喊她，这个小徐实在不像话，公开在店里和客人打情骂俏？
　　男人只是笑笑，他随着那两个特别的女孩子，也走出了咖啡店。

　　那女服务员小徐浑然没听见领班的叫声，维持一脸娇羞，她是被客人搭讪了吗？
　　咖啡是上好的咖啡豆，女服务员忍不住举杯喝了一口——啊，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她不是没喝过店里的咖啡，也不是特别喜欢。但是鬼使神差，那个神秘男人点的咖啡有魔力。
　　小徐端着咖啡回吧台，还没走到，一个踉跄，人已经摔了下去。

　　“小徐，你怎么了？”领班赶忙跑来。
　　小徐摔在地上，好巧不巧，脸擦着杯子的碎片磕在地上，一片血肉模糊，四下惊呼声一片。
　　而那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

　　“别回头。”走出咖啡店，许久制止魏云微多余的动作。
　　“他被附身了？”魏云微没有回头，她心中忽然也有些感觉了。
　　“恩。”许久拥着魏云微，脚步走得更快了，走过人影婆娑的午夜候机大厅，许久拉着魏云微快步闪入大厅尽头的女卫生间。

　　男人的脚步在卫生间的门口顿了一下，轻笑一声，随即继续向前走。
　　他手心已经集聚了几分能量，他今夜已经有收获。
　　不能太贪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男人将帽子往下拉了拉，遮住脸上嗜血的表情，还有吞咽的动作。

　　只是凡人的能量到底有些逊色，那个女服务员不是纯净的灵魂。
　　男人掠夺了她人，还在嫌好嫌坏，虽然不够纯净，但掠夺的是她的最在意，所以——
　　男人咧开嘴，所以起码味道鲜美。

　　卫生间里，魏云微眯着眼睛打量许久。
　　“他是看上了你的能量？”
　　许久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从前，她可不是这样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魏云微没有发现许久有任何与常人相异的地方，否则，她也不可能直到最后才发现许久是同道中人。

　　“恩。”许久还是满不在乎的。
　　“许久！”魏云微有些生气，“你的身体……”
　　“我没事，是你的修为高了，所以能看到我的能量层，正常。”许久摸了摸魏云微的头，“那个男人有些危险，我们离远点。”
　　话题再一次被扯开了。

　　魏云微眯着眼睛，看着许久对镜补口红。
　　不，不是这样的。许久从前不是这样的，她的口红是武器，是魅惑，是锦上的添花，而今，她的口红和胭脂，更像是……掩饰？

　　***

　　但是同一架飞机，能有多远？
　　魏云微机票订晚了，她们两人的座位排在机尾，靠近后部卫生间附近。

　　那危险的男人在飞机刚一起飞就来上厕所。上厕所是假，看许久是真。他半真半假地顺着飞机的一个颠簸坐在许久后排的空位置上。

　　“这位美丽的小姐，这是我们今天的第三次相遇。”他说，油嘴滑舌的。
　　许久眼睛都没睁，魏云微挑挑眉：“先生。”
　　她说：“有病得治。”
　　“有病？我有什么病？这位小姐莫不是医生小姐？护士小姐？”那男人的兴趣转移，他开始同魏云微搭话。
　　能搭上话，就是胜利的第一步。

　　“啧啧。”魏云微撑着下巴，“看不出眼力劲，是眼睛不好；听不出好赖话，是耳朵不好；坐不属于自己的位置，是腿脚不好；频繁上厕所，是……肾不好吧？”

　　男人的脸都绿了。
　　虽然它的灵魂不是人间的俗物，但是它也是知道这种“肾不好”的言论是对一个雄性生物彻头彻尾的讽刺。

　　魏云微觉得男人碍眼，然后，她听见身边的许久“嗤”地一声笑了。虽然她还是闭着眼睛，但是她笑了，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魏云微忽然，就不那么讨厌这个男人了，毕竟，能让许久笑，也是他的荣幸吧！

　　男人正欲发怒，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名贵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被两根细长的冰锥定在地上。
　　那样不动声色，那样悄无声息。

　　“先生，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多好？”许久终于睁开眼，那是一双泛着纯净蓝色光泽的眸子，恰到好处的冰蓝透彻。
　　一个纯净的能量体。男人忍不住舔舔唇。

　　空姐从身后走出来：“先生，麻烦您回座位坐好，系好安全带，我们可能遇到气流……”
　　男人脚上的冰锥化掉了，他终于能够挪动脚步。
　　男人向前走去，忍不住回头深深看一眼许久和魏云微。

　　许久正有些无奈地说：“你看吧，我没事，就是累着了……”
　　男人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只觉得有意思。

　　魏云微听见了许久的每一个字，但是她总觉得是欲盖弥彰的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