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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逆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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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又来了。
闻越在心里叹息,那次演出已然成为自己的黑历史了。
闻越点头,“我是西朝乐队的主唱。”
得到肯定的答案,齐峰愈发笑容灿烂,“你是不是上次在外国语大学唱了一首,什么《乌龟慢慢爬》?”
闻越听到他提乌龟慢慢爬,脑袋嗡嗡的。
这就是那首“糟糕”的歌,是皮志航为西朝写的第一首歌,据说是实验摇滚。闻越和鼓手黎欢不是很了解这种风格,但乐队有歌始终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乌龟慢慢爬,爬到第二天上课的时间,还未爬出房间。”
这样的歌词,闻越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还挺酷。
辛苦排练好,首演就是高校间的联合晚会,乐队在台上表演着,台下嘘声越来越大,以至于第二首都没来得及表演,乐队就灰溜溜下场。
观众普遍反应,这乐队唱的这首歌仿佛是便秘了三天后唱出来的。
后来,闻越再不让老皮写歌了,自己去外面买,但是买来的似乎还不如乌龟慢慢爬呢。
所以,西朝至今只有两首歌。
像是提到什么开心往事,齐峰竭尽全力地回忆那场演出,“闻越,不瞒你说,我那天听了那首歌后,三天!整整三天!脑子里都是那句’爬到第二天上课的时间,还未爬出房间',哎哟,我真的艹了,我真的特别后悔,那天没有认识一下那只乐队,今天可算是见到你了!也算是了我的一桩心愿,我就是特别想看看到底是什么高人唱出这么牛逼的歌!”
齐峰笑得十分大声。
如果心情能够标注在现实里,闻越整个人一定画满了黑线。
齐峰不依不饶,“我真的特别想再听一次那首歌,闻越,今晚能不能给我们唱一次,让我们现场的观众饱饱耳福啊。”
闻越感觉出来了,寒心乐队的吉他手是在跟自己找茬呢。
此刻,恰好舞台上的一个歌手唱完,音乐空档,house里的观众都在闲适地喝酒聊天。
齐峰径直站起身,沿着二楼走廊走到最前方的楼梯,下楼梯直接走上舞台。弯腰,凑近架子上的麦克风,“喂喂喂,现场的观众们大家好。”
寒心乐队在A市也算是小有名气,观众里不少认出他的,开始高喊,“齐峰!来一首!来一首!”
齐峰笑着抬起手,喊他名字的观众立刻会意地安静下来。
“今晚我就不唱了,我们另有主角,有一位来自西朝乐队的主唱闻越,将为我们带来一首乌龟慢慢爬,大家欢迎!”
大概是这个歌名自带笑点,又或许是观众里就有欣赏过那场校际汇演的学生,伴随着热烈的掌声还有一些零星哄笑。
齐峰说完目光就看向闻越,俨然是在等他。
观众们也很好奇,是什么人能让寒心乐队的齐峰这么看重,这位西朝主唱又是何许人也。
顺着齐峰的视线想搜寻,却被二楼的栏杆阻挡了视线,看不清闻越的模样。
但在齐峰的引导下,现场观众都在喊,“西朝!西朝!”
此刻,一直在说话的夏筱和贺郁才发现现场的变化,怎么突然之间闻越就被齐峰cue了?
cue他唱乌龟慢慢爬?
夏筱是陪贺郁看过校际汇演现场的人。那首歌他也记忆深刻,看到闻越要现场演唱,也不禁万分期待。
贺郁看过去,见他微蹙着眉梢,显然有些难堪。
贺郁正想站起来帮他解围,闻越已经先一步站起来,和他擦身而过,走向通往舞台的方向。
闻越喜欢穿灰色的衣服,各种灰色毛衣,灰色羽绒服,灰色外套。
走在Livehouse的幽深灯光里,最简单的颜色却愈发衬出他的清瘦身形,让人挪不开视线。
闻越沿着最前面的走廊,踏上舞台上。
齐峰见他真的上来唱歌,愈发得意,对着话筒开口,“让我们为他送上最热烈的掌声!”
闻越知道齐峰在故意给自己难堪,但在他偏偏就不想让他如意。
齐峰重新走上楼梯,把整个舞台都交给他。
3AM的舞台大概七十平米,背后的高清大屏此刻正在播放一些乐队表演的视频,吉他、贝斯、架子鼓和麦克风构筑的黑白画面让人的脉搏都鼓噪起来。
“大家好,我是闻越。”
很简答的自我介绍,但不知道是因为不同的情绪,还是被麦克风的电流信号加持,贺郁觉得他的声音有点不像平时的骂人。
“谢谢大家的支持,乌龟慢慢爬是我们乐队的歌,没有发布过,想必调音台没有它的伴奏,这样吧,我给大家唱一首来自深乐队的《逆旅》。”
深乐队是国内独立乐队的旗帜,是国内巡演场次最多的乐队之一,也是各大音乐节的压轴。他们的歌,几乎每一首都被广为传唱,包括这首《逆旅》,没人不会唱。
这样一首喜闻乐见的歌让观众们瞬间兴奋起来,“好!逆旅!”
“逆旅是么?”调音台那边询问。
“对,谢谢调音老师。”得到闻越的肯定。
背后的大屏幕切换了视频,连同舞台上的灯光都暗了下去。
只有零星几束逆光照出舞台上的一道轮廓。
单薄笔直,连肩膀的角度都很干净,像是用画笔在纸上涂抹出的轮廓色块。
短短的几秒后,《逆旅》熟悉的前奏响起。
开始只有吉他清亮的旋律,十多秒后,人声响起。
贺郁终于确定,闻越唱歌的声音真的和他骂人不一样。微微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每道旋律都很准确,咬字也清晰。
这首歌不难唱,他驾驭得游刃有余,仿佛是提前录制好的录音,但所有人都知道,没有这样独特嗓音的版本。
“天色迷蒙,清风拂无言,星子如尘,流泄过指尖,捡拾一把光阴,离愁沁透黑夜,如绸如缎如诗如歌,碎落天间。”
他的声音带着观众信步慢行,好像穿越了许多时光,睁开眼看到的是午睡后照进房间的第一缕阳光。
舞台上的灯光变化,橙色的灯光从侧面铺过来,夕阳般的颜色将闻越的身形包裹其中。
因为这迷离不定的光线,让他的面容明暗清晰,薄薄的鼻梁挺拔如刀脊。
所有观众都沉浸在这首歌里,跟随挥舞双手。
他把麦克风从架子上摘下来,走近舞台边缘,“人生如逆旅,流浪在陌路,白驹过隙之前不曾停下。”
即便是最高的一段,他的声音也没有半点瑕疵,连切换气息都听不到。
歌还没唱完,夏筱就忍不住看向贺郁,“闻越也太会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