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夷》晓晓语

4、相遇

　　“王爷，到了。”小七轻轻掀开车帘，唤醒了装睡的萧昊深。

　　璟王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扬起嘴角，满脸春风的看着大将军：“将军要不要进府坐坐？”

　　白星帆在他如沐春风的笑容下，短暂的有些失神，顺口就要答应，话到嘴边，脑子突然转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弯：“多谢王爷好意，今日太晚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萧昊深朝他一笑，跳下马车，回头吩咐车夫把大将军送回去，目送马车走之后，他回头看一眼小七：“去查一下白星帆。”说完径直往府里走去。

　　小七跟上他的脚步：“王爷觉得大将军有问题？”

　　萧昊深头也没回：“不知道，就是感觉很奇怪，他今日太反常了，查一下安心点。”

　　小七像是想起什么：“那今晚的刺客要不要也查一下？”

　　萧昊深冷笑一声：“有什么好查的，他白家不会自己查吗？不过顺便查查也行，看看是谁干的，以后能帮的时候帮他一把，要是花笺楼干的，跟踪本王的事情就不和他们计较了。”

　　小七忍不住翻个白眼：“那要是宫里.....”

　　“那本王还是得帮他一把，你说要是我们动手再杀白家一个儿子，场面会不会更混乱？”

　　小七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脸上挂着邪魅笑容的王爷，一句话说不出来。

　　萧昊深心情大好，笑出声音的往里走了。

　　还是那间黑暗的小屋，隐在屏风后面的人语气中毫无情绪：“今晚是谁干的？”

　　屏风前面的黑衣人毕恭毕敬：“回公子，不是我们干的，看手法好像是南行渊的人。”

　　“南行渊何时也把手伸到宫里了？去好好盯着，此时不能出任何意外，盯着璟王的人换几个武功高强的去，还有，在俊疾山失踪的人，找到了吗？”

　　“还..没有...”

　　“啪”屏风后传来拍打桌子的声音，黑衣人瞬间跪在地上：“公子恕罪，俊疾山高手众多，实在没办法深入探查，属下以为应该是俊疾山的人收拾了他们，毕竟璟王身边也是有高手的....”

　　“你去告诉牡丹，让她加紧探查，我不希望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俊疾山也并非铁桶，我不是经常都自由出入吗？”说完竟也没再停留，起身从后门出去了。

　　黑衣人腹诽道：牡丹要有你那功夫，自由出入俊疾山也就不在话下了，可他不敢说，只能目送公子离开。

　　黑衣人刚想走，听到屏风后面的人又回来了，吓他一跳：公子难道还会读心术？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还有吩咐？”

　　来人依然在屏风后面开口道：“既然他们想让场面混乱，虽然他们坏过我几次好事，但此时我却想帮他们一把，也该让南行渊焦头烂额一回了，你过来......”

　　黑衣人走到屏风后面，听着公子小声的吩咐，不住的点头。

　　“王爷......王爷....”

　　还没到中午，小七就在床边把萧昊深吵醒了。

　　萧昊深不情愿的睁开眼，一看是小七，又自然的闭上眼：“要不是死人的大事，本王扒了你的皮。”

　　小七微微一笑：“还真是死人的大事，白家挂上了白幡，派人过来报丧了。”

　　萧昊深眼睛都不睁：“给本王报什么丧？不去，我和他白家可是世仇，怎么能去参加他家的丧礼，告诉老张，随礼也不能随，死多少人都不能去。”

　　小七：“王爷，白家特意叫人来王府的，说宴会上多有得罪，望王爷既往不咎，能在百忙中抽空参加白公子的丧礼。”

　　“告诉他们本王百忙中抽不出空。”他说完还惬意的翻了个身。

　　小七完全在预料之中，换了个神秘的表情，靠近萧昊深的耳朵：“王爷，花笺楼有消息了，欢喜殿就是他们的联络点，王爷看要不要跟？”

　　萧昊深睁开眼，有些迷茫道：“欢喜殿是什么地方？名字倒是取得别致。”

　　小七玩味的一笑：“是个妓院。”

　　萧昊深坐起身：“没想到和玄奇营一个套路，本王就说，花笺楼说不准是宫里的，看来本王是猜对了，还是南行渊单纯啊，从未想到要用妓院来掩饰，真是不智。”

