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乱鸯

43、43章（捉虫）

　　年家实验室的位置十分隐蔽，而且距离安全区十分遥远，罗晴一路开车进入目的地范围的时候油已经耗光了，车上没有备用汽油，已经注定回不去了。
　　罗晴不带情绪的视线落在油表上，嘴角勾起一丝恶劣的笑，开口道“这次是真的走到绝路了，开心吗？”
　　江翎本是盯着窗外发呆，听到这句话不禁被拉回了注意力，她眯起眼睨着罗晴，将对方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看在眼里，哼笑一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倾身压向她的唇，一番毫不留情的攻城略地，将那张直到到现在还吐不出象牙的狗嘴啃的发红才肯罢休。
　　“既然怎么都是绝路，不如我们选择做到死？”江翎盯着她的双眸，神色挑衅。
　　真亏她想得出来。但罗晴丝毫不怀疑江翎真的做得出这种事，她一把推开了对方，抬起手背蹭了蹭湿润的嘴唇，讽刺道“你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发晴。”
　　对比这几天的频率，罗晴觉得江翎以前称霸安全区的时候已经可以称得上十分克制了。
　　“有何不可？亡命徒就该有亡命徒的样子。”江翎不以为意，支着脑袋靠在车门上，用一种打量猎物的眼神看着她。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罗晴这么顺眼？
　　这几天江翎总是不经意的想起这个问题，每一次都让她感到烦躁，系数起来这辈子没什么能让她感到后悔的事，不过现在倒是有了一件。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会在坐上家主的位置之后就把罗晴关起来，不给她穿衣服，把她调.教成任何自己喜欢的样子。
　　江翎微微眯起眼，独自幻想了一番，起初觉得挺有意思，暗爽了一会儿之后却觉得那样任自己摆布的罗晴索然无味。
　　注意力再次集中在罗晴身上，这一次，江翎看着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看来还是这种会咬人的恶犬才能勾起自己的兴趣。
　　不用猜都知道现在江翎的脑子里不会在想什么好事，在最近这段只有她们两人独处的时间里，罗晴已经习惯了被她用这种兴致盎然的眼神盯着。
　　如果是别人敢用这种赤.裸裸的眼神觊觎她，眼珠子恐怕早就没了。
　　罗晴懒得理她，呵了一声，道“这死法适合你，但不适合我。”
　　她说完，转身下了车，原本在车后座和后备箱里堆满了物资，这几天下来也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食物所剩无几，还有一些枪械和弹药，罗晴随手拿起一把枪，低头给枪装上了子弹，江翎也下了车，走到她身边将那把装好的枪给夺了过来。
　　罗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两人将能带的东西都带上了，弃了已经不能再开的车子，徒步往目的地继续前进。
　　从废墟的规模来看，这座实验室应该有些规模，但因为发生过大爆炸，现在也只剩下碎裂的残壁。
　　年家这座实验室本身就是为了研究丧尸病毒，爆炸之后病毒也随之扩散，这里的空气自然不会干净，得到过详细资料的江翎自然很清楚，但那个给她们提供装备和物资的人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又或许是故意的，车里并没有发现面罩。
　　为了能坚持的更久一些，两人在过来之前，撕了一件备用衣服蒙住口鼻凑合，剩下的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呼啸的风吹过残垣断壁变得尖厉起来，仿佛夹杂着悲戚的哭嚎，两人走在废墟之中，地面上布满了碎石，偶尔瞥去一眼，似乎还掺杂着肢骸。
　　即便已经碎的不成样子，风干成黑色，但早已见惯了这些的罗晴还是立刻辨认了出来。
　　有可能是做实验的人，也可能是被做实验的人，罗晴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脚下踏过地上的碎渣，发出细碎的响声。
　　忽然，她顿住了脚步，握紧手中的枪，低声道“有声音。”
　　江翎就跟在她的身后，见罗晴停了下来，不禁也侧耳听去，然而除了不断呼号的风声以外什么都听不到。
　　这恐怕就是异能者的五感和普通人的区别，仍然没有捕捉到动静的江翎放弃了，她跟着罗晴朝着声音源头走去，直到靠的近了，才听到夹杂在风声中那腐朽的低吟声。
　　江翎看着面前的残壁，声音正是从那后面传来的。
　　原来是丧尸，也是，这种鬼地方也不可能有什么好东西。
　　罗晴绕过残壁，对着藏在阴影下的丧尸举起了枪，却在扣下扳机的前一秒停住了，她看着那后面的丧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江翎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随后，她看见丧尸从残壁的另一边跑了出来，努力拖动着断裂扭曲的双腿，甚至带着一丝慌张的意味。
　　不是扑向猎物，而是仓惶逃离。
　　不同于罗晴的意外，江翎则是眯起了眼，脸上不见丝毫诧异。
　　罗晴没有放过这只丧尸，她追上去，一脚将它踹倒。
　　丧尸摔倒在地上，又想要爬起来，却被罗晴死死地踩在脚底，它的力气不小，十分能折腾，为了避免开枪引来更多的丧尸，她举起枪托想要砸碎它的脑袋。
　　丧尸趴在地上大张着嘴，高度腐烂的脸因为被重击而变形，看上去更加扭曲了，干枯的叫声无力的从喉咙里断断续续的挤出来，它在挣扎，手指紧紧扣进布满地面的碎石里，想要拖着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向前爬，却始终无法让它腐败的躯体挪蹭分毫。
