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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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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你为什么不给我女儿红?
今天是周末,“陷空”照例客满,不过老板总是有位置的,丁家兄妹此时就坐在展昭的吧台旁边,承受众人羡慕的目光。
“展昭,你说这里的客人有多少是冲着你来的?”丁兆兰笑着问。
展昭脸上一红,举起酒杯,掩饰心里的不自在。唉,这么久了,还是不习惯这里的人,为什么看人的时候一点也不知道收敛。
“哥,”丁月华笑着说:“展昭在,你的生意这么好,怎么也不见你给他涨工资?”
“还涨工资呢?”一边的丁兆慧也打抱不平:“他好像就从来没给展大哥发过工资,真是吸血鬼。”
“喂,有你这么说自己大哥的吗?”丁兆兰笑着拍了一下自己小弟的头。
“小弟说的没错,大哥你是很过分。”
“不怪丁兄,他给过我,是展某不需要。”展昭笑着说:“你们能收留展某,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唉,你能不能不这样啊。”丁兆兰叹了口气:“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这样我会觉得自己是压榨员工的坏老板。”
“呵呵,你本来就是。”丁兆慧笑着说。
“臭小子,滚回家去,小小年纪整天往酒吧跑,也不好好读书,怪不得没大没小的。”丁兆兰笑骂。
“还不是你说的,咱们家就我最闲,让我多陪陪展大哥,现在又来怪我,”丁兆慧满脸不服气地说:“再说我都十八岁了,又不是不能喝酒,怎么不能来?”
“臭小子……”
“小气鬼……”
展昭微笑着看着这两个吵闹不停的家伙,心里泛起一阵温暖,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能遇到这兄妹三人,真是幸运。玉堂,近千年的时光,没有展昭在你身边,你有没有遇到让你感到温暖的人呢?
“陷空”是一家非常单纯的酒吧,地点选在没有什么人流的偏僻街区,室内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刺激的音乐,也没有什么吸引人的新奇表演。可是奇怪的是,它的生意竟然好得出奇,好到它的老板都受不了了。
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恐怕再也找不到像丁兆兰这么怪异的生意人了,他开“陷空”好像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赚钱。可是如今让他头疼的不是赚钱太少,而是客人太多,唉,连他这个大老板,想在这里清清静静地坐坐都成了奢望。
让“陷空”的员工们最捉摸不透的并不是他们的老板,而是这个叫展昭的总经理。大家都知道,来这里的客人,至少有八成以上都是为了见一见他们的这位“展经理”。本来嘛,现在这个浮躁的世界里,会有几个人能够静静地欣赏“陷空”的淡定和古典呢。可是,即使是他们这些沉沦红尘的俗人们,也会在看到展昭的第一眼时,静下心来。很奇怪是吧,就连那些来这里的客人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他们只知道,“陷空”是一个宁静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会让人感到很舒服,很安心的人。
展昭很少在前厅出现,只有在周末,丁氏兄妹来聚会的时候才来吧台坐坐,他不习惯人们看他的目光。虽然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习惯,可是还是无法适应这里的人际交往。他不接受丁兆兰的报酬,一方面是因为他真的不需要钱,另一方面也是他根本没有把这里的事情当成他的工作。这里对他来说,有非同寻常的意义,不是家,但是能让他找到家的感觉。
“陷空”的员工都知道,他们的展经理不喜欢见外人,但是他们都很喜欢他。他不常笑,也很少说话,可是却很温和,让人如沐春风,更让人不忍用任何烦恼打扰他的安宁。可惜,他身上总是有种淡淡的哀愁,却像是永远无法消除,因为,那哀愁的起点似乎很远,远到没有人能够碰触,更加无法挽回。
“先生,您到底要什么?”
调酒师小文一脸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个胡闹了将近二十分钟的家伙,心里第一百次叹气,唉,哪里来的不懂事的小子,真是无聊。告诉他一百多遍了,这里的女儿红是不卖的,他们的总经理也是不会客的,真不知道是自己的表达有误还是这家伙的耳朵有问题。好在时间还早,店里还没有什么客人,不然的话一定会影响生意。
“女儿红,或者叫你们的经理出来见我。”那个家伙也很有耐心地重复他的要求,英俊的脸上挂着欠扁的笑容。
“先生,我们这里没有女儿红。”堆起僵硬的微笑,小文第一百零一次开口。
“酒吧没有酒,你自己相信吗?”那人笑容依旧:“没有酒,就叫人来。”
“先生请原谅,展经理从来不见外人。”小文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心里说,哼,就凭你长得帅一点,就想见我们经理,真是自不量力。
“哦?”漂亮的眼睛一眯,那人冷冷地说:“不见人,还是见不得人?”
