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进制》一尺九两

74、CHAPTER 74

　　小U抱着手臂，一只脚颠来颠去，斜眼看着靳华根：“不会吧洛阵主，你不会不知道他是个机吧？”
　　小U这遣词造句，实在是听不下去。
　　“也就是说你不是人，是个机甲？还把基因锁给了我？”
　　靳华根点头：“是啊。”

　　小U气冲冲的往前一步，恨不得斗牛似的跟靳华根怼上：“给什么给！你连战斗形态都转换不了！不准给！洛阵主身上只能拥有我一个机的......”
　　话没说完，他愣住了，像之前靳华根一样，盯着洛阵胸前的位置，越看越气，指着洛阵：
　　“你！你......洛阵主！我要告诉少将你始乱终弃！”
　　“什么？”洛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我怎么了？”
　　“我的基因锁呢？你身上为什么只有他的基因锁？”小U指着靳华根的鼻子问完，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竟然在我这里？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哼”，靳华根傲娇的瞥了他一眼：“我刚刚就想说了啊，按理说他身上应该有两个基因锁，但是我刚刚只看到了我的，你的早没影儿咯~”
　　小U：“肯定是你搞鬼！你这个形态都转换不了的死机！”
　　靳华根：“你少污蔑我！我也是刚刚发现哒！我转换不了怎么啦？当时我能抢救他你能吗？”
　　小U：“我当然能了，不就是解析异种蛋白嘛！只是当时少将精神力不够！我没法显现机形态而已！”
　　靳华根：“那你还好意思说！我没有机甲形态照样可以！”
　　“那还不是因为你是个没有别的形态的机！洛阵就应该只有我的基因锁”，小U说着，快速伸手朝洛阵心口按去！
　　“想的美！”靳华根伸出手想阻止小U！
　　两个人两巴掌把洛阵按的往后退了一步！
　　“嘶！”洛阵胸前传来一下微小却极其尖锐的疼痛，他揉了揉胸口的功夫，面前那两位已经大战好几个回合了——
　　身型不大，力气是真的不小！
　　病床撞翻了！
　　床头的小桌侧躺在地上，一条腿歪歪扭扭的朝着天！
　　桌上的玻璃器皿、隔着医疗器材，稀里哗啦的散了一地！

　　“好了！都给我停下！”
　　听到自己主人的声音，两人的动作同时停滞，放开抓着对方衣服的手，从地上爬起来。
　　洛阵看着两人不高的个头，稚气的脸，再想想两人小孩子心智，也生不起什么气：
　　“既然你们都把基因锁给我了，我会像对同一台机甲一样对待你们，不会有什么分别，以后再这样，都给我滚蛋！”

　　“哼！”
　　“哼！”
　　小U和靳华根脑袋分别甩向一侧，后脑勺对着后脑勺。
　　“听到没有？”洛阵故意提高了一下音量。
　　小U：“是，主人！”
　　靳华根：“哦！知道了！”

　　洛阵看了看自己胸口的位置：“一个人可以拥有两台机甲？”
　　靳华根解释：“人类在自己的精神力承受范围内，可以拥有很多台机甲，但是每台机甲有且只有一个主人。”
　　“双人机甲可以有两个主人哦”，小U伸出两根手指转了转。
　　靳华根视线跟着小U的两根手指晃了晃。
　　洛阵见两人不再剑拔弩张，点头：“那就好，以后也要这样友好相处！”
　　小U愣了一下之后：“少将这是要去哪儿啊？”
　　洛阵通过基因锁的连接感知到了卫刻的位置，对方刚刚出了房间，正往自己的反方向移动。
　　身体都没养好，这会儿起来干嘛去？
　　他跟小U赶紧追过去，靳华根也跟了上去。

　　洛阵远远的看到卫刻一行人的背影：“你们去哪儿？”
　　几人闻声停了下来，赛丝·普琳转过身：“别提了！因斯·立吾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我们位置的，还说什么靳华根有话要对少将说，特意让他们来的。”
　　她示意了正跑过来的靳华根：“靳华根这不就在我们眼前吗？扯个谎都不会扯！”
　　“因斯·立吾？他在哪儿？”
　　洛阵的眼神和口气让赛丝·普琳本能的恐惧，就像是被野兽盯上一般。
　　“老师？”靳华根后脚赶到，来到赛丝·普琳面前问道：“你们说老师没死？”
　　“什么老师啊？”赛丝·普琳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柯李哲从监狱遇袭之后，就憋了一肚子的疑问，碍着卫刻和洛阵的关系没说，这会儿因斯·立吾又找到了他们的位置，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少将，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时硅基生物可以找到开启了隐蔽机制的空中监狱，并且不是估算，而是十分精确的位置锁定。这次，因斯·立吾又是怎么得知我们的位置的？”
　　洛阵本来就一腔渴血的愤怒，看着柯李哲扫向自己的眼神，往前一步：“你什么意思？”
　　卫刻抬手挡了一下，洛阵没再往前走，只是继续盯着柯李哲。
　　柯李哲也满眼敌意的看着他：“少将，我记得你说过，洛阵在硅基生物的状态下，是可以跟其他硅基生物连接的，这难道不就是......”
　　“我只看到他接收信息，既然是接收，说明硅基生物早已在那之前,就已经决定进攻空中监狱了”，卫刻看了柯李哲一眼，自己都没察觉到眼神中的不满。

