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人》西林分散剂

102、科莱普斯（）

　　也许整座庄园都是囚室。
　　凯尔温陆续又去了好几个螺旋楼梯通向的房间，不论是楼上的还是地下的，都是同样的布置，铁链，柔软的地毯，沾满了血迹或是其他污渍的墙壁。没有一个房间有窗户，但在楼上的那些房间里，凯尔温发现了一些还能使用的壁灯，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柴，点亮了那些灯。
　　壁灯被红色系的玻璃灯罩遮着，因此光线并不亮，甚至是有些昏暗的，然而在这般灯光之下，狭小的房间里显现出迷幻般的色调，将墙面上没有血迹的白色部分染成了粉调，而地毯在灯光映照下显露出绚丽的鲜红色，锁链如同冰冷的长蛇缩在角落里，等待着活物入口。
　　如果有血液落在上面，应当一时间察觉不出。
　　这样的房间将诡异的奢华感和极端压抑矛盾地融合在了一起，让人感到极端的不适。凯尔温隐隐觉得自己知道了它的用处，但不敢百分百确定。他无法在里面多待，很快就退了出来。
　　然而，属于亡灵的阴寒气息突然出现。
　　凯尔温转身，看到塞德里克·塔利斯正站在他背后。

　　“这里是塔利斯庄园的旧址，您在这里做什么，晨曦骑士阁下？”塔利斯笑容可掬，双目有神，一点都不像在人前那副倦怠疲惫的模样。
　　“我对这里有些兴趣——五十年前这座庄园曾经被当时最危险的亡灵法师拉莫尔一把火烧毁了——这座庄园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
　　“晨曦骑士，恕我直言，你不应当待在这里，你这时候应当在神殿里的休息室，等待十几个小时后去保护我们的神选者举行神圣的仪式。”
　　“我不太喜欢那份工作。”凯尔温笑着说道，手搭在了剑柄之上，“我对这里更感兴趣。”
　　“别这么紧张，我的朋友，你如果真的想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但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我的父辈们为了跻身上流社会曾经付出了太多的努力。”塞德里克缓慢地说着，“想要进入上流社会，需要有足够多的财富积累，但想要积累财富，又需要足够的社会地位……这是个没有出路的循环。”
　　“所以我们千辛万苦地积累起我们的资产。这一路上并不轻松，我们面临着各式各样的生死的威胁，那些老家族们并不希望我们能够分享他们的资源，因此百般阻挠我们……那位光辉骑士曾经就是我们最大的阻碍。但是靠着这座庄园，我们我们终于获得了从小贵族阶层爬上来的机会。”
　　凯尔温一愣，光辉骑士……最大的阻碍……联系到之前在储藏室里看到过的那些档案，那几年频发的人口失踪案件……
　　“你们做的是人口贩卖吧？” 凯尔温微微皱眉。
　　“不要用那么粗俗的词汇来形容，我们只是将闲置的人口资源进行了合理的安排，让他们人尽所用，而我们只是从这活动中收取合理的价格而已。” 塞德里克·塔利斯遗憾地摇头，“这些都是我的父辈们所做的。可惜他们都已经去世了，不能再为家族服务了，后代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够了。”凯尔温罕见地粗暴地打断别人说话。晨曦之剑在狭窄的走廊上出了一道危险的裂缝，这一道裂缝力道控制得很好，直接蔓延到了塔利斯的脚底。只要他动一下，也许就会直接从碎裂的地砖坠入一楼之中。
　　“我猜测，你的父辈们，都死在三十年前的那场大火里了吧。”凯尔温轻声说道。
　　塔利斯的脸阴沉了几分，他嘲讽地挑起眉，彻底失去了之前温和可亲的模样。
　　“”
　　“对啊，如果说是那位亡灵法师，他的大火对我们而言其实来得正是时候，帮我们清除了一部分棘手的产业……而那位黑女巫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疯子，杀死了所有与我们产业有关的权贵阶层——我到现在都明白她这样做是为什么，是觉得有趣吗？”
　　“不是有趣。当然不是有趣……”凯尔温轻声念叨着。
　　他将现在为止得到的所有线索都联系在一起，突然得到了一个恐怖的真相。
　　他环视这片闭塞的空间，左右上下密布的恐怖囚室让他心里一阵阵地发冷。
　　这些囚室里，五十年前都关着什么人？他们从什么渠道作为被贩卖的人口送到了这里，然后呢，他们的结局是什么呢？
　　拉莫尔作为一名行踪隐秘的法师，露西尔当年最有可能遇到他的只有可能是这场大火。那么当只有十七八岁的她是不是就在这座庄园里？
　　塔利斯似乎没有感觉到凯尔温的变化，继续在笑着说话：“我能明白作为一名圣骑士你绝对不会认同我们的做法。但善恶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在这个帝国里，有时候获得你想要的东西必须选择一些特殊的手段，这时候道德是没有意义的——而且你根本不知道想要从普通贵族爬进你们的阶层需要经历些什么。”
　　塔利斯微笑着，他身上亡灵的气息越来越浓重，几乎让人窒息。紧接着，他背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亡灵裂缝，亡灵争先恐后地往外钻了出来，冲着凯尔温的方向爬了过去。
　　它们恐惧着晨曦之剑的光芒，然而狭窄的通道里根本挤不下如此之多的亡灵，它们不断贴近凯尔温，然后在晨曦之剑的光芒之下消失。
　　“当然，我选择告诉你这一切，也希望你不要把这些东西传播出去，你不理解我们没有关系，但大多数人总是愚笨的，他们会对我们的行为感到愤怒，为了避免这些麻烦，所以你得和我回去，好好地守着我们的神选者完成那项仪式。”
　　凯尔温一瞟墙面，看到上面有一个巨大的传送阵正在发出光芒屏障，塔利斯用这些亡灵短暂地困住了他，好把他带走——
　　但凯尔温的动作更快。他撕开了手心里的一张符文。
　　露西尔之前塞给了他一大把随机传送符，她曾经多次夸下过海口，说大陆上没有一个法师比她更会画传送阵。
　　现在就是验证真伪的时刻了。
　　一阵头晕目眩，凯尔温差点跌倒在地上。然而眼前的景色变幻了，不再是逼仄的塔利斯庄园旧址，而是王都科莱普斯热闹的外城集市。
　　很好，露西尔完胜塔利斯。凯尔温在心里小小地赞美了一下露西尔，但脸上终究还是笑不出来。他穿过人群，迅速地搭上了一辆穿梭于内外城之间的便携马车。
　　“先生，您要去哪里？”
　　“赫伯特家族的宅邸。”

