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何为好伴当(2) ...
-
恒素再次醒来,一眼就看到房间中忙忙碌碌的身影。
这个叫做“迟”的室友,此刻已经脱去了先前的工整考究的长衣,换上了一件灰白色的粗质短打麻衣。
麻衣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缝针,乍看起来,很有前世街头那种hiphop风的潮范,穿在他身上,却只让人觉得静美温暖。
几缕暖阳透过斑驳的窗纸轻洒如室,在空中折射出迷离的彩色光晕。
在恒素的视线里,清隽的少年,腰肢柔软,在静谧的晨风中,正在将一束野百合轻轻插入古旧陶罐中,只见少年修长十指,灵活在花枝上穿梭,不一会一盆几可如画的花艺盆就弄好了。
屋里的时光好似静了下来,有什么极轻极为柔软的东西,破开土壤,迎风舒展。恒素情不自禁就屏住了呼吸,一颗心前所未有的安宁。
隐隐间,她觉得,上辈子,风风雨雨,汲汲营营,寻觅奋斗却求而不得的东西,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她喜欢这样的生活,青山绿野,炊烟袅袅,有人晨起为挽发煮羹汤。
这个念头刚起,少年却像是能感应到她似乎,惊喜的转过脸,朝她小跑了过来,语声轻快的唤:“素,你醒了,太好了!”
声音刚落,一只带有薄茧的手熟稔的抚上了额头,紧接着怀中一沉,一颗乌溜溜的脑袋就扑到了胸口,声音闷闷的带着鼻腔:“素,你睡了一整夜,一动不动,也没有撒尿,我很害怕”。
恒素:“.....”她该说点什么?
“素该是饿了吧,我煮了豆汤”。
少年的声音里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热情,不等她回答,便径直抬起身,蝴蝶一般的就飘向了厨房:“素你等等,我那盆圩来为你洗漱”。
所谓的洗漱,就真的只有清水漱口,至于盐,那是只有贵族才能用的起的奢侈玩意,下等奴和童男子吃饭用的才只是品质最差的黄色粗盐石,敲成的块装颗粒,生活条件真的是很悲催。(柳枝刷牙这个古法’至今没有现世)
少年为她擦脸,净手,穿衣,穿鞋,再挽发,上妆,动作娴熟又自然,做这些的时候,甚至还轻哼着歌,看起来‘伺候他’让对方的心情十分的愉悦。
可是等等,洗脸净面穿衣穿鞋也就罢了,上妆涂粉算什么鬼。恒素惊了一下,想问又怕问了崩人设,惹起对方的怀疑,踟蹰了半晌,想到记忆里,两人一直都有用脂膏易容的习惯,便也想通了。
想通了之后,恒素仍旧觉得浑身别扭,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两人的日常相处过分亲密,坦身以对,同吃同睡,如果没听错的话,迟莱昨晚还还替恒素洗澡...这实在没办法不让她想歪了。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就被恒素盖过。也许只是因为原身以前失忆,情感缺失严重,迟莱只是将他当做一个亲人或者残废弟弟来照顾。
只是以后呢?需要改变这种现状吗?恒素闭眼想了想,暂时没有想到答案,就索性顺其自然,不想了。
豆汤就是用青豆清煮的汤,一把青豆,搀着一瓢水,煮到汤水变黏糊便成了。味道说不上好,一口能咬出几颗烂豆,却是两人过节时才能难得吃上一会的“大餐”了。
童男子在名义上虽说是府主人的男人,循例每月一人可领十斤白面,十斤粗面,两套衣裳和一些钱币,供童男子购置胭脂水粉等物质。
却也耐不住童男子人数众多,僧多粥少,只有那些真正得宠的童男子才能拿到手。不得宠的至多也就能得个三餐温饱。
而如恒素他俩身怀秘密,为了低调,刻意扮丑,久不得宠的,份例早就被掌院管家给扣下了,生活待遇比一些得势的奴仆还不如。
说起来,童男子也不过就是比较貌美的奴,没有后台可以仰仗依靠,论价值地位,甚至连府内一个低等护卫也是可以随意欺凌侮辱的。
迟莱大字不识,嘴巴不甜,除了一点子偷师习得来的粗浅剑术,琴棋书画等彰显童男子价值的技能样样不会,还要照顾“生活废”的恒素。
很多时候,都是能忍则忍。
熟悉他的美姬和童男子早抹清了他“软弱”的脾气,使唤起来毫不手软。
迟莱自己瘦骨嶙峋,面黄肌瘦,却把她养的骨瘦匀亭,肤白脂滑,恒素望着他瘦可见骨的脊背,都不用深想,也能想象这些年少年定然受了不少苦。
迟莱吹冷了豆汤,用勺子喂给她吃,动作温柔的像是呵护着宝贝,恒素喝了几勺,就不喝了,让迟莱喝。
迟莱拍着肚子,说自己腹胀。
