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进制》一尺九两

77、CHAPTER 77

　　这世界上有两种东西绝不可信：政客的眼泪和资本家的利他主义。
　　刚好因斯·立吾两个都占全了，卫刻面不改色的看着面前的父母：“你当初想做的，跟硅基生物现在做的，一样。”

　　因斯·立吾抹了一把脸，不可否认道：“唉，你说的对，我不否认自己当属的野心，但我对全权控制整个世界也没兴趣。我们一起如何？没人可以控制你，但你可以自主控制你想控制的一切，得到一切你想要的东西，和想要陪伴自己的人。”
　　“这样一个世界，空气中充斥着无穷无尽的信号和电流，机器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如果人类可以像机器一样以这些能源为生，那就可以达到永生的境界，除此之外，我们跟以往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变成机器......”，卫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父母。
　　“不好意思，我爸让我好好做人”，卫刻抬眼扫了因斯·立吾一眼，转身朝赛丝·普琳走了过去。
　　“卫刻！我说的绝对句句属实！你会后悔的！”因斯·立吾在他身后喊道。
　　“我当然会，如果活着的话”，卫刻自言自语了一句，抬起左手，随即右手呈五指撮合状，手腕迅速靠向左手虎口处！
　　啪——
　　双手靠拢，如炮火放射般，右手纤长有力的五指张开！

　　“哼~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赛丝·普琳看了一眼卫刻的攻击手势，粉光围绕头部形成一圈半透明的粉色光圈。
　　一个粉色光点落至地面，她双手缓缓向两侧展开，光点随着她的动作扯开圆形的底座。
　　随后她左手上托，右手向下甩——
　　一串子弹“哗啦”挂在成型的机身一侧。
　　随即她双手持炮，炮筒伸至尽头的瞬间！无数子弹喷洒了出去！

　　对面的几人碎肉喷溅！硅基骨骼断裂成渣！
　　轰——
　　飞行器崩裂、爆成一片火焰，将周边的一切烧之殆尽。
　　“啧~还不够费劲的”，柯李哲看了看远处的火焰，顺手撩起赛丝·普琳的红发，卷了两下缠在手指上，用发梢蹭着鼻尖：
　　“你直接搞个大的，给他们来一炮不完了嘛！”
　　“我过瘾你管得着嘛！别玩我头发！”赛丝·普琳一把将自己的头发拽回来，顺便给了柯李哲一脚！
　　“你生什么气啊？我又没让你跟我来一炮！”柯李哲闻了闻手指，笑着追了上去：
　　“你以为我想玩头发啊，你倒是让我玩别的地方啊！给不给！”

　　卫刻一回到基地，就快步走回房间。
　　“我睡会儿，醒了再找你！”
　　刚到房间门口，他就一把将洛阵推开，进屋锁了门。

　　洛阵稍稍犹豫了一下，一拳击在门锁处！
　　咔嚓一声，门锁直接连带着一大块门板掉在了地上。
　　一打开门，卫刻正侧对着自己跪在地上，小U正准备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卫刻听到声音，迅速转头抵触的看向门口！
　　看到是洛阵，脸上的敌意霎时转为惊慌无措，随即他像是愤怒到浑身颤抖，把头转了回去：“出去......”
　　“......”，洛阵看到卫刻颤抖的身体，心也疼得发颤，他疼得哽咽了一下，眼圈有些发热。
　　但是他不能随口问一句“你没事吧”这样的话，那无疑是让对方更难堪。

　　过了几秒，小U从卫刻身边消失了，洛阵朝卫刻走过去。
　　“我让你出去！”
　　卫刻知道是洛阵取消掉了小U的形态，低着头大喊了一声。
　　大概是觉得自己语气太凶，又稍稍平复了一下，补了一句：“待会儿再进来。”

　　洛阵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卫刻从腰间拔出枪！指着洛阵，依旧未转过头。
　　洛阵没看枪口，而是看着卫刻的侧脸，胸前起伏着，心里又气又急。
　　卫刻将枪上膛：“我没事，我这就起来回床上，你过一会儿再来。”

　　洛阵急喘了几声，猛地瞬移到卫刻身边，左手一把握住枪口——
　　砰——
　　被包裹住的枪口一声闷响！
　　卫刻惊得转过头，不敢相信的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洛阵，视线随着洛阵手腕上的血流向下移动着：“你！”
　　砰——
　　又是一声枪响！
　　新的血流覆盖着未干的鲜红，向下流淌。
　　“放开！”卫刻想挣开洛阵的手，感受到扳机处洛阵的拇指正按在自己的食指上，他一丝一毫都不敢动，只得朝洛阵喊着：“我让你放开！”

　　洛阵缓缓将手掌展开，恰至于枪口正前方，手心的伤口已愈合，只剩下布满掌纹的鲜红一片。
　　卫刻手上卸了力气，手枪掉在了地上。
　　“你！你......”
　　难堪到无地自容，愤怒至无从发泄，这会儿洛阵手上的鲜红又疼到了心坎儿里，卫刻双唇抖了几下，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委屈什么？”洛阵忍过两下被枪击穿的疼痛之后，显得十分平静。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把手放下，“你腿的事情，赛丝知道，柯李哲知道，皮兹知道，连机甲都知道，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听都没听说过，我不委屈？”
　　洛阵说话的时候，直望进卫刻的眸子里，卫刻的眼睛都被对面那双泛红的眼眶烧疼了。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垃圾、那么渣？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

