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谜局》兵澜

6、谁拍了我的屁股

　　是琰今天约了朋友一起吃饭。她没有开车，和林彦分手之后，就直接去地铁站了。
　　在金门这个地方，下班的时间挤地铁是件异常可怕的事情，这是一种包含散打、柔道、瑜珈、平衡木、吊环、缩骨功加一窝蜂，等等多种体育和健身项目于一体的综合性极限运动。估计奥运会铁人三项的世界冠军，如果敢在这个时间段在金门挤地铁，也会毫无悬念的被挤成小瘪三。
　　地铁站里人满为患，人们上地铁的景象就像打仗似的，地铁只要一到站，大家就如同潮水般地冲进去。是琰已经让过去了两班地铁了，第三班地铁人稍微少了一点，为了赶时间她也确实不能再等了，于是也拼命冲上去了。到了金门火车站的地铁站，需要换乘地铁九号线，正在等地铁的时候，电话响了，一看是朋友打来的，以为是问问自己到哪里了，没想到接起电话，“喂——，我在等九号线，我……”。
　　“什么？你一会儿有个紧急的会议？”
　　“我这儿都到九号线了，你什么情况，怎么这么没谱？”
　　是琰变得有点怒不可遏，怒道：“四点多钟还说没问题了，还是你约我，让我一定过来，不见不散，这过了还没有俩小时，您这又回市局开会了，早干什么去了？我都快到了！”
　　“什么——，晚点儿，那都几点了，想什么了？算了吧！别说了！挂了——@！”
　　居然有人敢爽是大美女的约，而且是在她已经千辛万苦都快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忽然告诉她约会取消了。简直是太可恶了！而且是可恶之极！
　　是琰独自站在地铁站里，满腔的愤怒都不知道该向哪里发泄，慢慢的有点茫然无所适从了。忽然觉得自己像是那水面上的浮萍，随着流水漂到那不知名的地方，有点寂寞，有点彷徨，可是她也愿意随着流水去漂荡，浮萍的日子里本就是无牵无挂。慢慢的，记忆像是浮萍一样飘散在时间的流水中了，她感到生活如此无趣，又如此无聊。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拍了她的屁股一下，她惊回头，看到一个男子从她的侧后方匆匆而过。居然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拍她的屁股，居然有流氓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对她伸出咸猪手，这还了得？这就是公然的性骚扰！是琰一个箭步就追过去了，一把拉住那位男子，喊道：“你别走！”男子转过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明言就是这么被一种不可见的力量带到了是琰面前。第一次看到是琰，谁不是惊艳的感觉？这简直就像是从月亮上掉下来的美女，身材高挑，长发及腰，头发像是一袭黑色的瀑布，瓜子脸，弯弯的眉毛，而且没有纹眉，天生就是一副好看的眉毛。一双略有一点月牙形的大眼睛，眼神中有种难以言喻的迷离幽澈，右眼下面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这是一颗泪痣，完全不影响她的美貌，甚至还有些点缀的意味。皮肤白皙，如绸缎般的细腻，一尘不染。鼻子很规整，鼻梁有点高。一张小元宝嘴。任何一个男人见到她，都会对她的美貌惊叹。
　　但是，明言看到是琰的美貌似乎丝毫都没有惊艳的样子，好像根本就没在意，他只是奇怪为什么一个大美女叫住了他，之前的经历决定了他所具有的经验都是即兴的直觉，于是他迅速做出了习惯性评估——世界上没有什么巧合的事儿，他也不认为自己会有艳遇，自己也不具备那样的魅力，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这是个陷阱。所以，不要轻易中了别人的圈套。
　　明言用眼睛的余光搜索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似乎没什么问题。于是，冷漠又不乏敌意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女子，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是琰也看清了这个人的样子，一个中年男子，看着挺平凡的，中等身材，相貌算是有些儒雅，两鬓有些零散的白发，左手拎着一个比较大的应该是旅行用的布包。身体的右侧斜挎着一个土黄色小包，这个小包不大，从尺寸看比手包大一些，比一般挎包小一些，但是却装了一个很长背带，这个小包包当啷在对方大胯的部位，甚至还会再低一些，显得有点不伦不类，而且这个包看着一点档次都没有。这个人穿着也很一般，算不上邋遢，也算不上整洁，看着就是个挺不起眼的 ，不是很英俊，但是看着还算满舒服的，从外观上觉得不像是个坏人，可是事实胜于感觉，是琰怒道：“你刚才干什么了？”
