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21% ...
-
他夹着一双眼，由上到下这么盯着你，没来由的吹来一阵威迫感，眼神不善是一回事，面具上小丑的鬼笑脸还没洗去，三色油彩形状怖人，小姑娘到底是个小姑娘，一直在抖。
这一抖起来就带着停不住的趋势，她坐在桌前的时候也在抖，跟个筛糠似的。
“别是给吓出毛病了吧。”易杜给她端了杯热水。
“我很敬重您，一直。”小姑娘不知道现在表水还来不来得及。
明琅坐在她对面，视线还停在她身上，尤其在她的一双眼睛边打转，一言不发。
Eu：“好吧，我还说过你是个倒霉蛋，然后我就进了副本，可以原谅我吗。”
明琅完全连不上她的频道，好像跟恩格一样，母语有隔。
“你看看，”他在叫安寻，“这是不是你上次海啸里救下来的那个？”
Eu抬起毛茸茸的脑袋，浅色的双眼和明琅产生对视，隔着面具，单看眸色与神态，不夸张的说，像照镜子。
安寻走过来，半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温和着说：“那个差点翘辫子了的小姑娘，”他补全了明琅的话，“你不是被天隼带回去救治了吗？”
“你是……”
当Eu用那双眼睛看向安寻的时候，安寻也晃了下神，那种感觉和被M打量着的时候别无二致，一眼望上去像极，仔细观品又说不出哪里像，这才更让人毛骨悚然。
明琅曾经的会诊测评是人格改变，可现在看来，沙盒里似乎进来了奇怪的东西。
这让安寻稍稍正色，罕有的闭上嘴观察了一会Eu的行为举止。
“19告诉我救我的人是过了第一世界任务的那位，就是您吗？”小姑娘说着跳下凳子拎起裙摆的一角，“请您一定收下我最诚挚的道谢。”
“……”安寻顿着，厨房那头响起了水扑火的“呲呲”声，“我的锅在叫我了。”他阔步离开。
瑞文抗议：“你又做了什么？你用了我们刚买回来的食材？我就说不要买鱼了，但这里到处都是卖鱼的……”
而餐桌的另一头，明琅静静看着Eu，他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有恍若浑然不觉。
整个屋子里给他们辟出一处与外隔绝的空间，顺带隔绝掉了嗡嗡的水声和聒噪的瑞文。
“密码是多少？”他问。
小女孩并没有她嘴上说的那么乖巧。
“你招待我进来就是要问我这个吗？”她的肚子叫了一下。
“或者你想来点鱼？”明琅看了眼厨房，没来由的突然小声，“相信我，你不会想吃的。”
“我听见了。”安寻的声音从厨房那头传过来。
“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Eu的目光回落在明琅长久以来的注视上。
“也许因为你骂过我，还被我知道了，”明琅抿了口杯子，喝进去才发现是某人的牛奶，“你欠我一个人情。”
她不安地绞起了自己辫子，求救似的看了眼不远处的恩格，这回恩格也不玩英雄救美了。
Eu：“你就不能原谅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的一时之失吗？”
“不可以，因为我比你更可爱。”他用严肃冷淡的口吻讲出了这句话，明琅不擅长讲俏皮话。
他觉得这姑娘有问题，但不是因为她奇怪的言语本身，而是安寻面对她的状态。
“23250601。”小姑娘和盘托出。
众所周知，如今是2320年。
M：“你为什么会试一个五年后的日期？是怎么算出来的？”
“这算附加题吗？”Eu问：“怎么就是五年后了，我亲爱的创世主，现在就是2325年啊。”
明琅破开二人空间，目光滑向旁边满嘴零食的瑞文，瑞文皱了皱眉，左顾右盼着难以置信：“2320年啊，这孩子没事吧。”
小姑娘这下也愣了，但她很坚决，可是谁在乎呢，沙盒里，“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
安寻一刀落了下去，鱼头应声与身体分家，他想将与身子从中间对半剖开，谁承想菜刀用起来完全没有手术刀那么上手，“这鱼骨真是个麻烦。”
他的面具亮了，收到条回信。
[F0：你觉得诊断出错了？]
[A：我是问有没有这种可能]
如果只是人格改变的话，沙盒为什么会解离出这种东西。
安寻说话间抬眼看了下能说会道的小姑娘。
[F0：可能当然还是有的了，你发现什么了？]
[A：有个叫Eu的Masker，能够独立完成连M也解答不出来的任务，像是被试解离出来的次人格]
次人格拥有独立的记忆部分，是连主人格都不知道的，如果是这样，那Eu知道这个日期而M不知道，就有了解释。
[F0：你觉得他是多重人格？你说别的还有可能，但是这个的可能真有点小，多重人格的患者会在不同的角色之间自如转换而不自知，重要表现之一就是患者会出现大段的记忆空白]
[F0：进入沙盒之前，被试做了很多份测试题，他完全没有记忆缺失，每时每刻他都记得很清楚，不可能存在多重人格]
