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舌王妃》宣浔

16、如鲠在喉嫌隙生

　　我震惊到无以复加，跟婆子学得礼数也忘了，瑞王扯扯我的袖子，我勉强回神，僵硬行了个礼涩声道：“母妃...安好。”

　　娴妃神色如常道：“长清久病初愈，本宫念着你身子虚，想见你又怕再叫你吹了风染了病去，听闻辞儿说你身子好些了，这才召进宫来。”

　　我一时脑子空白，全凭本能道：“谢母妃挂念，现下已好多了。”

　　看着娴妃的脸，我心间五味杂陈，瑞王书房里的画像和她重合起来，娴妃不是瑞王生母，但有养育之恩，然而即使如此，画了画像还要藏起来，放谁身上都要多想，我也不例外，心中暗暗苦笑，我这是做了谁衣赏上的饭粒子。

　　娴妃再说的什么我也没留意听，瑞王在旁边又扯扯我袖子，提醒道：“长清？母妃同你说话。
　　我惊回神来：“啊？”

　　瑞王皱眉道：“母妃勿怪，长清自打鬼门关走一遭，时不时有些头疼病，有时会听不见旁人讲什么。”

　　娴妃惊道：“怎会这样，可找太医看了？可还严重？”

　　我慢慢拉回理智，道：“母妃勿要担心，已是让人看过了，偶尔犯头疼也不碍事。”

　　娴妃道：“你从前身子就弱，我多嘱咐辞儿好好照料你，不想还是有些祸事...唉...”

　　我说：“无碍，瑞王待我...已是很好，许是我福薄吧。”

　　娴妃道：“休要胡说，大好的年华说这样不吉利的事，让我这深宫老妇作何感想。”娴妃自嘲。

　　深宫老妇，我苦笑，有人在宫外念着你呢。

　　我说：“母妃勿要说此话，母妃也是风华正欣还有大好时光。”

　　娴妃笑笑摇头。她嫁给皇帝，一辈子就定型了，锁在宫里，不死不能离，大好的年华都在宫里耗尽，再貌美也是如同笼中鸟一般。

　　可能娴妃先前和谢长清也都是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我开头失神没接上，后来又接上了，娴妃也没做怀疑，瑞王也不再暗暗提醒我。

　　寒暄几句，娴妃让人上了早膳，我已经不大饿了，有些食不下咽，清淡白粥配上几个精致小菜，许是念着我虚不受补，难为娴妃想得周到，然而我就是吃不下去了，草草吃了几口就不再动筷。

　　开始观察起这两人，瑞王低头喝粥，娴妃给他夹了一道小菜在碗里，瑞王顺口就给吃了，看得我想立马原地消失，这样自然的动作，绝非一两日可以练成，想来以前娴妃也是这样照顾瑞王的，我心里泛酸，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前些时候我看了那画，还以为是他思念母亲，决定要待瑞王好，而今看到此番场景，瑞王不需要我的好，是我作践自己了。

　　我跟瑞王是姘头关系，然而我还有些自尊，不愿当别人衣服上的饭粒子，他有白月光，凭什么我作践自己要当人家的饭粒子。

　　这样想着心思已经沉下来，胸口那点热乎气也凉了。

　　瑞王看我不动筷子，早上还喊着饿，吃了几口就不吃了，问道：“怎的不吃了，回头路上又要喊着饿。”

　　娴妃笑道：“看不出来长清还有喊饿的时候。”

　　瑞王道：“母妃不知，近来长清食欲颇好，还捣腾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吃。”

　　看着这俩人一唱一和，明明讲的是我的事，却把我排除在外，我平静道：“让母妃笑话了，前几日瞧见一种鱼长得有趣，就尝了尝。”

　　娴妃道：“哦？倒不知是什么鱼？”

　　瑞王道：“名曰柔鱼，长了一身子的脚，看着瘆人，吃起来还算有趣。”

　　娴妃道：“本宫却是不知了，哪天也带来让御膳房做了我也尝尝。”

　　瑞王点头。

　　好一个“母子情深”，老子亲自下厨房烫了个泡做的铁板鱿鱼，瑞王转脸就巴不得赶紧也让他小娘尝尝，欺人太甚！先前对他好点真是喂了狗了！

　　我一肚子的火无处发，压在心头酿成了悲戚，瑞王和我莫得缘分，阴差阳错做了夫妻也是莫得缘分，徒有虚名，亏我还心里有一处希冀，而今这点希冀被一盆冷水泼了个干净。

　　还他娘的抱老子起床，给老子提戴啥首饰的建议，把老子当谁呢，我看着面前这二位越看越扎眼，可能是我脸色阴沉的可怕，娴妃道：“长清可是身子不舒服，怎得脸色这样差？”

　　我摇摇头，道：“无事，昨儿晚上没睡好罢了。”

　　瑞王道：“起得早些，回头再去睡了。”

　　我点点头。看着这俩人继续一来一往，你一句我一句，瑞王看娴妃的眼神虽然藏了很深，我还是能看到隐忍，娴妃在瑞王直视的时候也会下意识躲闪，叫我看见好一场皇家腌臜事。

　　古代皇子于后宫妃子私通的事不少见，唐代李治正是私通他爹的女人武则天，清代也有太子私通皇妃的事发生，真真切切在我眼前看着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亏我旁边这个男人还与我同床共枕，我只感觉恶心。

　　想来那皇帝老儿也是和我一样戴了绿帽子，天子和我戴一样的帽子，我心中失笑。

　　娴妃因着眉眼长得像瑞王生母，又是豪门世家，被皇帝娶进宫来，当年就封了妃位，还把刚出生就被封为瑞王的小皇子交给她抚养，足见皇帝她的重视，而她先前也常被临幸，就是没有子嗣，得了这便宜皇子，也就当亲生的一样养着，悉心照料，孤儿寡母的在深宫里相依为命，这种感情是谁也代替不了的。

