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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离别与重逢 ...

  •   我以为自己睡不着了,想想一共昏迷了多少个小时,睡觉似乎是我现在最不需要的事情。吃完晚饭之后,我和巴基分别坐在各自的床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电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看那部隔几秒种就放一次罐头笑声的情景喜剧,但直到电视关掉,我也没搞清楚那部剧到底讲了点啥。
      我满脑子都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首先,我需要确定莱曼教授是否被捕。光这一条就足够把我难住。显然我不是那种手眼通天的超级特工,随随便便请有关部门的某某部长就着毛豆喝啤酒、撸烤串,就能探听出九头蛇俘虏的下落。但我认为自己确实有必要回基地一趟。当然不是开着车直接从大门冲进去,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要是真有人在里面埋伏着,那我一头撞进去肯定能让他们把嘴巴都笑歪了。
      我得先弄明白基地的情况。长桥镇是我计划中的第一个目的地。那里离长湖区足够近,人也足够多,相信基地发生“暴力冲突”这条新闻一定会成为明天镇上百姓的谈资。当然,他们恐怕没法准确说出是否有个五六十岁的白人男性被穿制服的家伙抓走,并且我深度怀疑他们是否能数清复仇者究竟有几个,但他们仍拥有部分信息,甚至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
      而我需要信息。永远不要小觑信息的作用,这是我上辈子的经验之谈。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实话实说,我一点头绪也没有。如果教授已经被复仇者带走了呢?难道我要追到复仇者基地去和美国队长抢人吗?我这么想的时候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在考虑这条对策。无论如何,我必须要见到教授,我有话要问他。如果没办法把他救出来,那么一起被抓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在一阵热闹的罐头笑声中,我再次想到朗姆洛的话,也想到之前在梦中犹如神谕一般出现在白板上的字。
      我以为我睡不着的,但我睡着了,而且几乎刚沾到枕头就睡着了。这一次我没有再做梦。三个小时之后我醒过来,天还没亮,我准备摸黑去卫生间放水,结果被旁边床上坐在黑暗中的人吓了一跳。
      是巴基。他没有睡觉,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抱着膝盖望着对面早已经关掉的电视。我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按原计划去卫生间。回到床上的时候,巴基仍旧雕塑似的地坐在那里。我翻个身背对着他,试图再次入睡。
      但这次不行了,今晚的觉睡够了,我和巴基一起睁眼到天亮。
      好在天总会亮,明天总会到来。套用一句思嘉奥哈拉的名言:明天是新的一天。
      而且新的一天还有好消息。早饭后巴基告诉我,正好也住在旅馆里的一家三口今天打算驱车回家。他们家虽然不在长桥镇,但却可以把我们捎到镇外的一条旧公路上。他问我要不要搭便车,我当然同意,毕竟我现在只有自己的两条腿可以依靠。
      “你的名字是查理·哈兰,我是詹姆斯。”巴基说,“待会儿别露馅了。”
      那一家三口是开着一辆小货车来的。一对夫妻带着儿子趁着秋假打猎,忙里偷闲回归大自然,没准还能射杀一头小鹿甚至棕熊,回去以后绝对够他们吹嘘半年。巴基不知什么时候和他们混熟的,而且熟得恰到好处,刚好足够搭车同行而不让对方怀疑我们是变态杀人犯,又不会太过热络到圣诞节还会互送贺卡。
      我想过要不要问巴基是否打算和我一起行动,但最后也没问,因为答案多半是“不”。他能帮我到这一步,多半都是看在我这张脸的份上。

      开车的是丈夫,姓坎宁安。他太太是个黑头发的女人,看上去有些神经质。儿子正在上中学,一路上两只眼睛盯着手机,耳朵里塞着耳机,听得多半是重金属摇滚乐。坎宁安太太和巴基说过几句话,不过后来都是坎宁安先生在和巴基聊,聊政治、聊股票。我真奇怪巴基在监狱蹲了这么久,是怎么和别人说话而不掉链子的。
      “呃,哈兰先生,”坎宁安终于想起一直被冷落的我,他大概一开始想叫我的名字,但给忘了,就尴尬地改口成哈兰先生,“听说你在中学教体育。”
      我嗯了一声,心想我上一次走进中学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巴基倒是挺能瞎编。
      不过他并没有随便胡说八道,事实上,这一路上都是坎宁安先生说得多,他只需要在合适的时间开口,就能让对方不停地说下去。我甚至怀疑等到了地方,我们连他们家亲戚有多少都能数出来。
      坎宁安开始问我中学生是不是很难管,又说他儿子是足球队队长,登过报的明星球员。这的确值得骄傲,因为菲尔中学的足球队近五年来打比赛从未输过,而他儿子显然居功甚伟。
      “你身上的肌肉是怎么练出来的?”他儿子不知何时摘下了耳机,用探索的眼神打量着我。
      “健身房。”我给出标准答案。
      小伙子耸耸肩,大概有些不屑,不过良好的家教让他把话憋了回去。他举起手机往前一摆:“合个影?”
