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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镜子 ...

  •   李祥铭:“好,我滚。”
      说着他掀开后厨的门帘钻了出去,朝大家摊开手:“你们有什么要求,自己去跟今天的厨子讲啊。”

      然后自己特别自觉地拎走了医药箱,上楼休息去了。
      门帘后面满手是血的洛雪松后脚也顶着一张死人脸出来了,一看表情就知道是压着火正愁没出撒,直接拎了封门用剩下的木头碎块扔给呆若木鸡的黄毛:“搭架子。”

      到底还是选择用烤的。
      一群人也陆陆续续凑过去帮忙,这下可好,少了李祥铭在耳边咋呼,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脾气差劲的少年搭话,等把火升起来,大厅里也已经让烟滚满了。

      “干什么呐?你们要点房子啊?”那位和背景板没什么差别的女管理员捂着鼻子大声嚷嚷起来。
      洛雪松:“我们做饭。”

      管理员:“这屋子是给你们升火的地方吗?烧坏地板你们赔吗?”
      “你烦不烦?不干活就闭嘴。”

      “大爷的,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呢?!”……

      “……他这样真的不会违规吗?”尚瑄在一边看得哭笑不得,觉得这洛雪松简直就是个爆竹,谁敢往前凑他就炸谁,“第二轮提示是不是也快出现了。”
      “不出意外的话还是明早。”鹿肉已经架起来烤上了,夏渝仔细嗅了嗅,空气中除了肉香和烟味外,似乎还掺杂了一点别的气味。

      说不上来,但不算难闻,只是有点微妙。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第一关他们总算是过了,离夜晚计划抓猎人的行动还有段时间,他们终于可以稍微安下心来休息一会儿了。

      夏渝侧脸忽然被一只伸来的手贴了贴,比他稍矮一些的少年眯着眼睛笑:“你是不是饿了?”
      那人眼睛里亮亮的,好像两个小水洼里总是蒙着水雾,像这样笑着的时候会显得整张脸都格外柔软,加上眼尾那两颗痣,甚至颇有一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尚瑄这样的长相,有时候确实是带有迷惑性。
      他不会对周遭事物的变化产生什么特别激烈的反应,也并不像常希口中形容的兔子那样胆小。他的细致总是不显山露水地隐藏起来,你会有可能在相处的时候被这张脸欺骗而放下防备,而他则出其不意就突击一下你放起来的戒心,然后再假装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像小动物露出的爪子,弱小但尖利,勾你一下不会破皮出血,却能让你意识到他的提醒。
      夏渝对此心领神会,并不躲避或是点破,只是淡淡道:“我不会吃那东西。”

      言下之意是,有点饿了,但就是不太想吃,他猜除了猎人以外的其他人也不会想吃从人脸怪身上打下来的东西的。
      果不其然,最后烤鹿肉上桌,辣椒面和炭火炙烤后的香味扑鼻,可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愿意上桌。反倒是猎人们没再拉出昨晚那样的鞋拔子脸,他们兴致盎然地分了餐具,还铺开了餐布,用餐过程很是和谐。

      黄毛干的苦力最多,他揉揉瘪瘪的胃发出哀叹:“我就等晚上那口宵夜算了,早晚各一顿,还能饿死人不成……欸小罗,你不会想跟他们一块……”
      他这么一叫,几个人马上把目光投向盯着餐桌一脸神往的小罗,心说这姑娘人长得瘦,看不出来居然也是个吃货。

      小罗羞愤欲绝:“我才没有呢!”
      说完就红着脸气哼哼地扭头上楼去了。

      而奇怪的是,到最后门口的管理员下班了,晚九点的钟声敲响,饭桌上那九个人还是谁都没动,长方桌的画面仿佛就此定格。猎人们双目无神,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机械的动作,明明盘子里的骨头已经啃得很干净了,他们还是没有停手。
      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着他们的行为,让他们坐下后就不得起身也不能离开。

