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忘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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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的气味越来越重，穿透了并不牢靠的磨砂玻璃门，一股一股往外面的地板淌出去。
“咯咯……”女孩子的骨骼僵硬地动作，她从镜子里挣脱出来爬到地上，然后把苍白的手伸向门把手。
“放我出去……”
这声音虚浮又空灵，不大却格外清晰，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在耳边成倍扩大。
女孩子委屈的泣音听得让人一阵心悸，同时，她尖利的指甲也在不断地扣弄门锁，发出刺耳的咔咔声，根本不像一个普通女性能使得出来的力气：“你们有东西吃，为什么还要抢走我们的……我好饿啊，每天都好饿啊。”
“爸爸、爸爸……”她又开始哭，边哭边撞门，夏渝已经把弓架了起来，铜灯吸附在弓身，内部的火苗剧烈地跳跃着，时刻准备着向目标发动攻击。
这哭声实在太凄厉，听得人浑身发毛。尚瑄猜测，这假如换了旁人，恐怕现在已经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乖乖等死了，他现在就感觉脚有些沉重，身子僵硬得仿佛被埋进了雪地里。
“抓着我。”夏渝冷声道。
尚瑄把双手都搭在了他的肩上。
一股水一样的暖流汇至全身，这很神奇，他开始觉得自己僵直的手脚在一点点恢复知觉。
出口就在眼前，然而门被先一步封死了，怎么都打不开。门口早已淌满了血水，身后就是已经严重变形的厕所门框，紧接着哗啦一声玻璃也碎了一地，里面的东西直接扑了出来，整个摔进血泊当中。
离开了镜子，她的行动变得困难起来，预想中的混乱和攻击打斗没有发生，夏渝手上松了松，那支箭已在弦上，直指着女孩子的头颅。
这是一副只剩下半截的身体，她有手无腿，只能趴在地上爬行，尚瑄才发现她的身形极其矮小，瘦骨嶙峋，看起来就只和十来岁的小女孩儿一般大。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哭得惨兮兮的孩子，居然在昨晚一举要了两个人的性命。
这么小的女孩，自身的攻击性几乎不可能一下杀掉两个成年男人，她甚至轻飘飘的没有一副完整的实体，只能借助一些工具依附在上面。她的下半身是空心的，吃了多少便流失多少，所以她永远不会觉得饱。
“爸爸……”
尚瑄想动，被拦下了，夏渝依然挡着房门不让地上爬行的东西靠近：“他现在在哪？”
小女孩根本不回答，只用一种很怨毒的眼神看着他们。
“管理员。”她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你不是域里的人。”夏渝摸出了那部手机：“而是被他们带进来困死在里面的，他们背叛了你们妄想自己活着离开，所以你死以后也无法离开这，连带着他们，也变成了域的一部分。”
这便是养料的由来。
变成鬼，永远无法回到现实世界里，一直到怨气散尽，其实就是借助外来人达成自己的心愿。
手机屏保里那个小女孩儿的脸虽然有些模糊，但仔细看下来，确实是和他们面前这个只剩下半截的“鬼”有相似之处。
然而除了她之外，尚瑄觉得还有一个人的脸也和这张照片很像。
……是小罗护士。
人的样子在童年时期和成年之后的变化其实很大，地上这个小女孩比照片里的要大一些，这个年龄的她正处于少女时期，已经隐隐有成人之后的轮廓了。
夏渝：“你们是姐妹么？”
地上那个玩意儿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困惑，也对，毕竟早已不是正常人了，无法拥有正常的思维，想必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由于夏渝原本就是个活外挂，现在这情形显然不可能让女鬼讨到便宜，尚瑄便也不急着开门出去了：“你现在还是很饿吗？”
半截身体的鬼马上露出一口尖利的牙，但终究还是忌惮夏渝手里的武器，没敢扑过来。
“你干什么去？”夏渝看见自己的书包又被人从床边拖了来，有点不能理解自家弟弟的行为：“没用，给她也吃不了，还不如送回去。”
说完就真的把弓收了起来，无视掉地上那东西看见他凑近而发出的刺耳尖叫，双指一提就把她拎到半空中，碎肉和内脏噼里啪啦地掉了一路。
也就是仗着自己是管理员，这怪物不能拿他怎么样。这要是换作域里原生态的怪物，打起来恐怕十个管理员都不是对手。
尚瑄手里的火腿肠还没来得及放回去，颇为无奈地跟着他哥后面，看他把厕所门弄开，然后在小女孩的不断尖叫和挣扎中又把她摁进了镜子里，像在对付一个不听话的熊孩子。
……这真是清新脱俗的解决办法。
“她之前难道是被猎人给弄成这样的么？”
夏渝身上还是纤尘不染，他取下镜子直接倒扣在浴缸里，还放了一缸的水进去以确保万无一失：“应该是，有人把她和她家人带进来，之后在域里发生了什么，同行的人里只有那个被撑死的活着离开了，没来得及被下咒变成NPC而已。”
结果阴差阳错，也有可能是那一波人死前有谁把手机藏在了他身上，人只要一进入域就不能中途而废，这个人有惊无险地躲过了前头几关，结果这一关又被送了回来，理所当然的被干掉了。
女鬼报仇，十年不晚。
处理完镜子的双子望着又一地案发现场无语凝噎，干脆也不睡了，打算直接在屋里互相靠着对方坐到天亮。
夏渝觉得这个被找到的手机很有可能就是小女孩儿的父亲留下的。
