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冷宫当米虫的日子》千户

20、原来

　　两人旁若无人的谈笑，如肉刺狠狠扎进孟庄晓的眼里。她渐渐止住哭声，挺直腰背：“公主怕是不知道大姐姐进宫前的那些腌臜事吧！公主您想听吗？不若庄晓给公主说说吧！”

　　被人打断话茬，宁弈公主面上显了些不快，正要发作不满的时候，被孟一禾拦下。傅宁不解看她，孟一禾面无波澜，将两人面前的茶盏满上，又取来一碟腌脆李：“日头正早，我家妹妹说话有趣，公主不防听听。”

　　傅宁看出了她的吃瓜之意，浅浅一笑：“那都听皇嫂的。”

　　孟庄晓看着孟一禾不在乎模样，嘴角勾出一抹讥讽之笑，心说孟一禾你且先得意，看你一会儿还笑不笑得出来。

　　“公主可知我大姐姐是长在雁南乡野，直到五年前方才来京。”

　　傅宁不知她话头如何能起了那般远，眉心蹙起：“这些事宫中都有记载，本宫自然知晓。”

　　“雁南乡野那种地方长出来的人……”

　　孟一禾沉着脸打断：“孟庄晓，劝你慎言。”

　　“大姐姐，这是怕了？怕人提起你的出生？”孟庄晓低笑一声，带着得意勾了勾嘴角，“怕人知道你娘只是个乡野村妇？怕人知道你从小同你娘捡来的几个脏小子同吃同住同寝？哈哈哈，你就是怕人提起。”

　　孟一禾眸光凌厉盯着孟庄晓。

　　“够了。”傅宁呵斥，“若这便是你口中的腌臜，就不必说下去了。”

　　孟庄晓原还想借此让公主有个先入为主的印象，见公主面上半点没有嫌恶之色，反讨了没趣，她低下眉眼，语气里透着不服气：“不过引子，庄晓真正要说的还在后面。”

　　孟一禾撑着桌角缓缓起身，她走到孟庄晓跟前低头看她：“孟庄晓，我从不怕提起雁南山的事。你忘了么，这些还是我来京的头年告诉你的，我何时怕人知道过。只是没想到今日会成为你耻笑的幌子。”

　　说话间，孟一禾缓缓蹲下身和孟庄晓面对面：“我不惯常同人解释什么，做事只求问心无愧。可自你口中说出的这些事，若只是我的颜面，那便罢了，但那是雁南，你不该提的。”

　　“哼，冠冕堂皇之词不过是想掩饰你的心虚。”孟庄晓撇了撇嘴角。

　　孟一禾盯着她的眼睛：“元光六年，朝野动荡，外敌入侵，父亲彼时不过是大辛和南封和谈使团中一个记述的文官。你上过书院该知那场和谈的结果。使团在返程的路上，遭遇南封埋伏。全团724人最终活下来了667人，七百多的文官使团对人家的精锐部队。你没有想过这667人是如何活下来的吧？”

　　孟一禾拍了拍孟庄晓的脸，从地上起身：“是雁南山全山的人拿命换的。”

　　“天光六年，你尚未出生，和你有什么关系，少在那里扣大帽子。”孟庄晓讥讽。

　　孟一禾没有理会，继续说下去：“使团是在栖园附近遭遇的埋伏，收到求救信号时，离得最近的镇远大将军忙着对付南封大举进攻的部队根本分身乏术，能分出三十人的支援已属艰难。

　　但三十人又要清兵又要救人，哪里足够。

　　可使团是我大辛的尊严，不能叫他们折在回去的路上。但没人啊，怎么办呢，最后连我娘这种会些拳脚的都被我外公派了出来。

　　可还是不够啊，我娘做了她这辈子最难的决定。”

　　在说到娘亲的时候，孟一禾脸上的厉色不觉柔和了下来，她目光看向虚空某处，仿佛透过时光回看到那个曾经：“后来，娘亲动员了沿路雁南山的山民前来帮忙。”

　　孟一禾声音很轻，听在人心里却像是落了千斤石，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皇嫂，你不必说了，我一直都是信你的。”傅宁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发现她手心一片冰凉。

　　孟一禾轻轻吐了口气，声音里带了些闷：“雁南的百姓说，使团是大辛的脸，他们粗人，若是能以命换命不亏。他们做到了。你口中的脏孩子，是那些以命换命人家的孩子，孟庄晓，你说话如何能这般诛心。”

　　孟庄晓轻嗤了一声：“就算你说得是真的，我哪里会晓得这之中弯绕，你又凭什么指责我。更何况，我可从没听人提起过，镇远大将军跟你娘有何干系。”

　　傅宁上前声色俱厉：“便是皇嫂不解释这些，你话里话外挖苦皇嫂长在乡野，照你这话说来，那我大辛远离京城长在边远的子民岂不是低贱到灰里。堂堂侍郎之女说出这话，本宫倒不知是谁腌臜了。”

　　“公主，庄晓没有这个意思。”孟庄晓动了动嘴角，又从袖袋中掏出巴掌大小，约摸一指厚的本子呈了上前，“公主若是不怕污了眼，再看看这个，就知庄晓不是无中生有。”

　　傅宁接过，是本缩小拓印的画集。她在手中翻看了几页：“这是何物？”