　　“但是在那之前，洛阵有没有传达过消息，我们并不知道！”柯李哲刚说完就挨了一手肘，旁边的赛丝·普琳正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
　　柯李哲赌气似的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少将，我不是故意针对他，但我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不然其他人也做不到。”
　　卫刻缓缓摇头，语气笃定：“不，他不会那么做。”
　　“少将为什么这么确定？就因为......”，柯李哲怒视着洛阵，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不管他有多想不通，也无法相信卫刻是个感情用事到毫无原则的人。
　　“哼，你到底想说什么？”洛阵低头看了看眼前卫刻的手臂。

　　“因为在监狱屏蔽机制开启的情况下，他一定无法跟外面的硅基生物进行连接，这跟他想与不想没有关系；而一旦空中监狱失去屏蔽机制，外面的硅基生物一定会感应到他的位置，这也跟他想与不想无关。我们应该思考的，是屏蔽机制为什么会被取消，以及米姆·道金斯到底想干什么。”
　　卫刻脑中回忆着当时洛阵的那些关于离开的三进制语言：
　　“而且，他不想让我死，在那种无意识的硅基生物状态下，他依旧这样坚持，所以我确定，他不会像你说的那么做。”
　　洛阵听完卫刻如此信任的一番话，也不盯着柯李哲了，一脸的恃宠而骄。要不是大家都在，他那样子大概是想往卫刻身上蹭一蹭。
　　赛丝·普琳刚刚还被他吓一跳，这会儿看着洛阵这幅样子：嗯，以前是个小奶狗，现在在少将面前，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奶狼。

　　柯李哲身上的剑拔弩张也渐渐松了下来，只剩下一脸的不解。
　　“你只需要相信一点，只要我没有站在人类的对立面，他就不会”，卫刻补充道。
　　是啊，不管在任何感情的干扰下，卫刻也不是那种因私情破坏原则的人。
　　绝对的服从和信任让柯李哲脑中的疑虑一扫而空：“是，少将。”

　　在去往基地出口的一路上，卫刻梳理着脑中缠绕杂糅的信息，得出一个并不完全离谱的事实：
　　米姆·道金斯看到硅基生物肆虐的卫星录像时，对其真实性的笃定；
　　空中监狱里的模因强度测试资料，以及未服完刑就消失的犯人；
　　硅基生物对监狱的精确定位、监狱外突然消失的屏蔽机制......

　　还有现在因斯·立吾所在的基地，跟皮兹几人去收集武器的那个，根本不是一处。
　　通过自己从昏迷中醒来后的观察，那与其说是个军事基地，不如说是一座金属与岩石打造的城市。
　　黑中泛青的地面上遍布着绵密如丝的磨损线条，刻意做旧的抛光一般，一丝叠着一丝，一匝盖着一匝，几乎没有一丝杂纹，像是每次都一分不差的重复。
　　那程度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但是基地中的每一处棱角却又崭新如切。
　　基地里日光灯填满的空间——在曼兹星环境消失、所有建筑被连根拔起的情况下，那里的能源供应，不管是数量还是供应方式，都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这已经不是预见性，而是经年的计划执行——
　　因斯·立吾已然属于硅基生物的范畴，制造硅基生物这件事，米姆·道金斯和因斯·立吾从很早就已开始进行，甚至可以认为，空中监狱就是他们为此计划准备的素材库。

　　而就计划的成果而言，无疑是出乎意料和失控的。
　　不管从米姆·道金斯的反应上来看，还是从因斯·立吾对硅基生物少之又少的控制来判断，这都像是一场情理之中但绝对意外的结果。
　　而且立吾国也跟其它所有的国家一样，遭遇了同样的伤亡和覆灭。