想到她之前瘦成那个样子，嚷嚷着永远也吃不饱的惨状，估计是被活活饿死在了这里，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悬在脑袋上，憋得让人喘不过气。
很早之前，这样的感觉就一直伴随着他。
“十二个门徒是不是最后都会死？”
“可能吧，如果不死，她的怨气大概很难消散干净。”夏渝道，“本来今晚如果不出意外，死的会是我们俩，这样画上就又少了两个人。”
可惜这个意外也是女鬼没能想到的。
原本一晚就能冲业绩一口气弄死两个，结果摊上一个失了忆但宝刀未老的野生管理员，那家伙估计也挺郁闷的。
尚瑄靠着热源，打算说点什么来消磨时间：“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么？”
身边的男孩子抱着膝盖微弓着身子，月光把他的侧脸映衬得像雪一样白。
“记得的很有限。”
“那你为什么要做管理员？”
夏渝终于肯抬起头来，但还是对尚瑄的问题闭口不答，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其实来到域里之前，在沂兰生活过的那些画面，包括自己亲人去世的过往，他都是从面前这个所谓的弟弟口中听来的。
有时候，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是这个叫做“夏渝”的人。就好像有一条线套着你，把你从一个时空套进了另一个时空，安排给你一个身份，告诉你你是谁的儿子，你即将去一个新家里生活，空白的记忆被添上了这些背景色，好像就真的能把这段经历当做是自己的人生。
他在沂兰上学，有一个父亲叫夏书霖，家乡遭难他就变成了孤身一人，某月某日一个男人把电话打进家里，说要接他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区一起生活，他会成为新家里的长子，成为谁的哥哥……他的人生，好像到此为止就剩下这么些东西，更早的、更深远的感情，记忆……他通通没有。
就像他不会对父亲的去世感到难过，不会在学校有玩得来的朋友，没有作为人在成长途中应该具备的一切情感。夏渝知道，自己在现实世界度过的每一段时光都是偷来的，他本来不该属于那里，他有他该去的地方……去找他该找的人。
无数次，在梦里，他能看见一个眼角带泪痣的小孩儿，被成年男人抱在怀里，畏畏缩缩地只露出半张脸，依依不舍地盯着一个方向看去，那场面让人难受又心疼。
在水里捞起尚瑄的那时候，他下意识地就觉得这个人是自己所熟悉的。无关乎梦境，也不仅因为这个人和他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他一定还忘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他必须要把他们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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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钟一响，他们卧室的门就打开了，出去以后发现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只是黑眼圈也都挂着，看来并没有睡好。
“昨天晚上又有人敲门了。”黄毛紧张兮兮地说。
别人也都给出了一样的回应，尚瑄和夏渝对视一眼，他们昨天好像并没有听见屋外的任何动静，但是他们觉得奇怪，女鬼应该不可能被送回镜子以后还能出来作妖吧？
尚瑄盯着人群中精神状态明显更加疲惫的小罗，觉得已经用不着猜这个半夜敲门的人是谁了，如果她真的也是域的一部分，那这帮人现在的处境真的相当不容乐观。
提起女人在屋外敲门的事，大家脸色都有点不好看，许昭他们一早起来还在门口商议了半天，打听过后才知道是昨天原本有人提议要把目前落单的都安排到其他人屋里去睡。现在老张被安排在许昭他们屋的地铺上，依然没有室友的就剩下洛雪松一个了。
结果这孩子不知是不是昨天晚上被丢出去疯跑着了凉，出来集合的时候脑袋上还贴着一块散热贴。
原本按照一开始的分房顺序，他应该和死去的暴发户住一间，如果不是那人实在接受不了和别人睡一起，他也用不着多拿一张房卡。
洛雪松自己一个人睡，也不觉得害怕，甚至当听见许昭打算安排他去和黄毛李祥铭他们一个屋时还有点抗拒。
“小瑄你，和你哥哥睡一张床么？”尚瑄冷不丁的，被实在无可奈何的许昭硬塞了个人头：“你们屋要是还有空床，要不就让雪松跟你们呆一起吧。”
尚瑄瞅着洛雪松那张冰山脸，感觉都快要被冻死了：“哦，我哥答应就行。”
一边的准大学生翻了个白眼，好像在嫌弃队伍里的人没事找事：“我传染。”
尚瑄记得这人貌似很讨厌小孩儿来着。
夏渝：“我无所谓。”
夏渝：“你离他远一点。”
尚瑄：“……”哥你别这么直白可以吗？？？
吃过早饭后，新的的分组也出来了，鬼地方每天的提示不一样，连组队的人也随时变化，不过这一回，他们并没有像昨天一样均衡分布人口。
用黄毛的话说，这鬼地方的破规则昨晚没吃到人，眼下真是有点要直接灭他们一团的意思。
第一组：夏渝、黄毛、小罗、常希、李祥铭
第二组：尚瑄、许昭、老张、洛雪松
二组的老弱病残，这下全齐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忘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