“先生,”听他出言不逊,小文很生气:“你怎么这么说话。”
玉堂——
展昭站在前厅的入口,呆呆发愣。玉堂,真的是你吗?
白玉堂眼光一转,也看到了展昭,也不由得一愣,这个人,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白玉堂眉毛微挑,盯着展昭的眼睛说道。
“展昭。”尽量控制着自己发颤的声音,展昭不知道眼前发生的事情是梦境还是真实。白玉堂竟然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在对自己说话,他真的是白玉堂。
“展昭?”白玉堂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
“你就是这里的总经理?”白玉堂问道。
“是。”展昭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泄露了自己的情绪,更怕这一切只是一个梦,会被自己的声音打扰。
“那么就是你不准他卖给我女儿红的?”白玉堂心里有点烦闷,这个家伙倒是长得不赖,可是就是让自己感到心里不舒服。奇怪,心有点酸,甚至有点轻微的刺痛,让白玉堂微微皱了皱眉。
“女儿红——”展昭的声音抖的很厉害,混乱的情绪就要控制不住。他感到自己的心很酸,好像就要流泪。没错,他是玉堂,他记得女儿红,但是他已经不记得展昭。
“你——”白玉堂见他这样激动,感到有点奇怪,心里的烦乱又添了几分。这个展昭真是个怪人。
四、展昭是谁?
女儿红是黄酒中的上品,香气馥郁,酒色清澈,味道更是集甜、酸、苦、辛、鲜、涩于一身,醇厚绵长,令人流连。可惜,在这个世界里,能够欣赏这种美酒的人,少之又少。“陷空”是个酒吧,展昭住在这里,却很少饮酒。他不喜欢酒醉的感觉,因为那个能够让他安心醉倒的人已经不在身边。只有在思念无边无际,无处可躲的时候,展昭才想一醉,而此时,他喝的酒,只有女儿红。
“陷空”的女儿红是不卖的,喝这种酒,展昭从来是都是一个人,也许不是,他的心里还有另一个人在陪伴着他。今天,这个人就站在他的面前,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展昭暗暗运气,努力调整自己的呼息,把心里波涛汹涌的情绪强行压制下来。不能,一定不能告诉他,他已经不认识展昭了,现在告诉他自己的来历,他会把自己当成疯子。不知过了多久,激动的泪水终于被咽了回去,展昭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这位先生,女儿红不在‘陷空’的经营范围之内,这一点的确是我交待的。小文有什么冒犯您的地方,是我的错,我代他向您道歉。”
“哦,那你说说为什么不卖酒给我,也许我会接受你的道歉。”白玉堂心里暗笑,这个家伙倒是挺老实的,就是不知道是真老实还是装蒜。
“不卖就是不卖,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一边的小文早就看不下去了。刚刚就一直无理取闹,接着又出言不逊。展经理被他气得脸上发红,身上抖个不停,发呆了那么长的时间,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现在跟他道歉,他还不依不饶。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展昭会把那种像药酒一样的难喝的黄酒当个宝,可是就是很不爽白玉堂欠扁的表情。
“就是不卖给你,难道你还要强买?”
“哼,果然是店大欺客。既然人家不做我的生意,我还是不要在这里自讨没趣的好。”白玉堂看了一眼展昭,转身要走。
“玉——”展昭的心像是被针猛地扎了一下,一声玉堂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他又看到了那个让自己心碎的背影,为了这个背影,他后悔了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九百多年的时光?那天,玉堂离开开封府时,留给展昭的就是这个背影,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等等!”展昭飞身赶到他的身边,紧紧拉住了白玉堂的手:“等等——”
白玉堂被他拉得身子一歪,心里非常生气:“喂,你要干什么?”
“你别走,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展昭顾不得失态,手紧紧地握着,不敢放开。上一次,他放了,结果——
白玉堂看着展昭,心里的烦乱越发严重。今天真的不该为了“陷空”这个名字就来到这间酒吧,更不该被漂浮在空气中的那股淡淡的女儿红味道吸引。最最不该的就是,因为好奇这里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竟会自讨没趣,执意要见这个奇怪的展昭。
有生以来的二十四年里,白玉堂一直是一个淡然无谓的人,什么事情也不会过多地放在心上。他的嘴角边总是挂着淡然的微笑,恰到好处地掩饰住冷漠的内心。不了解他的人感到他很大度,只有最了解他的朋友才知道,白玉堂从不屑为了不相干的事情牵动自己的情绪。真的,他很少讨厌什么东西,当然也很少喜欢什么东西。
难得的,他对女儿红有着与生俱来的喜爱,只是一股淡淡的味道,他就知道,“陷空”的女儿红绝对是上品。更加难得,他今天好像第一次动了讨厌一个人的念头。是讨厌吗?白玉堂有些迷惑,为什么有点不忍心甩开这家伙的手,他的眼神很悲伤,好像自己如果就这么离开,他就会死掉一样。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又涌起了那股酸酸的感觉。好吧,白玉堂无奈地笑笑,就看看你要干什么好了。
一分钟,十分钟,时间过去了很久,展昭还没有找到更好的留下他的办法,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看着白玉堂的眉头越皱越紧,马上就要到达忍无可忍的地步。
下午四点,“陷空”里没有一个客人,大厅里显得很空旷。小文站在吧台后面,手里拿着一只已经闪闪发亮的水晶杯,心不在焉地擦着,眼睛却一直在大厅中间的两个人身上打转。
和小文一样,陷空的员工今天可算是大开眼界了,平时面对陌生人,除了必要的客套之外,他们展经理说话最多不会超过三句。可是今天,他竟然拉着那个嚣张的家伙不放,还说只要能留住他,什么都会给他。小文有点想冲出门看看的冲动,天上是不是下红雨了?
