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冷宫当米虫的日子》千户

10、憋闷

　　白总务家里也有两个和孟一禾差不多年纪的女儿，昨夜回家的时候，专门和两个女儿打听了一番她们常去逛的地方。今儿个便是听了女儿的建议来了东市的临水街。

　　临水街是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这边有全京城最好的首饰店、最受京城小姐喜欢的胭脂、更有不输于宫里的绫罗绸缎、甜点小吃……总之什么喜好的姑娘来了这里都能挑到几件称心的。

　　“小主，按您喜欢的采买便是。”白总务按着腰间的钱袋有些头疼。

　　闻声，孟一禾视线从街边有些陌生的店铺收回了视线，身子下意识僵直笔挺，手指不觉攥紧袖摆，来了来了，皇上安排的随堂小测验来了。

　　“自是喜的，一块砖，经历十道工序四次火烧，方能出形。敲之有声，断之无孔，看似平凡，却是国之重器，国之根基。”孟一禾拼命搜刮脑子，好不容易从制、艺、值三个层次组了一句整话出来。

　　在听完孟一禾的话后，白总务立在原地久久未能出言，想他在内务府当职十五余载，竟不知小小一块青砖有如此价值、地位，不免汗颜，再也说不出什么相劝的话，默默坐上前座赶马去向西市的窑厂。

　　一东一西，绕了大半个京城，白总务将人领到了一间小窑厂，这间窑厂虽也出砖块，但大部分时候都是烧些新奇摆件。若是孟贵人有瞧上的也不算白跑一趟。

　　结果就见孟贵人目不斜视直接略过了满地堆的摆件，弓身钻进了堆着青砖的牛棚小屋，开始挑挑拣拣。

　　白总务心里泛起了点忧伤，难不成真要带一车砖头回去？到时候皇上估计会先拿出一块拍死他吧！

　　白总务想了想还是有必要挽救一下：“今日出门仓促，车马备配不周，少量采购，恐差了些差价，小主不若先捡其他的零碎的采买？砖块我等改日再办便是。”

　　来时的路上，孟一禾已经将采买可能会抽考的问题在脑中演练了一遍。待进了窑厂大门她就和管事就价格方面进行了沟通。

　　孟一禾可谓胸有成竹，她笑眯眯答道：“大人所说，一禾自有考虑。刚刚和老板商量了，若是我们能买足五车，他便亲自替我们押送，一车还能减免百文钱。”

　　见白总务面上带了些犹疑，孟一禾继续补充：“早上在内务府的时候，我从当职的大人那里了解到，按宫里的消耗，五车正当巧够余下半年的用度。”

　　有理有据，让人信服，白总务说不出半点反驳的话，愣愣看着孟一禾买下了五车的砖块，眉心拧成了川字。

　　此时，不远处还有一人不比白总务少些头疼。

　　傅寅唤过身边的小太监：“朕不是让白望天带孟贵人去市集，他们跑到这里买什么砖？”

　　昨天那么求他，以为多心急在乎，这都小半天过去了，糖渣子都没看她买。

　　“回皇上的话，是孟小主提议的，说是配合内务府采办。”小太监一直注意着白总务那边的动静，三言两语道出重点，“小主尽责，替内务府省去不少花费。”

　　傅寅透过卷帘看着不远处忙前忙后的身影哼哧一声，配合内务府，李子都熟透了，怎得没见她配合。

　　“去给白望天那边递个信儿，让他把人往食粮铺子引，不要瞎晃了。”傅寅放下卷帘，语气里带了些不耐。

　　*
　　接过小太监递来的信，白总务不觉诧异，皇上竟亲自跟来了，这个孟贵人看来当真如传言一般备受恩宠。

　　只是一面是圣令，一面是皇上的心尖宠，直接挑明，自然不太合适，白总务便只能就着内务府采购戏本发挥：“小主，接下来我们去天河仓吧。”

　　粮店？

　　孟一禾疑惑：“那不是御膳房的事？”

　　白总务被她话一噎，硬着头皮将御膳房划进了自己的管辖：“那里也是归我们内务府管的。”

　　“原来如此。”孟一禾点了点头，掏出随身的纸张赶紧添了几笔。

　　看着白总务将人成功领进食粮店，皇上满意了，靠在软垫上开始掐算起还待几日才能收到李子酱。

　　然而笑意刚见眼底，那边孟一禾已经出了粮店。

　　傅寅远远看着她双手空空，心头预感不好，他扬了扬下巴，对小太监道：“去问问她买冰糖了没？”

　　小太监得令正要过去，白总务那边已经差了下属过来递消息。听完白总务那边的禀报，傅寅面上隐隐泛起青色：“你说她买了什么？”

　　“回皇上的话，小主买了，五…十担米。”下属哆嗦跪地，不知道哪里惹得皇上不快了。

　　“她为什么不买冰糖？”

　　下属茫然，不知皇上话里的意思，他试探着回说：“小主办事负责，万事以内务府采办为先。”
　　谁要她采办为先，平日的小狐狸劲儿跑哪去了，皇上只觉心口郁结。

　　“皇上，不若让内务府暂且自由活动，小主得空，许就有空买些私物了。”小太监见势一旁建议道。

　　闻言，傅寅脸上的愠色果然止住，对下属嘱咐道：“去吧，就这么办。”

