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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话  洁癖 ...

  •   第二话  洁癖
       珍珠泉是K市最大的洗浴休闲中心。
      一般这样的场所都不会太干净,少不了这样那样乱七八糟的生意。
      然而珍珠泉最出名的就是“干净”两个字。
      不仅仅是珍珠泉的环境,还有珍珠泉的生意,都干净的匪夷所思。
      这没有任何“不一样”的休闲项目,也没有任何加料或是不干净的餐饮,更以其配备的高强度保密措施闻名。因此,这里不仅是平常娱乐休闲的好去处,不少人也愿意选择这里谈生意。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这里的老板,背景并不干净。
      不过,自从老板许全富过世之后,珍珠泉也开始不干净起来。这里所说的“不干净”,并不是指珍珠泉也开始接受那些灰色或是黑色的生意,而是说,珍珠泉里有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先是大年初四开张那天来的乔先生,在珍珠泉只是简单的洗浴,回家后,当晚一直觉得身上有些不对,晚上在梦里,就梦见有一个披着黑斗篷瘦高个子手拿针板不停地搓他的背,血流满地,生生是把他疼醒了。
      之后,便每天晚上都梦见那瘦高个子,直到五天后,又到珍珠泉洗澡,好好的在水里泡了三四个小时,似乎是完全去了乏,之后才不再做那个怪梦。但乔先生此后却已经在心里对珍珠泉有了阴影似的,再提到珍珠泉,总是觉得背上一阵阵生疼。
      他也再没光顾过珍珠泉。珍珠泉新老板许书远老板很是奇怪这个老主顾为什么不再上门,于是打电话半是问候半是打听,才知道这件怪事。
      之后,相似的事情又发生在常来泡澡听戏的房地产老板朱老板身上。比乔先生更严重,在梦里朱老板浑身都被那针板搓得鲜血淋漓,几乎不敢再睡觉。
      朱老板不敢乱说,做生意的人总怕犯了忌讳,只告诉了老婆一个人。两人商量了许久,觉得似乎是在洗澡时冲撞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备好了香烛,寻了个所谓天师问了,照着规矩沐浴斋戒了几日,又到珍珠泉,在那天泡澡的浴室里好好地烧了一通香。到了晚上,果然没再梦见那古怪的瘦高个子。
      之后,朱老板逢人便说珍珠泉的古怪。
      最为凄惨的是常客赵老板,他可是许家父子的老熟人,自从十来年前珍珠泉还是个普通浴池时就常上门了,说起来,许书远还要叫他一声叔。
      也是最近的事,赵老板洗了澡回家,晚上便也梦见了那个瘦高个子的男人,手拿一块针板,却不像其他几位,被搓的是背或是大腿。那人直接就揪起他那里,扯着在针板上擦。
      男人最脆弱的那处被人那样揉搓,更别说是在针板上。老赵六十多岁年纪,这还是第一回。直接就在梦里疼晕了过去。第二天醒来,那儿还疼得不行,路都走不成了,小解时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赵老板年纪大了,可经不起这折腾,家里人也听说过,别人身上好像也发生过这样的事,便赶忙也照着样子去珍珠泉“祭拜”一番。可是在别人身上似乎挺灵验的方法,在自家却行不通,赵老板依旧是每晚遭受“蹂躏”。
      这时,实在是难以忍受的赵老板这才找上了许书远徐老板。原来他在梦里看出来了,那瘦高个子,原是许书远前些日子过世的老爹,许全富。赵老板五年前曾借了许全富十三万,没打欠条,慢慢的两人都忘了这事,怕是这次,是许全富来要账来了?
