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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最冷一天04 ...

  •   13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
      学校里流传开一个说法,大四宿舍的空调坏了,以至于有个失恋的学姐偷偷哭了半宿,第二天起来发现眼泪结成了冰。
      听到这个流言时,我正在疯狂搓脸。
      “让她们少编段子!多读书!”
      两只眼睛全都肿成了核桃仁,双眼皮直接变成多眼皮,一层层堆起来看得我自己都有点害怕。
      “不是,北你究竟哭个啥啊?”
      “我要知道我还能让自己哭成这样?”
      当我发现自己连翻白眼这么个简单动作都无法做到时,我悲痛欲绝。
      她认真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严肃道:“按理来说,感情这方面是劝和不劝分,劝离要被驴踢,但作为将你拉进火坑里的人,我不得不说,如果不喜欢就分了吧,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我没不喜欢。”
      “居然还真是感情上出了问题。”
      ……靠,被诈了。
      “要不要给知心姐姐讲讲?让姐姐来给你分析分析。”
      我颓然地往桌上一趴:“不用了,晚期没得救了。”

      我久违地体会到了,当学生觉得自己很轻松,想帮教授们分摊一些事的时候,学校里乱七八糟的事真的很多。
      最起码成功绊住了我去听相声的步伐。
      教授们毫不客气地将我当做了工具人,复印文件查阅资料修改文档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分配给了我,我也算特殊情况,非但不觉得厌烦,反而觉得那摞资料看起来极为和蔼可亲。
      小姐妹说我离疯不远了。
      我抽空跑去听了场七队。

      孟鹤堂被调到七队直接当了队长,手下一水儿的年轻人,各个精神饱满包袱新颖。
      我被逗得就差掀了天桥。
      小姐妹一路尾随我到小园子,见我这幅模样不禁嫌弃:“你怎么搞得跟第一次听相声一样,太没出息了吧。”
      “因为真的很有意思嘛,”我习惯性还嘴,“老秦太帅了,逗哏果然背负着撑起舞台脸面的重担啊。”
      “……听你夸逗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嘿我夸你们逗哏你还不乐意了?”
      “算了这都不是事,老秦他那是用智商换的颜,一般人做不到。”
      我被她逗乐了,觉得这幕有点像四年前我俩刚认识那会儿,第一次相约去三庆园看完演出散场后的场景。
      转眼间,我俩都要毕业了。

      14
      当我从微博上了解到熙华调入七队时,正值新生入学,作为学姐兼教授助理的我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微博推送的消息我晚上才看到,熟悉的人名顿时让我懵了。
      我俩似乎有段时间没联系了。
      打开微信,上一条消息还是在两个月前。
      再往上翻翻,两人的对话大多是以“对不起最近太忙了下次吧”来结尾。
      不知不觉中,我们错过了太多。
      小封箱那天我在考试,纲丝节这天我又被教授拖着整理文献,又或者是我有空了,他随队被流放到外地,有时还要赶师兄弟的专场。
      过去总能挤出来的时间,现在却仿佛成了奢望。
      更可悲的是,之前我还有个小姐妹陪我喝酒发牢骚,现在连小姐妹都没了。
      连哭都觉得是在浪费气力。
      左手拇指下意识摩擦起那个小小的正方形头像框,最终却还是下移选择了小姐妹。
      她让我别瞎想,闲的没事干就去听场相声。
      她说得对。

      恰逢轮到七队在天桥,我缩在小角落里,看二哥在台上因为自己嘴瓢而笑得停不下来,还附赠一个嗑话筒的老秦。
      可惜没听到他俩情歌对唱,我看过德云女孩的饭拍,真是一绝。
      最后返场,七队队长风尘仆仆赶到了小园子,他上台的时候台下都沸腾了。
      我也挺意外。
      当听到他点名让何九华到前头来时,我心中隐隐约约有了预感,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我想,大概就是今天了。
      台上的人清唱,第一个音出来,我就知道他接下来要唱什么。

      我俩基本没单独去过KTV,他说自己唱歌不好听,我说我唱歌跑调,能到爪哇国的那种。
      偶尔去也是因为他们队里小聚会,他就把我召过去一起嗑瓜子,围观其他人一展歌喉。
      我只被强行拉上麦一次,唱的是哥哥的《最冷一天》,帮我点歌的选了医生的版本,我也没在意,反正结局就是全部垮掉。
      唱了一半我就意识到自己做了个错误选择,究竟是谁给我的勇气,让我用蹩脚粤语唱这种高难度金曲。
      孟老师挪到我旁边安慰我,说让华儿回去练一练,成功了下次就陪我唱。
      我没往心上去。