恒素无奈,温言安慰了一句:“乖,别让我担心”。
迟莱那双润泽的眸子,舜时就泛起了雾气,吸着鼻子道:“素果如此温柔,长大以后,不知要勾了多少女儿的魂去,到的那时,恐怕要将伴当忘却一边了。”
恒素条件反射回了一句:“不会,阿迟最重要”。
说完愣住,该死的,这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这话听的怎么就这么怪异呢,有点像高中生安慰吃醋的小女友的情形了。
迟听了却像是吃了蜜糖般,弯弯的眼睛眯了起来,笑的如获至宝,喜滋滋的捧着豆碗,小口小口的喝,喝一口看她一眼,低头再喝再看,不大的一碗汤,足足喝了半个多钟头,最后连碗沿上的粘液都舔的干干净净。
恒素:“...”,还是什么都不说了叭。
***
恒素他们所居住的地方叫泗水院,是淮南公专门划给歌舞姬和童男子住的院落。
下奴和中奴住的筒子区就在附近,前后相连不到十米,被一堵带着拱门的高墙阻隔,是整个淮阳公府里环境最差,倾轧最严重的区域。
捧高踩低,侍强凌弱,对于奴来说,斗争是常态,不争不行,往往是一块烙饼,一次小小的失误,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所以很多时候,不是他们喜欢捧高踩低,得势猖狂,失势仓惶。而是生存的环境逼着他们如此。
相较而言,美姬和童男子的生活就和谐很多。泗水院设了东西区,女姬们住与主院脚近的西区,童男子住在靠近后山的东区。得宠的童男子自然住大房子,小可怜则只能选剩的。
恒素他们住的这间房子,就接着后山,交通不便不说,还最容易被猛兽袭击,每逢阴天下雨,还会有泥流冲下,将一应陈设冲毁的一干二净,说是危房也不为过。
可即便是这样,迟莱也是一声不吭,带着恒素就住了进去。
他会三两下拳脚共夫,又无师自通会了挖陷阱的技术,这些年住下来,房子确实被毁了几遭,野兽肉也没少捡。两人乐淘淘的闷声吃肉,无事就宅在家中多清净,倒是也歪打正着的避免了许多麻烦。
一晃三日过去,府中无宴。恒素也从初开始的兵荒马乱,慢慢适应下来。拜迟莱这个勤快的小蜜蜂所赐,恒素根本没有时间精力,乱七八想,因为他们生活实在是太忙了。
卯时起床,两人趁夜色躲到武练场边的茂林里,偷看剑客们比剑。
晨时到童男馆用饭后,就开始一天的工活,撒扫洗衣,劈柴挑水...林林总总一天做下来,回到木屋,能累成一滩烂泥,什么都不想不动了。
事实上,府里童男子大多是不需要做工的,没有宾宴时,他们只需吃好喝好,或者是按排期,去红文馆里和教习默默学礼仪和才艺等,而他们两个“软柿子”却是迫于管家淫威,被拉去给使银子贿赂的奴仆顶缸的。
而这种情况是两个需要躲避风头人,求之不得的也就是了。
这晚饭毕,迟莱神神秘秘的拉她溜到后山,一路上出奇没有叽叽喳喳,等到了目的地,恒素才知道对方的意图。
他竟然邀她一同泡澡!恒素简直一脑门的黑线,心道接下来难道就是玫瑰蛋糕月亮表白嘛。
但感受下身上一抹一条的浑浊度,恒素觉得暂时将一切因素压下,舒舒服服洗了澡再说。说到这里,她不得不再次吐槽,封建社会没人权,不仅人分三六九等,穿衣服乘马车需要上下尊卑有序,就连洗澡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洗的。
在公主府中,公主是最大的官,每天可以洗无数次澡,公主的十个面首是第二阶级,每隔三天可以洗一次澡,府中门客食客隶臣属官以及得势的管家嬷嬷可划为第三阶级,可以每月可以洗三次,而用来舞宴招待贵宾的姬妾和童男子竟然每月只能洗一次澡。
呵呵!那些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贵宾在宴会上抱着美男美女左啃右啃,难道每月啃一嘴的泥嘛?mmp
言归正传,洗澡很难得,天知道这些天,没有热水,连冷水也很稀缺,让咱们的深度洁癖的现代女青年多么的煎熬。
于是,这一下溪,到午夜月挂中天,也没能成功的上岸。她娘娘般的将自己泡在几块大石头上,微醺微醺着就惬意的睡着了。
只要有只小手戳了戳她,温热的气息扑面的吹,恒素心肝一抖就睁开了眼,眼中划过一道无奈的苦涩,直面现实惨烈的时刻到了,少年你别瞅了,到底要说什么呀。
只听他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幽怨又羞臊的对她耳语了一句:“素,我...好似...遗精了”。
C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