柔和的灯光、舒缓的音乐,还有两个养眼到惊世骇俗的大帅哥,好吧,小文不得不在心里承认,那小子虽然很欠扁,但是样子长的还是挺帅的,当然了,比起展经理还差的远。环顾四周,同事们也都是一副吃惊的表情,小文叹了一口气。实在不能怪大家想歪了,展昭一脸哀愁,眼里含着泪,紧紧抓着那小子的手,真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大厅里的气氛只能用诡异来形容。
展昭心里很乱,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非常奇怪,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这样拉着一个男人的手,好像也会让人误会自己的动机。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的他和白玉堂没有任何交集,如果放开,他没有任何理由再留下他。虽然展昭也不知道留下白玉堂之后要怎么办,但是他害怕,害怕这个让自己思念了那么久的人会再次消失。
好奇的目光越来越多,白玉堂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这个展昭不会是神经病吧,难道我为了喝口好酒,遇到疯子了?看着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白玉堂感到忍无可忍,你再不说话,我就不客气了。哼,就算你真的会死掉,我也不能让你再这么拽着了,白玉堂压下心里的不舒服,使劲甩了甩被展昭握住的右手。咦?竟然甩不开。这小子看上去单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白玉堂眉头一皱,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挫败感,难道今天自己要被这个奇怪的家伙骚扰不成?
“喂,展昭,你快放开我!”白玉堂没好气地说。
展昭依然没有反应,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开始变得暧昧起来,白玉堂觉得自己也快要疯了。
“展昭,你怎么了?”一个清脆女声响起,一身淡绿色裙装的丁月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大厅里。
“你——”丁月华看清楚抓着展昭,不,是被展昭抓着的男人,不禁一愣:“你是白玉堂?你回来了?”
“丁月华?”白玉堂有些意外:“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话要我问你才对,”丁月华说:“你怎么会到我大哥的酒吧来,还敢欺负他的总经理?”
“啊?”白玉堂一愣:“这家‘陷空’是你大哥开的?”
“没错,”丁月华白了一眼正在发愣的白玉堂,有点生气地说:“你还没说,你到底为什么要欺负展昭?”
“我欺负他?”白玉堂抬了抬自己的右手,苦笑着说:“那丁大小姐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我不要‘欺负’你大哥的这个‘展经理’啊?”
丁月华也不明白为什么展昭会这样失态,但是以自己对展昭身世的了解,她知道一定事出有因。看着情绪依然很激动的展昭,丁月华感到有点心疼,唉,虽然他是个九百多岁的古人,实际上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算起来比自己还小上几个月呢。经历这么大的变故,怎么会不惊惶失措,短短一年,能适应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很让人吃惊了。今天情景虽然奇怪,但是一定不是展昭的错,这个白玉堂,从小就爱欺负人,一定是他吓着展昭了。又瞪了白玉堂一眼,丁月华来到展昭身边。
“展昭,”轻轻拍了拍展昭的肩膀,丁月华温柔地说:“你放松点,把手松开,没事了。”
被丁月华这么一拍,展昭好像从刚才混乱的思绪中清醒了一点,心里一松,手上的力气也松了下来。白玉堂趁机抽出了手,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两个人。
“丁大小姐,这位展经理,是你男朋友?”白玉堂脸上笑着,心里有点轻微地不舒服。
“男朋友?”丁月华一笑:“不是,他和你一样叫我丁小姐。”
“哦?”白玉堂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展昭,又对丁月华说:“这位展经理倒是很听你的话啊。”
“那是当然,”丁月华笑着说:“我对他好,他当然相信我。倒是你白玉堂,几年不见,怎么变得八卦起来了。”
“彼此彼此,”白玉堂反唇相讥:“你丁小姐损人的功力也是有增无减。”
看着比当年更加光彩照人的丁月华和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边,表情却十分复杂的展昭,白玉堂的心里更加烦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