　　小七尴尬的一笑：“那王爷是跟还是不跟？”

　　小七拿起衣服给起身的萧昊深穿着，璟王张开手随便小七摆弄：“反正也回不去俊疾山，今晚本王亲自去看看。”

　　今日璟王没事做，居然心情颇佳的逛起了自己的王府，不得不感叹王府下人是真的多，到处窗明几净，花木成畦，风景甚是别致。

　　璟王气定神闲的摇着折扇：“皇兄还真是赐了一方福地和一群尽职的下人，这么多年没回来，王府还是原来的样子。”

　　小七深谙和璟王相处之道，这种时候只要接话，你完全预料不到璟王殿下的下一句会让人多抓狂，于是他眼观鼻鼻观心的选择了沉默。

　　“小七，你说我是不是该进宫谢恩，再找皇兄蹭个午膳？”

　　小七：“......”

　　“你哑巴了？”

　　小七：“我看还是在王府用膳吧，王爷晚上不是还要去欢喜殿吗，进宫的话又要被太后强留，那今天就去不了欢喜殿了。”

　　“也对，进宫本王又要犯病，心都要咳出来了，为了身体康健，还是不去了。”

　　小七嘀咕：“那还不是你自己控制的......”

　　璟王回头盯着他：“你说什么？”

　　小七谄媚一笑：“我说厨房备好吃的了，王爷还是赶紧去用膳吧。”

　　璟王换了一身纯白的衣衫，用一个价值不菲的玉冠束发，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腰身有些纤细，白色的衣衫把他笔挺的身材衬托得有些单薄。

　　天快黑的时候，萧昊深带着小七就出了门，朝邑城中不认识璟王，他大摇大摆的走在热闹的街上，竟也有胆大的女子悄悄的给他塞手帕。

　　萧昊深向来不拘小节，没心没肺，都微笑着全部收了塞在腰间，一路上引来小七无数的白眼。

　　欢喜殿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妓院，门口站满了失足妇女，衣着颜色甚是鲜艳，脸上涂脂抹粉，笑的很夸张，脸上的粉都要掉下来了。

　　璟王才走到门口，就迎面走来两个姑娘，一左一右的拉着他的胳膊：“公子进来玩玩呗，我们欢喜殿什么样的都有。”

　　璟王扬起嘴角邪魅一笑：“本...公子就是过来玩的。”他顺手在腰间摸出一锭银子，塞在姑娘手里：“公子我要你们欢喜殿的头牌，快去给安排安排。”

　　姑娘拿到银子，眼睛放光的满嘴答应，把璟王带进了大厅，璟王第一次逛妓院，感觉像是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满大厅莺歌燕舞，欢声笑语和□□之声不绝于耳，他无端的皱了一下眉。

　　一个满脸褶皱，涂了夸张胭脂的女人扭动着身体朝璟王走来：“公子真是不巧，我们牡丹和蔷薇姑娘今日房中都有客.......”

　　璟王不等他说完，从腰间掏出一张银票：“去商量商量。”

　　女人谄媚的拿着银票，满口答应的上了楼，没多久就让人把璟王引进了牡丹的房间，在进门之前还叮嘱萧昊深：“我们牡丹姑娘卖艺不卖身的。”萧昊深意味深长的笑笑，推门走了进去，把小七留在了门外。

　　牡丹长得花容月貌，一袭粉色的长裙，安静的坐在琴边，抬头打量来人，看着璟王英俊的脸突然一愣，僵硬了一瞬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公子英俊无双，来这种地方且不是委屈？”

　　璟王感觉到了牡丹的反常，不是看到英俊无双的惊艳，而是一种意料之外的震惊，他在心里好奇的盘算一下，换了个被美色所迷的表情走到桌边坐下：“牡丹姑娘倾国倾城，在这种地方才是真的委屈。”

　　牡丹走过来坐在他对面，拿起桌上的酒壶就给他倒了一杯酒：“公子谬赞了，牡丹身世可怜，有个容身之所已是不易，怎么还有资格挑剔环境呢。”

　　璟王好奇的打量牡丹：“牡丹姑娘身世如何可怜？说来本公子听听，说不定还能帮你一把。”

