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人》西林分散剂

101、科莱普斯（5）

　　当然记得。凯尔温一看到这位法师后退的发际线就想起他是谁了。
　　而凯尔温觉得祭坛上那些荧蓝色的光芒熟悉，原来因为那是法术的光辉。而圣光只可能是白色的。
　　“我受了神选者的邀请，来这里帮他做一些事。”塞德里克简短地讲着，“很抱歉离开法术之心，因为神选者的任务显然更重要一些。”
　　您真的只是“离开”吗？凯尔温在心里问了一句。他记得在闪城的时候，玛丽安带着她的十几个后背风尘仆仆地赶过来，那样子可不像一位理事长老离开了的样子。
　　“能帮我一下吗，晨曦骑士阁下，”塞德里克向凯尔温伸出了手，“握住我的手，然后使用你的力量。”
　　“您想做什么？”凯尔温没有动。
　　“请把您的手给我。”塞德里克重复道。
　　凯尔温依旧没有动。
　　塞德里克无奈地摇头：“好吧，那么我来做就行了。”
　　蓝色的光芒循着凯尔温的方向移动过去，出现在后面的是那噩梦一般蠕动的黑色粘质——凯尔温再熟悉不过了，不久以前他就被这些东西弄得生不如死。
　　那些黑色的粘质迅速扒住了凯尔温的手，然而，奇怪的是，它们就像普通的蛆虫一样在凯尔温的手上蠕动，而并没有开始它们的改造。
　　背后的神选者突然发出爽朗的笑声。
　　“小法师，我和你说过的，接受过污染的人不可能再接受第二次污染。”神选者一步步走上来，“所以就放弃我们的晨曦骑士吧，他无法成为我们的材料。”
　　“他已经接受过污染了？”
　　“另一种污染，和深渊相关的污染。”
　　“那他怎么还活着？”
　　“他身边有一位非常厉害的法师，帮他解开了诅咒我猜测应当和你手上这些符文的主人有着密切的关系。”
　　“是位很厉害的法师——我怎么从没听说大陆上有如此厉害的法师？有兴趣向我介绍一下吗？”塞德里克饶有兴趣看向凯尔温。
　　“您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凯尔温一脸和善的笑意，心里却感觉不妙，这样来看，他仅剩的两位同事大概要被这东西污染，即将遭遇不测了。
　　而他现在行动时刻都在被监视着，根本找不到机会提醒他们。
　　“的确，”神选者的笑容更明亮一些，“但我知道你们关系非常亲密，怎么她没有陪着你来王都呢，你们分手了吗？”
　　“……我以为伟大的神选者不会关注别人的私生活，您可真闲啊？”

　　凌晨早到早上的八个小时在毫无意义的几句冷嘲热讽这种过去了。凯尔温什么消息都没能获得。有用的消息也是有一些的，比如，知道了神选者借用了拉莫尔曾经发明的那些符文用来召回神明——能被这些邪异的符文召唤回来，凯尔猜测那位神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么，那位来自塔利斯家族的塞德里克看起来似乎和神选者勾结在了一起。
　　按照王都贵族的一般思路，这位塞德里克·塔利斯这么做肯定不是出于本意，而是出于家族的授意。
　　塔利斯为什么要与神选者进行那么密切的合作呢？当然，所有的家族相比都愿意与伟大的神选者合作，为什么只有塔利斯家的人能够合作到如此密切的程度呢？
　　凯尔温勿发布于过往历史中塔利斯家族那些蛛丝马迹般的异常与这一事件联系起来。
　　真可惜进入这座礼堂的时候他不能佩剑，否则他说不定会尝试一下绑架这位塞德里克。
　　当然，也有可能他首先被神明降下的神罚剥夺属于圣骑士的力量。
　　凯尔温忍完了他的八个小时，走出礼堂，还没来得及碰到来“接”他的兄长，突然就遇到了另一个人——
　　杜曼·格伦特。
　　比起在南方的时候，他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不少，面色苍白，身形瘦弱，看起来不再显得那么阴沉，反倒有些他早年风流贵公子的味道了。
　　凯尔温被软禁的时候听那些打扫的仆役闲嘴说他是因为丧妻之痛——圣女“牺牲”的事迹已经在神殿的高层之间传开了。
　　但凯尔温并不觉得他会为自己的圣女妻子死亡而感到悲伤。而且塞西莉亚并没有真正地死去，她只是彻底失去了力量，被她的姐姐玛丽安带走了。
　　“议长阁下，好久不见。”
　　凯尔温率先向他打了个招呼。
　　杜曼当然不想理凯尔温，他像见了鬼一样快步走开，但圣骑士眼疾手快地拎住了他。
