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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青州派 ...

  •   四月微雨,朗陵县一处庄子

      雨歇天晴,祁安在院外支了矮榻,衡湛端坐在那里喝茶,手中一只白瓷茶杯,好似那乌衣巷中的矜贵郎君。

      角落里,阿素正在酿梅子酒,花浓香艳,流转在她眉眼之间,只是嘴里不知在絮叨些什么,颇为吵闹。

      “枝儿,你说这次可能酿成?”

      连续失败几次,阿素也没甚耐心了。

      枝儿眉目微敛:“圣女心灵手巧,定是可以的。”

      阿素有些泄气:“罢了,不做了,好枝儿,你帮我,好么”

      昨夜睡得不踏实,这会儿犯困,阿素垂头倚在枝儿身上,娇艳无碧。

      衡湛放下茶杯,声音低哑:“云素,过来。”

      云素不想理他,装没听见。

      衡湛似笑非笑,眼中有种不怒而威的冷寒:“云素”

      云素拢了裙裾,一脸不情愿地起身,从酒坛旁的竹筛上拿了颗青梅,走到矮榻对面坐下。

      衡湛尚未反应过来,唇中就被阿素塞了颗青梅。

      阿素望他,眼睛大而有神:“甜,尝尝”

      衡湛信了,这梅子极酸,他眉头一皱,碍于面子,没有吐出来。

      阿素见他上当,笑得前仰后合,微微泛着粉色的饱满脸颊显现出朝气和活泼:“说什么信什么,衡湛你怎么和小时候一样蠢。”

      衡湛直视阿素,柔软乌黑的头发,小脸初开,美目流波,是一朵艳丽富贵花。

      从儿时起,他的身边就只有她。

      枝儿把酒酿好之后,阿素扯着衡湛一起把坛子埋在了树下。

      阿素裙裾散落一地,单手托腮:“衡湛,到时你记得来喝。”

      “何时来喝?”

      “授印之后,那时你已得偿所愿,就当是我给你的贺礼。”

      阿素恍惚抬眼,衡湛垂着头,眼眸乌漆漆的一动不动:“云素,为什么不逃?”

      不怎么的,阿素心中起了一缕惧意,从前有时瞧着他也怕,却也没有比现在更浓烈:“逃到哪儿去?”

      衡湛冷笑,听着苍凉:“是啊,又有谁会放过你呢。”

      …………

      天极派满门被灭,江湖上暗潮涌动。

      得到消息的门派,全都被震得合不拢嘴

      “如此惨绝人寰之事,定是那魔教所为。”

      “天极派一向匡扶正义,却不想遭此毒手,实在是太恶毒了。”

      “这些心狠手辣之人,死后下地狱必定永不超生。”

      虽然还没有证据,但各大门派都已经认定是魔教所为。

      “九绝宝卷下落不明,若落到魔教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我们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盟主也要根据证据秉公办事,不能随便就杀人。”

      “那成洲兄满门老小难道就白白丧命?”

      凌云宗的叶誓与成洲是结拜兄弟,眼底血红:“我誓要为成洲兄报仇雪恨,剿除魔教,不死不休。”

      凌云宗弟子跟着抽剑,一致指向天:“剿除魔教,不死不休。”

      叶誓喊罢,其余弟子便齐声应承,在场的其他人中,也有不少名门正派,他们也马上帮着凌云宗一起声讨魔教,当然是为了伸张正义,还是为了九绝宝卷,又有谁知。

      ………………

      途经丰都,祁安驾着马车,头戴白纱帽,身着黑色短打,腰间挂着一把耀眼银白宝剑,剑鞘处坠着流苏。

      丰都近郊泥泞的土路上都是狼狈不堪,衣着破破烂烂的难民。

      再往前行,发现衣衫褴褛的难民们排着极长的队伍,好似是有人在布棚施粥。

      车外难民哀嚎,气味难闻。

      阿素微微蹙眉,衡湛侧目,抬手放下两旁的厚帷,隔去了光。

      阿素拿着青松石的串珠往衡湛手腕上绑:“生辰也不笑一笑?莫不是不喜欢这贺礼?这可是我一个珠子一个珠子,辛辛苦苦打磨出来的。”

      衡湛的大半长发被玉簪束起,怎么看都清雅出尘,只可远观,任谁也想不到眼前人便是心狠手辣的魔教少主。

      他拿着手中经卷在阿素额头上敲了一下:“我可会信?”