　　明言非常沉稳，还是生怕有陷阱，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同时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在等地铁。您这是出了什么问题。咱们好像之前不认识吧？”
　　是琰冷笑道：“装傻是吗？你不知道你自己刚才干什么了吗？真的不知道——？”
　　这时候有几个看热闹的人过来了，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明言也是一头雾水，他觉得需要用语言刺激一下这个美女，因为现在也无法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要看看这个女人的反应，于是不慌不忙地说道：“不知道啊，其实也没必要知道。我只是想知道，您总是用这样的方式和陌生男人认识的吗？”
　　是琰听得之后，气得要死，这个中年男子先是拍了自己的屁股，现在还敢这样出言不逊，这能忍吗？但是，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要自重，于是平静地说道：“你刚才拍了我的屁股一下，不仅不思悔改，还敢这样说话，你知道你这是属于性骚扰吗？知道自己摊上事儿了吗？你已经涉嫌违法了。”
　　在边上看热闹的人们“哄——”的一声，都有些惊讶，大家指指点点，有人觉得这个男子不像是一个坏人，有人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人觉得摸摸这样一个大美女屁股，还是很爽的，反正一切皆有可能。大家纷纷议论。
　　明言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摸你屁股？我摸你屁股干嘛呀？我知道你洗没洗？再摸了我一手脏东西，洗都洗不干净，就是洗过了之后，可能还有味儿了！不要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无聊！”明言语言能力太强了，说话也太难听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一阵哄笑。
　　是琰作为一名政府部门工作人员，作为一个有文化的女性，还是很有涵养的，可是从来没有人这么和她说过话，这简直就是对她侮辱，这次她真是要被气疯了，这个男人说话怎么就这么损呀！她觉得这个中年男子不仅仅思想恶劣龌龊，而且还有语言暴力倾向。真想给这个老小子来几个大耳刮子！
　　明言就是要故意激怒这个女子，因为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所以一直都在验证这是不是一个圈套？一个绝色大美女和自己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令他很难不怀疑这不是一个圈套。他就是要通过激怒这个女子，看看她的反应，再判断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是琰的眼泪都快被气出来，强压着怒火和委屈，直指这个中年男子说道：“好——！你今天就甭打算走了，进公安局吧！到了里面看你怎么说，看我怎么办死你！”说着向远处的地铁站里的工作人员喊道：“地铁站的工作人员——，过来一下，这儿有个色狼，麻烦把他抓走吧！”她现在已经对面前的这个中年男子痛恨已极了！
　　其实地铁站的工作人员已经注意到了这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听到是琰的招呼，马上跑过来了，问道：“怎么回事儿？”
　　是琰说道：“这个人，刚才拍我一下，性骚扰我，别让他跑了！”
　　美女就是美女，地铁站的工作人员明显对她就很客气，同时对明言就有点横眉冷对。
　　明言看到了这个美女身上表现出的这种优越感，一点都不反感，也不在意，平静地说道：“首先，谁主张谁举证，不是说你随便说有人骚扰你了，就能这样定案的。你要说美国总统性骚扰你了，咱们的工作人员还得去美国去逮美国总统是吧？凡事要讲证据。第二，人家地铁站的同志不是警察，他们不能抓我，因为他们没有执法权。”
　　是琰冷笑道：“你还挺懂的，要证据是吧？”转头问地铁站的工作人员说道：“咱们这儿都是全程有录像监控的吧？”
