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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单身汉之夜 ...

  •   史蒂夫又喝了一口酒,他那双蓝眼睛仿佛不是在看着我们,而是穿过时空的浓雾望向上个世纪的那个暴风雨之夜。然后他继续讲下去:
      “我立刻冲回了楼下,结果刚在楼梯口冒了个头,就差点被子弹打成筛子。我听到巴基在大吼:‘那他妈的是史蒂夫!他妈的谁也别开枪!都给老子把枪放下!’开枪的是盖布·琼斯,他也在吼,吼的是‘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巴基就吼回去:‘你他妈看见个鬼!你差点把队长打成马蜂窝!’
      “我清了清嗓子,然后提高嗓门让他们都他妈把嘴巴闭上。老实说,那个时候他们居然还服从了我的命令,真是让人感动。外面一直电闪雷鸣,屋里面所有人都惴惴不安,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看向黑暗的角落,也许还在期待看到什么绿眼睛的妖怪之类的。最后,我终于让盖布冷静下来,解释他究竟看见了什么鬼东西。那时,我还满以为他会说自己看见了披着白床单的女人之类的。结果盖布说:‘墙上的字,你们没看见吗?大写的字母,写着救命!H-E-L-P M-E!’”
      史蒂夫又喝了口酒,然后笑了起来,这一次是灿烂的美国式笑容:“不瞒你们说,当时我还真觉得后背发冷,再年轻二十岁,我肯定会尿在裤子里。”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他当时再年轻二十岁,就算不受惊吓也多半会尿在裤子里,婴儿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然后呢?”旺达追问,“你们抓到那个女鬼了吗?”
      史蒂夫放下酒杯,语气轻松地回答:“没有,不然我们就不是嚎叫突击队,而是捉鬼小分队了。当然,我们那晚再也没人能睡着,于是就睁着眼睛听那个躲在钢琴房里的东西尖叫了一整晚,然后第二天天不亮就去空地上等飞机。我能理解,毕竟大家都归心似箭。”
      “就这样?”旺达难以置信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有后续了?”
      史蒂夫想了想:“我的确把这个情况报告给SSR了,但他们如何反应我就不知道了。后来有几次巴基和我谈起这件事,我们一致认定是某堵墙上裂了一条缝,位置刚好,所以在大风刮起的时候才会发出那种类似尖叫的声音。”
      旺达用鼻子哼了一声。
      “那墙上的字呢?你怎么解释?”我忍不住问,几乎忘了医生还抓着我的手,“而且你不是也听出来了?那尖叫正好能和墙上的字吻合。”
      史蒂夫摆了摆手:“我们后来检查过那堵墙,甚至把墙皮都剥下来一层,事实证明那就是一堵墙,墙纸挺难看,但真没别的特殊之处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你们这群大兵的幻觉咯?”娜塔莎慢吞吞地问。
      史蒂夫想了想:“去钢琴房的只有我一个,而看到墙上有字的也只有盖布仔,如果你要说这是我们的幻觉,我也没有什么话可反驳。”
      “只有你去了钢琴房?”
      “巴基和杜根当时也想去,但我命令他们所有人都留在大厅里。巴基就像个兴冲冲要去探险的小孩儿似的,我最后不得不警告他才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史蒂夫无奈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我们看不懂的情绪,“后来走的时候,盖布仔还把自己的牛肉罐头给留下了,这件事让他被嘲笑了好久,不过他始终坚信我们当晚是和幽灵之类的东西来了个遭遇战。”
      “知道吗,我们应该再去那栋老宅里看一看。”旺达兴奋地说,“队长,你还记得地点吗?”
      史蒂夫往椅背上一靠,摇摇头:“那地方已经被拆了。毕竟七十年都过去了,你还能指望什么?”旺达失望地叹了口气。史蒂夫趁她低头,冲我使了个眼色,无声地告诉我:骗她的。
      我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

      这顿圣诞大餐吃了将近三个小时。旺达声称自己快被撑死了,都怪大家做的东西太好吃。娜塔莎则要我们乖乖听话在圣诞树下集合。之前她和旺达去商场买了好多礼物回来,那些礼物的包装盒都一模一样,但据说里面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这才叫圣诞惊喜。”娜塔莎说,“我们也不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所以接下来是随意挑选时间。谁先来?凯茜?”