      可还了钱,却还是天天晚上梦见死去的许老板拿了针板来找,老赵实在是再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对不住许老板的事了,老大一把年纪,天天愁得苦着脸,不几天,头发就掉得不剩几根了。

      这可得罪了老主顾了,许书远老板实在是慌了。过去的熟客渐渐的都不上门了,这生意还怎么往下做?虽说珍珠泉并不是家里最大的产业,却是家里的招牌,老父亲为它付出了多少心血,总不能到自己手上就败了吧,这让人怎么看自己。还不尽是说自己没本事了。
      找了几个所谓大师,花了不少钱,都没什么用。就连一个人人都说灵的大师都没办法,看了半天,贴的珍珠泉里到处是符,还停业了三天,一点用处都没有。那大师最后摇摇头说,那的确是有灵,但他实在收不了,请许书远另请高明。
      难不成这真是他的劫了?
      实在是没办法,正一筹莫展的许书远在三十年同学会上却听到老同桌,现在任H大副校长的钱和说起来一件事,和自己碰上的倒是有点相似。

      钱和也是把这事当作故事说的。说是在他们学校,有一栋老实验楼,一直有学生说那里闹鬼。他们大学本来就是个百年老校了,那实验楼还是解放前民国政府出资盖的,请的是法国建筑设计师设计的,完全的法式建筑。有学生说那里闹鬼,不过是看着楼旧,随口附会,吓唬吓唬学弟学妹而已。
      谁知道,这次是他们负责这栋实验楼的一个教授亲口说,她也在实验楼上见到了,真的不是太寻常。好像是一个人似的影子,一直在实验室附近飘来飘去,一开始还是傍晚,到后来,居然大白天都出来飘了。
      校委会连忙封了那栋楼,告诫几个看见了的研究生封口,派了专人去查看。
      一个一直在本校的副校长从楼上下来,吓得半天都不能说话。
      问了,他才打着颤说,他认识那个飘着的鬼魂,那是他在H大上学时的教授,当年也是极为风光的人物,从英国留学回来,才三十出头,简直是全才似的,什么科目都能教,当时就管着这个实验室楼。后来批斗到他头上了,把他研究了三四年的东西全都砸了,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
      据说,就是在这个实验楼上的某一间实验室里割腕死了。
      不过,那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要闹,早就该闹了,怎么现在又出来了?副校长六十来岁的人了,吓得浑身哆嗦。
      “毕竟是认识的人,见到才更是吓死人呢。”钱和说着,笑了起来,他没见到当时的情形,只当是笑话讲了。
      可许书远却是十分关心后续问题,他最近正愁着自家珍珠泉的事,一听到鬼神之说,不免都会又害怕又上心,忙问:“那后来呢?可没听谁说过你们学校有闹鬼的事。“
      “那当然不能传出来了。”钱和拿起啤酒杯喝一口,“我们再怎么说,总是个名校,这样公共场所出了这种事总不好看不是?再说了,学校是什么地方?科教场所,那还是栋生物实验楼,说什么鬼呀神呀,像什么话嘛,校长再三要求,一定不能传什么闲话的,所以现在学生老师都以为只是装修了一个星期,都不知道。”
      “哎,我不是问你这个,讲详细点。”许书远凑近了钱和,热切的问,“你们那教授怎么解决了?总不能是他自己又走了吧?”