      尚瑄大概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不太愿意靠近那张桌子也不是很想吃饭了,他拉拉他哥问:“他们坐下的位置,是不是也和画里一模一样?”
      那幅画里人物很多,不过夏渝还记得,他掏出一只笔在地板上默默画起来。尚瑄惊奇地发现他哥的记忆力和画画水平实在是逆天,寥寥几笔不但勾勒出了油画中每个人的情态动作,还还原到了一些没人会刻意去注意的细节。

      确实,一模一样。
      画里的门徒和这里桌子旁坐着的每个人,都巧妙地重合到了一起。

      夏渝把马克笔笔盖咔哒一合:“走了,上楼回房。”

      -

      楼上还是静悄悄的,靠里那间房确实被木板封死了,连个缝隙都没留。
      黄毛在楼底下叫:“欸你俩这就要去睡了啊?”

      尚瑄朝楼下回了一句:“嗯,我们要早点睡。”
      语气倒是能听出来有点开心,好像真的是小哥俩到这来旅游来了。

      十点的钟声准时响起,夏渝最先拿着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尚瑄脱了衣服靠在床里,从他哥的书包里搜刮出来不少还没开封的小零食。有牛奶,面包,几根火腿肠,都是挺常见的容易垫胃的东西,看来以前他哥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没少经历过这种没东西吃的夜晚。
      卫生间的水声渐弱,夏渝开门出来,发梢滴着水:“你干什么呢?”

      “做秘制小汉堡。”尚瑄从床上蹦起来献宝,他的腿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干脆自己拆了纱布,露着腿上还没结痂的粉色的一块肉。
      夏渝接过那两片塞得鼓鼓的面包片,中间露出一截粉色的火腿肠。

      夏渝:“……”

      其实这间旅馆内部的环境不算糟糕,房间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厕所里还有小型浴缸,夏渝刚刚泡过,里面热气未消。
      尚瑄犹豫了一下,第二次放弃了泡澡,继续拿莲蓬头冲自己。

      他其实也有点疑惑这厕所里的布置,一抬头就能看见自己的裸.体出现在镜子里,然后不一会儿热气就把玻璃晕得模糊了,只能看见一个马赛克人影在里面晃荡。
      这样洗真的是有点不太自在。

      尚瑄转了个身,面壁淋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今天这个澡洗得和昨天不太一样,外面的夏渝没开电视也没出声,太安静了,是能把一切声音都隔绝在外的那种安静。
      他不知道自己对着一面光秃秃的墙发了多久的呆,时间的流逝仿佛都被这间卫生间给格挡在外,他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意识混沌着低叫了一声“夏渝”。

      夏渝。
      尚瑄终于发觉到了不对劲。

      他开始……听不见自己说话的声音了。
      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头顶的白炽灯无声熄灭,他在不断流出冷水的莲蓬头下回神向镜子的方向看过去,借着手腕上燃起的那一点蓝色的荧光,他在镜子里看见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长长的黑发,粘着血,顺着年轻女孩子苍白的侧脸流下来,汇聚在下巴,然后再流进脖领里。
      他就那么定定地站着,赤身裸.体地和镜子里嘴巴一开一合的女孩对视,女孩嘴里大口地咀嚼着什么东西,白花花一片,牙齿和舌头也全被鲜血染红了,在黑暗的卫生间里显得极其可怖。

      她在大口地咀嚼碎肉,并且在哭,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眼泪掉下来也被染得血红,混着碎肉一起咽下,血的味道几乎透过镜子扑面而来。

      她的手马上就要破壁而出,直朝着面前少年的喉咙袭来。
      但她没能成功,一抹蓝幽幽的利光急促地闪了一下,她像摸到了什么烫手的火焰,嘶鸣一声后缩回了镜子里。

      尚瑄往后退了一步:“夏渝,夏渝……哥——”
      眼前又被突如其来的白光刺得生疼,厕所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尚瑄回头就看到门口他哥熟悉的脸,他的嗓子又能出声了,可是镜子里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腕上蓝色的荧光提醒他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他几乎忘记了,从夏渝身上跑到他这里,一直沉睡的那盏灯,就是它刚才吓退了镜子里的东西。

      不断流冷水的莲蓬头阀门被人关上了,尚瑄感觉自己湿漉漉的身子□□燥而散发着暖意的热源包裹住:“怎么回事?”
      他贴着夏渝,他哥以为他吓坏了把他搂得特别死,但他知道自己其实是被冷水浇了个透心凉,身子会打哆嗦纯粹是被冻的:“我说刚才镜子里有个小女孩在看着我,你信吗?”

