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说破》驾转还朝

2、黎煦 四

　　经过一夜医治，慕容奇摆脱了头痛，镔铁侯神清气爽。
　　儿子那边的事，该说还是要说的。
　　慕容黎梳洗完毕便来了长庆宫请安。慕容允听到信儿也跟着跪下来。腰好腿好身体好的贵气侯爷推开门伸了伸雄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低头正见两个倒霉儿子连带后排七八个小宫人跪在阶下。
　　“尔等，何事？若是求见你父王，还需些时间。”
　　慕容黎等也不费语，齐举双臂叩拜，高声道：“问父王、父妃早安！”慕容允跟着拜安。
　　镔铁侯心说：呵，孝顺了啊？问安这事，儿子从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比功课还怠惰。要说最上心的，还得是谷阳明那小子的事。
　　清晨时谷家来请太医过府问诊，说不好谷家小子的身子又出什么毛病了。镔铁侯想着，问安，大抵是儿子为了出宫见见他，来求情了。
　　抛开身世不提，单看那小子的身子骨弱得很，饮下子母河水，能为黎儿孕育子嗣吗？镔铁侯也很发愁。
　　镔铁侯顺着往下说，“哦，我儿孝心，都起来吧。随本侯入内，品一品本侯带回的天枢新茶。”
　　“谢父妃！”X2
　　慕容黎与慕容允对望一眼，慕容黎有信心，为了见阿煦一面，父妃说什么他都听教；慕容允不免懊丧，昨晚他已经被口头教育了，明知王兄来意，还跟着凑人头，正顶在镔铁侯心窝上。
　　滴水檐外，天权国使者送来的一对珍稀非常的紫衣三宝狐正在青青草地上蹦跃嬉戏。
　　慕容兄弟俩连着夸赞父妃的茶，令人气舒神怡、心静魂清。镔铁侯对此甚少言语，倒是观赏起了三宝狐。兄弟俩循着父妃目光一观，镔铁侯缓声道：“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镔铁侯摆手，屏退宫人，父子三人共坐。他抿了珉杯盖，吹去浮叶。“天权三位王子成年，老太傅为其中一位执明君，送了礼书，求娶一位摇光王室。”停了一停，目光越过树上的喜鹊，看向湛蓝天空。接着说道：“天权富庶，背靠昱照山天险，兵马充沛，是我摇光难得的盟国。王上是十分看重这桩联姻的。王室嫡系王子中，未婚者，黎儿、允儿、穗儿。穗儿年幼，尚不足婚龄。你们二人，需一人为世子，执掌摇光王印，另一人远赴天权联姻。”
　　拥有世子身份的是慕容黎，慕容允不多思量也知——放弃固有地位与权势、前往天权重新经营的人选必定是自己，旁系王室子没有这等价值。于是自请道：“儿臣明白。王兄贵为世子，不可离国前往。允儿卑微，但愿得嫁与天权，能保我摇光百代昌盛。”
　　话落耳中，慕容黎心疼弟弟，“不可！允弟何出此言！本宫为长，怎能让弟弟遭此离乡之苦。”纵然心中不舍阿煦，也不能弃允儿不顾。慕容允正值十五婚龄，小小身躯，如何背得动两国桥梁。（私设钧天男子十五即可成亲、慕容黎此时十七岁）
　　镔铁侯看着跪倒在地两个孩子，慕容黎是他饮下子母河水、怀足了九个月、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的；慕容允，长庆宫上一位主人、慕容奇表弟慕容渝之子，也是他从小养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割哪面都疼。
　　慕容黎为世子，允儿联姻。黎儿执意娶谷家明阳，是王室容不下的。倘若慕容黎为谷煦撇下世子位，那么允儿继承，联姻也必是慕容黎，一样也不能娶谷煦。
　　高烧昏睡中的谷煦，对外界尤其是王宫中的情况一无所知。
　　待他病情好转，醒来时，宫里来了位小公公，谷煦识得，是阿黎近侍。他转交给谷煦一封阿黎的信，说公子看了信便明白了，就告辞了。
　　信中意：
