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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海月山(三) ...

  •   敲定行程后,两人从病房里出来。刘喧哗先找医生去办住院手续,顾秋则回家去收拾东西。
      鸦陈背着两个人的书包,屁颠屁颠的跟在顾秋后面:“顾秋!顾秋你慢点——顾秋你书包没拿!我们一起回去呗?刚好顺路,哎你吃不吃棒棒冰?”

      顾秋没理他,把左手揣在裤子口袋里,汗津津的掌心捏着那枚戒指。她的指尖描绘着那些起伏又神秘的花纹,没什么表情的脸明显是没有在认真在听鸦陈的话。
      走出医院,外面的燥热扑面而来的热浪让顾秋脚下步子慢了半拍。跟在后面的鸦陈没刹住脚,直愣愣的撞上顾秋背后。
      顾秋被撞得往前踉跄了一步,掌心那枚滑不溜丢的戒指顺着惯性一滚,直接戴进了她的无名指!

      她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旁边的鸦陈还在喋喋不休:“哎哟顾秋你怎么停下来了啊?吓我一跳。”
      “我刚刚没撞着你哪吧?我撞痛你没有啊?”
      “你别不说话啊,你一不说话我就特慌,你没事吧?你怎么了?你脸色看起来好苍白啊——你是不是还在担心顾老师啊?”
      .......

      顾秋用右手捏了捏自己胀痛的眉心:“我没事...脸色苍白是因为医院冷气开太足了,吹的。”
      “走吧,我饿了,先回去吃晚饭。”

      她和鸦陈是同班同学,也是邻居。鸦陈的爸妈常年出差,老顾又是老师,看见隔壁一男学生天天吃外卖吃得半夜蹲楼道垃圾桶旁边吐,总归是于心不忍,所以就经常喊鸦陈来家里吃饭。
      久而久之,甚至不需要人叫,鸦陈就会自觉去顾秋家里吃饭,每个月还按时交饭钱的那种。

      鸦陈担忧的看着顾秋:“你真没事儿啊?”
      顾秋摇头:“没事。”

      她用藏在口袋里的左手大拇指试图把戒指拨下来,但那枚戒指大小就这么刚刚好的卡在她无名指上,无论顾秋怎么用力,就是拔不下来。

      两人回到住的小区,从最近的后门进去;后门门口是一排商业街,鸦陈和顾秋走到大门口时,他拍了拍顾秋的肩膀:“哎等等——你在这等我一下。”
      说完他不等顾秋说话,转身跑进旁边的便利店。顾秋想要叫住他,但是少年跑得太快,根本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顾秋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头把自己的左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她的手掌心已经都是滑腻的汗水,捏得很不舒服。
      她换了右手想把那枚戒指拔下来——顾秋力气不小,把自己左手无名指扯得又红又肿,那枚戒指愣是纹丝不动,就好像和她的手指长在了一起似的。

      这是鸦陈回来了。顾秋立刻把手背到身后藏起来,抬头皱眉:“你去干嘛了?”
      少年修长而宽大的手掌里拿着根棒棒冰,他把棒棒冰掰成两截,递了一半给顾秋:“喏,橙子味的。你不是饿了吗?先吃东西垫一垫。”

      顾秋接过棒棒冰,哭笑不得:“饿了还能吃冰棍垫肚子?”
      鸦陈挠头:“不行吗?”
      顾秋低头叼着棒棒冰掰开的口子咬了一口,声音略低而含糊不清:“算了……回去吧。”

      虽然老顾住院了,但是顾秋并没有要饿死自己邻居的打算。她带着鸦陈回了家,打开密码门——
      门刚一打开,一团金橘色毛茸茸的猫猫以与本身圆滚滚体型极其不符的敏捷,径直跳进了顾秋怀里!
      顾秋被这股力道撞得胸口一闷,险些当场吐血。

      她揪着大猫的后脖颈把它拎起来,面色微微发白:“自己多重了心里没点abcd数吗?还一天到晚往人怀里冲?”
      猫是两个月前老顾下班在路上捡的,捡回来之后就一直是顾秋在喂,所以格外粘她。

      大猫被揪住命运的后脖颈揪了起来,可怜巴巴的喵喵叫着,一双祖母绿的圆润眸子湿润又明亮的瞥着顾秋。
      鸦陈从顾秋身后探出头,冲大猫露出爽朗的笑容:“哟!又见面啦咪咪~”

      少年的皮肤是均匀健康的巧克力色,两排牙齿却格外的整齐而洁白,笑起来特别具有感染力。
      而大猫却立刻扒着顾秋的肩膀,浑身炸毛,叫声尖锐!