　　都怪时局都怪规矩，让这俩人不能两情相悦摒弃伦理纲常厮守，我还要被迫出来横刀夺爱，蒙在鼓里不知道做了人家衣服上的饭粒子，我冤，瑞王和娴妃也惨。

　　大概瑞王看我着实呆着兴趣缺缺，没多久就和娴妃告退了，拉着我出了院门，我回头看见娴妃眼里的苦涩，试着挣脱瑞王的手，他拉紧了没让我松开。

　　出了长丽宫，瑞王道：“你今日是怎么了？把前些时候的伶俐用过了头？”

　　我冷漠道：“突然心情不好了。”

　　瑞王顿了顿，道：“为何？”

　　我回头瞥了眼后宫重重院落，道：“心疼这宫中美人都要老死在此。”

　　瑞王的手突然紧了一下，很轻微，还是被我感觉到了，说：“宫门入了就不能出。”

　　我看向他眼睛，问道：“王爷是不会如此待我的吧？”

　　瑞王笑了一下，好似春风化雨，道：“王府的高墙都能让你翻出去，我有心想锁也锁不住。”

　　我假笑一声：“那都是王爷你放走的。”

　　瑞王道：“莫再想这些了，你和宫妃不一样。”

　　我不再说话，实在是提不起劲再假装什么，这表面夫妻，我不想演了。

　　同瑞王坐了回府的马车，我头靠在车窗上假寐，瑞王伸手过来把我拢到他肩上，摸着我的头发，在我耳边缓缓开口：“从前是我待你不好，让你遭了那些个...祸事...”

　　瑞王是在道歉？有什么用呢，我要他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做什么我漫不经心道：“哦，没事，老天爷不叫我死我就死不了。”

　　瑞王被我堵回去不再说话，按照平时他这样被我呛了是要呛回来的，今日也不呛了，我心中冷笑。得不到白月光，就想那我这个饭粒子假装地上霜，我凭什么做这样的贱人。

　　回到王府后，这几日我都有意疏远了瑞王，不再同他说很多话，也不想和他开玩笑拌嘴，昭文轩死气沉沉的了。

　　终于我和瑞王因为三醉爆发了。

　　我去了醉仙楼，没有找沈老板带话，没有掩人耳目，直接过去，找到找到三醉让他帮我查谢长清到底怎么死的。

　　三醉听闻有些意外道：“唐唐怀疑此事不简单？”

　　我和盘托出道：“我其实是换魂过来，本身不处在这个朝代，我也不是本来的谢长清，这具肉身先前死了，保不齐的有人还想害我。”

　　三醉啧啧称奇：“我早知道唐唐不是一般人物，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离奇事，谁要害死谢长清不关我事，要害我唐唐我可不愿意。”

　　我笑起来，三醉是个无来由站在我这一边的妙人，他以为他对我是男女之情，便倾力相助，胳膊肘子狠命往里拐。

　　我说：“此事小心查探，当心别连累到自己。”

　　三醉笑嘻嘻抱住我胳膊道：“唐唐是关心我，放心，江湖之内能比我武功高强的一只手数的过来，谁想害我还要掂量掂量能不能从我手里活命。”

　　我惊讶三醉竟有这样的武艺傍身，怪不得敢独身一人夜闯王府，怕不是皇宫也闯得，早知道他是个练家子，没想到还是个相当专业的雕像级选手。

　　我说：“你是没事，当心你师父留给你的天闻阁别让人给整塌了。”

　　三醉道：“哦无妨，天闻阁弟子遍布江湖，只要人不死，我一声令下就可再次聚集。”

　　我面皮抽了抽，掐住他脖子，逼问道：“那你先前因着两处暗桩被挑了就卖我作何解释？”

　　三醉惊觉说漏了话，慌忙解释道：“唐唐息怒啊，瑞王知晓天闻阁一些秘闻，他要是真狠心出手，我要再造天闻阁也是不大容易。”

　　我继续逼问道：“要是他再拿天闻阁威胁你，你可还要再卖我？”

　　三醉被我卡着脖子连连摇头道：“我已把这秘闻掐了，谁也威胁不得。”

　　我讪讪松开手，道：“你既然说了喜欢我，就要为我着想。”

　　三醉活动活动脖子，听闻此话，惊喜道：“唐唐以后离了瑞王可是要跟我走了！”

　　我摸过桌上一口水喝了，咽下肚里才发觉是酒，玩了命的要呕出来，又咳不出来，三醉抚着我的背急道：“是我不好了，唐唐勿要怪我，细细考虑多久都行。”

　　我平复下来，内心翻了个白眼，这小子主动认错，倒省了我敷衍他。三醉有时候跟个人精似的，有时候又傻的出奇。

　　我不故意喝了点酒，不能自己回王府了，三醉要送我回府，我应下来，同三醉一起坐了马车回去，也是巧，刚到王府门口就碰见刚回来的瑞王，瑞王眼睛一眯，阴恻恻说道：“怎么？又喝花酒去了？”
　　他用了“又”，说明先前第一次去醉仙楼他就知道了，我真是处在完全监视中。

　　三醉把我往瑞王怀里一塞，道：“王妃还你了！”说完倒退一步，立马逃走。

　　瑞王一手抱着我，大喝一声：“给我拿下！”

　　几个黑衣人从暗角窜出追着御了轻功的三醉跑了。当然他们必然是追不到的，王爷也奈何不了三醉了，我和他在醉仙楼说话时，这楼就已经慢慢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