　　【阿煦拆信时，阿黎已踏上联姻天权之路。阿黎心知，他对阿煦有情，阿煦对他无意。抑或是，阿煦的意，不过是那些年朝夕相伴的兄弟情深。阿黎没有等到合适的时机向阿煦剖白深藏多年的心事。阿黎没时间感动阿煦了，更不会再用这段单相思束缚着彼此。摇光子民，需要一个像天权这般坚固的后盾来保护。阿黎的任性，要怪就怪阿煦每每迁就他，惯出不知天高地厚的毛病。
　　【允弟还小，阿黎做哥哥的，不能为了私.欲——时常见到阿煦而留在王城。阿黎会照顾好自己，在天权，为两国友好贡献绵薄之力。
　　【阿煦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冷了暖了，增减衣物须及时。将来若是阿煦康健如常人一般，方便出入朝堂了，也请阿煦尽心辅佐允儿，助他治理摇光，善待百姓，使摇光内则安居乐业，外则强敌无辱。阿黎这里，先拜谢了。】
　　慕容黎没有期在何日归来聚首，嫁出去了，怎么回得来呢？君问归期未有期。
　　书房内，烛花瘦高，仆役进内伺候，却见小公子窝在椅上睡去了，手里仍旧捧着那封折旧的信。仆役为小公子取来一件大氅披上，寻了铰剪来剪烛。
　　忽听院外杀声震耳，仆役忙放下剪跑去门外观瞧，惊醒了的谷煦披衣走到仆役身后。
　　但见王宫方向火光冲天，流矢在空中交叠双射。叛军与禁军双方兵将高举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照彻血腥的黑夜。
　　阿煦点了刚刚那个仆役，随他出门看看是和情形。院门一开，竟是四哥挡住去路，跟着的还有四五个贯甲士兵。堵住一个瘦弱的弟弟，武艺最糟糕的四哥加上几个壮汉，万无一失。
　　谷将军及三个儿子率领部众，由城内叛乱，开了城门放进天璇大军，长驱直入，杀进了摇光王城。
　　镔铁侯在城外率领仍旧忠于王室的将士与外围叛军厮杀，恨不能撕开一条血口，冲进王宫。
　　天璇军队将长庆宫里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大将军吴之远同慕容奇一同坐在地上，一人面前一只茶杯，中间一只紫砂壶。
　　共主已死，群雄当立。
　　先来的消息是镔铁侯部众已经控制住了，绑缚在午门外等候发落。可镔铁侯本人，一念冲锋陷阵，早已万箭穿心而亡。
　　陵光的传令官交给吴之远以不降则杀的命令，吴之远接过令信，又看了看意识涣散的摇光王。
　　得知镔铁侯穿心身亡那一刻，慕容奇已然精神崩溃，嚎啕无力。吴之远默默抽出宝剑，平整地切下摇光王头颅，装进匣中，给了他个痛快，送他早些去见镔铁侯。
　　行在途中，慕容黎忽感心如针扎一般，全身麻痹不能动，口不能言。
　　送亲队伍后方飞奔一匹血红骏马，马上驮着一个人，双眼紧闭、手却死死攥着什么。
　　队伍里有人发现了马和人，将人接下来，抠出了那封染血地信，颤抖着手呈给王子。
　　不知为何，这封信让慕容黎的心狂跳不止。封面是阿煦的字，不祥的阴云瞬时笼罩在队伍上空。
　　强忍着痛苦读完最后一个字，慕容黎纵身跳下马车，抢过最快的一匹马，策马往故国飞驰。
　　领头的不知如何是好，转头望见是天权国那边来人接亲了，便迅速将队伍分成两拨人。一拨人立刻去追王子，另一拨人去和天权使者说明情况。
　　狂驰两天一夜，从踏上摇光国土那一刻，慕容黎的眼神逐渐变得呆滞木讷，本能地一步一步走到了王宫。满地残留的烧焦肉块，散发着腥臭味。油松桶里的火还未熄灭。苍蝇围着尸体讨人厌地嗡嗡叫。极度惊恐、大张着嘴巴死去的人的五官里爬出肥嫩圆滚的蛆虫。誓死捍卫摇光的将军的刀，还冲着苍天笔直而立。
　　踩过断壁残垣，炽焰一般的嫁衣沾满了死亡的味道。
　　长庆宫地面上，紫砂壶还是原位摆放。慕容黎一脚将它踢开。
　　转过画廊，来到城楼上。
　　那件专为慕容黎缝制的嫁衣，从楼上飘落，摔得满地破败。执明以为，那摊肉泥是慕容黎。
　　慕容黎，也是这么认为的。
　　而他仿若重生般再次睁开眼时，看着执明捧着共主玉玺、一张一合的嘴里说着：是本王来迟了。他想起来了，摔下去的那个，他爱了很多年，却没告诉他啊。我的阿煦。

　　黎煦竹马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