　　伊恩局促不安地站在装潢精致的大厅之中。
　　光明神在上！他只是希特里城神殿的一个见习牧师，可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站在一位王都大贵族的宅邸里。
　　不过有趣的是，这位大贵族他竟然认识。
　　“我和你的老师也算是老朋友了，之前在西海岸的时候，我们经常合作。”
　　玛丽安·赫伯特端坐在会客厅的上首。她并没有穿着惯常的灰色法师袍，反倒罕见地穿着一身贵族女性的常服，披散着一头灰发，此刻的她摘掉了那副厚重的眼睛，浅茶色的眼睛目光锐利。
　　“所以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务必和我说明。”
　　“是，是这样子的，”伊恩紧张地揉了揉揉头发，“老师在离开达斯克邦之前，曾经告诫过我，他可能保持清醒的时间并不多了。但他保证，他最终会清醒过来，只是关于神选者到底有什么计划他还没有弄明白，他需要时间，至少半个月。”
　　“按照时间算起来，他和我说那番话的时间已经有半个月了。我觉得，也许我应当见上老师一面，但他现在在至高神殿里，我可能进不去。”
　　玛丽安点了点头，神情却有些困扰。她这几天相当忙碌，为了让她的叔父交出她父亲当年去世时立下的遗嘱，她已经和家族里那帮老东西虚与委蛇两三天了。
　　当然，这不算根本原因。根本原因在于，赫伯特向来是和神殿交好的家族，他们习惯将族里的女性后裔送到修女院去学习几个月到几年，以此巩固他们与神殿的联系。
　　而即使是和神殿没有任何关系的格伦特家族和托瑞达家族，都不敢直接对神殿目前的行动提出疑问。
　　因此，要安排一位身份未知的普通牧师去和那位神选者见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需要那么饿麻烦，你可以直接去见那位神选者。”
　　另一个人的声音说道。
　　玛丽安微微侧头：“好巧，圣骑士阁下，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
　　“说实话我刚刚才从一次对峙中逃了出来，实在找不到什么安全的藏身之处，但我又听说赫伯特家最近不太平，所以猜想也许是您来了，玛丽安大法师。”
　　凯尔温没有告诉玛丽安他其实是从翻墙进入赫伯特家宅邸的。否则他根本不可能正大光明地跑进赫伯特的宅邸。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刚才他与塔利斯起了冲突，现在是绝对不能回到神殿去的，也不可能回托瑞达的老宅。
　　只有这里是可能安全的。
　　“晨曦骑士阁下，你刚刚说他可以直接进去，这是什么意思？”
　　“伊恩先生是亚当·奥登神父的学生，这种牧师之间的师徒关系其实有相当长的历史。按照过去的规定，作为学生的伊恩当然有权利去面见他的老师。作为一位神选者，他更需要遵守这个规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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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QVQ
明后天又要消失（不过是出去玩（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