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陈世美》金火禾

18、第 18 章

　　舒适湾的私局，邓先礼拿出从英国带回来的威士忌要与朋友分享，陈聿这位重度爱好者位列其中。

　　迟到的人被其余众人起哄罚了酒。

　　邓先礼靠近问：“怎么不把小情人带过来？上次遇见那位还不错，分了没？”一圈人里陈聿的女人缘可以排上前三，而邓先礼是换女人的速度能排到前三。但是，邓先礼不承认自己比陈聿花心，他觉得陈聿沾惹的女人可以绕地球三圈。

　　陈聿饮了一口酒，半靠在沙发背上，笑看他：“你关心得挺多，看上她了？”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但是朋友身边的情人却没有这个讲究，有些圈里流行互换，陈聿和邓先礼他们也玩过。

　　“哪能抢了陈大少嘴里的嫩草啊，女人光模样过得去是不行的，性格也要好，再说那种类型我见多了。盲猜是某名牌大学在校生吧，嘴上说卖艺不卖身，只谈感情不谈钱，我寻思着她们怎么不和穷人谈感情，请出来吃饭喝酒唱歌也不见她们自己主动aa。”

　　“我身边这位就不一样了，只谈钱，够爽快我喜欢。你的再好也比不上。”他说完在身侧女孩唇上印上一吻。

　　陈聿嗤笑一声。

　　对于女人，他们喜欢时是真的喜欢，不喜欢时是真的不喜欢，感情来得热烈又消散得迅速，像沙滩上的浪潮，倾尽所有后全身而退，一次次重复，在不同的地方上岸。他们从来不谈所谓的爱情，那玩意儿是作家感性的幻想。也许爱情真的存在，但那是连钱也买不到的奢侈品，这么看来，上帝面前有人人平等的时候。

　　在座成家的人寥寥无几，婚姻的束缚力在他们眼里等同于无，那是一个无聊的仪式罢了。即使真要结婚，他们也会聪明地把所有的协议一一签好，有些利益别人是绝对不能动的。邓先礼是本市黄金单身汉之一，他家庭背景没有陈聿那么复杂，玩乐没有顾忌，也没有人管得动他。

　　哪天他高兴了，随便拉一个路人结婚也不是没有可能。

　　“真的分了？要不现在给你拉几个，我这妞表演系出来的，认识些美女朋友。乖乖，你还有哪些漂亮同学，把她们喊出来玩呗。”邓先礼搂住一旁女孩的细腰，亲昵细语。女孩的双手合拢置于膝前，看起来拘束又紧张，邓先礼就爱好这口，心思活络的女人他懒得费神理会。

　　正主没答话，一个女声却搭腔：“阿聿怎么会缺伴儿啊，好久没见心语姐姐了，有她在肯定热闹。”

　　这位是这里唯一一个不属于任何男人的女人，黎汝菲，千金大小姐，和陈聿、邓先礼从小认识。她和这群男人能玩到一块，也不是个寻常人。

　　陈聿正在想欧白。

　　他前天趁空闲喝咖啡时，随意浏览了欧白的朋友圈，女孩分享了几首音乐，发了一张双手合十的图片，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她期末考试倒是认真能忍。

　　他拇指划弄了几下杯沿，漫不经心地说：“我看你身边这位就挺好，赏心悦目。”

　　邓先礼呵呵假笑，捶了他肩膀一记，那女孩被闹得大红脸，所幸灯光昏暗看不出来。两人互相讥讽了对方几句，谈论到了正事上。

　　“最近有什么风向？”

　　“哪方面？”

　　“豪立集团的那块地能批下来？他们信誓旦旦说内定好了，我不信。”

　　“李国建马上要调任去Z市。王某能斗不过那位。”

　　周围几人默契一笑，各自举杯。女孩们中大胆活泼的，主动上前点歌献艺，包厢里的气氛热络，莺歌燕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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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上次发现课题组的学生赵小燕失踪后，林苏菱一直在关注这件事情。所幸不到两天时间，年级辅导员就发消息说人平安找到了。

　　本科阶段的师生关系最为淡薄，林苏菱没有太多时间去想学生的事情。她清楚自己不是一类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老师，也不打算往那方面努力。听到学生私底下说她冷血、严酷和古板，她不那么在乎，如果他们能更准确地换一些中性的词来形容她，她会乐意接受。

　　今晚七点左右吃过饭后，她在实验楼下遇见了赵小燕，身形消瘦，形单影只，背着一个土黄色的帆布包，细细的马尾低垂脑后，背挺不直，像被无形的重物压着。

　　“小燕？”

　　赵小燕注意到来人是她，表情略有慌张，目光闪躲，似在害怕，嘴唇嗫嚅半晌，最后只低低吐出几个字词。

　　林苏菱嗯了句，其实她没听清楚她说话的内容。她们往同一个方向走，她记起赵小燕是和另两个学生照例过来当助手的。赵小燕缺席好几次了，她很意外今天能看见她。

　　“吃过晚饭了吗？”