      那堆扎着缎带的礼物盒子不仅包装一模一样,连大小都没什么差别。娜塔莎又不许我们拿起来掂量,所以这还真是撞运气的一件事。医生干脆点到哪个要哪个,结果抽中了一把袖珍泡泡枪,外形逼真足以唬人,但一扣扳机喷出来的却是五颜六色的肥皂泡。医生看起来还挺喜欢这个玩具,冲它滑稽地转了转眼珠。
      史蒂夫抽到的是一个带着舞蹈小人的音乐盒。拧上发条,一男一女两个小人儿就会从漂亮的小房子里转出来,沿着轨道翩翩起舞,最后又分别转回到自己的小屋里。然而配着的音乐却不是普通的铃儿响叮当或者圣诞颂歌,反倒是慷慨激昂的命运交响曲。史蒂夫看着这个精致的玩意儿,听着伴奏,点点头认真地说:“好吧,我就把这东西留下,将来当传家宝好了。”
      旺达闷声笑起来。她抽到了一条驯鹿图案的圣诞围巾,但围巾两端系着的不是手套,而是袜子。娜塔莎从盒子里掏出来的是一大袋五彩缤纷的棒棒糖,包装纸上面写着“十足劲爆”,暗示棒棒糖的口味也许并不甜蜜。她们最后高兴地交换了彼此的礼物,两个人都表示心满意足。幻视抽到的东西是一个小丑盒子,一打开里面就有杰克小丑猛地弹出来,伴随着“格叽格叽”的笑声用橡胶锤子猛敲自己的脑袋。他默默地看了这东西一会儿,把小丑盒子收了起来。
      至于我呢,我打开盒子一看见里面的东西,就觉得一阵甜蜜的熟悉。当然,那种熟悉是从上辈子继承的,虽然打了折扣,但依旧令人怀念。只可惜这东西我现在用不着,以后也用不着,要说这一点儿也不让人遗憾,那我是在骗人。我拿出那支口红,在心里悄悄叹气,对我而言,涂口红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拧开盖子之后我就发现,这里面还另藏玄机。
      “巧克力?”我低头闻了闻,然后舔了一口,“嗯,还真的是巧克力。”
      娜塔莎和旺达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你可千万别咬着吃,这个一定要慢慢舔才香。”娜塔莎笑着说,“这可是正宗的香奈儿99号。”
      我无语凝噎,把这管口红巧克力收好,决定以后独自一人慢慢享用。当然,如果你好奇的话,我的确不打算咬着吃。

      “小娜,我不想这么说,不过确实已经很晚了。”时钟打过八点的时候,医生开口,“我看该是打道回府的时候了。”
      娜塔莎翻了个白眼:“想也别想,今晚你要住在这里。要是让你一个人大晚上跑回去,那我才真是该死。”
      “是啊,我们说好要过个女孩之夜,一起看看电影什么的。”旺达表示她还专门给爆米花留了肚子,然后冲我们扮了个鬼脸,“当然,你们这些男孩要是想加入我也没有意见。《真爱至上》是圣诞必看,而且男女皆宜。”
      我和史蒂夫都谢绝了参与女孩之夜的邀请,只有可怜的幻视被旺达强行拖进了放映厅——是的,基地里有专门放映电影的房间,还是宽荧幕。如果不是这部虐狗的电影,搞不好我还真会心动想去看一看,但想当年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不是单身,更不是单身汉,现在再去看岂不是徒增伤悲?于是我们两个单身汉决定用男人的方式度过漫漫长夜。史蒂夫找到了那场他错过的比赛的重播,我们一起坐在懒人沙发上,他还把之前抽到的音乐盒放在膝盖上,拧上发条,让命运交响曲给球赛解说伴奏。
      “那栋闹鬼的宅子,”比赛中场休息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于是扭头问史蒂夫,“你为什么骗旺达?”
      史蒂夫看了我一眼,然后转回头去,平静地说:“因为有些东西过去就是过去了,就像做过的噩梦、经历过的坏事,这些东西该放手时就放手,把它们留在身后才能继续往前走。”
      “你是说那里真的有鬼?”
      “我是说没必要再回去招惹是非。”史蒂夫想了想,“那地方不好,鬼气森森的,足够在我去过的鬼地方里排进前十了。”
      “你还去过更可怕的地方?”
      “你想听听第一名的故事?”
      “免了。”我立刻谢绝他的建议,毕竟他要是再开讲,我可不好意思去拉他的手给自己壮胆。然后史蒂夫问我:“所以今晚你打算吻奈汀盖尔医生吗?”他那口气好像我们谈论的是一件事似的。我错愕地瞪了他一会儿,问:“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我要亲医生?”