      钱和把杯子放到桌上,笑着说:“当然不可能了。没听人说过吗?请神容易送神难。神还是这样,就别说鬼了。我们呀,可是花了大工夫。”
      许书远拍着他的肩说:“那,说说,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说来还挺丢人的。”钱和叹了口气,又笑道,“本来我们想,让章校长,哦,就是那个认识那位教授的校长,去和教授说说,看看教授到底想怎么样,可话还没说出口呢,章校长就吓得心脏病发作,送医院了。后来我想想,这想法真的挺无稽的。你看啊,这世上,有几个见过鬼的?更别说和鬼说话了。要是章校长真去了,还不定怎么着呢。”
      说着,又喝了口啤酒,再说:“后来我们几个都说,他不过是个魂,应该是怕人的吧,找个大胆的,说不定就是他被吓走了呢。可是说来说去,几个知情的都没那么大胆子。要说最早提起来这件事的何教授,虽说是个女人,那胆子可大了,不也吓得在家歇了好几天?现在说起来,还一连声叫别提了。别人就更不用说了,谁没个胆气弱的时候呀。都不敢。
      “也是这,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学校还有个一直和我们有联系的大师。可不是那种街头骗子啊,是真的大师。”钱和压低了声音,本来就是他们两人在说悄悄话,这么一来,许书远只有努力支起耳朵,一点都不分神才能听清他说什么。
      “校长也说,他本来也不是很信,听前任校长说的时候,还以为是开玩笑。他是空降到我们学校的嘛,跟我差不多,比我还晚两年调到我们学校。我们都没听说过。可听姜校长和章校长说,他们都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他们俩都是在这个学校呆了几十年了,特别是章校长,从大学就是在H大上的,一直都没离开过这学校,这都有,呃,四十来年了吧。”
      许书远努力听着钱和的废话,等他讲到重点。
      “说到哪儿了?哦,说到那位大师,真不是骗人的,他就到楼上转了一圈,也没念什么咒语,也没贴什么符,跟电影上电视上演的一点都不一样,第二天,那个教授的魂就再没出来过了。真是神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弄的。”钱和说完,感叹似的咂咂嘴,又举杯喝起来。
      这就完了?许书远一时有点一头雾水。废话了那么久,也应该多说几句吧。他反应过来,连忙拉着钱和问:“那,那位大师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呀?总该有什么动作呀,话呀,不太一样吧。”
      “那我怎么知道?”钱和有些无奈的说,“我那天忙着别的事,没去,具体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我看是你没胆去吧。许书远腹诽着,脸上还是陪着笑:“那位大师怎么联系呀?说实话,我最近也遇见了点儿事,正想找个懂行的人问问呢。”
      “是么,什么事?”钱和一听,来兴趣了,连忙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父亲前几日西往了,我寻思着,给老人家挑块好墓地,总是一辈子为人儿女,老人家生前我这个做儿子的也不是多让老人欢心,现在再不表表孝心,就没时候了。”许书远应付的回答。
      钱和撇了撇嘴:“这是你随便找个风水师不就看了,还这么慌慌着麻烦人家大师。”
      “唉,话不能这么说,毕竟是生养我几十年的父亲,怎么能随便。”许书远做佯怒状。
      “别急别急,我这就给你。”钱和见老同学有些闹了,忙说,学生时候再怎么亲近,毕竟这么多年了,人家又混的比自己好,怎么也不能得罪了。
      说着拿出手机,找了半天,找出来一个号码,说:“就是这个,打这个号,说找沈先生帮忙就行。”
      许书远这才笑起来,拍着钱和的肩膀连声道谢,早已牢牢地记下了那个号码。
      钱和看他记下号码,笑着说:“这位沈先生很忙呢,说不定是一位生物学家呢。”
      “咦?这话怎么说?”许书远好奇地问。
      “那天他从试验楼上下来,和何教授说了一句话何教授正做的项目就突破瓶颈了。你说奇不奇?他要不是也是做生物的,怎么能说得那么准呢?”
      “他说什么了?”
      “好像是什么,培养基发酵时间不对什么的……”钱和心不在焉的说。

      大家散了之后,许书远开车回到家,才进家门就迫不及待地拨了那个号码。响了几声后接通了,却是一个很年轻的声音,大概也就是二十来岁,“喂喂”的问了几声,许书远才反应过来,连忙说:“喂,您好啊,是沈先生吗?”
      那边的年轻人说:“哦,我是他的助理,沈先生现在不方便听电话,您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好了。”
      许书远松了一口气。这才是嘛,就算沈先生再怎么年轻,干这一行也得有一定年龄才对。再说,听钱和的口气,对那位沈先生还是很敬重的,要是太年轻,像钱和那种脾气,就算再有本事他也是瞧不上眼的。
      “哦,我有点是想找沈先生帮忙,请问一下,他什么时间有空呀?”
