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秦时]秋兰长生》安矣

3、风后奇门

　　均匀的三声敲门声，随后木门应声而开，王也将两份证件递给前来开门的少司命。

　　“喏，你的户口和身份证。”他指指女孩手里的证件，“这样你就不是黑户了，如果想要出去逛逛也更方便行事，比如说坐火车啊飞机啊之类的，就是乘坐交通工具。”

　　「照身帖？」

　　“啊，二者差不多吧。”

　　少司命接过证件，若有所思的摩挲这身份证上姓名一栏“少妘衣”三个字。曾经她也是被唤作“衣”的。

　　“抱歉啊，临时给你编了个名字就写上去了，也没询问你意见。”

　　「谢谢。」她摇摇头写道，然后又点点证件上自己没有蒙面纱的照片，抬眼拿一对沉静的眸子看着面前的小道长。

　　她记得自己没拍过证件照。

　　“哦，那是拿平时照片抠的。”王也语气十分随意，“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身份都能搞定，不过是抠个图而已。”

　　小王总表示能拿钱办到的事那都不叫事儿。

　　少司命点头，想起养伤期间王也拿着手机给她拍过一张正面照。

　　她回屋将证件小心放进抽屉里，然后取下面纱叠好也放进去。王也趁这时大致打量了一眼屋内陈设，与原先他住着时一般无二，只是多了几盆儿花草摆放在窗前。

　　那些花儿啊朵儿啊茂盛地开着，在阳光下招招摇摇，比少司命不知活泼了多少倍，有几种还是王也从未见过的。

　　但他也只是略略扫了一眼，毕竟这现在是少司命的房间了。

　　他看少司命重又走出来，疑惑问道：“怎么不戴面纱了？”

　　「吃饭。」

　　“的确到午饭时间了。”王也表示理解，抬首看看天色，“不呆在屋里吃了？”

　　少司命点点头：「不该总麻烦人送来。」

　　“嗯，那一起吧。”王也侧身让少司命出来，然后带着女孩向武当弟子们吃饭的食堂去。

　　他默默盘算着，今天少司命“说”了四句话，共十五个字，虽然每句话都尽可能简洁，但算是有很大进步。平时对方都是将“沉默是金”奉行到底的，一般只用点头摇头回答，若无法传达更复杂的意思就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王也实在看不懂对方无甚情绪的一双眼睛有什么眼神变化，而少司命被问烦了直接不理你——而且看起来她的简体字学得差不多了，至少日常用语没有问题，有的甚至还有标点符号来表达语气。

　　倒是可乐得很。

　　好说歹说少司命终于愿意多“说”几句话了，王也简直要喜极而泣，无比有成就感，几乎就要把对方供成祖宗。没办法，这姑娘忒高冷，其程度简直是他平生仅见，比武当最高的峰头还高，比武当最冷的冬夜还冷。

　　武当弟子的伙食清淡，全无荤腥，在少司命养伤期间她的饮食都是让人从山下带上来的，是有肉食的，所以现在王也有些担心少司命会不适应这里的伙食。

　　说实话，他刚上武当山时也是适应了一段时间才习惯的。

　　微微佝偻着背，王也一摇一晃跨进食堂，身后跟着闲庭信步走进来的少司命。二人一出现在这里就遭到了集体围观，虽然周围没有真的围了一圈人问东问西，但也是被正在用餐的武当弟子们悄悄打量——主要是打量少司命——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珍稀动物。

　　“唉，果然……”王也长叹一声，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

　　武当弟子皆为男性，现在山上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孩儿，还是周蒙太师爷开口主动收留的，肯定会让人好奇。但少司命情况特殊，让对方离开是万万不能的，并且她的身份决不能让第五个人知道，因此纵然那些弟子们再好奇，也无人为他们解释原因，和少司命就住隔壁的王也更是闭紧了嘴巴。

　　他领着少司命打饭，随后选了一处空桌面对面而坐：“你安心吃饭，他们就是好奇，你不用在意，过段时间熟悉了就不会了。”

　　少司命点头，默默用勺子舀了一勺米饭。

　　王也发现对方吃饭也挺讲究，筷子只用来夹菜，绝对不会去触碰碗里的米饭，而吃米饭和喝汤用勺，二者分工明确。并且对方用餐姿态秀气文雅，筷勺不碰盘碗，进餐不发声响，且视线仅在自己那份食物之上，绝不会左顾右盼，安静得就像是在演一出默剧。这样一对比下来，自己就显得粗犷多了。

　　下意识地，王也也收敛了自己用餐的姿态。

　　【心累. jpg】。

　　一顿饭下来，王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要是顿顿都这么吃，估计离他原地飞升也就不远了。