　　卫刻不假思索的摇头：“不是！我......”
　　“那是为什么？”洛阵没等他说出下文，“在这种过了今天没明天的境况，除了命，我已经没什么能给你了。其他的就是些情啊爱的，虚无缥缈的东西......”
　　卫刻想到靳华根的话，实在听不得洛阵这种举重若轻的语气，急切道：“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也不想要你的命。”
　　洛阵口气也像是真的生气了似的：“你不要仗着我能听懂，就说话总是连一半都懒得说，你说全了。”
　　“完完整整，一字不落的说”，他强调道。

　　卫刻垂下眼睛，酝酿了好一番，洛阵也没催他，只是上前从侧面揽住卫刻的腰，将对方整个人稍稍往上提了提，避免卫刻的膝盖硌在地面上。
　　“我的腿......”
　　卫刻长出了口气：“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是因为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可我在意你......”
　　后面的几个字还没说完，洛阵赶紧拦下：“好了，不用太全，到这儿就很好。”
　　“那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看你的吗？”洛阵歪了歪头，看着卫刻的脸。
　　卫刻抬头看了他一眼，赶紧又把头低了下去。
　　“又来了，一个字也不说真的过分了啊”，洛阵循循善诱：“跟我说你想。”
　　卫刻甩头到一边：“爱说不说！”

　　“......”，洛阵被堵一跟头。
　　不过也好，能跟自己使性子，说明不钻牛角尖了。
　　“怎么说呢？就是......”
　　洛阵倒也不是故意大喘气，他实在没找到可以概括自己感觉的说法。
　　亦或是觉得自己想到的那些，说出来就像是登徒子耍黄腔。
　　他看着卫刻放在膝盖上的攥紧的手，抓过来摁在自己的右胸口：
　　“刚刚你的枪口如果指的是这儿，我也可以毫不犹豫的让你开枪。”
　　卫刻声线颤抖着，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傻子......”
　　如果你知道了我的决定，知道我之后要对你做什么，还会这么想吗？
　　他始终没有转过头，用力拽了两下，还是没把自己的手从洛阵的胸口拽回来。

　　洛阵从地上起来，也一把将卫刻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还有第二句呢，你可别糊弄我啊，都要说全了，不想要我的命，那你想要什么？”
　　卫刻看着洛阵正为自己拍打着膝盖上灰尘的手：“这个瞬间，比存在本身重要。”
　　“嗯？”洛阵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活着这件事，本身没有意义，我们的存在，本来也没有意义，和有情人做快乐事，能生便生，要死便死。”
　　“好”，洛阵笑了笑，忽然外面有人敲门，应该说是撞门。
　　“你为什么要用脑壳撞门啊！”小U在门外喊着，“哎呀，别撞啦！”
　　“是两个人啊.......是两个人”，博士的声音随着撞门的频率一颤一颤的：“我都忘了，本来是两个人一起的......”
　　洛阵跟卫刻对视了一眼，站起来开门。
　　一打开门，博士便朝他撞了过来，小U一把将他揽了回去：“你是不是坏掉啦！”
　　洛阵看着博士靠在小U身上一副死机的样子，“你刚刚说两个人，是说那个时序？”
　　“对对对！”博士死而复生似的鲜活过来，“我想起来了！那个衣冠禽兽去哪儿啦？”
　　“当然是去立吾人那里啦”，小U回答，“他本来就是立吾国的人啊。”
　　博士点点头：“哦，那我是晨之国的人，所以应该待在这里。”
　　“是两个人一起啊......”，博士嘴里嘟囔着，丢了魂儿似的路过两人，往前晃悠。
　　小U朝他的背影喊着：“对头！不过你是晨之国的机！所以你们不能......”
　　“小U！”洛阵朝着小U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现在失去了最好的朋友，非常不开心，你说这些会让他更难受的，你不知道吗？”
　　被主人教育了，小U挠挠头，有些委屈：“可我说的没什么不对啊......而且他是个机，根本不会难受。”
　　“我知道了！说话要拐弯抹角！这就是人类的‘情商’”，小U想了想还是不理解，“可是所有的话都直说，让别人直接理解，不是效率更高吗？”
　　洛阵看着小U，在脑中说道：你说的这个是“信息”，不叫“话”。
　　“洛阵主”，小U眨了眨眼，不解道：“面对面的，你干嘛不说话啊。”
　　洛阵在脑中回答：这样你理解的更快，说话干嘛？
　　小U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可是这样太别扭了吧，好闷哦。”
　　洛阵：我觉得不错。

　　“少将~~洛阵主欺负我！”
　　小U来到卫刻面前告状：“我同意还不行嘛！我以后说话都拐弯抹角。”
　　卫刻：“不必，我不喜欢。”
　　小U指着洛阵：“可是洛阵主说......”
　　“我也不喜欢！”洛阵赶紧跑过去，坐在卫刻旁边，给小U使眼色：“少将大人不喜欢，那肯定是不能喜欢。”
　　小U鄙视的看着洛阵：“你也太没原则了吧！”

　　“原则有什么用？原则能让你喜欢的人喜欢你吗？原则能哄你爱的人开心吗？”
　　洛阵把卫刻往怀里搂了搂。
　　“刚刚你倒是实事求是、很有原则，还不是让别人难受？”洛阵歪了歪脑袋，示意了一下外面。
　　“哦，那我去安慰他好了”，小U不情不愿的往外走。
　　安慰起来倒是很热情：“喂！那叫什么博士的机！你跟那个什么禽兽没戏了！我是机！跟我做非常合适！”
　　“是做朋友吧？”洛阵在房间里听着，没忍住笑出了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突然身边一声轻笑——
　　洛阵转过头，正对上卫刻仰起的脸，看到了卫刻上扬了极小幅度的嘴角，和要显未显的笑意。
　　这实际上，是很灿烂的笑吧 ......
　　他眼睛发直：“我有个请求。”
　　卫刻：“说。”
　　洛阵：“你以后不准对别人笑。”
　　卫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