      话那边传来了纸页翻动的声音,过了半天,才又说:“我们现在不在K市,要到二十号左右才能回去,您的事很着急吗?”
      “有,有点儿……”许书远有些犹豫的说,现在才十六号,那不是说还要等三四天?
      “那我们会在回去当天处理您的事,好吗?”
      “那麻烦您了。”许书远想催促对方,却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口。
      “对了,您是哪位?我刚忘记问了。”
      “我叫许书远,是珍珠泉的老板,就是那个洗浴中心珍珠泉。这次出事的就是珍珠泉。”许书远忙回答。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按规矩我们是不处理H大以外的事件的。”
      许书远心里一惊,连忙说:“是钱和介绍我打电话给您的,我是真遇上大麻烦了,求您帮个忙了……”
      电话那边似乎想了一会儿才又传来声音:“既然是钱校长……好吧,您把具体情况说一下吧。”
      几乎是诚惶诚恐的,许书远开始叙述。
      等挂了电话,他才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自己再怎么说,也算是K市商界数得上的人物,怎么在这个小毛孩助理面前就这么紧张。
      还不是面前,就打这一个电话,衬衣都紧张得汗湿了。
      太反常了。
      总不能是,那位大师真不是一般人,连他身边儿的人都让人不由自主地敬畏?
      许书远想着,怎么也琢磨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二月二十日,阴历正月廿六,星期五。
      今天是H大报到的第一天,沈郁晴搬了一座行李山到学校,要不是姚铄和李铭嘉帮忙,去车站接他,他说不定就被压死在半路了。
      想到这里,心里极其痛恨岳凯那个家伙。行李里有一半以上都是他的。
      不过今天岳凯想必也是很辛苦的。他把前几日师祖交给他的那个画一千张往生符的工作交给岳凯了,答应了是今天下午五点前交的,想必今天岳凯画的手都断了。
      偷笑了一下,公交车已经广播说,珍珠泉站要到了,沈郁晴挤到后车门,准备下车。
      要说公交车和私家车的问题,真是不好解决呢。公交车虽然污染小一点,但是真是挤得很,还有很多不文明现象,要沈郁晴说,还是没有私家车方便舒适。但私家车又造成更多的污染。
      所以说,还是飞剑比较好一点呀。又方便,又环保。
      想起来师傅沈碧玄说过的话,沈郁晴不由笑起来。
      岳凯就在站牌那里站着,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沈郁晴走过去,他一副艰难的样子直起腰,说:“爷,您来了?老奴这就带您去事主那里。”
      沈郁晴拍他的头:“够了你,又不是没画过。我听师父说,你跟着他的时候还能一天画一万张呢。”
      “一万张?你当我是复印机呀?”岳凯没好气的说,“老头奴役我就算了,反正我是他救得,凭什么你也来奴役我呀。”
      “谁让你被送给我了呢?”沈郁晴笑眯眯的说,“好了,走吧,你也打起精神来,今天的工作做了,我们多要点钱,这个月的生活费就有了,这样我们就不用跟师祖要钱了,也不用受他奴役了。”
      “你平常少买点垃圾我们就不用受那老老头奴役了,还用得着出来打工?真是太掉身份了!!”岳凯叫着。
      “我拿到钱就给你买你要的笔电好了吧,先买你的笔电。”沈郁晴无奈的说。
      不就是随便买了点东西吗,说一遍,又一遍,真是的,都不烦。沈郁晴有点想扔掉岳凯,想了想他平常的耐摔耐打,又有点舍不得。
      珍珠泉就在车站边,走了几步就到了大门前。岳凯拨了那个老板的电话,说了几句,那老板说是会来接他们。
      果然,才挂电话,就有一个穿了一身正装的中年人从门里走出来,岳凯向他招招手,他就满脸堆笑的跑过来。
      跑到跟前,那中年人的脸色却有点发青,好像很紧张的问:“沈先生呢?”
