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相逢应不识》Kiraffey

7、（七）

　　“嘶——这五毒下手可真狠，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了……得亏我这丰神俊朗好相貌无损……”前生趴在土地庙的稻草堆上，吹了吹额前垂下来的碎发。

　　啪！一块黑乎乎的膏药拍在前生布满刀痕的背上。

　　“哎哟喂，你小子可给我轻点儿……真是白救了你，这是想恩将仇报呢？”前生吃痛地仰起头，冲着给自己上药的少年骂骂咧咧。

　　“那还真是谢谢您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少年的手抓着一团膏药再次拍下，稳准狠地落在一处醒目的刀口上。

　　“嘶！”前生服软，趴回稻草堆，“得，我错了，你下手轻点。”

　　“听说抓你活口可得黄金千两，你果真偷了那皇宫里的贡宝？”

　　“怎么？你也想分一杯羹？还是想用我这人头换你富贵？”

　　“我可不是趁人之危之人，何况……”

　　“何况你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我就是折了三肢，你也打不赢我。”

　　“你——”少年再下重手。

　　“啊！真是没人性啊，有你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前生低声哀嚎，“真不知道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叫小心跳？为啥不说小心肝儿小嘴儿小肚鸡肠……”

　　被称作“小心跳”的少年面有愠色，一根指头按在前生背上的痒穴处，似是威胁。

　　“我不说话了。”前生求饶。

　　……

　　处理完伤口，前生已然趴在草堆中熟睡。少年围了圈干柴生了团火，只是他并不困，便干坐着面对篝火发呆。

　　小心跳摸着颈间挂着的长命锁，有一种想要将它狠狠拽下抛入火中付之一炬的冲动，但终究是忍住了。

　　这把长命锁原本是两个小锁儿，一把给了妹妹，一把给了他。只是那年战乱后突发的瘟疫妹妹没挺过去，这两把锁才熔成了一个，妹妹告诉他要好好活下去，带着她的那份活下去。

　　“哥哥，如果我也像天香谷那些仙子一样会医术，阿爹阿娘和那些人，还有我，是不是都不会死了？”那时的小妹已经早早给自己披上了白布，眼里却还有对生的希冀。

　　“哥哥，你说我死了会不会见到爹娘。”

　　“哥哥，你听。我们俩的心跳得一样快，心会跳的感觉……真好啊……”小妹是在他怀里走的，就像睡着了一般。

　　只是，不会再醒过来了。

　　呵！天香谷？倘若她们真是善心好助的仙子，又怎么会对小妹见死不救？

　　少年攥紧了手中的银锁，火光似乎也燃进了他的眼里。

　　“嘶——冻着我了……”前生半梦半醒地挠了挠脖子，凌乱的头发被他拨到一边，和稻草混为一片。

　　小心跳不耐烦地捡起地上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的棉被给前生盖上：“唧唧歪歪……”

　　倏地，少年的目光被前生后颈的一块红斑缠住。这块红斑状似梅花，只是颜色尚浅，看着也不像是伤疤。

　　奇怪？这乞丐什么时候有的这胎记？前些天上药的时候也不曾发现过啊……

　　如此想着，小心跳伸出一指，鬼使神差地在那出红斑上点了一下。红斑下的皮肤似乎有什么动了动，再摸却什么也没发现了。

　　“小子，你守在这儿谋害我呢？”前生不知何时醒了，眼神格外清明，不像是个刚睡醒的伤患。

　　“好心给你盖床被子。”小心跳没有理会他，靠到庙柱边坐下，盖了件衣服就闭了眼。

　　前生摸了摸被碰过的脖子和背上其他地方，没察觉到任何异样，这才重新睡下。

　　荒道小庙，篝火照亮了所有的不堪。积满尘灰的香炉，被虫蛀烂的卦签，金漆斑驳的神像……

　　两个寄居于此的落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