　　“考试复习得怎么样？”

　　林苏菱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赵小燕简单地回答了几句，之后是长久的沉默。快到门口的时候，赵小燕在她身后突然说：“林老师，对不起……”

　　林苏菱直视前方，语气平静无起伏：“对不起什么，也许你应该跟很多人道歉，但最应该道歉的人是你自己。”无论发生了什么坏事，她都希望一个人能先爱护自己，及时调整状态，勇敢面对困难，不要躲避。赵小燕一声不吭出走，是对自己极大的不负责任，也给别人增添了麻烦。

　　她不会主动去问她遇到的困难，如果连求助的勇气都没有，那么这个人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赵小燕听了她的话，没有再出声，脸色青白。

　　林苏菱推开门进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认为点到即止才是恰当的，给学生留些思考反省的空间，她不想自己又被贴上一个喜欢说教的标签。

　　不久，另外两个助手也过来了。林苏菱让他们做的都是简单的重复性操作，比如庞大的数据输入工作，她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手下带的研究生各有更细致复杂的要学习，她不舍得像有些老师用大炮打蚊子，最好的方法是找些课业轻松的志愿者。

　　中途休息，她去了洗手间。

　　整栋楼里只有他们这一层的灯光亮着，走廊尽头有个灯坏了，林苏菱反应几次，好不容易修好，现在不知怎么又坏了，不巧的是洗手间就在那边。

　　离门口还有几步远，林苏菱的脚步慢下，她听到些不同寻常的声音，从女洗手间里传出。洗手间的灯需要自己按亮，现在里面漆黑一片。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亮光的地方，镇定地往前走。在她越来越靠近后，那声音停下了。林苏菱朝里面问了一句有没有人，结果是什么回应都没有。她按下门口的开关，里面瞬时亮堂得如白昼，白炽灯亮起那一刹那，恍惚间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林苏菱往里走去，到第二个隔间的时候，她停下，敲了敲合上的门。

　　“小燕，是你么？”

　　过了几秒，里面的人动了动，在内侧打开了门，赵小燕低垂着头出现在她面前。

　　“林老师。”嗓音有哭泣后的沙哑和哽咽

　　林苏菱把赵小燕带到自己的办公室，让她在沙发上坐会儿，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赵小燕并膝坐着，双手捧住水杯，眼睛红肿，呆呆望向某处。她没有开口的意思，林苏菱的心情复杂，她可不会说安慰的话。

　　静坐了片刻，林苏菱想起什么似的，在抽屉和桌面上到处翻找东西。

　　赵小燕对此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找了半天，林苏菱在左侧书柜下层叠放的资料里翻出了一本花花绿绿的图册。她走过去，把图册递给沙发上的人。

　　“你看看这个，也许会有帮助。”

　　赵小燕的目光移到她手里的东西上，无意识接过来。在一个多月前，林苏菱路过图书馆广场时，被旁边学生社团成员塞到手里一本宣传图册。她抬头看见巨大的红色横幅，上面的写着“5.25心理健康日”，靠近垃圾桶的手收了回来。

　　据说本校的心理咨询室环境很好，常有学生预约咨询，也有一些老师预约。林苏菱没有尝试过，但她想，对于赵小燕的情况，专业的帮助肯定更合适。

　　“上面有我们学校几个心理老师的电话，你有什么话可以放心地跟他们说。”

　　赵小燕眼睛里恢复了一点神采，她打开那本图册细看。林苏菱心情舒缓下来，坐在一旁继续工作。

　　“林老师，你觉得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这个问题带了浓厚的哲学意味，林苏菱思索两秒，作出回答。

　　“在有趣的探索过程中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疲惫又快乐地忠于自我。”

　　“如果找不到未来的位置，只剩下疲惫怎么办？”

　　林苏菱深深看了她一眼，回答：“你还可以忠于自我。”

　　赵小燕没有再提问。她走的时候，向林苏菱鞠躬，非常诚恳地说：“谢谢你，林老师，你是个温柔的人。”

　　林苏菱对她的话感到讶异，过了一会，心底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被触动。

　　墙上的时刻表显示21:05，她去叫另外两个学生回去休息。

　　“诶，赵小燕这么久没回来，做什么去？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我看她刚才的表情不对劲，好像很委屈的样子。天啊，我要是她就没脸回学校了，回来也是办理休学，她居然还若无其事地上课，不可思议。”

　　“系主任也真是厚脸皮，他以为我们以前都是瞎的吗？现在避嫌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不知道他们私下还有没有碰面，想想真是太恶心了！”

　　门被推开，两个学生被吓了一跳。

　　林苏菱对他们说：“小燕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你们也回去吧。”学生笑笑跟她道别，结伴离开了。她检查了一遍所有东西是否妥善安置，关灯，拉下电闸，锁好门。

　　回教师宿舍的路上，她一直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是不是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