      岳凯笑着把沈郁晴拉到他面前:“这位就是沈先生,沈郁晴沈先生。”
      那中年人嘴角抽动几下,还是笑了起来,只不过脸皮也有点抽搐:“呵呵……沈先生,幸会幸会,鄙人许书远。”
      “许老板你好。”沈郁晴伸出手,看着许书远的脸变得更青,心里笑得猖狂。
      *握手的礼节里,应当地位较高或者年龄较长的一方伸出手邀请握手,但当有女性时,应当由女性伸手邀请对方与自己握手,否则被视为不礼貌。
       许书远还是伸出手和沈郁晴握了手,然后呵呵笑着说:“沈先生真是年轻有为呀。”
      “哪里哪里,”沈郁晴一脸谦虚,“虚度五十四载春秋。”
      许书远一脸吃惊,掩饰不住,瞪大了眼睛看着沈郁晴。半天,似乎意识到沈某是在耍他,一脸吃了死苍蝇的表情,但还是勉强的挂着笑。
      唉,人说实话的时候,就是没人相信。沈郁晴暗自叹气,和岳凯对视一眼。
      随许书远走进一间会客厅,三人都坐下,门也关上了,沈郁晴也开始正经起来。
      “许老板,我冒昧的问一下,那些人在梦里看到的,是不是真是您父亲?”
      没想到他会这样开门见山,许书远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说:“如果没错的话,应该就是。”
      他一脸苦恼:“如果说那是因为我父亲,也不太可能呀,不可能有那么多人和我父亲结怨吧。”
      “也不一定就是因为和你父亲结怨。”沈郁晴安慰道,“你想一下,你父亲生前有没有什么习惯,或是嗜好?我听说他非常重视珍珠泉,是因为什么?或许和这些有关。”
      “哦……”许书远想了想,说,“我父亲平常生活非常规律,就有一点,他有洁癖。平常家里保姆打扫卫生,他在后面看着,用白色的手绢在地上擦,有一点灰尘都要保姆返工。所以我们家的保姆都做不长。
      “珍珠泉是他花了最大心血做的,我一直都觉得,也是因为洁癖他才开这么个浴池,您不知道,其实珍珠泉收益并不大。
      “在珍珠泉这边,他每天都要检查,那一点不干净,哪怕只是一颗灰尘,他都要把负责的清洁员工骂一遍,扣工钱扣得也很厉害,所以珍珠泉这边,除了那几位做了十来年的老员工,基本上每月都要换人。
      “别的,应该也没什么了。哦,对了,我父亲还很喜欢吃辣,没有辣椒几乎吃不下饭,这又没有什么帮助?”
      看着许书远皱着脸,沈郁晴点点头:“我想这就够了。既然你父亲有洁癖,那我觉得,这件事就很好理解了。”
      说着,他起身,看看墙上挂着的钟,说:“现在八点,你能不能提前一会儿让珍珠泉关门?”
      “当然可以。”许书远忙站起来,到门口吩咐。

      八点半,珍珠泉的客人都离开了,沈郁晴也开始准备工作。
      从兜里拿出追魂符,吹了口气,那符自动燃了起来,慢慢的飘起来,向外飞去。沈郁晴跟在那一团小小的火光后面跑出去。
      到了一间包间,沈郁晴停了下来,那张符也燃尽了。沈郁晴关了包间的门,眯起眼睛看。背后岳凯笑了起来,是一只野狗的魂,估计刚死不久,还没有散。
      什么嘛,浴室里居然还有野狗!
      沈郁晴悻悻地又燃符。
      这次逮到的是老鼠。
      乱七八糟!