      其实他唱歌,真的,很一般。
      只不过他唱的是所有人,而我听到的只有我自己。
      我在他唱的时候摸出手机给他发消息,屏幕上二十六个英文字母我各个都认识,可它们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有几个字母被水珠遮住了。水珠越来越多,在屏幕上汇聚成汪洋大海,在我倾斜手机的那刻全都落了下去。
      冷意钻进骨子里,凉透全身。

      15
      我俩已经很久没单独私下里见面了。
      他说有什么事不能在微信上说,我回还是得当面谈一下。
      你们看,这不光是我在躲着他,其实他也没那么想见我。

      这一年我过得很不好。
      坐在常去那家店的小包间里,我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翻了翻,琐碎的事情太多,被划去的部分又太少。
      正当我给接下来的计划做安排时,他推门进来,夹着风与雪。
      “哎外面下雪了?”
      他摘下兜帽,抖落身上小雪子的同时也抖落了撒在他肩上的星光月辉,他一抬头我便意识到,星星也好,月亮也罢,它们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跳进了他眼里。
      “嗯,天又冷了。”
      之后便是漫长的无话。

      服务生将点好的菜挨个端上桌,热气便蒸腾起来,模糊他面容的同时,我想我在他眼中应该也是这般。
      最先打破平静的人是我。
      只是些再平常不过的家长里短,却因为我俩太久没说过话,坐在饭桌两边就像是被长辈强行压来相亲的陌生人一样。
      下一道菜是地三鲜。
      他依着惯性将茄子夹到自己碗里,我看着他做完这一动作,突然开口。
      “学长,我们这样可就太没意思了。”
      如果两个人里必须要有个坏人,那就由我来吧。
      他将筷子放了下来:“我以为,吃完这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有些事还是尽早说清比较好,对双方都公平。”

      这是我认识他的第五年。
      男人还是长着那副我喜欢的眉眼,岁月待他不薄,时间都没舍得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磨去棱角的他,也该应我那句话了。
      “再给一年,您就要成为封箱舞台上的角儿啦。”
      他没答应。
      “您放心,我还得蹭您的亲友票进场呢,去年你们助演的票我可就一场都没抢到,更别提今后了,德云女孩的战斗力啊,超乎想象。”
      “你是花钱请我吃饭,还是花钱来找我讲相声?”
      我一哽,话便从喉咙口窜了出去:“我们分手吧。”
      包厢内鸦雀无声。
      他垂着眼眸,没看我。
      我使劲儿向上看,就怕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其实我眼窝子不浅,来帝都哭了那么两回,全都因为跟前这个人。
      这回我要夸夸自己,我没哭。

      他说,如果你是在微信上和我说这句话,我还能等你两分钟,看你是不是在开玩笑想吓吓我然后撤回。可你这样面对面和我说,我就没办法自欺欺人骗自己这只是个玩笑了。
      他又说,北北,在来的路上我也想了很多,我猜到你要和我说什么,我也想好了回答。
      他说,我不是机器,作为人唯一的好处就是,我不会提示你说出的这句话已经超过两分钟无法撤回,我可以等到你想撤回的那天。
      他最后说,我爱你。

      他在我耳边说过很多的情话,我却鲜少有回应他的时候。
      我总觉得喜欢是一件无须开口言明的事情。
      而在他说完这段话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老道士那卜卦的真正含义。
      世间情话千万句,唯有爱字最伤人。

      16
      我姓莫,名行北,南方人。
      据说我妈在怀我那年拜访了一个算卦特别灵验的老道士,托他替我算了一卦。老道士说,你家丫头只要不往北边跑,虽不说是享尽荣华富贵吧,这一生也能过得平安喜乐。
      我妈信了老道士的话,在我爸欲言又止的眼神中,给我取名“莫行北”。
      是真的难听。
      家里除了我妈,没人信那老道士卜的卦,我爸为此还小小的反抗过她一段时间。而我就更不信了,于是在我十八岁那年,我义无反顾地考到了帝都,遇到了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我一头撞上了北墙,撞得头破血流都没有回头。

      后来,我在北方享尽了荣华富贵,却始终没能过上平安喜乐的生活。
      我醒悟得不算迟,只可惜鬼迷心窍。
      老天爷饶我一命,我拱手送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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