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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和队长做公共服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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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趴在草丛里,他感觉不太舒服,某种黑暗的东西堵在他的心中,哽得他恶心想吐。
外面的厉鬼没有停止搜寻,漆黑干瘦的爪在草丛里一遍遍打过,每次落空,它的眼神中都会凝聚出更浓厚的怨毒。
刺耳的尖笑声不时地在半空响起,十分渗人。
亨利紧紧捂住口鼻,抓着手里的刀,手背上曝出青筋。
他必须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
硝烟还未散去,同伴们全部失散,他只能殊死一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睡着时会来到这个战场。
一切都和战争时一样,他能领到装备,能认识同伴,同伴们之间都有代号和号码,他还领到了两张狗牌。
他们会集合,被教官训话,再回答问题,最后全副武装来到战场,守卫战壕。
这些厉鬼也会一波波地出现。
第一次,他没有经验,被打晕后滚到一堆死尸里,稀里糊涂地保住性命。
但他也知道,同样的运气不可能出现两次。
“发现你了。”厉鬼撕开草坪,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亨利举起刀,毫不犹豫地砍向它,刀子在它身上划过。
物理攻击本应对厉鬼无用,此刻却造成伤害,它的身体燃烧出来,出现一道明显的伤口。
亨利精神一振,正要再接再厉,厉鬼却附在他耳边,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发生在战场上的故事。
这故事让亨利毛骨悚然,不知不觉,他放下刀。
厉鬼掏出他的心脏,将他的尸体吊在树枝上,满意地远去……
“康斯坦丁!康斯坦丁!”
睡梦中,有人在摇晃她的肩膀。
“走开,让我再睡一会儿,不管你是我从哪里带回来的……”
康斯坦丁挥开那只讨厌的手,抱着毯子翻过身,继续沉睡。
“约翰·康斯坦丁!”
这个惊雷般的声音惊醒她,下一秒,这个声音不依不挠地说:“不要逼我掀翻沙发。”
“我才不信。”康斯坦丁仍闭着眼睛,勾起嘴角,“别装腔作势了,甜心。唯一能让我精神的事,是把你的胸送过来让我……”
沙发真的翻了。
康斯坦丁从沙发下爬出来,有些气急败坏:“你什么毛病?”
罗杰斯叉着腰,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你想第一天就迟到吗?”
“一早上看见你真让我提不起劲。”康斯坦丁抬起手挠着乱发,抱怨道。
“如果你开够无聊玩笑的话,”罗杰斯不卑不亢地走到厨台边,“就快点起来。”
“太早了,亲爱的,”康斯坦丁披着毯子,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日上三竿再起床,那才是我的时间表。”
“我要提醒你,如果你一直没完成规定的社区服务时长,那就得一直被我监管。”
“感人肺腑,但你结婚前总归要放开我,独立行走。”
康斯坦丁走进洗手间,背后传来罗杰斯的声音:“台上那支新牙刷是你的,还有新毛巾,都是粉红色的。”
“粉红?你什么毛病!”康斯坦丁再次大声喊。
她刷着牙,抬头看向镜子,结果差点把牙膏沫吞下去:“你怎么还在?”
镜子里映出睡魔那张惨白,却也有几分英俊的脸。
“不找到梦之沙,我不会离开,”睡魔说,“你昨晚没有召唤出神秘之屋。”
“我一直想来着…”康斯坦丁嘟囔,把牙刷重新塞回嘴里。
她忘记神秘之屋的模样,连轮廓都想不出来,它是大别墅?还是小房子?城堡?亦或是一座千年古宅?
