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即事》金击玉磬

4、第 4 章

　　农忙过后，李富贵夫妻开始置办夏季的新衣物，还给李王氏添了几件首饰。
　　他们一家三口要去李王氏的族兄——永宁县的知县王赣家做客。这位大人有一个漂亮的女儿，过些日子便要出嫁。王家今日已经派人下了帖子，特特邀请他们去多住些日子。
　　两家因住的近，相互之间的来往也频繁，这毕竟是人家嫁女儿的大事，李富贵便决定带着妻女前去小住一段日子。所以夫妻两个连忙带着女儿收拾起来。
　　李静思带了两本游记，刚刚赶制出来的时新夏衣绣鞋，还带了两个厚些的斗篷。北方天气寒冷，即便是夏季早晚衣服单薄也是要受凉的。胭脂水粉，绒花钗环也是不能落下的，出门见客不能失礼于人。还有荷包配带杂杂拉拉的收拾了好一大堆。李静思头疼的不得了。好些东西都得带着，到时候可能不会和父母住在一起，她也不好开口借表姐的东西。真是麻烦，比搬家还要麻烦!
　　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李静思连忙去堂屋帮父母打包需要带去的礼物。红彤彤的枣子，金灿灿的蜂蜜，自家中晾晒的笋干，还有祖父叔父送来的鱼干瑶柱等各色干货，都用油纸包好，一包包系严实了放进箱笼里。
　　唉，古代交通不便利，食物保鲜难。人情来往，亲戚上门送的多是食物用品。礼单上银子是不会少的，但是也少不了这些东西作为点缀。真是太不便利了!李静思想到。
　　“大丫，”李王氏突然唤道：“可是准备好了为你姐姐贺喜的东西？”
　　“已经准备好了。我给瑜儿姐姐准备好了一对儿珍珠手串，一盒子前些日子叔叔送来的鲜亮的江南绣线，还有十条绣好的发带。”
　　李王氏点点头，“嗯，这就很好。不过，你既不送帕子，也不送荷包，还不是因为这发带简单易上手。不是做娘的唠叨你，你这绣活还是做的太慢了些。”
　　李静思被她娘戳穿了心思也不害羞了，反而理直气壮地说道：“娘!女儿就是做不来这个呀，你若是让我收拾房间，浣洗衣物我都做的来，哪怕是那些灶上的事情我也做的轻松。可偏偏，偏偏这些绣花的针太难拿捏了，我这手上都扎出了这么多窟窿也没见得我绣得多快。您就是再让我练我也练不出什么了。起码我绣的鸳鸯是鸳鸯，不是什么水鸭子。”
　　李王氏长到这么大从没有见过做的不好还理直气壮的人，今天算是借她女儿的光好好涨了把见识。
　　“怎么跟你娘说话呢？”李富贵已经发现妻子阴沉下来的脸，连忙先责问女儿。
　　李静思又不是傻子，自然看见她娘不高兴了，顺着她爹递的梯子乖乖就下来了。“是女儿错了，我再不敢了!”说完了还可怜兮兮地看她娘。
　　“行了。”李王氏疲惫地摆手，“大丫，你也不小了。在爹娘身边尚好，日后出嫁了还能这般肆意吗？那日明家来人时你爹说的也不全是虚话。你自己也得好好想想，我知道你一直不想考虑这些个事，想躲在爹娘身边，可是这并非躲就能躲得过去的。”
　　“是，女儿明白。”李静思知道表姐这一成亲的消息必会引得父母担忧，可没想到母亲会这般难过。“我可是李富贵王如兰之女，怎会这么不中用。日后必定会勤加练习，不让母亲担忧。”一边说还一边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样子，逗得李王氏“噗嗤”一笑。父女俩才放下心来。又在父母身边说笑了一会儿，李静思才回房。
　　等女儿走了，李富贵才道出自己的疑惑，“如兰，李家女儿向来晚嫁，你为何这般担忧？”
　　原本半靠在靠枕上的李王氏幽幽道：“我本看不好明风。无论明家如何好，和大丫共度一生的都是明风，可他看不好大丫，此事便罢了。我以为我可以放心一段时间，让大丫好好呆在你我膝下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李王氏叹了口气，“瑜姐儿成亲的消息就递过来了。她可只比大丫大了一岁半，我这心瞬间就提起来了。等到见到大哥，我一定求他往家里递个信。看看王家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孩子。只要人品贵重，性格温和，哪怕是家无恒产，比大丫大上一些，那也是无妨的。”