      顾秋连忙按住大猫的脑袋把它强行抱回怀里——她家的猫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和鸦陈关系很不好。鸦陈每次来顾秋家里吃饭,必定需要一个人按着猫。
      不然鸦陈总免不了被一顿好抓。

      看到炸毛的大猫,习以为常的鸦陈哈哈大笑:“咪咪是不是想我了啊?”
      顾秋没好气道:“是啊,都十二个小时没挠你了。”

      她把大猫关进猫笼里,随手扯了根皮筋将刘海扎起来:“你去煮饭,我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菜。”
      鸦陈活力满满的答应下来,将两人的书包扔到沙发上,随即熟门熟路的打开电饭锅拿出内胆去煮饭。

      顾秋打开冰箱拿了菜和肉带进厨房处理——趁着鸦陈在外面煮饭,她悄悄倒了点洗洁精在左手上,想借此减小摩擦力,一举将戒指给脱下来。
      但是仍旧没用;顾秋淋了洗洁精的手和泥鳅似的滑,唯独那枚戒指!
      它就活像是顾秋手指的一部分,死活摘不下来。

      顾秋皱着眉举起手指,透过指缝间流动着五彩光芒的泡泡仔细打量那枚戒指。
      戒指仍旧是戒指,并没有因为粘在了顾秋手指上就出现什么不同。她用右手摩挲着戒指凹凸不平的表面,疑惑的自言自语:“为什么呢?为什么摘不下来呢?”

      而就在厨房里的顾秋为那枚来历不明的戒指疑惑时,她家的客厅里也同样热闹。
      鸦陈煮完饭后蹲在猫笼子面前,五指并拢又猛地撒开,把淘米水全部撒到大猫呲牙咧嘴的脸上;大猫上蹿下跳的躲避着‘暗器’,喵喵乱叫——

      “死狗!有本事打开笼子我们来一决胜负啊?就会欺负猫算什么本事!”

      鸦陈笑眯眯的又甩了大猫一脸水,幽幽道:“打架?我才不和被牛鼻子打回原形的丢人玩意儿打架。”
      “怎么样?气不气?”

      大猫成功被激怒,浑身炸毛得更厉害;它呲着尖牙,肥嘟嘟的脸上做出了一个极其人性化的表情:“呸!死狗你还好意思说?”
      “别装得好像你能打过那道士一样——要不是你跑得快,下场说不定还不如我!”
      “等老子恢复元气的那一天……噫噫噫你干什么!?”

      鸦陈打开了猫笼,单手按住大猫的脖颈——少年的手掌修长而宽厚,掌心附着层薄茧。而他压在大猫脖颈侧的手指,却有无比尖利的指甲。
      大猫连尾巴上的毛都炸开了,呲牙咧嘴,比一般猫咪更加尖利更加长的爪子也迅速探出肉垫!

      “肥猫,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少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
      按着大猫的脖颈,鸦陈赤金又透着点戾气红色的竖瞳仿佛野兽。
      他说话时,露出不似人类的尖长犬牙:“顾秋是我蹲守了十七年的猎物。”
      “再让我发现她身上有你的味道,我就立刻送你这只死肥猫去绝育。”

      “怎么样?开不开心?”

      大猫炸毛:“开心你妈呢!!”

      “菜好了——你在干什么?”
      顾秋端着菜盘从厨房出来,看见鸦陈蹲在猫笼面前;鸦陈回过头,圆滚滚的眼睛因为笑意弯成月牙似的形状:“我逗咪咪玩呢,菜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猛然变成了一声拉长的惨叫!

      大猫趁着鸦陈转头放松警惕的片刻,毫不留情的爪起尖落挠了他一把!鸦陈手背上当即冒出五道深色的血痕,血珠子先后不一的冒了出来。
      它舔了口自己爪子上的血,圆而翠绿的眸子鄙夷的望着鸦陈——趁鸦陈惨叫的片刻,大猫肥硕的身子无比轻盈的一跃,几步跳到顾秋身边。

      大猫蹭了蹭顾秋的小腿,软乎乎的“喵喵”叫着。顾秋放下菜盘,蹲下身把大猫提溜起来:“想萌混过关?”
      大猫蹭蹭她的手背,毛绒绒软乎乎的胖肚皮在顾秋眼前扭啊扭。顾秋盯了两秒胖肚皮,沉默的移开了视线。

      她拎着大猫后脖颈把它扔进了老顾房间,没打也没骂。结果一转身顾秋就看见鸦陈蹲在地上,眼泪汪汪的仰视着自己。
      这种与‘男子气概’毫无关系的可怜表情放到鸦陈身上,却没有丝毫违和感。顾秋几乎错觉自己看见了鸦陈耷拉下来的尾巴和耳朵——

      她干咳一声,把这种幻想扔到脑后:“我去拿医药箱给你处理一下……老顾抱落风回来的时候给它打过针,不用担心。”
      鸦陈举起自己伤痕累累的手,嘟囔:“咪咪对我敌意也太大了吧?我还天天给它喂鸡胸肉呢!”
      顾秋无奈:“气场问题吧。而且它又不叫咪咪,你不如也叫它落风试试?”