　　----------阴阳玉手印----------

　　时间犹如指尖细沙，抓得越紧便越快从指缝中流淌。恍如白驹过隙般，少司命已在武当山呆了大半年。

　　她本就是个淡漠的性子，少有情绪波动，可也觉得这种日子让人放松不少，即使平静得近乎无聊，但却能让她褪下那带着斑斑血迹的壳子，露出柔软的内里来。

　　这半年中，她在武当越来越自如，太极包容万物，这里的氛围也是如此。周蒙老前辈甚是喜欢她，而云龙道长也逐渐对她放下心来，撤去了对她的盯梢。

　　至于王也，似乎是因为救了自己的缘故，又帮忙保守着她的秘密，所以这位小道长于她是最熟稔的，她仔细思索了二人间的关系，应该……能称一声朋友。

　　武当山环境优美，有苍翠绵延的树海，于木属的她在修炼上合适不过，运起阴阳幻力汲取草木之灵，仿佛连绵山脉都在随她附和。

　　今晚她又因为修炼而忘记了时间。

　　于高高树梢之上盘腿入定，绿色的阴阳幻力莹莹围绕周身，浑厚连绵，带着沉静平和。

　　再睁眼时，已是亥时，夜深人静，四周一片昏暗，树叶的“沙沙”声与虫鸣更衬得周围安静。

　　此时早过了晚饭时间。

　　少司命觉察到不对。

　　她向来一入定修炼就会顾不得时间，每每这时王也便会跑来后山寻她吃饭，而她修炼地点不定，但总会相距不远，王也找她其实用不了多少时间。

　　今日亦是如此，她虽然又换了修炼地点，但王也也早该来了。

　　……除非，是有什么事情。

　　她心下隐隐有些担忧，足下轻点便施展轻功。在阴阳家当属少司命轻功最好，因此不过须臾她便回到了住处。

　　小院里，王也的屋亮着，可少司命并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气息。

　　她上前敲了敲门，与王也平日敲门时一般无二的均匀三下，随后她等了几秒，然后推门而入。

　　屋内果然空无一人。

　　少司命没有停留，带上门后随即施展轻功又往后山去了。

　　----------万叶飞花流----------

　　鬼魅身影于林间匆匆闪过，少司命沿着从前到过的地方绕了一圈，脑中大概判断了王也可能去寻找的地方，然后于树梢之上飞快飞掠而过。

　　这后山连武当弟子也极少来，所以没什么人留下的痕迹，但少司命修炼到这种程度，早已能从四周植木之中获取她想要的信息。

　　身为武者，她的夜视能力极好，在这只有群星圆月的余晖之中也能清晰视物。于是，少司命便看到了前方隐藏的一个山洞。

　　她于高高树梢上缓缓落下。

　　打量四周，比起毫无人迹自然生长的林海，这里的人为痕迹要更重，而最明显的是，前面的山洞里的两道气息，一道混沌沉郁，而另一道，则属于王也。

　　她抬脚准备进去。

　　“少丫头，停步。”

　　一道苍老但慈祥的声音传来，是周蒙，而少司命刚刚竟然没有发现对方。

　　她回头看向这位老前辈。

　　“不要去打扰他们，我们在外面等着就好。”

　　少司命看着山洞之内，里面没有光，比之外面更为黑暗，她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能感受到王也气息平稳，并没有什么危险。

　　于是她点点头，退到周蒙身后。

　　“先天领周天……盖周天之变……”

　　声音遥遥传来，少司命垂下眼帘，深邃的紫色被掩在如蝶翅颤颤的长睫之下。

　　“先天领周天……盖周天之变……化吾为王。”

　　山洞内气息一变，少司命抬眼看去。

　　周蒙长叹一声：“要出来了。”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带着细碎的衣料摩擦声逐渐消失在武当山微凉的晚风中，小道长迈着步子一步一步从山洞里走出来，稍显凌乱的碎发刮蹭着脸颊。

　　王也绕绕头，看到洞口外的周蒙和他身后的的倩影一愣，快步走上前行了一礼：“太师爷。”

　　“嗯。”周猛点着头，随后慢慢笑了，“没想到啊，八奇技之一的风后奇门竟然被小也子你学会了。”

　　王也没说话，只是把腰弯得更低。

　　“行了，老夫又没怪你。”周蒙抬手把王也拉起来，然后拍拍他的肩膀，“既然学了，老夫唯一需要你记住的就是，掌握它，而不要被它掌握。”

　　“……是，王也谨遵太师爷教诲。”

　　“好！”周蒙欣慰一笑，摆摆手转头向回走，“老夫先回了，小也子，你和少丫头两个也别留太晚，都早些回去吧。”

　　月照当空，柔和的月光似乎为女孩披了一层纱衣，影影绰绰，柔和了那双眼中的空冷，显得温柔婉转。

　　王也却没心情欣赏这幅美景，他抄着手，无比心虚。

　　“阿少啊，你……吃了吗？”

　　少司命摇头。

　　果然。

　　王也更心虚了，并且还感到深深地愧疚。

　　“要不……我们去食堂看看？那里应该还有吃的。”

　　女孩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紫眸定定看着他，直到王也脸上流下一滴汗来，才终于点头。

　　回去的路上，少司命对于“八奇技”、“风后奇门”一类听上去就不普通的东西什么都没有问，仿佛如平日一般只是与王也一同前去用餐，并没有看到刚才的情景。

　　看着前方女孩闲庭信步的身影，那头紫发比初见时要更长些，已经长到了腰间，正随着女孩的步伐一步一晃。

　　他突然就觉得无比轻松。

　　----------乱金柝----------

　　第二天，王也因为夜晚溜到食堂偷食被罚。

　　而少司命数次从受罚的王也面前经过，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