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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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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秦游世把苏启明带回了自己家。
因为苏启明说自从被霍安淮盯上后，他已经找借口不和爸妈住在一起了。秦游世也是独居，暂时收留一个吓坏了的熟悉的被害人没问题。
离开警局时，黑夜浓浓，秋风瑟瑟，秦游世一边想竖起衣领挡风，一边担心地看了一眼苏启明，发现后者也没穿好衣服，便改换动作先去关照苏启明。不料苏启明眼疾手快，紧紧拥抱了他一下，埋在他怀里委屈地道了声谢，然后在松开怀抱时自然顺手地帮他竖起了大衣领子。
“世哥，我要怎么谢谢你呢，你救了我，我起码得给你买条围巾。”苏启明说。
两人拉好了衣领，微猫腰躲着风往车的方向小跑，秦游世回：“不用，我不爱戴。”
苏启明：“我给你把你的名字织上去，你就会戴了。”
秦游世：“……”
看来苏启明还没忘记对他的了解。
秦游世小时候很好搞定，很好安抚，三岁，不爱吃葱姜蒜，被父母起了个小名叫葱姜蒜，就变得愿意吃了；五岁，容易漫不经心弄坏玩具的年纪，只要玩具上有他的名字，他就会把玩具当成自己一样爱惜；上了小学，课本上铅笔杆上都要写自己的名字，写作业时都奋笔疾书特别有劲；初一抱着心爱的篮球去纹身店问，难道真的不能给篮球纹上他的名字，害得纹身店主：“？？？”
如果说这句话前，秦游世还没有那个除了亲人以外最最了解他的人回来了的实感，现在完全有了。
秦游世轻咳一声，义正言辞地纠正：“我现在已经没这个习惯了。”
是吗？苏启明若有所思，正考虑着信息库如何尽快更新，上了车，把擦掉泪水视野清晰了的眼睛四处乱转一圈，就看到秦游世放在车里的行车挂件上也贴了一寸小小的粘纸条，上面用笔写了：“世。”
苏启明：“……”
居然连行车挂件也贴。
苏启明假装没有看见。
09
秦游世觉得霍安淮肯定曾经强迫、威胁过苏启明，不是刻板印象，是因为霍安淮偶尔流露出来的几眼心虚，与霍安淮对苏启明的态度。
其实秦游世不太敢细想像霍安淮那号人，会对清清白白积极向上的苏启明这类人做什么。只希望苏启明有所防备，没有过得太惨吧，苏启明一度也是他们这一圈子里的，只是中学家道中落，转学搬走了，才淡出朋友圈。
秦游世给这惊天变故搞得又开始情绪性胃疼了，没在脸上显露出来，默默忍着，开车。他经常胃疼，但从来没大事，根本就没有带药的习惯，带药还不如带个保温杯。
不过，整件事倒也不是毫无疑点。
比如面对讯问，霍安淮反复强调苏启明是仙人跳。
受理案件的警察问：“今年一月份，有数名火锅店证人目击一群人绑走被害人，上了你的一辆车，你怎么解释？”
霍安淮推说：“我那个时候把车借给朋友了，苏启明也是他介绍给我认识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警察却没按他预想的一般询问他是哪个朋友，只说：“事发当天稍早稍晚的时间，道路监控都显示你在车里，你怎么解释？既然是仙人跳，你通过什么途径给苏启明打钱？他收了你的钱吗？”
“……”霍安淮哑火了，也不愿意当众说出自己被苏启明骗得五迷三道的那些细节，然而还是坚称苏启明在仙人跳。
虽说恶人先告状是犯罪分子的老一套手段了，秦游世隐隐感觉有哪里微妙：霍安淮提到苏启明特地不收钱。当然，这也可能是苏启明的自救意识好，从一开始就在等待今天得救。
与之同时，秦游世正叼着苏启明递的花生三明治，一边抱臂一边听审讯，离饮水机不近，怕噎着，吃不快。苏启明忽然就从风衣里怀掏出了一瓶热的营养快线。
秦游世：“？”
秦游世困惑：“这也是你来时从超市买的？”苏启明怎么什么都有准备的样子？
苏启明理所应当道：“对。”
反正。
回家路上，秦游世一边开车一边慢慢问他问题：“叔叔阿姨当年走得太急了，你家里现在还欠债吗？我帮你还。”
说到这个，苏启明笑容一下子变甜变大了：“不用不用，我们都还完了，他们也不用辛苦了，你也不用破费。”
破费这词显得很生疏，秦游世不易察觉地眉头微皱，改问：“还在拉琴吗？”
苏启明说：“断断续续还拉，小提琴一直没卖掉，只不过不能像以前一样有很多途径参加比赛了，有的比赛地点去不了。”
秦游世听了心里不是滋味，说：“你先在我家住一阵子，以后喜欢琴就专心搞琴，我养着你，别让那么好的才能夭折了。”
苏启明这才转过头来，不置可否，姑且紧紧地把目光照在他脸上，回答：“我也记得，当警察是你的梦想，从六岁到今天没变过。当时你周围的人都不相信，或者觉得危险，不支持，有一回你爷爷还为这个把你大骂一顿。恭喜你实现梦想，不枉此生。”
是有这么一回事，秦游世记得。
那时候年少的秦游世还挺沮丧来着，被骂得跑到苏启明家去住了一星期，那一星期，苏启明特地买了一幅奥特曼新窗帘，挂在卧室窗前，让两人天天睡前醒后都能一眼看到，然后在上面的一只奥特曼图样上用彩笔涂写：“秦游世！！！”后来还把那幅窗帘送给了他。