      夏渝马上说了一句我信。
      尚瑄低头一看,原来地上留下了一摊腥红。

      血液混着水和泡沫,很快汇聚成很大一摊,整间浴室的地面几乎都淌满了,整个一未处理干净的案发现场。
      夏渝冷面注视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不知是在和怀里人说话还是在说给镜子里的他自己听:“先出去。”

      下一秒,怀里一松,他弟垂死病中惊坐起,马上从他怀里挣脱背过身去挡着自己:“我内裤还没穿呢。”

      ……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管内裤???

      -

      厕所的门很快被夏渝从外面锁了起来,想到之前在暴发户房里看见的符纸,看来那人之前也遇到了一样的事。
      当时大家应该都在楼下或是自己房间里,但他叫不出声,或者说是他叫了但没被任何人听到,他和躲在他屋里的猎人一起,被一股未知的力量给杀死了。

      这应该不会是单纯的巧合。
      “我之前说,这个世界和我以前经历过的有所不同。”

      夏渝没上床,他抱着肩膀靠在床边,没去看被子里的他弟扯着内衣裤纠缠,“进入域里的人死后有可能会变成鬼,但也不是绝对的,只有当这个人死时的怨气特别重,或者自身产生了强烈的欲望,才可能被圈在原地变成域的……”
      养料。

      不知为什么,他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个奇怪的词。
      他们都不知道那个镜子里的东西生前为何而死,但,楼下的猎人们一定知道。

      尚瑄从被窝里钻出来爬到他跟前:“她为什么要吃人?”
      “怨气特别重,生前一定遭受过什么。”夏渝这一句话经不得细细琢磨,一细想就让人浑身发毛。

      这得是遭受了什么才能生出如此怨毒的诅咒来,要将违反规则的人全都生吞活剥。

      最后的晚餐。
      这之间的关联尚瑄怎么都想不明白。

      但他感觉现在事情变得很棘手,本想着今晚干脆不睡了等着把猎人绑一个来审问清楚就能成,现在镜子里又出来了另外的线索,搞得他都不知道今天是该等待猎人还是该防着厕所。
      昨天因为有夏渝的灯守着门,所以一整晚才没出事。

      那如果其他人的手里没有灯,他们屋里的厕所今天晚上会不会钻出来……
      正想着,尚瑄床头的手机忽然一个振动。

      这里没有充电的东西,他的手机没剩下多少电量了,但是竟然还有一丝微弱的信号,只是无法接打电话,除了□□能用。
      发消息来的居然是许昭。

      他发过来一张图片,好不容易才加载出来没有变成红色感叹号。

      黑底配字:【把厕所里的镜子取下来,有问题】
      【不要在卧室里吃东西,会把那东西勾出来】

      尚瑄顿时感觉自己可能无意间做了什么蠢事,他第n次拉住了他哥的袖子:“……你刚刚吃了小汉堡吗?”

      夏渝:“吃了。”
      夏渝:“那不是给我做的吗?”

      “……我错了。”尚瑄无法直视他哥这种夹杂着淡淡情绪的眼神。
      他已经听见了卫生间里传来一阵指甲挠玻璃的声音,可以想象那只血淋淋的手马上就要穿墙而出,接着就是破开那并不坚固的门锁。

      “是给你的,我怕你饿,”他抬起胳膊就把铜灯从自己身上撸了下来,飞快地套到他哥手上,“但我不知道厕所里那个也饿了,你快打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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