　　*
　　“白总务，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孟一禾十分乖巧模样等在一旁。

　　白总务仰头看天，状似沉思，不知他自掏腰包买下这五十担米，皇上能不能饶了他办事不利之罪。

　　就在他盘算要如何安置妻女之时，下属终于回来。听完下属的传达，白总务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甚是豪迈喊道：“自由活动。”

　　一切服从安排的孟一禾点了点头，松了松站得有些发酸的脚，在粮店门前的木椅上坐下。

　　白总务以为她没有听清，上前又说了一遍，孟一禾仍是端庄坐着没动。

　　“小主，不去逛逛。”白总务不解。

　　孟一禾摇了摇头：“我并无甚想买的，采办要紧。”

　　白总务看着孟一禾一脸等夸的表情说不出话，揉了揉有些发凉的脖颈绕去了傅寅的马车前，说不出的委屈：“皇上，小主她是微臣见过最克己、负责的人，微臣有辱皇上嘱托，还望皇上恕罪。”

　　马车里安静了一阵，传来衣物摩擦的声响，约莫过了半刻钟，一双绣着暗金云纹的黑靴踢帘而出，白总务慌忙躬身等在车前。傅寅绕过他从另一边跳了下来，他理了理腰间佩玉：“去跟你的手下都说声，一会儿见到朕，当作不识便可，谁若暴露朕的身份，提头来见。”

　　白总务闻声抬头，见皇上一身水色常服，便知晓他话间意思，先行离开和下属串气。

　　*
　　接连几日休息不好，晾在暖阳下，孟一禾头靠在撑墙的石柱子上，渐渐起了困意。傅寅在她跟前站定，阴影投下，失了暖意，昏沉间孟一禾带了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尖。

　　小骗子说得就是她，不买冰糖在这里睡什么觉。傅寅看得气不打一处来，他提脚轻踹孟一禾身下木椅。

　　孟一禾眠浅，惊得从凳子上跳起：“白总务，我们去哪？”

　　“哪也不去。”傅寅没好气道。

　　“是你呀，你怎么在这？”孟一禾仰面看他，声音里还带着困意，“咦，脸色这么差，今天又是谁惹我们小郎君不开心了？”

　　傅寅哼哼两声，心说除了你还有谁！

　　他指指身后：“进去逛逛？”

　　孟一禾摇了摇头：“不行，我在将功赎罪，不能擅离职守。”

　　不买冰糖才是最大的擅离职守好么！

　　傅寅压了压火气：“可是我听他们说你们这会儿是自由时间？”

　　“我与他们身份不同，再说若是走远了，他们该找不到我了。”孟一禾不为所动。

　　“你是蚊子吗？他们看不见？“

　　小郎君吃了爆竹，惹不起。孟一禾蹭了蹭鼻尖妥协道：“好吧，陪你逛逛。”

　　两人进了粮店，掌柜肉乎乎的脸上堆起迎财神的笑容：“公子携夫人要买些什么？”

　　“掌柜的，你误会了，我不是……”

　　傅寅凉丝丝的眼刀掷了过来，孟一禾忽然就说不下去了。她不着痕迹拉开两人间的距离：“那什么，小郎君，你想看些什么？”

　　掌柜是个眼尖的，一下子就看出了内里的门道，他顺着孟一禾的话继续道：“是啊，公子，你想买什么，小老儿替你介绍。”

　　傅寅干巴巴道：“冰糖。”

　　小郎君这是再为昨日的事道歉？孟一禾低头抿唇低笑，真是别扭。

　　“你笑什么？”傅寅撞了撞她的肩膀。

　　孟一禾笑而不语。

　　傅寅看着晶莹的冰糖暂时不和她计较，他抬了抬下巴：“挑吧？”

　　孟一禾不解“嗯”了声。

　　“昨日你不是要冰糖，还是我们先去卖画？”傅寅语气随意，“你画呢？”

　　孟一禾呐呐：“没有带啊。”

　　傅寅：“那你早上抱的什么？”

　　“什么抱的？”孟一禾反应了半晌，才了悟，“你说那个呀，那是我了解内务府事务做的笔记，皇上给我将功赎罪的机会，我可得好好表现。”

　　提到内务府，傅寅胸口就是一阵憋闷，心说我宫里缺你一个当差的，一点都不会抓重点。

　　“你快买，银子我给你垫着。”傅寅瘫着脸催促。

　　孟一禾看着已经上手挑冰糖的傅寅：“可是我今儿不用买冰糖了啊。”

　　“为什么不买？”傅寅捏着冰糖的指节泛着青白，语气凉得能冻死人。

　　孟一禾默默往掌柜身边靠了靠：“不做李子酱了。”

　　“什么？”傅寅手中冰糖碎裂。

---

作者有话要说：　　一禾:今天又是认真工作的一天，( ?▽` )?
傅寅：(;｀O?)o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