　　“您怎么走得这么快？”
　　“……与您有什么关系呢，圣骑士阁下。”
　　希望我们能把个人恩怨先放在一边——您能找到现在在王都的另外两位圣骑士吗？一位风暴骑士，一位是玫瑰骑士，让他们想办法今天起不要去礼堂了。”
　　“真有趣——晨曦骑士阁下，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我是你的手下吗？”
　　“你见过我在南方感染的那种诅咒，你也知道黎明骑士是怎么死的而另外两位也将经历类似的死亡威胁。我并不是在命令你，我只是在请求你去救人。”
　　杜曼神色一变。显然，当初在南方时凯尔温手臂上的那个诅咒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是法师会议的议长，我没法干预神殿。”杜曼冷淡地说道。
　　凯尔温看到他那位担任神殿理事的兄长正从视线所及的不远处走来。他能和杜曼说话的声音不长了。
　　“那我就明说了，议长阁下，格伦特家族也希望是公主殿下的女儿，而不是其他什么人来继承王位，对吧？”凯尔温加快了语速，“我不相信神选者能召回神明，比起拯救世界，他们正在让这个世界更加混乱。当初公主殿下是被神殿要求去沙漠执行任务的，他们肯定不会喜欢现在的那位继承人——所以他们会让什么东西来掌管帝国呢？难道是召唤出来的那所谓的‘神明’吗？”
　　凯尔温没来得及听到杜曼的回答，就不得不转头对着自家的兄长露出礼貌微笑。
　　克劳德首先向杜曼行了一个礼，然后转向凯尔温。
　　“你和议长阁下认识？”
　　“对，我们在南方的时候，有过一些……合作。”
　　“不错，在外面的确应该多认识一些人。”克劳德笑眯眯地说着，“不过现在你应该需要休息。”

　　软禁的确会把人逼疯。
　　回忆几十年来的人生，凯尔温自认为经历过各式各样的险境，也遇到过不少走投无路的情况，但被困在一个豪华的房子里毫发无伤却无法走动，这种事情却从没经历过。
　　‘’在百般无聊的境地之下，他打开了自己行李中的一个小格子。
　　那里专门用来存放露西尔给他的那些东西，其中有不少便捷好用的符文。
　　在一小段时间里，凯尔温思考出了现在他要做什么：
　　他想弄清楚为什么神选者要在现在这种时间召回“光明神”。他们想要召回的“光明神”到底是什么东西？而塔利斯到底和这些事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而他要弄清这些事情，无论如何如何都得脱离软禁的状态。
　　所以……
　　他拿出了一小块写着简略文字的符文，露西尔和他说过，这种事随机传送符文。虽然王都神殿附近戒备森严，但凯尔温相信露西尔的符文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就失去效用。
　　“麻烦带我去个好地方吧。”凯尔温对着符文自言自语道，然后撕开了它。
　　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后，他看到面前出现了一棵树，背后有人群走动的嘈杂声响。
　　符文的力量超乎凯尔温的想象，它不仅将他带出了神殿的建筑群，甚至将他带到了王都的街市之上。
　　凯尔温出行前已经换了一身行装，让他看起来能够既能融入平民之中又能在神殿附近正常行走而不被怀疑是什么流浪汉。
　　现在他有十二个小时能够在外面行动，只要他亲爱的兄长不要心血来潮地去“看望”他。
　　“最近赫伯特家的宅子不怎么安宁，赫伯特公爵大人最近和格伦特家不怎么愉快。”
　　“怎么回事啊？”
　　“不就是那位神殿里的圣女大人死了吗，赫伯特公爵认为那是格伦特的责任。”
　　“你们都错了，据我所知并不因为是这些原因。据说老公爵的继承人回来了，想要把他赶下位置去。”
　　“赫伯特家不就只有一位圣女后裔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因为还身处内城，贵族人家的仆从和神殿的低级人员还到处可见，凯尔温一边往不引人注意的街角走去，一边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一串对话。
　　赫伯特家族的继承人？看来除了帝国的继承问题，下面贵族之中也在风起云涌。