      “不知道,”史蒂夫笑着摇了摇头,“可能是因为你在她身边总是特别放松的缘故吧。”
      “那是因为我认识医生的时间最长。”我无奈地说,“而且医生的确对我很好。”是非常好。
      史蒂夫点了点头。“她对你有一种信念,”他说,“当初就是她说服了我,我才会去说服其他人。你知道,最初知道九头蛇队长存在的时候,我并不期待你身上会有什么可取之处,我们身上的确流着同样的血,可你到底出身九头蛇。在我眼里,九头蛇就是九头蛇,我和这个组织打交道将近一个世纪,跟我交过手的那群人大都没多少人性,而那种变态的信仰也让他们变得更加危险。”
      我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想想斯特拉克男爵,只好把嘴闭上。
      “但你不一样。”史蒂夫扭头看了我一眼,“事实证明,奈汀盖尔医生是对的,你和他们的确不一样。”
      我嘟哝了一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点啥,对于史蒂夫的肯定,我唯一做出的反应就是面无表情地瞪着电视,纳闷比赛为什么还不赶快开始。我希望自己没有脸红,不过那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事情。

      等到比赛终于结束的时候,姑娘们也看完电影出来了。显然这是一部温暖人心的电影,她们的表情都很甜蜜。“你们没来一起看电影真是遗憾,”旺达说,“我觉得这比球赛有意思多了。真的,看一群壮汉抱着球横冲直撞究竟有什么意思?”
      史蒂夫显然并不同意这个看法,不过他只是耸了耸肩,明智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医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于是娜塔莎宣布睡觉时间到了,大家都各回各屋,她还把医生推给我,让我送医生到客房去,因为基地里如今只有我住在客区。
      “所以,比赛结果怎么样?”和我在走廊里漫步的时候,医生问我。
      “还好吧。”我其实后半场没怎么看进去,现在连谁赢了都记不清了,“电影好看吗?”
      “嗯。”医生点点头,“我很喜欢这部电影。”她把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笑了笑,“第一次看还是和莉娜的爸爸一起,当时我们还没离婚。”
      我也很想跟一句,我第一次看也是和我前男友在一起,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启崭新的话题:#看过这部电影的情侣最后都分手了#。
      “你还好吗?”医生忽然停下脚步问我,我们已经快到了,她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说。
      我点了点头,然后叹气:“没什么,只是队长刚才说的话让我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他说什么了?”医生抿起嘴,样子有些严肃。
      “他说我和九头蛇的那些人不一样。”我努力不让自己露出白痴一样的笑容,然后成功了,“我猜他大概是这个意思。”
      医生松了口气,笑起来:“他只不过是实话实说,你本来就和他们不一样。”
      “嗯哼。”我低下头,紧接着,那些话不自觉地从心里涌上来,让我滔滔不绝地说下去:“我挺感激他这么说的,毕竟,你知道,考虑到我做过的一切,”我跺了跺那只带着监控环的脚,“他还能说几句我的好话,已经非常难得了。”
      医生看着我,过了好久,她突然张开手臂,命令我:“过来。”如果不是伸出了两只手,她那硬邦邦的口吻差点让我以为她要打我。结果她只是用力抱住了我,她的声音在我耳边低低地响着。
      “听着,这不是你的错,”凯茜·奈汀盖尔告诉我,“你做了你能做的,只是运气太坏而已。”
      我慢慢抬手回抱她。这个拥抱很短暂,但足够我牢记一辈子了。
      “谢谢你这么说,医生。”我最后说,“虽然你明显是在偏心我,不过还是谢谢你。”
      医生笑着拍了我一下,她的笑容有些悲伤。片刻后,她转开脸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问我:“最近还在做噩梦吗?梦到怪物之类的?”
      “嗯?”我纳闷地挑起眉,“为什么你和罗杰斯队长都认为我会梦到怪物?我又不是小孩子。”
      医生说:“大概是因为那次……”她顿了顿,慢吞吞地说,“就是辅助治疗,我用诱导词催眠你的那一次。”
      “我提到怪物了?”我吃了一惊,因为我根本不记得自己说过任何话。
      医生点点头:“镇定剂并没让你彻底失去意识,你一直在低声重复‘怪物’这个词。”她抬起头,蓝眼睛里透着关切,“你听上去很害怕。”
      我忽然有了个不妙的联想。“只是听上去很害怕?”
      “你哭了。”医生的回答让我的噩梦成真了,“你真的没有做过类似的噩梦吗?”
      我立刻摇头,然后当机立断地和她道晚安。医生笑了笑,说:“别害羞,普通人都会有这种经历,包括我,包括罗杰斯队长。”她说着用微凉的手轻轻摸着我的脸颊,然后在上面落下一吻。她没有立刻退开,我们两个离得好近。如果这个时候我低头亲吻她的双唇,她一定不会拒绝。但我只是在她脸颊另一侧亲了一下,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晚安。”医生温温柔柔地笑了起来,然后转身进了房间。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这样美丽迷人。
      下一次我再见到凯茜·奈汀盖尔的时候,她已经快要死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单身汉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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