因为没有概念,只好不停地在心中默念神秘之屋,碎碎念大概一百遍后,她睡着了。
“你听到了,外面那个大块头强迫我去做社区服务,我不能帮你办事,不过如果你愿意将他放倒,我们都会很高兴。”
睡魔很想找回梦之沙,却也知道有些界限不该碰:“我不能帮你这么做。”
“扫兴。”
康斯坦丁在浴室里穿上自己的衣服,原先穿在她身上的睡衣,是罗杰斯不知从哪里扒出来的旧T和沙滩短裤。
正所谓,一个敢给,一个敢穿。
“今天如果买不到真丝睡袍,我就要离家出走了,老爹。”康斯坦丁从浴室走出来,喊道。
“真可爱,”罗杰斯干巴巴地说,“你老爹已经被你的叛逆深深伤害了,并且不打算给你早餐,还要禁止你的零食。”
“你以为我为了谁才穿上睡衣?我喜欢的状态是裸、睡。”
这话罗杰斯接不上来。
他站在门口,穿着便服,背着盾牌,把双肩包扣在康斯坦丁的脑袋上,命令道:“背着。”
“没有早餐?”康斯坦丁背上包,瞪大眼睛,“为啥?”
“因为你起晚了,食堂过点不供应,吸收教训吧。”
“这里没有食堂,只有个傻乎乎的厨台!”
走到公交站,康斯坦丁才后知后觉地问:“你不是有摩托车吗?为什么我们不能骑摩托车去?”
罗杰斯轻轻瞄她一眼:“因为我不想载着你。”
“我可以载你。”
“然后变成山路赛车?不,免了。”
康斯坦丁从喉咙里发出恼怒的闷声。
公交车到站。
显然,急着上早班的人可不关心你是不是米国队长,是不是战斗英雄。
他们一涌而上,沙丁鱼挤罐头一般往里冲。
康斯坦丁还没反应过来,罗杰斯便揪着她的后领,带头冲锋。
她大约踩了好几个人的脚尖,撞了几个人的肩膀,终于来到车厢中间。
睡魔紧紧地贴着她,有些局促地站在一群人中间。
这宇宙诞生之处便存在的老神,估计是第一次“享受”人间的发明。
“如果世界因为这辆公交车毁灭了,记得,都是你的错。”康斯坦丁低声对罗杰斯说。
“我听不懂你在鬼扯什么。”
车门紧闭,所有人都阴着脸。
“我再也不想坐公交车了,你欠我一个大人情,都是因为你我才会站在这里,看看我为你做出多少牺牲……”
康斯坦丁的抱怨声骚、扰着车上每个人的耳朵,这趟旅程越发难耐。
“这跟公交车无关,跟我也无关,”罗杰斯心不在焉地说,“但凡你起来早点,都能避开早高峰。”
“我们不能坐出租吗?”
“谁会每天坐出租?”
“本人!”康斯坦丁隐约回忆起,她好像确实没坐过出租车,“以前我要去哪,只要打个电话,会有……会有人开车过来接我。”
她捂着嘴,认真回忆那个人的样子:“那一定是我的专车司机。”
究竟是忘了多少能给她带来便利的好事啊!
每到一站,一群人挤下去,一群人挤上来。
最后,康斯坦丁被挤得趴在罗杰斯结实的胸膛上,罗杰斯勉强容忍她,可她一点也不觉得享受。
终于到养老院这一站,在罗杰斯用肩膀开路时,康斯坦丁扑到车窗旁,打开车窗。
她早已忍耐不住心中的厌恶,在乘客们愕然的眼神中,迫不及待地跳了出去。
路边一条狗受到惊吓,冲她汪汪大叫,露出雪白的獠牙。
睡魔站在康斯坦丁身旁,于是那狗呜咽一声,慢慢后退。
“你跟狗较什么劲?”罗杰斯从她身边擦过,揶揄道。
康斯坦丁知道这个笑话。
笑话说,人和狗较劲,只有三个结果。
赢了,说明比狗强;打平了,说明和狗一样;输了,说明连狗都不如。
“这么‘先进’的笑话一定是钢铁侠从实验室里挖出来,认真移交给米国队长的。”康斯坦丁大步跑着追上去,反击道。
“错了,今天晨跑时,猎鹰告诉我的。”
“那又是个谁?”
