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余钱儿

5、第 5 章

　　下课后罗浩就一路小跑过来跟谢时予道歉，“谢老师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您坐这儿干啥啊。”他扭头指了指林漾后面的空位，“班主任都是坐在哪的，我帮您挪过去吧。”
　　谢时予不得不又搬回了林漾后面，他拍了拍罗浩肩膀：“小伙子投篮挺准吧。”
　　体委刘重阳凑过来说：“浩子可厉害了，我们班篮球赛去年第一呢，浩子是队长。”罗浩笑的一脸云淡风轻，故作矜持：“没有没有，大家的功劳大家的功劳。”

　　刘重阳又对着谢时予说：“谢老师会打篮球吗？我们秋季运动会有师生篮球比赛，老师和学生一起打。”
　　谢时予来了兴趣，他大学可是院篮队长呢，虽然他们院篮球赛也没赢过，但他说的极为谦虚：“大学玩过，会一点。”深藏功与名。
　　罗浩超开心：“会就行，老师投篮计二倍的分呢，之前老胡太菜了，一个都中不了。”

　　谢时予惊了，老师计二倍分，这不是欺负人吗，不过转念一想开班主任会时前面那一排排的地中海……倒是也可以理解。

　　刘重阳已经开始和罗浩畅想运动会的场景了，后排不一会就聚集了许多人，有男生有女生，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着远在一个月后的运动会。
　　谢时予一直笑着听着，大概真的是因为他年轻，跟十七八岁的孩子们没有代沟，少年少女们仿佛并没有对他设防，什么话题都会跟他一起说，他偶尔插进去的一两句话也能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前排椅子突然发出拖蹭地面的声音，大家不知为何都安静了，扭头看着前排的男生。
　　林漾戴着耳机一脸冷漠的举了举杯子：“倒水。”扫了一圈发现大家还在看着他，摊了摊手说：“你们继续。”
　　大家又七嘴八舌的开始聊天，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谢时予满脸迷惑，实在忍不住，问罗浩：“林漾是咱们班班霸吗？”

　　罗浩一脸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漾哥可善良了，就是文静了点。”
　　要不是罗浩看起来就是个小直男谢时予甚至想怀疑他是不是暗恋林漾了，还是跪舔的那种。
　　“漾哥可招女生喜欢了，谢老师没发现我们一楼卫生间整体都爆满吗？”刘重阳接着说：“那是因为楼上女生都下来上厕所，顺便看漾哥。”

　　“我觉得漾哥没准要跟隔壁班乔蕊在一起了。”罗浩低声说，说完了之后才发现有老师在场，连忙捂住嘴，“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谢时予笑的不行，摆摆手说：“我不管早恋，别影响学习和心情就行。”
　　班长许晴晴插了句嘴：“林漾才不会和乔蕊在一起呢，肯定是乔蕊单恋。”罗浩嗤之以鼻：“你就是嫉妒人家。”
　　许晴晴追着要去打他，班里一片起哄，谢时予也跟着喊加油。

　　在学校的时间过得很快，晚自习铃一响整个班都解放了，其实走读生可以选择回家自习，但林漾一直都会跟住宿生一起待到最后，回家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在教室里。
　　他抱着一沓物理作业往二楼走，现在已经九点半了，很少有老师会待到这么晚，他以往都是放在办公室门前的桌上，老师早上会来批改。
　　上到二楼发现小办公室的灯竟然还没关，他敲了敲门，没人回答，便轻轻推门进去。

　　办公室的物理老师都已经走空，只有谢时予还在，他似乎在做课件，椅子坐垫被他仍在地上，他戴着眼镜，头发乱糟糟的耷拉在眼前。就那样毫不优雅的蹲在椅子上，慵懒的像一只猫，下巴搁在膝盖上，右手夹着烟微微翘起，左手在键盘上按着什么。
　　他太专注，压根就没看到有人进来，右手把烟凑到嘴边抿了一口，眯着眼盯着屏幕，准备去按鼠标的时候似乎觉得烟有点多余，就懒洋洋的把烟凑到嘴边叼着，腾出手去拿鼠标。

　　林漾突然就不想打扰他了，垫着脚走到门边，把一沓练习册轻声放在桌上，关上门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天已经很黑了，高一高二的孩子们还没感受到高考的压力，下了课一个个都跑的飞快，两栋楼基本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从身后传来的来自高三楼的点点喧嚣。
　　林漾站在办公室门口没有走，仔细辨别着喧嚣中夹杂着来自身后这扇门里的键盘敲击声，突然就感觉整个人无比寂静。