　　至于他跟其它几人为什么能在同一时间经历完全不同的事件经过，还有曼兹星如何能在一瞬间被替换成另外一个天体......
　　这些，他现在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卫刻他们从地下军事基地出来的时候，因斯·立吾正在外面等他。
　　看到卫刻，他赶紧展开双臂迎了过去：“卫刻，别来无......Fuck！”
　　一阵吼声带着血腥气扑了过来！

　　“因斯·立吾！你再敢动他一下！”
　　洛阵握拳砸了下去！
　　嘭——
　　因斯·立吾的速度已经够快了，未躲开的左臂还是被砸得几乎断开，扯着几根黑色的骨骼，正快速的融合、连接着。

　　洛阵眼中变换的蓝开始深邃得发黑！而后转为猩红，则是红到几乎要滴血。
　　又是一拳下去，因斯·立吾的脑袋偏向一侧，脸下赫然出现一个深坑！
　　因斯.立吾惊讶了一秒，眼睛微眯，挥拳就打！两人瞬间翻滚到一处！
　　几吨级的拳头，一拳接着一拳，全部落在因斯·立吾的要害处！竟让因斯·立吾一时无法招架！

　　两人打的有来有回，因斯·立吾伸手钳制住对方的脖子，将洛阵摔倒自己身下，发疯似的击打！
　　身上被击打出的伤口，洛阵愈合的快，因斯.立吾恢复的更快！
　　两人身下的地面早已坑坑洼洼。
　　从远处看过来就像两道影子在缠斗，听起来就像是两块钢铁在摔跤，只听动静不见血！

　　因斯·立吾身后的女副官刚要抬枪射击。
　　吼——
　　巨大的狼爪子将她挥至空中，又砸至在地，雪狼一口将她的脑袋扯了下来，甩倒一边！
　　刚要继续攻向因斯·立吾......
　　“够了！”卫刻朝他喊道：“过来！”

　　雪狼呲着獠牙犹豫了片刻，才警惕的看着因斯·立吾，慢慢的退回了卫刻身边。
　　“他是......洛阵？”
　　因斯·立吾扯了扯领口，看着雪狼的眼神愤怒又惊诧。
　　他现在能看穿卫刻的腿，知道对方现在就是个勉强能站起来的、全身无力的废人，可他没想到卫刻身边还有这样一头狼。
　　雪狼听他出声，整个鼻子向上皱起，又将獠牙露了出来，气流摩擦着喉咙和鼻腔，发出兽类粗重的呼吸。
　　因为狼嘴正好在卫刻的耳朵旁边，那声音笼罩着整个头部，震得脑子嗡嗡响。
　　他抬手给了狼鼻子一巴掌，实则也就是轻拍了一下的力度：“别吵。”
　　雪狼呲牙的动作僵了一下，样子看起来有点呆滞，随后舔了两下鼻子，在卫刻身边坐了下来。

　　因斯·立吾嘴角抽了两下，觉得眼前的场景有点奇怪，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可能是我太高兴了有些失态，才导致不必要的误会”，因斯·立吾脸上带着歉意：
　　“毕竟能见到你，见到你们，我真的太高兴了，要不是根博士告诉我你们在这里，我还以为这世界上没有别人了。”
　　女副官此刻身首早已连接完好，站起身刚要抬手行礼，卫刻看了她一眼制止道：“不是正式场合，不必。”
　　可那女副官顿了一下，随后像是听不见卫刻说话一样，神态不变，动作也没有丝毫的停顿，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卫刻微微颔了下首，他觉得对方这个军礼过于标准了，看来是在因斯·立吾的控制之下完成的。
　　因斯·立吾自诩似的笑道：“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他叹了口气，声线听起来颇为伤感，甚至有些微微颤抖：“我们真的，好久没见了......”
　　卫刻平静的问：“久吗？”
　　因斯·立吾感慨道：“是啊，当年的军事竞赛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了，那天去空中监狱救援，你昏迷不醒，自然也是没见成，后来你们又都不辞而别。”
　　卫刻身后，几个人面面相觑：什么救援？什么不辞而别？胡说八道什么呢？要不是洛阵跟靳华根他们去了实验基地，将硅基生物引走，他们早就玩完了。
　　少将竟然也不怼他？
　　卫刻虽然搞不清楚这其中的逻辑，但他知道自己那段被立吾国军队救至其军事基地的记忆，跟赛丝·普琳几人逃至各国军事基地而后在威克特集合的记忆，是完全不符的，所以并未就此说太多。
　　“你现在不算是人类，以什么样的立场站在这儿？”

　　“对，这我不否认，但我们的立场跟你们一样，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接下来到我的飞行器里，让靳华根博士单独跟你详细说明”，
　　因斯·立吾朝远处自己的飞行器，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