“要是你早起就能看见,还有黑寡妇和鹰眼,雷神和蜘蛛侠。可惜,你全错过了。”
“除非他们全都随身携带高级酒,否则我才不会觉得可惜。”
尽管这么说,康斯坦丁暗下决心明天要早起给罗杰斯看看,免得第二天也要被他念叨。
走近养老院门口,他们看见路边停着救护车和警车。
两个人快步跑过去。
“怎么了?”罗杰斯大声问。
四个人抬着担架走出来,担架上盖着白布,凸出人形轮廓。
“有人去世了。”
罗杰斯僵在原地,默默看着他们将担架抬上去,开走救护车。
“亨利·史密斯。在梦里死去。”康斯坦丁走到他身边,说,“刚刚那些友好的警察告诉我的。”
她没说亨利死得多么蹊跷,连警察都没有见过那种惨状。
他在睡梦中被吓死,眼珠爆出,心脏处只有一个大洞,发现他的护士狂吐不止。
为了养老院的其他老人着想,警察们封锁消息,用站满血的床单和被子包裹住尸体,再盖上白布。
于是,康斯坦丁知道,这桩死亡一定和那些东西有关。
罗杰斯叹口气。
“第一天就不顺,是不是?”这次,他意外地和蔼,“养老院经常发生死亡。每到这时候,我都会想死亡,还有活着。”
养老院里的帮助很简单,带所有老人在院子里散步,推推轮椅扶扶手肘,帮忙摆棋盘,帮忙煮饭,或者听他们说一些过去的故事。
康斯坦丁觉得乏味极了。
俗话说,五岁一个代沟。她和这些老人之间简直隔着马里亚纳海沟。
但罗杰斯显然喜欢这里,享受和他们聊天下棋的过程。
他脸上的轻松,和康斯坦丁脸上的悲愤形成鲜明的对比。
“康斯坦丁?”睡魔在她身边发出提醒。
“知道,知道。”
康斯坦丁趁罗杰斯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到墙边。
没法从正门逃出去,那里人多眼杂,罗杰斯会逮到她。
但她又不知道后门在哪。
所幸没走几步,她在角落里看到一些坐在一起的老人。
那里都有孤僻的人,这几个老人却显得格外孤僻,都是男性,浑身散发着寒冷的气息。
他们面色憔悴,眼眶下方有深深的黑眼圈,坐在一起,却并不交谈,也不下棋,连电视都没看。
“嘿,你们好,知道后门在哪吗?”康斯坦丁和他们打招呼,问道。
没人理会她。
“我说,后、门、在、哪?”康斯坦丁以为他们耳背,提高声音,大声喊道。
其中一个老人皱皱眉,抬起枯瘦的手指,指着一个方向。
“谢啦。”康斯坦丁挥挥手,朝那方向跑去,看到一扇上锈的铁门。
铁门锁住了。
她弄不开,想用石头砸,又担心动静太大会把罗杰斯引过来。
于是,她爬上铁门,翻过去,落在地上。
“哦!”她的双脚紧紧陷入泥中,泥土沿着她的小腿往上攀爬,土地变成会呼吸的怪物,将她往下拉。
这里恶臭扑鼻,康斯坦丁试图把脚抽出来,但动一下,小腿便像是要断裂一般地疼。
她看见无数骸骨遍布在土地里,微黄的骨头们全部来自人体,而骨头上的肉堆在旁边,腐烂,发出恶臭,形成沼泽,将她吞进去。
笑声,许多笑声传来。
她转过头,看见刚刚还无精打采的老人们,此刻正围在铁门后。
他们原本空洞的眼神此刻洋溢着兴奋,开心地像孩子般笑着,贪婪地欣赏着她挣扎和被吞噬的过程。
倘若他们是年轻人,估计还会掏出手机拍段小视频,再发到网上。
见了活鬼!
康斯坦丁心中怒骂。
她讨厌这种感觉,身处灾难之中,围观的人只知道欣赏,好像光是来自恶魔的折磨还不够似的。
她把手放进风衣口袋,脸色变得煞白:
打火机和香烟盒都不见了!