到今天秦游世也当成童年的最佳纪念品之一，留在柜子里。
眼下苏启明眨着哭得有点红肿的眼睛，一本正经地依然鼓励他，秦游世哑然失笑，轻轻叹了口气。
苏启明实在很好。
要是他们俩没有分开这么久就更好了。有些苦头，苏启明就不必非得吃；他们也不至于，变得不同往日，变得彼此间有些不知该说点什么。
尤其是他，不爱主动联络朋友、长大独居、几乎没谈恋爱，一个人太久，变得相当不会社交了，早就失去了人在童年的那种轻易嬉笑怒骂的天赋。
唉。
10
折腾半天，下车快十点半钟。尽管苏启明一直说不饿，秦游世提议两人在路边饭店吃口正式晚饭。
苏启明踊跃举手：“马上就到你家了，我可以做快手菜，我做菜很好吃的。”
秦游世终于无奈坦白：“我冰箱里没有新鲜菜……连酸奶都过期了。”
那就没办法了，这个钟头很难买菜。
不过，进饭店之前，苏启明还是在秦游世不解的目光中一个箭步跑往另一个方向，然后钻进了一家药房。
秦游世哭笑不得，受宠若惊，跟在他背后漫步追进去，赶上苏启明结账，拿的果然是一盒胃药。
这东西他没法在霍安淮眼皮底下提前准备。
“难受了吧？”苏启明晃晃药盒，“还以为我看不出来。到饭店要杯热水吃药。”
秦游世瞧他一眼，笑了笑。
吃饭途中，双方都努力炒热气氛，苦思冥想话题，靠拢这些年缺席的对方的生涯。可是，秦游世又不能只给苏启明讲刑事案件，苏启明也不想给秦游世讲家里欠债还债的种种过程……寒暄过远近概况，提了提过去共同朋友的现状，再聊聊不出几句，话题时常中断。
秦游世暗自懊丧，偏偏他就是不善言辞，没话找话时只好说：“我很担心你，启明，有话要跟我直说。”
苏启明多少也有点措手不及，年纪渐长，秦游世比小时候记忆中更加冷淡不爱说话了。哪怕他明知道这是迷惑性的冷淡，这不，秦游世言辞的实意相当暖洋洋打直球，奈何闲聊就容易聊不起来。
那干脆就放弃闲聊吧。把闲聊换成别的就行了。
苏启明想了想，直接问：“世哥，你一个人住，就是说没结婚，那你有对象了吗？”
秦游世：“？怎么问到这个？还没有，你放心住，不会中途赶你走。”
苏启明追问：“什么叫不会中途赶我走，你以后总要谈恋爱结婚的吧？还能让我借住一辈子吗？”
问得好，问得精确，引发社畜思考。
秦游世说话做事一向追求谨慎。
于是谨慎地反思半天，最终点点头说：“想象和你一直合住，我还挺开心的。”
苏启明满意地沉默了。
11
暂时沉默。
回到家，秦游世方才真的意识到苏启明心情好转、恢复活泼的程度。
在饭店他还暗叹自己不够热情、苏启明也不够热情来着，叹息很可惜，他们两个已经各自浮沉成了不再能够肆无忌惮、不讲分寸的大人。
谁知客厅开灯的瞬间，AI歌声响起，苏启明忽而提问：“咦，这首歌？你想我了吗？”
然后就像一只探险狗狗似的，换上拖鞋就嗖嗖冲出去，好奇地东看西看，完全采纳了刚刚他“直来直去”的建议，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也一点都不害怕丢脸、下不来台，翻到书桌上他在读的诗集便兴奋地：“这是我给你推荐过的，你最近是不是想我了？”翻翻衣柜就一举翻出奥特曼窗帘，又兴奋重问：“你想我吗？”……翻翻花盆：“你想我吗？”翻翻冰箱：“想我了吧？”
秦游世：“……想。”
一处一处一遍一遍答过去，随着苏启明的目光，秦游世才陡然惊觉自己家里原来有这么多十几年不见的朋友的痕迹。怎么会呢？他自己都一直没发觉，理所当然地当普通日子过着。
秦游世站在客厅，一脸茫然。
客厅是苏启明跑来跑去梭巡探险的中转站，又一次路过客厅时，苏启明打眼看见他脸上茫然到有点无辜的表情，被他给逗笑了。
12
不再能够肆无忌惮、不讲分寸的大人们，一个人太久、不会社交的毛病，飞快地正在消融。
两个人肩并着肩躺在一张床上，盖好被子准备睡觉，苏启明寻思着秦游世的抱枕，宣称：“你需要人陪，你需要我。”
秦游世已经不想再吐槽了，嗯，这就是熟悉的苏启明从小抢他冰棒吃的感觉。
他脾气也不别扭，当即应了一句：“嗯。”侧翻过身面对苏启明，看到自己的抱枕神不知鬼不觉地不见了，不清楚被苏启明藏到哪里去了，索性摸摸苏启明的头发，抱了抱苏启明，表达对今天得知的事情的安慰。
接着松开手想退后，结果苏启明趁机反客为主，挽留住他没放手。
“我也需要你。”苏启明懒洋洋地剖白，“不要推开我。”
怎么会呢。
于公于私，秦游世都并不想要推开他。
说到底，无差别的对待自己人也出现了的沉默寡言和所谓分寸，终究只是一个活生生的机器运转出了错，机子被冻坏了，或者系统被病毒入侵了。这很常见，近乎是时间流逝下的必然，然而不代表着正确与快乐。
所以……秦游世眨了一下双眼，想。
所以，他久违地感到了有一点幸福，不止来源于重逢苏启明，也因为感知到自己身上有一些冻僵已久的能力竟然在一点一滴地复苏。
明明平时也不耽误生活，但是……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
阿波利奈尔《密腊波桥》（译者不明）：“时光消逝了我没有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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