      我立刻抬手:“不用了。”不管他是把照片发到脸书还是推特上,都会给我惹来一大堆麻烦。
      巴基在一旁及时开口:“在这个路口停下就好。”
      车子靠边停下,坎宁安先生摇下车窗笑着对我们说:“沿着这条旧公路走上十来分钟就到长桥镇了。”
      巴基点点头,谢过他们载我们过来的好意。我们挥挥手,目送车子驶离。这个时候,我要是知道车里那小子隔着车窗偷偷给我们拍了照,我一定会追上去叫他们停车。
      但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小子究竟是把照片发到了哪个天杀的社交平台上面,但总之他发出去了,多半还配着文字“怪胎搭车客,那身肌肉来自健身房”。
      巴基默默在路口站了一会儿,戴着橘色鸭舌帽,背着背包,看起来像个再普通不过的游客。我等了一会儿,开口问他:“你打算去哪儿?”
      “和你没关系。”
      这倒是说明白了,他的确没打算和我一起去送死。
      “那再见。”我冲他点点头,“谢谢你救了我的小命,感激不尽。如果见到美国队长,要不要我替你捎句话?”
      巴基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他忽然问我:“你试过自杀吗?”
      “没有。”我想也不想地回答。这个问题叫人不舒服,我看着他,皱皱眉头:“有什么问题吗?”
      他说:“没什么,只是告诉你,自杀的人死后没法上天堂。还有就是睡前关好窗户,不然会着凉。”
      我想说就算我是老死的,死后多半也不会上天堂。而且我不信教。至于睡前关好窗户,这点我妈从小就告诉过我无数遍了。
      “别跟着我,”这是巴基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不然杀了你。”
      好吧,至少这句话不会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到达长桥镇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高空。今天的阳光十分灿烂,我沿着长街漫无目的地走着,寻思该从哪个地方入手。我倒是不担心自己太过显眼,这会儿正是狩猎末季,街上到处都是像我这样戴着橘色鸭舌帽,穿着夹克牛仔裤的人。不得不说,巴基给我们找的掩护身份相当不错。
      我本来已经看中了一家小小的餐馆,就算打听不到消息,也可以安抚我饥饿的肠胃,如果不是我看到马路对面的那家药店的话。
      ——莱曼教授正从那家药店走出来。我没有看错,虽然我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但那的的确确是莱曼教授。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这就好像你已经做好充分准备要过五关斩六将了,结果却发现自己不知怎的已经到达了终点。
      这是个陷阱?
      我朝着莱曼教授走过去的时候几乎肯定这就是个陷阱,但是我不在乎。而且当我从后面叫住他的时候,街边也没有便衣扑上来把我按倒在地。
      教授回过头来,有些惊讶,但不是万分惊讶。他随手把药瓶放进口袋里,打量了我一眼,说:“看起来你的任务不怎么顺利。”
      这意外相逢倒是足够轻描淡写。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药店边上是一家联邦超市,这会儿人居然还挺多,我一边大步走进超市,一边开口低声告诉教授:“基地出事了。”
      “我知道。”教授回答之前沉默了片刻。
      电光火石之间,我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留下的是最让我震惊的那一个。
      “你早就知道。是你把复仇者引到基地的!”