　　工作人员笑着说道：“您也挺懂的。有问题咱们随时可以去监控室调取监控，走吧。”
　　明言迟疑了一下。是琰觉得这个家伙一定是心虚了，心想一会儿看了录像你就没话说了。自己和市公安局的关系很好，又看了看这个万恶的浑蛋，不禁咬牙切齿，心中发狠。
　　力求在人们的视野里变得可有可无，希望被所有的人忽视，明言只是希望活在自己设定的世界里，默默无闻，不为人知。于是，低调几乎成了他的存在形式。
　　但是，今天居然出现了这么奇怪的事情，迟疑其实不是因为心虚，而是生怕是个套路，于是他喊了另一边的工作人员，几个地铁站的工作人员都过来，明言确定这里面应该没有什么套路，这才确定一起去了监控室。
　　几个人来到监控室，是琰一直站在后面跟着这位男子，她生怕这个万恶的浑蛋忽然转身逃跑。地铁站的工作人员没有执法权，如果男子逃跑，碍于法律的问题，他们是不能采取强制措施的，而自己则不同，自己是受害人，可以制止对方逃跑的。
　　大家一起进入监控室，工作人员对监控室里面的人员说道：“调五号和六号监控摄像头的大约五分钟前的监控录像！”
　　两个录像其中一个显示的不清楚，而另一个监控录像显示的非常清晰，就在两个人一侧身的时候，中年男子左手拎着那个布包，右手举着手机看手机，和是琰擦身过去的时候，手上没有任何动作，过去之后，就把手机揣兜里了，然后是琰就追上去了。
　　是琰也发现有问题了，走近了一些，仔细地看着屏幕。地铁站的工作人员指着录像中那位中年男子背得那个土的掉渣的破挎包，说道：“您看看，应该是这个包碰的，您看这个位置，正好就是这个位置！”
　　天哪——！这是怎么了？太丢人了！是琰臊了这一个大红脸呀，简直无法想象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丢脸的事情了。就是那个万恶的的小挎包，那个土得掉渣的小挎包，居然碰了她屁股一下。人家那位中年男子根本没有用手拍自己的屁股。
　　想到这个男子说话有语言暴力倾向，还特别损，如此的犀利，句句都是软刀子，心理真不是滋味。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她告诫自己无论对方怎么冷嘲热讽都得忍着，还得给人家赔礼道歉。这个事情还不能扩大，太影响自己的名声了。确实这事儿是怨自己，可是自己也很无辜，毕竟自己的屁股确实是被碰了一下，想想自己还是有点理由解释的。
　　于是，她鼓足了勇气，勉强扭头找那个中年男子，可是回头一看，男子已经不见了！难道那个家伙觉得在监控室里有地铁站的工作人员，不好对自己痛骂，所以先出去了，在监控室外面等着自己出去，然后迎头痛骂。想到这里是琰又是一阵头痛和一阵害臊。
　　地铁站的工作人员也很奇怪，这个男子居然不告而别，面对这么一个大美女谁不想多搭讪一下。于是说道：“那位大哥走了？”是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工作人员又说道：“看来，那位大哥还真没什么责任，地铁站里人多，难免碰一下，也不是故意的。”
　　是琰缩了缩脖子，说道：“是啊，是啊。谢谢您，那我先走了，再见！”说着灰溜溜走出监控室。她以为一出监控室就能看到那个中年男子，而自己也只有无奈的去面对。然而，监控室外竟然空无一人。
　　难道那个可恶的男子会在地铁站里等自己吗？会不会嬉皮笑脸的想和自己认识一下，要相互留个联系方式，方便以后联系。总之，是琰想了很多，但是到了地铁站里，发现虽然人很多，但是没有那个男子的身影。
　　本来是琰很畏惧见到那位中年男子，因为太丢脸了，自己真是百口莫辩，无言以对，更何况这个男士说话还有语言暴利倾向，她确实不愿面对。可是此刻这个男士的不辞而别却又忽然激起了她前所未有的暴怒，这分明是一种更大侮辱，是一种藐视。是琰是绝色大美女，居然有人敢无视她的美丽。还让她来了一次自作多情的嫌疑。
　　鲁迅先生说过：明言着轻蔑什么人，并不是十足的轻蔑。惟有沉默是最高的轻蔑。我在这里说，也是多余的。最高的轻蔑是无言，甚至连眼珠子都不转过去。
　　中年男子对是琰的无视地离开简直就是十足的轻蔑，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不需要多看一眼，连眼珠都不转一下，不多说一句，直接沉默的离开。对他而言，所有的事情就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美女的尊严是不能随便碰的，甚至用鲜花碰都不行。是琰是一个非常要面子的人，既有敏感的感性，也深爱着理性，总是自以为是，永远觉得自己有理！今天自己丢脸在先，人家蔑视在后，面对这样的奇耻大辱，她居然除了默认之外毫无办法，耻辱啊，耻辱，自杀都不能抹杀这样的耻辱！