　　牡丹微微一笑：“区区贱民，就不脏了公子的耳朵了，公子今日是想听曲，还是想聊天？”

　　“那就听曲吧，我很久没有听过曲子了，给我弹一个悲伤点的，最好是生离死别的那种。”

　　牡丹一愣：“公子看上去乐观开朗，为何会喜欢这样的曲子？”

　　璟王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拉起牡丹的手放在她手心，顺势按了一下她的脉门：有武功，他踱步到床边躺下：“你尽管弹就是，本公子不缺钱。”他说完干脆就闭上了眼，假寐起来。

　　牡丹不愧是欢喜殿的头牌，一手琴弹得婉转悠扬，绕梁三日，萧昊深听了没多久，竟然睡着了。

　　小孩走过花园，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争吵的声音：“你这个没人要的野孩子，从哪里来都不知道的野种，凭什么要住在我家。”

　　他好奇的跟过去，有两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正在欺负一个小孩，那个被欺负的小孩和他差不多大，被推倒在地上也不哭，愤怒的瞪着站着的两个孩子。

　　“大哥你看，这个野种还瞪我们。”一个小孩推了地上的孩子一把，两人作势就要去打他。

　　“住手，你们两个人居然有脸欺负一个比你们还小的孩子。”旁观的小孩跑过去推开要打人的两个人，扶起地上的孩子。

　　“见过王爷。”小璟王是跟着皇帝来做客的，他们两人自然是认得的。

　　小璟王愤怒的看他们一眼：“滚，我不想见你们。”

　　两人不敢说一句话，灰溜溜的跑了。

　　璟王看着扶起来的孩子，和自己个头差不多，但是没有自己这般看上去孱弱，身板挺直，面色坚毅，皮肤白皙，是个玲珑剔透的孩子，一下子他就喜欢上了：“跟我回王府，我保护你长大，行不行？”

　　小孩一点也不领情，狠狠的推开他，身后是一个景观湖，小璟王一时不查，居然掉进了湖里，跑出两步的孩子回头一看，明显被吓到了，呆立原地都忘了反应。

　　璟王还没有感觉到窒息的难受，就被一声刺耳的琴声吵醒了。

　　萧昊深鲤鱼打挺的站起来，原来是牡丹的琴弦断了，破了音才把他吵醒。

　　萧昊深捏了一下额头，苦笑一下摇摇头：这个小花是化成厉鬼了吗？为何时时出现在我梦里，是怪我没有保护好你吗？

　　牡丹的哭声唤醒了他的神智：“牡丹姑娘是怎么了？琴弹得好好的，为何这般梨花带雨？”

　　牡丹擦擦眼泪，换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让公子见笑了，牡丹在琴音中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一时控制不住情绪，今日的银子就不收公子的了，你把银子带走吧。”

　　萧昊深刚刚的惆怅马上掩藏起来，换了个睡眼惺忪的表情：“牡丹姑娘小看本公子了，我又不缺银子，你哭就哭吧，哭够了我们谈点事。”

　　“公子不能进啊。”门外传来了老鸨的声音。

　　“今日我心情好，花多少钱都必须要见到牡丹姑娘，你滚开。”刚说完门就被推开了。

　　小七在白星帆身后无奈的耸耸肩，退出去关上门，牡丹看白星帆进来，又是一愣，慌忙擦干脸上的泪。

　　白星帆和坐着的萧昊深都尴尬的打量着对方，白星帆的眼神复杂，萧昊深看不出来他的情绪，但他确信自己今日要打听花笺楼的事情算是泡汤了。

　　他起身打破了尴尬：“白.....公子好雅兴，我刚玩好，准备走了，就不打扰你了。”

　　白星帆看他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又看牡丹哭得伤心欲绝的表情，脑子里千变万化的忘了反应。

　　“小白？”璟王推了他一下，不好在这样的场合叫出他朝邑城如雷贯耳的名字，换了个小白的称呼：“你不会是被我吓着了吧？”

　　白星帆被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王.....你怎么在这里？”

　　璟王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不过现在我要走了，你慢慢玩。”

　　他转身欲走，被白星帆一把拉住：“等我送你回去。”

　　“我又不是找不到路，不用你送。”

　　白星帆不放手的拉住他，回头看了一眼牡丹，点个头算是打招呼，推着璟王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