      鸦陈挠挠头:“但我还是觉得咪咪好听一点……”

      顾秋懒得和他争辩,从柜子里找出医药箱,招呼鸦陈来沙发上坐下。
      她拉过鸦陈冒着血的手掌,倒了消毒药水上去。透明无色的消毒药水刚一接触伤口,边缘处立刻翻涌起白色细小的泡泡。
      鸦陈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倒吸口冷气:“痛……”

      顾秋垂着眼膜,长长的眼睫毛也跟着耷拉下来,没精神的在下眼睑投下片阴影。
      听见鸦陈的吃痛声,她嗤笑:“不去开猫笼不就没事了?”
      鸦陈扁着嘴:“我想和你家的猫打好关系嘛……嗳,顾秋你什么时候带戒指了啊?”
      “这几天年段主任查得可严,他看见你戴戒指肯定又要喊你去办公室的——”

      顾秋看了眼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心里升起几分烦躁。她抿了抿唇,扯出医用绷带给鸦陈缠上:“我舅舅送的,出差特产。等上学的时候我就摘掉。”
      她不想和鸦陈多谈自己家的事情——不管是不知来源的诅咒也好,还是这枚取不下来的戒指也好。
      顾秋都不觉得这是可以随意把别人牵扯进来的事情。

      鸦陈直愣愣的看着那枚戒指,露出好奇的神色;顾秋在某个瞬间,仿佛看见他棕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隐隐约约的,赤金色光点。
      她眨了眨眼,再仔细看——鸦陈的眼睛又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了。

      是错觉吗?

      顾秋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但她还没能想明白自己瞬间联想到的东西——她的脑子突然又空白了一瞬。
      她茫然的看着鸦陈:我刚刚……想到了什么来着?

      鸦陈用另外一只没受伤的手在顾秋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顾秋猛然回神——她往后仰了仰身子:“没事,吃饭吧。”

      晚饭是顾秋炒的回锅肉和花蛤煎蛋,鸦陈吃得很香很给面子,两盘菜基本上都是他清掉的。
      鸦陈吃完自己碗里的饭,抬头看见顾秋只吃了半碗。他担忧道:“顾秋,你真没事吧?你就吃了半碗嗳!平时你都是三碗打底的。”

      顾秋放下碗筷,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今天在医院……空调吹久了,不太舒服。”
      她恰好抬的是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被窗外落进来的黄昏光芒,折射出近乎蓝色的妖异光线。
      鸦陈看着那枚戒指——他的眼眸底积蓄起了某种莫名的情绪,就像是盯紧了猎物脖颈的猛兽。但那种情绪仅仅是一闪而过,在顾秋放下手看过来时,他又立刻恢复了正常。

      “不会是吹感冒了吧?”
      少年带着担心的表情,俯身越过桌子摸了摸顾秋的额头——他的掌心温度较高,反倒显得顾秋额头有点凉。
      顾秋拨开鸦陈的手:“我没事,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哦对了,明天我要和我舅舅出去一趟……应该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你自己看看是吃外卖还是找别人拼饭吧。”

      鸦陈吃了一惊:“两三个月?等等——怎么这么突然?顾老师不是还生着病吗?你怎么就要和你舅舅走了?你们要去哪啊?”
      顾秋含糊其辞道:“去找我妈妈。老顾那边他们会请看护来照顾他……学校那边到时候我也要请假。”

      “怎么突然就要走了呢?”鸦陈还是没能反应过来,眼巴巴的瞅着顾秋:“你不会是要转学吧?那我以后是不是都不能抄你数学作业了啊?”
      顾秋抽了抽嘴角,心说你还知道自己的数学作业全都是抄我的啊?

      她放下筷子:“不是转学,只是需要出趟远门。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不用一个月就能回来了。”
      从眉市到严城有直达的火车,六个小时就可以到。到时候算上休整行李的时间——如果在海月山寻找入口的事情足够顺利的话,小半个月就够顾秋和刘喧哗来回了。

      顾秋在心里粗略计算了时间,再回过神时,鸦陈已经把碗筷都收拾进厨房了。她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只见个高腿长的少年正穿着围裙在帮她洗碗。
      粉绿相间的格子围裙对于十七岁青少年的骨骼来说,到底是小了一点。围裙系带圈出少年细瘦的腰。

      他听见门口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的继续碎碎念:“碗我都洗好了——我有记得一遍洗洁精两遍清水的,你放心。”
      “那啥……顾秋,”
      鸦陈手上洗碗的动作不停,圆润而明亮的狗狗眼偷偷瞥向她:“你要早点回来啊,我在家里吃外卖等你。”
      “你放心!我不会和别人去拼饭的,也不抄别人的数学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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