　　罗浩从一楼上来找他，转过楼梯看到他漾哥站在物理办公室门口，想都没想就大声喊了一句：“漾哥！走……”
　　还没说完就见他漾哥转过身伸出右手食指朝他比了个嘘。
　　他连忙放低声音，轻声说：“漾哥，走不走。”
　　林漾走过来跟他错身下楼，“走。”
　　罗浩连忙跟上，一脸懵逼：“怎么了漾哥，为什么不能说话。”

　　扭头就见他漾哥自己也一脸疑惑，“不知道，有病吧。”

　　罗浩也不住校，他回家路过清平路，要是呆得比较晚就和林漾一起回家。但他现在在纠结住校的事，“漾哥，我准备月考后就跟我爸妈说住校。”
　　林漾低着头嗯了一声。
　　“高二了，晚自习上到好晚，我觉得住在宿舍更方便一点。”罗浩踢着路边一个小塑料瓶，他技术还挺好，瓶子一直没离脚，“而且我妈现在整天紧张的不行，才高二呢她就这么紧张，我觉得我住校她能少操点心，哎哟我跟你说我们换班主任了她一晚上都没睡好。”

　　林漾低头看着被踢得脏兮兮的塑料瓶，又嗯了一声。
　　罗浩想起来林漾家庭状况，转头问他：“漾哥跟我一起住校吗？我看你妈好久没回来了。”

　　罗浩终于放过了脚边的小玩意，塑料瓶晃晃悠悠停在了林漾面前，他弯腰捡起塑料瓶快走几步扔到了前面垃圾桶里，然后掏出卫生纸低头慢慢擦着手，不知在想什么。

　　罗浩赶上了他又继续说道：“咱们一起住校吧，跟老刘他们住一起，多热闹。”
　　林漾把卫生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转身继续往前走，“再说吧，我妈应该快回来了。”
　　罗浩挠了挠头，“那也挺好的，好久没见阿姨了。”

　　林漾跟罗浩分别后就拐进了清平路巷子里，少年低着头慢慢的走着，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抬头向前看。
　　小城市的人睡得都很早，十点刚过，整个巷子基本都黑了，只有前面小居民楼四楼的窗口透出一点点黄光。

　　一直冷冷淡淡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的少年终于在这一刻流露出了一丝激动，他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欢喜，少年提了提书包带，迈开步子，快步跑向前方的小楼。
　　一口气跑上了四楼的少年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带着腼腆的笑，伸出手握着门把准备开门。想了一下又放下手，从书包里拿出湿纸巾擦了擦脸，深吸了口气之后打开了门。

　　“妈，你回来了。”少年充满期待的声音响起。
　　无人回应。
　　少年背着书包，走到主卧，敲了敲门，“妈？”
　　还是没人回应。少年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台灯在亮着。
　　少年还是不死心，厨房卫生间全部找了一圈才确认，家里只有他一人。

　　已经快九月了，但天气依然很热，少年很快又满头大汗，他低着头坐在主卧的床上，汗水从他的侧脸流向颈窝，他抓起T恤随意擦了擦脸，终于想起来，是他昨晚收拾主卧衣服的时候忘记关台灯了。
　　少年疲惫的把书包扔地上，躺在主卧的床上，他拿起手机，点开通话记录划了两下，翻过两三页外卖电话之后才看到林望月三个字，通话时间已经是两个月以前了。

　　他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好久，仿佛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点了通话。

　　机械声音响了三声之后，电话被接起了，林漾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有些紧张：“喂？”
　　电话对面传来优雅的女人声音：“喂，您好？”
　　“妈，我是林漾。”
　　“哦，漾漾啊，怎么了，生活费不够吗？”女人的声音带着笑意。
　　“没有，够了。”
　　“现在上高一了吧，学习怎么样啊？”女人继续问道。
　　“挺好的。”但我已经上高二了。

　　“跟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事儿，就是……”林漾深吸了口气。

　　对面似乎有人在说话，女人笑着回了句什么，然后转头跟林漾说：“没事就好，好好学习啊。”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林漾看着48秒的通话记录，愣愣的坐在床上。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夏天回来吗？我把你夏天衣服拿出来洗了，秋天衣服也都晒出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无力的躺回床上，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亮的刺眼，林漾伸手遮住眼睛，有液体从少年冷白的侧脸划过，不知是汗还是泪水，打湿了主卧浅紫色的床单。
　　小小的两居室里灯火通明，过了很久，从主卧传出少年的声音，低沉又沙哑。

　　就是我……有点想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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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我们小林也挺难的0-0
但是明天继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