      经卷是竹简所制,阿素痛呼一声,一双美眸瞬间萦满了盈盈水光,若秋水明泠,她用手捂住自己的额头,还不忘狠狠地瞪着衡湛:“衡湛,你可是忘了教规?”

      她捂在额角的手指白皙,因为疼,双颊不禁泛起了桃红

      衡湛放下手中经卷:“如何都是要受罚的,多挨几鞭子也无妨,过来,给你涂药。”

      阿素冷哼一声,不情愿地窝进衡湛怀里,她自觉理亏,把衡湛的生辰忘了个一干二净,这贺礼还是昨个儿临时在镇子上买的。

      衡湛涂药的动作轻柔,阿素眉眼也渐渐软化,攥着衡湛的另一只手把玩,他的手修长白皙,仿佛不沾染纤尘,却能无形中杀人而不沾血。

      衡湛涂得细致,低头一看,阿素睡着了,玉瓷温润的面颊上有几分饱满的红润,衡湛捏着她耳垂,轻轻摩挲。

      这是幼时留下的习惯,他无法克制。

      祁安打听消息回来,原来是距此处不远的东安村遭了大水,百姓们流离失所,纷纷逃往临近的丰都,现下布棚施粥的是青州派少主苏澹。

      青州派匡扶正义,与人为善,乃名门正派之典范,在江湖中声望极高。

      阿素半醒未醒,瓮声瓮气:“祁安,捐一百两银子,给衡湛积积德。”

      闻言,祁安心底一惊,连忙望向衡湛。

      衡湛目光微俯,眼皮覆着乌黑的眼珠,目光里多了一股笑意,摆了摆手,祁安这才退下,阿素感觉有些凉,无意识地又往衡湛怀里缩了缩。

      粥棚

      祁安恭敬地双手奉上钱袋:“百姓受难,我们虽是小门小派,但也想尽一份力,这银两还请少侠收下。”

      苏澹并未推脱,大大方方收下,双手抱拳:“仁义之举,又何分大小,青州派苏澹在此谢过,不知阁下师从何派?”

      祁安往马车的方向瞥了一眼:“小门小派,说出来少侠怕也不知。”

      苏澹敏锐,恭敬地问:“马车中坐的可是尊师?”

      祁安摇头:“是我们家少主。”

      苏澹声音温和:“苏某有心结交,不知阁下可否引荐?”

      祁安犹豫不决,苏澹语气真挚:“苏某绝无恶意,只是见你家少主仁义之举,心生佩服,想当面感谢一二。”

      祁安点头,引苏澹行至马车旁,隔着车帘:“少主。”

      车厢内,衡湛掀开车帘一角,焚香淡淡,隐约冒出一股女儿家的甜香。

      “少侠宅心仁厚,青州派苏澹在此谢过。”

      衡湛淡淡道:“小事,不足挂齿。”

      苏澹解释:“少侠不知,青州派一向清贫,这些时日布棚施粥,银两已所剩无几,这一百两银子可以说是雪中送炭。”

      闻言,阿素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探出头来,只见苏澹唇红齿白,脸颊上还有些婴儿肥,穿着白底的外衣,只袖子上有一圈金色的绣纹,腰间挂着一把沉重的乌金长剑

      阿素问:“青州派这么穷?”

      苏澹没想到突然冒出个姑娘,对上阿素视线,少女耳边挽着一朵素花,好似匀了胭脂

      他一下子红了脸,话也说不明白了:“是清贫,不是……穷。”

      阿素轻笑:“好,清贫,青州派真的这么清贫?”

      苏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原先是有些积蓄的,但近些年不太平,百姓受苦,父亲便把积蓄拿出来救济灾民了。”

      衡湛见两人相谈甚欢,沉沉压下脸色,眉心夹着淡淡的焦灼,显然是不耐烦逗留在此处。

      苏澹望向衡湛,声音清朗:“不知二位师从何派?”

      衡湛未作声,气氛有些凝滞,阿素随口胡诌:“我们来自召阳山的九商宗,听说灵若寺不日便要举办佛会,这才下山前往,路过此地。”

      看阿素一本正经胡诌的模样,衡湛的眉眼这才软化了些。

      苏澹:“正巧,在下过几日也要出发前往灵若寺,不若二位先去我青州派呆上几日,休整一下,到时结伴而行,还有个照应。”

      阿素没法儿决定,这种事儿一般都是听衡湛的。

      沉默了会儿,衡湛点头,算是答应了,余光久久看向苏澹腰间悬挂的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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