      我不得不压低声音,热闹的超市虽然潜藏风险不大,但还不算是完美的谈话场所。扫视片刻,我拉着莱曼教授上了二楼。这里是食品区,人比一楼还要多,附带餐厅的人流,几乎有些拥挤。没有人会注意我们。我和莱曼教授拐进员工走廊。我推开最里面那道挂着“值班经理”牌子的门,里面没人,于是我们径直走进去,然后把门锁上。
      这里采光不错,还有一股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但我几乎没注意到这些细节。我看着教授,只觉得喉咙好干。
      你是复仇者的眼线?这个问题不知为何几乎没有进入我的脑海,潜意识里,我仿佛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我最后问他,“你引来复仇者的目的是什么?”
      教授沉默着,他掏出药瓶,把两片药扔进嘴里嚼碎咽下去,这才开口:“你为什么认为是我把复仇者引来的?”
      直觉?也许一开始的确是,但真正让我确定的,是我问他那句话时,教授脸上的表情。而且这还能解释为什么偏偏在复仇者进攻基地的时候,他却正巧躲过一劫。
      “回答我!”
      “重要吗?”教授咳嗽了一声,他看着窗外,好像在发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有个狗屁哲学家曾经说过,人对命运的选择源自根深蒂固的性格,这话未免说得太过冠冕堂皇,但也不是全无道理。有时候,我们能看清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但最后我们却会违背它。”
      好吧,可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教授笑了,他说:“也许你以后会明白的。”他又叹了口气,“但如果你非要问出一个原因的话,我想是因为,我希望你被复仇者抓住。”
      我愣住了。不,这么说太保守了,我他妈简直惊呆了。
      “你说什么?”我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虽然我心里清楚,出问题的绝不是我的耳朵。
      “如果你的任务如期完成,那么你回来的时候,刚好就会落进复仇者的埋伏中。”教授平静地说,“我计划得还不错,就是忘了‘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话。”
      “为什么?”这是我唯一能说出的话。我又想起了朗姆洛的冷笑。
      骗子。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理性逻辑来解释,”教授摇摇头,“何况现在一切都乱了套。”
      我忽然冷静下来。来之前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见到教授,因为我有话要问他。但现在我知道那只是我自己骗自己,我原本没有话要问他,我只是必须要见到他而已。
      我想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现在我知道了。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我说,眼泪差一点不争气的涌上来,好在泪腺没有上辈子发达,“教授,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教授却问:“你还记得你的心理医生吗?”
      我没有回答这个匪夷所思的问题,我甚至不想再听教授“妙语连珠”。但他还是说下去了:“那家伙居然判定你有‘信任障碍’,他的导师该为此感到脸红。你没有信任障碍,我亲爱的孩子,你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你是说我不该相信你?”我说,同时深深吸气。
      “你不该相信任何人。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总喜欢说,除了父母,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无条件的对你好。换成是你的话,这句话要改成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对你无条件的好,谁也不例外。”
      “真是狗屁高见。”我说,想装腔作势地抬手鼓掌,让他知道这番话没伤到我,但我压根抬不起手来。
      教授笑了,他说:“真正的高见通常都是狗屁。”
      我听够了。事实上,我担心要是继续下去,我那不发达的泪腺也迟早掉链子。因此我转身大步离开,拉开门,头也不回,这样他就看不到我红着眼睛的鬼样子。

      门打开,我和外面的男人打了个照面,两厢四目相对,我顿时觉得见了鬼。
      史蒂夫罗杰斯似乎有些意外、有些惊讶,然后他点点头,从靠着的墙上直起身子。
      “你们谈完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离别与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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