　　李富贵本不觉得怎样，在他的想法里，他的女儿并不愁嫁。可是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在这南山村的自然难了些。他之前看上明风，本就是看好他前途广阔，配得上自己的女儿。如今情况不同了，他也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受委屈。于是他也决定给父亲李仪和弟弟李益各去一封信说说情况，让他们帮忙定夺。李王氏觉得两家多看看也好。
　　李家三口忙了几日终于打包好了东西，一大早就起来梳洗准备，把家里的门窗仔细关好。还把养的鸡鸭驴等寄放在左右邻居家里帮忙照看。一切都打点妥当，李富贵套上马车带着妻女向永年县出发。
　　行走了半日左右，太阳越来越大，天气也越来越热，李富贵只能将马车停在树荫下，自己进马车里歇歇汗。
　　车厢里也并不凉爽，好在李静思细心带了一壶凉茶，包了不少的蜜饯点心。还带了不少的凉水。李王氏不同意她带这些东西，不过她的女儿自有缘由。南山村到永宁县怎么也要走上一天，李静思认为光带干粮是不可的，带些点心和蜜饯闲时娘两个可以吃些解闷。凉茶降火，给她驾车的父亲喝正合适不过。还要带足饮用的水。李富贵和李王氏有些不能理解。
　　李静思便说：“我们在路上也不知是否能路过有水的地方，即便是有些小湖小河的，若是喝了不干净的水，生了病可如何是好？大舅舅家办的可是喜事，我们若带病前去岂非不美。”
　　夫妻两个一思量，发现女儿说的确实有道理，于是就带了一大皮囊的水。
　　因这日的太阳实在太大了，李富贵又容易出汗，他们等了很久才继续出发。这样一来，晚上自然无法到达永宁县，他们便在野外住了一晚，第二日早上才进了永宁县城。
　　李静思戴上了面纱，微微掀起车帘往外看。从城门口进来便是一溜的坊市，行人小贩之间的说话声络绎不绝。李静思看得津津有味，在记忆里，她也就小时候随父母来过几次，现在看到自然是新鲜。
　　李富贵见女儿对这些场面十分新奇，一边走就一边介绍哪家酒肆沽酒最好，哪家书斋卖的宣纸最托墨。说着说着就听见女儿肚子咕咕直叫。李静思刚尴尬地缩回了手，就听见她爹在外面哈哈大笑，还说道：“我儿莫急，一会儿爹爹请客。”
　　李王氏也忍俊不禁，用帕子压了压嘴角。
　　走了一会儿，李静思就听见她爹停了马车，跳下去了走远了。正等得无聊时，马车旁边的小窗户豁然开了，李静思想也没想的一拳打了出去，愕然发现她爹手忙脚乱地接住包子。
　　李静思连连道歉，她爹反而兴高采烈地道：“不愧是我的闺女，这速度就是快。好极好极!”不过李富贵还是在心里暗暗可惜，这若是女儿尚幼，他定要好好教女儿一身武艺。
　　李王氏也感慨白生了这个女儿，竟然是除了相貌一点也不像她自己的。
　　李静思装作没有听见她爹娘的话，给爹娘分好了包子，自己也拿起一个，用手帕托着慢慢的啃，文文静静的吃完，还含了颗梅子压了压嘴里的味儿。怕一会儿见客失礼人前。
　　李王氏看了心中满意。李静思在外人面前向来举止大方得体。只要她注意，一切是万不会出错的。她千娇万宠长大的女儿，自然是配得上拥有一个好姻缘的。
　　前面就是永宁县的王大人家了，李静思兴奋地想终于到地方了。为了让衣服不出现褶皱，她和她娘要端端正正的坐在车里，这一路走来，不仅把她闷坏了，也把她累坏了。
　　马车刚停到了门口，一大堆的仆妇婆子便迎了上来，有牵马的小厮立刻接过了缰绳。李富贵接了李王氏下车，一个看着颇有身份的婆子忙扶了李静思。母女二人刚下了马车，就看见对面站着一个穿着香色锦缎袄的美貌妇人笑盈盈地站在那里。见她们看来过来，更是笑道：“千盼万盼，我可终于把你盼来了!”
　　李王氏也不禁笑道：“承蒙嫂嫂厚爱，竟劳动嫂嫂亲自来接我。”
　　李富贵也作了一礼，“劳烦嫂嫂。”
　　这夫人笑着点了点头，眼睛又看向李静思，李静思屈膝行礼，“给大舅母请安，大舅母近来安好？”
　　“我一切安好，”她笑着拉过李静思，“好久不见我的大丫了，快快进来，大家进来说话。如兰也不要想着你的东西了，我都把我最得力的刘妈妈带来了，你有什么不放心。”
　　说完拉着李静思和李王氏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