　　地铁站里刚才看热闹的人都已经各奔东西了，没有人在关注她。先是被人爽约，之后又出现了地铁站的超级丢人事件，又被人无情的蔑视。今天是个什么倒霉日子呀？
　　一个人在大都市里居然象是在沙漠中一样狐独。每个人都以奇异的眼光看着你，并且用他们的尺度来评价好与坏，无论对错，他们都不在意，这只是茶余饭后的一些可有可无的话题，他们对你的怀疑也许只是付之一笑。所有的事情都和他们无关，无需了解、赞成和反对的确实理由，事后这些东西也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困扰，这是一种庸俗，即使是最有优秀的人也都是这些‘俗人’中的一员。
　　是琰出了地铁站，不想回家，想吃点东西，火车站附近到处都是卖吃的的，可是看了半天什么都不想吃，想吃点清淡点的东西，又不知道吃什么。于是在一家小店买了一个冰激凌，一边闲逛，一边无聊的吃着，因为天气炎热，自己又没有注意，冰激凌有些化掉了，流到了她的手上，心情更加郁闷了。
　　生活总是不能尽如人意，自己就是弱势的人群中的一员，总是在寻找自己的出路。仿佛是被生活禁锢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渺小又脆弱，结局无法自控，无法接受，也无法改变。心情压抑又充满伤感。自己仿佛就是宿命中的一个冰激凌，要么融化掉，要么被吃掉，要么永远被仍在冰柜里，没有其他的结局了，真的没有其他的结局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宿命吗？
　　是琰习惯于在生活中把自己边缘化，也没什么朋友。当一个人长期生活在这样一种环境中时，往往会产生“惰性”，哪怕生活再混乱，再郁闷，也只是难受一阵之后继续周而复始的生活，于是无聊的生活渐渐成为了一种习惯。而林彦的出现打乱了这种样态，她带来了另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一种阳光般的生活。
　　此时的是琰干什么都没有心情，郁闷呀郁闷，无聊呀无聊，忽然想到了林彦说的西红柿拌白糖，一下子有了食欲，立刻打电话。“林彦，你在哪了，我这儿完事儿了，找你去吃西红柿拌白糖？”
　　林彦已经快走到清香了，接着电话说道：“那就过来吧，知道市北区有个平静街吗？”
　　是琰说道：“当然知道了呀，市北区很繁华的一条商业街，餐饮、娱乐、购物的乐园。”
　　林彦说道：“这条街上有一个地方叫清香部落，我马上把地图定位发给你。”
　　是琰说道：“好的，我这儿立马打车过去，一会儿见吧！”
　　林彦想到已经快八点了，清香可能开始上人了，大处长是琰马上还会过来，要是一会儿去了没座位了，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想到这里急匆匆走向清香。走到清香门口，因为低着头想事情，而且走的还比较急，在门口差点和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幸亏人家停住避让了一下，林彦抬头一看是一位中年男子，中等身材，相貌比较儒雅，两鬓有些零散的白发，左手拎着一个比较大的应该是旅行用的布包，身体的右侧斜挎着一个小包。
　　世界上真的就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位男子居然就是刚才在地铁站和是琰起冲突的那个男子——明言。林彦立刻停住脚步，向男士表示歉意。明言很绅士地微笑着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让女士先行。林彦忽闪着眼睛看了看对方，欠了欠身表示感谢，清新的目光是一种无价之宝，它能使人能用日新月异的心情，去欣赏天长地久的万象更新，她的心态微微一动，不由自主的回味着刚才明言的表情。命运又把林彦带到了明言的面前，这样一个清秀女子，也似乎同样不会引起明言的注意。
　　林彦直接就快速进去了。两个人在整个交流的过程中都没有说话，只有一个眼神对视的交流。她还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命中注定将意外带给她的人，包括她生命中最深刻的意外。
　　命运有时候就像一座独木桥，会令两个人狭路相逢的遇到。就在寂寞无声的瞬间，人生总是会遇到一些经典的时刻，那些经典往往不是美妙的艳遇，也不是尴尬的邂逅，而是错过了美妙的艳遇，同时也错过了尴尬的邂逅，却在一个令人完全出乎意料的时刻神奇的再次交汇。而这次相遇，明言先遇到的却是林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