      沈郁晴有点生气,回身向一直跟着他们的许书远说:“许老板,借根头发。”
      许书远不明所以地拔了根头发递过去,看着沈郁晴把头发粘到纸符上,然后吹了一口气,烧着了。
      用你儿子的头发找,我就不信还能让你跑了!沈郁晴跟在火团后面,咬牙切齿得想。
      刚才被那老头跑了两次了。捕捉人的魂魄的符,不可能会误捉到动物,肯定是那老头把狗和老鼠的魂推出来顶替了自己。
      嘿,真够狡猾的,都死了还这么算计,怪不得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
      沈郁晴跑着,到了大厅,平常这里是供客人边接受按摩边看表演的地方,因此比其他包间要大得多。
      真是太狡猾了。知道躲不过了,就跑到大一点的地方。不过,今天你是躲不过了。沈郁晴嘿嘿笑着,把手伸进口袋。
      呃……
      回头看看岳凯,沈郁晴有点郁闷。
      带“笼子”了吗?他用眼神问。
      岳凯简直想一头栽死。居然有人出门捉鬼不拿符的……
      所谓笼子,是指沈郁晴师父画的一种捉鬼的符,可以暂时把亡灵关在里面,平常两人都是用那种符,但沈郁晴自己并不会画,他修为还不够。岳凯就更不用说了,连人都不是的家伙。
      两人一时面面相觑。
      沈郁晴眼珠子转来转去,忽然灵机一动。回头对着远远站在门边的许书远喊道:“许老板,麻烦你现在在的员工,每人提供一点尿液,盛在桶里,当然,有大便的话,会更好一点,盛好了兑上水送过来好吗?”
      许书远愣愣的点头,跑去办了。
      过了不一会儿,臭烘烘的一大桶就送了过来。沈郁晴对着空中喊:“喂,老先生,自己乖乖过来,否则我就把大便泼过去了。”
      没人理会,沈郁晴有点恼,又回头向许书远喊:“许老板,麻烦你叫几个人拿拖把过来。”
      两个大胆的小伙子战战兢兢的走过来,手里拿着拖把。沈郁晴指着大桶:“你们用这桶脏水把这间大厅拖一遍,小心一点,从门口开始,一点一点的拖到那,”指一指左边的边角,“那个角那里,麻烦了。”
      两人开始“污染”大厅,沈郁晴心里笑得得意,他似乎可以看到那被一步一步逼到墙角的瘦高老头脸上的愤怒。
      岳凯叹了口气,真是作孽呀。
      终于,老人的亡灵避无可避了,只剩脚下站的地方是干净的,可以下脚的了,他明显十分焦急。他的力量很弱,只能在人的梦里作怪。他连飘都不会。现在真是走投无路了。老人的亡灵愤怒的看向那个逼迫自己的少年。
      “老先生,您又不是横死,该好好地往生的,为什么要这样一直留恋人间呢?您要知道,这对谁都不好。”沈郁晴谆谆教导状。
      “哼!这是我的珍珠泉!我凭什么不能呆!”老头气愤的嘶吼。
      听到声音却看不到的人都吓得惊呼,跑了出去,许书远也不例外。
      沈郁晴两手一摊:“您也看见了。连您儿子都不欢迎您呢。”
      然后他正色道:“留恋人间的也不是没有,但像您这样就太不应该了!为什么要到别人的梦里去作怪?不就是因为他们洗澡时没洗干净吗?那也是人家的自由!您这么折腾人,害的自己的老朋友都痛苦不堪,您就不觉得羞愧难过吗?”
      老头嘶吼着:“在我的珍珠泉,就是不允许这样!洗澡不洗干净,那是罪过!”
      “你有洁癖不能勉强别人!”沈郁晴真觉得这老头无可救药,连敬语也不用了。最近怎么净碰上这样思想极端的。“你快点给我投胎去!”