[F0：你也跟他接触了半年多，没有见到他出现过人格转换的情况吧？]
没有，安寻在心里答。明琅是他见过的很典型的人格改变，而人格改变又有别于多重人格，至少前者一直知道自己是谁。
退一万步讲，就算明琅的次人格是这么个小姑娘，那实在也太容易分辨出来了，就像傅络说的那样，相处了这么久，多少该有些蛛丝马迹。
不是多重人格，那她到底是个什么产物？
思索间，他看见明琅行为及其自然的将牛奶倒进了临近的花盆里，又砌了一杯水。
“……”安寻强迫自己假装没看到，转而去看那个突然冒出来小姑娘。
[A：你抽空地时候顺便也观测一下Eu的数据吧]
[F0：这个空我抽出来了也没用，您老人家是贵人多忘事？忘了是哪对野鸳鸯把高塔炸了？我现在除了维修以外，什么都做不了，准时准点下班，偶尔给你们注射一些营养剂都是我仁至义尽了]
安寻作为那只鸳，关了外设让自己忘我的沉浸在与鱼骨的搏斗中，耳边传来客厅里的喧闹声。
小姑娘看到了明琅摘掉面具的样子，态度刹那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回答了您这么多问题，可以奖励我摸一下您的手吗？”
明琅用眼神回答了她。
“看来不可以，”Eu：“那下一个世界地图您打算购买哪里？”
“买好了。”
“是哪里？”
“保密。”明琅说：“你的那个休息日只有一天？”
“保密。”Eu学着他的口音，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二人对视一眼，干脆异口同声。
M：“赛博利牙。”
Eu：“是个技能，但有CD。”
安寻丢掉了刀，这要真是主人格与次人格在谈话，那还挺诡异的。
晚饭的时候，大家心照不宣地跳过了吃晚饭这个项目，瑞文收拾了些东西上楼打算休息，“再睁眼就是新世界了，新世界见。”
Eu不出意外的也留在了小洋房里，出人意料的是沉默者恩格也留了下来，明琅坐在壁炉边翻书页，他什么都没有看进去，心事重重的时候会轻刮着纸页。
“你好像很执意要做这……玩意，”他看着原封不动的鱼，“不管有没有人吃。”
安寻：“你好像还在生气。”
“你给我的感觉特别奇怪你知道吗？”明琅把书倒扣在地上，听着哗啦啦的水声，也许不是水声，是外面开始下起了雨。
他继续说：“你的眼神像知道很多，但又非要藏起来里，既然做好了要藏的打算，不应该藏好吗？你让我感觉到了。”他跟一个固炮说这些，听上去相当之越轨，但安寻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在这个非乌托邦之地互依互靠，至少有那么点交情了吧，当然，也可能是他单方面的觉得互依互靠，毕竟安寻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依靠他。
他在阿尔法醒过来，好像不记得了一些东西，每次想要用力去想，又觉得是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当这个世界全是恶意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人，他们不仅建立了□□的联系，还信任他，陪伴他，支持他，一起讨论所有疑点，共享信息，可那个人现在和别人有秘密了。
他的安全区被打破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心情很糟。
做饭的时候，你的面具一直在闪，我都看到了。明琅想这么说，但他卡在嗓子里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说出来，话到嘴边变成了：“我们至少算是朋友吧，对吧。”
“我觉得那个Eu非常奇怪，我当初救她就是觉得她眼睛像你，你还失了忆。”
“你想说什么，她是我失忆那段留下的女儿？有长得像的人不是很正常？”明琅说：“你觉得我不是第一次？觉得我骗了你？”
什么跟什么。
安寻看着五年前的明琅，但这话倒是点醒了他，明琅这种感觉他怎么不懂，明琅对他的疑惑他对明琅有着同样的一份，他很想知道明琅到底用这五年做了什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我可能是在吃醋。”安寻做着严密的自我剖析，明琅有着大段的记忆他不知道，有他不认识的朋友，不知道的故事，可现在的他正徘徊在明琅主脑编织出的沙盒里，那些记忆随处可见。
这两个字对明琅来说太陌生了，他后靠在沙发上，“你在吃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2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