　　砰、砰、砰。。。骨头被重击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听着令人心惊胆战。
　　罗晴费了不少劲，最后，她停下了这种无意义的举动，盯着自己脚下似乎不受影响的丧尸，慢慢平复自己有些紊乱的气息。
　　她倒是忘了，如今的丧尸在经过进化之后变得更加结实，子弹都难以杀死，又怎么可能被她砸几下就失去行动能力？
　　丧尸仍然在挣扎，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吟，这种反应倒是难得一见。
　　罗晴本来没在意，可是听着听着，却倏地瞪大眼睛，反复确认后才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听错，虽然吐字十分模糊，但她还是辨别出那看似毫无意义的呻.吟中捕捉到了那几个反复出现的音节。
　　疼。。放。。。过。。。。
　　罗晴猛地抓紧了手里的枪，这是怎么回事？
　　江翎走过去，神色漠然的看着地上的丧尸，道“这应该就是试验品吧。”
　　罗晴抬起头看向她，问道“什么意思？”
　　“年家的实验使用活人来做的，你难道不知道？”江翎不以为然的反问。
　　罗晴当然知道，不仅她知道，这件事在整个安全区都已经被公开了，怎么可能还有人不知道？她转回脑袋看向丧尸，道“但这丧尸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想要人工制造异能者，研制的是让人变异的药，失败之后就变成这个鬼样子，身体已经腐烂变成丧尸，可脑子里却还残存意识。”
　　“这个想法确实不错，如果年家能再忍气吞声几十年，安全区必定会是他们的天下，可惜了。”江翎冷笑两声，看着似乎很震惊的罗晴，脸上却又露出一丝玩味“怎么？很惊讶么？也许之前在前线的抵挡尸潮的时候，它们也在说话，只是枪炮声太响，你没听见而已。”
　　罗晴脸色渐渐沉重“所以之前那次尸潮不是偶然？”
　　并非是出于对血肉的渴望，如果这些试验品是存在意识的，有情绪波动的，那么之前的尸潮，或许是这群从安全区走出去的试验品，想要再回到安全区而已。
　　只是想要回家，结果凭借着被侵蚀的所剩无几的意识和执念，拖着腐烂不堪的躯体回来的时候，迎接它们的却是漫天的枪击和炮火，被曾经的同类拼命抵挡在外。
　　曾经，罗晴也站在前线，与它们拼命厮杀过，想想那些丧尸都是残存人类意识的，即便是她这样的人，心里也不可避免的觉得有些不舒服。
　　死去的人在不幸中挣扎，活着的人却将它们再次推入深渊，一次又一次的戏耍着人类，这种残酷的恶作剧，真是令人感到愤怒。
　　“你这是干什么？同情？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同情心这种东西。”江翎讽刺的笑了一声，目光从她的脸转到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丧尸身上，神情冷酷“这不过是挑战规则的代价，愚蠢的回馈而已。”
　　罗晴收敛了脸上的情绪，拔出了自己的匕首，一刀扎进丧尸的颈椎关节缝隙，用了些巧劲，轻而易举的割下了它的脑袋。
　　原本还活蹦乱跳的丧尸，彻底成了一堆腐烂的肉。
　　“你说得对。”罗晴收起匕首，站了起来。
　　上次的大规模尸潮，比起以往都要来的诡异，现在想想，那群丧尸是在执着的过头了，本以为这次的进化只在肉 体强度上，现在看来可能不止如此。
　　它们还可能已萌生出了意识。
　　如果丧尸进化出智力，那么人类将会彻底失去优势，灭绝也只是时间问题，除非人类也能再次进化。
　　不过人类毁灭也好进化也罢，这都是以后的事，跟她们没关系了。
　　爆炸之后病毒从这里扩散出去，丧尸进化已经是不可挽回的结果，罗晴想起于笙这次指派给她们的任务——潜入实验室废墟寻找保存特殊材质箱子里的资料，将其彻底销毁。
　　这个行为的意义似乎不大，看来事情显然没这么简单。
　　“我们要找的不是资料。”最后，罗晴笃定的说。
　　江翎不置可否，虽然她之前得到的那些关于实验室的情报只是很笼统的东西，但只要稍微想一想，她也大概能猜得到那是什么东西。
　　毕竟年家那样的家族，如果真的没有准备后手，他们也不敢弄出这样的怪物，江翎双眼满是嘲讽与轻蔑。
　　蠢货永远都是蠢货，即便是留了后手，最后也还是没命用。
　　两人离开原地，继续向前探索。
　　起初，彼此之间还有一搭没一搭的交流，可渐渐地，即便罗晴再说什么，江翎也鲜少再有回应，就没再说话了。
　　罗晴觉得可能江翎是累了，正打算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休息，身后的脚步声却忽然停了下来，她皱了下眉，转过身看向站在原地的江翎。
　　江翎蒙着脸，罗晴无法看见她此时脸上的表情，唯一露在外面的那双眼，正静静的注视着她。
　　罗晴走到她面前，问道“你怎么了？”
　　“异能者的体质果然是普通人不能比的。”江翎认真盯了她片刻，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低笑。
　　罗晴挑眉，说“你累了？再坚持一会儿，找个安全的地方再。。。”她的话还没说完，却见江翎解开了脸上的布，那张熟悉的脸重新倒映在她的眼里，却像是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翎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笑了一声，面上不见丝毫沉重，反而调侃似的问道“怎么样？我现在的模样还可以？”
　　乌青的血丝不知何时悄然爬上了她的双颊，正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向外扩散，不断破坏着充满生命力的活性细胞，坏死的皮肤干枯发皱，一块块的凹陷下去。
　　这张脸不再精致艳丽，正在变得恐怖。
　　是尸化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