      “你还管不着我!”老头说着,有些有恃无恐,“反正我也不是恶灵,你不能强迫我。”
      “知道的还蛮多……”岳凯在身后笑着,只是怎么听怎么叫沈郁晴觉得那是嘲笑。
      可那老头说的又没错。他不是恶灵,不能强制度化。自己又没带“笼子”……这回可难办了。
      沈郁晴低头咬指甲。
      忽然眼角闪过一阵绿光,心里一动。
      举起手腕,那上面是师祖给的带传送阵法的镯子,原本是用来传送一些珍贵物品的,后来嘛……呵呵,现在用一下,想必师祖也不会说什么啦……
      就把这个老头传送到师祖那里去吧!他肯定有办法对付!
      打定主意,沈郁晴举起手腕,把手镯对准老头的亡灵,笑嘻嘻的说:“我不强迫你,不过也不能留你,安心的去吧!”
      随即默念咒语,嗖的一声,亡灵便不见了,连带着原先放在角落的那个三角架。
      沈郁晴回头笑道:“一切都解决了。”
      岳凯无力:“你这样是会被老老头追杀的……”
      “没关系啦,他才懒得出来。”沈郁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望着原先那老头所在,现在已经空无一物的角落,沈郁晴喃喃自语:“洁癖到了这样,也是一种境界呀。”似乎想起了什么,自己笑了。

      许书远千恩万谢地将两位青少年送出珍珠泉的大门,时间已经是早上十点。
      由于刚开学不用上课,沈郁晴和岳凯就无后顾之忧的留下舒舒服服的洗澡,吃饭,睡了一觉,再吃了早饭才离开珍珠泉。
      口袋里装着敲诈来的钱,只是他俩认为是敲诈,许书远徐老板还觉得感激涕零而已。
      “喂,拿到钱先干什么呀~~~”岳凯提醒的问道,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知道了,给你买笔电……”沈郁晴无奈的说,“又不是没有,还非要买……”
      “那只笔电是你的,我也想要自己的嘛。”岳凯笑嘻嘻的,“你要赖账的话,我就要出去捣乱了……”
      “……我会给你买的,放心吧。”这时候,沈郁晴实在是很想丢掉岳凯。
      “哈哈。那我们走吧。Taxi~~”

      二月二十一日,星期六,真是个好天气呀。
      姚铄吃完早饭已经是早上十点了,他顺便去超市买了一学期要用的香皂牙膏洗衣粉之类的日用品,拎了一大兜回来。
      今天是报到的第二天,寝室楼里人还很少,不少人都会等到明天,最后一天,再来报到,多享受一天假期。
      一路上姚铄都没有遇见认识的人,确切的说,是都没有遇见人,所以当他在楼下看到那个坐在台阶上的小孩的时候,实在是很稀罕。
      是哪位同学的弟弟来送哥哥吧。姚铄从他身边走过,没准备跟他打招呼。一栋寝室楼六层,每层五十个寝室,每个寝室住四个人,本院在这栋楼住的有三十三个学生,想想也知道,自己认识他亲戚的概率有多小。
      可谁能想到,那本来应该是不可能事件的事,就发生了呢?
      那小孩抬起头,拉住了姚铄的裤子,满脸泪痕实在惹人怜爱:“哥哥,你认识我哥哥吗?他叫沈郁晴。”
      沈……郁晴的弟弟?
      姚铄张大了嘴,看起来要说有多傻就有多傻。
      “……我认识!!”姚铄很兴奋很激动的说,没想到啊,原来沈郁晴也是有弟弟的,原来沈郁晴还有这么像人的亲戚!
      他没来得及多想,手已经自动自发的伸出去,拉起了那个小孩。
      “走,先跟哥哥上楼去吧,我到你哥哥寝室找一下,看他在不在。”
      “嗯。”小孩乖乖的跟在后面,看姚铄帮他作了登记,带他上楼。
      小孩大概也就是十来岁,有一张极为可爱漂亮的小脸,活脱脱的一个小天使。姚铄是越看越喜欢。
      只是他没注意到,在他回头看楼梯的时候,身后的孩子看着前方的他,漂亮的大眼睛里泛起了饥饿的绿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话  洁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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