　　“里面的画皆是出自大姐姐手笔。”孟庄晓朝孟一禾挑衅扬了扬下巴，“大姐姐，总不会又说这是什么雁南山的男儿吧。”

　　这话说得稀里糊涂，孟一禾心里没由来的一紧，有点猜出来那本袖珍小册子里是什么了。

　　应该是还在家时画的那些人像。

　　只是不知孟庄晓拓印的是哪部分，孟一禾下意识去注意傅宁的神色。

　　刚刚话间，虽还与公主开了玩笑，但心底却一直绷了个神，生怕她脑子一不小心清明了，开始起算画的事。

　　正琢磨间，门口，春兰忽然探了个脑袋进来：“小姐，小姐。”

　　孟一禾眸子滑到一边，用口型问说：“何事？”

　　春兰朝隔壁偏了偏头，孟一禾了然，是傅行止有什么事。可彼时状况，着实是糟糕的时候，孟一禾一时犹疑。

　　傅宁的声音在这时自她身后响起：“皇嫂，若是有事你先去忙吧，我正巧有事想单独问问孟庄晓！”

　　公主主动开口，孟一禾没有推举，出门将春兰拉到一边，小声问说：“何事？”

　　春兰：“王爷问你，这边需不需要他出面。”

　　短短一句话，孟一禾微怔，而后心头像是被人不轻不重掐了一把，说不清具体感觉，能言明的只有因那而起的暖意。她勾头看了眼隔壁仍旧紧锁的房门，眼睫弯起：“何时醒来的？”

　　春兰摇了摇头。

　　“跟王爷说我这里没什么事。”孟一禾手抵在下巴上沉思片刻，“春儿你一会儿给王爷打盆水，伺候他梳洗，便让他速速离开。”

　　春兰得了吩咐走后，孟一禾在门外站了片刻，待听不进屋内有人声才推门而入。

　　不知道是说了什么，两人面上都带了些喜色，孟一禾一时不知道要以何种心情进屋。

　　傅宁先一步迈脚过来挽她进屋：“皇嫂外间的事情可处理好了？”

　　孟一禾一下子不太适应她的友好，呐呐点了点头。

　　“皇嫂，你这妹妹着实心坏，姐姐想如何处置。”

　　孟一禾：“……”她不过出了个房门，怎得感觉她是去了趟雁南，片许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厢好不容易得了准令从地上起身的孟庄晓比孟一禾还要茫然三分。刚刚公主分明再三向她确认画画的人是不是孟一禾，此刻，公主该是质问孟一禾为何会画那些男子才对，怎倒引罪她头上了。

　　疑惑间，傅宁再次开口：“孟庄晓，今日你来向我讨公道。本宫从你这只听到了恶意和谎言，到这会儿，竟凭几张没有实意人像，枉想诬赖你姐姐，其心着实可诛。本宫说过，若是你有不对，决不心软。”

　　孟庄晓眼睛瞪园，气急败坏跳脚：“包庇，你们这是包庇。”

　　“放肆。”傅宁拍桌，传来茶壶瓷杯碰撞的清脆声响。

　　孟庄晓反应过来自己的僭越，“扑通”一声，慌忙跪地，脸色煞白一片：“公主恕罪。”

　　傅宁闭了闭眼：“多得本宫也懒得和你多费口舌，给本宫回去闭门反省，择日等着刑安司的人上门吧。”

　　孟庄晓这会儿是真的慌了神，跪地又是磕头又是讨饶。傅寅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她一眼。

　　孟庄晓被傅宁带来的，一直候在院外的几个宫女带走，屋内陷入诡异的静谧之中。

　　傅宁手里攥着孟庄晓那本袖珍本子，在屋内一圈又一圈踱步，间隙时不时瞄上孟一禾一眼，或探究或隐忍或惊喜。

　　孟一禾读不懂，知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她张了张嘴，想着要如何解释之时，傅宁几步并作一步跳到她身边：“皇嫂是二木先生吧？先生先生，碎草集第五卷什么时候出呀？元问和知秋什么时候会互通心意？还有还有，姬蓉会有喜欢的人吗？我可喜欢姬蓉了。”

　　孟一禾：“？”她刚刚其实是出了大辛地界了吧！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因着傅寅那一遭，孟一禾如今对“二木先生”几个字眼分外敏感，傅宁刚一脱口，她连连摆手时不忘语气真诚：“不是我，我不是，别瞎说，我不知道。”

　　傅宁朝她眨了眨眼，又撞了撞肩，一副你骗不了我，我早就看穿模样：“我知道先生的，刚刚看到皇兄那副画我就猜了个七七八八，那种画法我只见过先生一人，放心吧，我不会告诉皇兄的。”

　　便是因你某个皇兄，她现在才对皇家信誉不甚放心。

　　孟一禾坚决不容许掉马的情况发生：“我不知道公主口中的二木先生，那些画只是随意买的。”

　　傅宁根本听不进去孟一禾的强行解释，拉着孟一禾只管说自己的：“先生收到我留在乐先生那的定金了吗？”

　　孟一禾：“……”

　　这个…还真收了，就在她床头的小匣子里收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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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新封面大家看到了啵(* ￣3)(ε￣ *)，那啥，看在它丑丑的份上，大家阔以爱心收藏一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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