一定是罗杰斯。
他在挂风衣的时候,把里面的烟盒和打火机一起拿走,而自己一早上都忙于应对他的突发奇想,根本没注意到。
这记猝不及防的背刺真是要命。康斯坦丁磨着牙齿,抬起双手,可头顶上的太阳依然没有光芒,一层薄却穿不透的黑雾飘在她的头顶上,光线被吸得干干净净。
如果丧命于此,她愤愤地想,我要变成第二个波士顿,恶灵版波士顿,让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等等——波士顿是谁?
片刻间,恶心的肉泥沼泽将她吞至灭顶。
怪物睁开血淋淋的眼睛,康斯坦丁让它上了钩。
它冒出头,撕裂的嘴角边流出一串涎水,沾满粘液的长舌伸出,舔向这金发女孩的脸颊。
“别想!”
康斯坦丁揪住它的舌头,身体动起来,一脚踩在它的脸中间,这一踢凶狠无比,几乎将它的舌根扯出来。
怪物知道自己上当,发出愤怒的咆哮,康斯坦丁伸出手,从它的眼窝中挖进大脑。
如果打火机在手边,她能更干净利落地解决这件事,而不是把现场搞得脏兮兮的,又恶心,活像在搞一场谋杀。
她的手指刨到怪物脑袋的最深处,挖穿。
一声凄厉的、让人寒毛倒竖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康斯坦丁回过神,骨骸,血池,肉山,恶臭……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连铁门后的观众们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罗杰斯,站在铁门后,不满地瞪着她:“你想逃跑吗?”
“来得真及时。”康斯坦丁抱怨,“就像推理片里的警察。”
“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回来,否则我会过去抓你。”
康斯坦丁不情不愿地爬回来,悻悻地看见那帮老人又坐在原来的位置,满脸都是与世无争的无害。
“不用谢我了!”她冲他们吼,“你们这群老怪物!”
“你在喊什么?”罗杰斯扯了她一把,“那些都是老人。”
“你欠我三次,”康斯坦丁把炮口转向他,“一次是公交车,一次是养老院,一次是打火机——你是最差劲的搭档!”
罗杰斯吃惊得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这么大的火气。
“我做错什么了?”他问。
康斯坦丁余怒未消,径直从正门跑出去,来到商店:“给我丝卡,还有一次性打火机。”
“你想要什么图案?”店主说着,把一盒印着各种超级英雄图案的打火机端过来。
“难道就没有不印这图案的打火机吗?”
“恐怕你找不到,现今所有人都喜欢这样的。”店主挺和气地说。
他每天见过太多太多顾客,康斯坦丁的一点怒火伤不到他的感情。
“这个国家完蛋了。”
店主笑起来:“是啊,欢迎来到米国,外国移民。”
康斯坦丁随便拿了一个打火机走出店门,迎面看见罗杰斯站在那里。
“干嘛?”她没好气地问。
“你今天干得不错,我觉得你应该得到点奖励。”罗杰斯用安慰地声音说。
“现在才来收买我,迟了。”康斯坦丁嗤道。
罗杰斯不置可否,跟在她身后:“你刚刚说,你坐了公交车,来到养老院,一天都没抽到烟。假如不从我这里拿走点什么做补偿,你能甘心吗?”
康斯坦丁停住脚步:该死,他还真有说服力。
她转过头:“你真的有诚意的话,我勉强听听看。”
片刻后,她跟着罗杰斯来到一家面积不小的商店门口。
“同事们告诉我,这里是全纽约最好的下午茶去处。”
“你以为我是小孩吗?还是从来没跟男孩去过外面的傻姑娘?”
康斯坦丁说着,目光却诚实地隔着玻璃钻进店里考量着。
如果这家店充满贵族小资的精致和傲慢,她肯定会转头就走,对这里不屑一顾。
但店里很有古早年代的特色,温馨,而且低调。
“我不知道,殿下,希望这里的杯子蛋糕名不虚传。”
罗杰斯拉开门,香味传出来,瓦解康斯坦丁的武装,将她诱惑进去。
“我要点到你破产。”她威胁道。
“嗯,试试看?”罗杰斯从钱包里抓出一大把优惠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