　　他的目的地是塔利斯家族的郊外庄园的废墟。他之前在档案室里翻资料的时候看过似乎没有人去处理过那些废墟。
　　想要弄清楚这些事情的当然是直奔目的地最方便了。
　　前往郊外花了凯尔温两个钟头，他搭乘着一辆运送蔬菜的牛车到达了那片废墟区域。
　　那快土地倚靠着一小座山丘，河流从山外流经平坦的土地，缓缓地流向西方。根据凯尔温所了解，这应当是流经王都科莱普斯的两条河流中的一条支流。而那两条河流都发源自西部地区的巨山脉。
　　凯尔温对这块地方也有些许模糊的印象，小时候跟随家族参加一些宴会就会到这里来。废墟就藏在那片山丘之中，坍塌的围墙和焦黑的小楼，的确是曾经被烧毁过的模样。
　　一阵风吹来，凯尔温突然感觉到了不太正常的寒意。
　　是亡灵。凯尔温瞬间就察觉到了。他下意识地想要拿出晨曦之剑，但稍一思索他还是把剑放了回去。亡灵的气息并不是很重，还不需要用剑来对付。
　　他循着那股寒意向废墟之中走去。
　　屋子之中非常昏暗，然而脚下被烧出孔洞的地毯却十分柔软，材质应当不普通。
　　不仅如此，当凯尔温环视他走进来的这座一楼大厅时，发现那些碎裂的窗户，挂在柱子上的零碎装饰的材料都价格不菲。
　　奇怪，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人来整理过这些东西吗？虽然贵族一般来说都不缺钱，但如此多的宝石财富都能弃之不顾，不太符合常理。
　　一楼只有一个不大的厅堂，凯尔温小心地从半坍塌的楼梯上了二层，意外地发现面前是一条狭长的通道，狭长通道的尽头是一条断裂的露天长廊，通向另一座烧毁得更加严重的小楼房。
　　通道周围有不少小门，从小门往里走，能看到盘旋的楼梯，有些往上，而有些则往下——根据深度来看，应当直通地下室。
　　这座庄园的设计有些奇特，仿佛一个立体的迷宫，但凯尔温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尽管所有的装潢痕迹都说明这里曾经是一个多么富丽堂皇的场所，但是所有的空间都格外逼仄，让人透不过气来。
　　凯尔温选了一条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楼梯往地下的方向走去。光线逐渐消失，即使是圣骑士敏锐的五感都有些不够用，凯尔温估摸着是在地下十米左右的位置，他终于触及了柔软的地面。空气中的阴寒程度比起上面增强了不少，凯尔温所幸闭上了眼睛，用触觉和听觉去感受这里的状况。
　　他并没有感受到亡灵的存在，也没有任何活物的迹象，似乎只是地下的温度低于地面的缘故造成了那种阴寒。为了让视线更清晰一些，他还是拔出了晨曦之剑，温和的浅黄色光芒在这片地下流淌开来。
　　然后凯尔温看到了满墙斑驳的血迹。
　　他愣了一下。那些血迹时间一定很久了，他一点都没闻到血腥味，而且它们颜色发暗……根据溅射的痕迹，他能判定那肯定不是一个人的血——至少不是一个人身上的同一个伤口能够造成的。
　　整个地下室并不大，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摆设，但和一楼一样铺着地毯，破损程度没有楼上那么严重。因为光线不够，凯尔温看不清这地毯上是不是也有血迹，但他确定四面墙壁上都沾着各式各样的血迹。
　　凯尔温想靠近墙壁去仔细观察，脚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叮铃。
　　那是一条盘绕在地上的粗大锁链。凯尔温用剑光照向锁链，看到锁链的末端扣着一只断裂的人手。
　　长年累月的风化使得那只手只剩下赤条条的白骨，然而它五指紧紧地扣抓着地面，仿佛一个身处绝境的人正在垂死挣扎。
　　是女性的手。凯尔温靠近观察后得出了结论。
　　而这里，也许是一间囚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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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QVQ
诶嘿如果不是气氛不合适好想写成：圣骑士之废宅鬼屋冒险（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