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下堂妻》青姿若其

3、绝路

　　想到这儿，叶苗开始环顾四周，看了看这厨房有什么细密的漏筛可以代替米筛的。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这东西，想了想只能用手挑了，这一顿先将就着，等日后出了这食人窟再做打算。听了叶蓁临走之前的忠告，她本来也打算今夜就带着粱莫离开这是非之地的。

　　叶苗认命地开始挑着精米，挑了好一会儿才挑出一碗，锅里的水也差不多快要开了，她赶紧从洗净的一个木盆中挑了一个出来，用水洗了两道，将洗后不要的米水倒在了在另一个干净的木盆中，留着待会儿洗碗用，这古代又没有科学干净的去油脂的洗碗精，她只能用这个土方法了。

　　待米下了锅之后，叶苗用铁勺搅动了几下，又盖上了锅盖，转而开始清洗浸泡了许久的腊肉，趁着洗腊之际，她得空看了眼被火烤得小脸红通通的粱莫，见他小手离火有些近了，就提醒道：“莫儿，别离火太近，当心火星子溅到手上。”

　　粱莫笑眯眯地抬头看向她，十分乖巧地点点头，小身子配合得挪着凳子后移了一步。

　　叶苗满意地笑了笑，将洗好后的腊肉搁到了一边，端着脏水出了门泼在了门口。随后将一半的洗米水倒在了盆中，又开始清洗腊肉。好在之前洗厨具时将搁置已久的老丝瓜瓤洗过，这会儿子洗腊肉可算得帮上了大忙。

　　叶苗用丝瓜瓤将腊肉的边边角角都彻彻底底地用洗米水又洗了一遍，期间叶苗时不时地会揭开锅盖搅拌锅里的米，以防米粘锅糊了。待米煮得六成熟带夹生，用先前洗好能滤掉米汤的干净纱布将米汤过滤在锅中。随后再将锅中的米汤用大碗盛起，洗净铁锅，将甑身放在锅中，掺水至淹到甑身底部搁置甑底的三分之一出。

　　掺好水之后，叶苗又将腊肉洗了一遍，用洗净好的刀把腊肉切成刀刃薄地的片，用大碗铺好，再将碗搁在甑身之中。随后将甑底放入甑身之中，大碗之上，直接将沥干的米与纱布铺在甑底上，用筷子搅动十几下把米分开。

　　做好知一切之后，叶苗又在米缸里拿了两个蛋，之前在舀米时她就看见了这鸡蛋。古时没饲料催熟之说，这蛋自然是土生土养，一样极好的，又用米养着，应该是没过期。

　　叶苗拿了个碗，将蛋打在了碗中，又用勺子舀了半勺米汤，这用米汤蒸蛋羹是最好不过，不仅营养丰富，而且蒸出的鸡蛋羹又细又滑，没有蜂窝，起锅时在加点葱花淋上些淡黄色的香油，简直是人间美味。

　　叶苗用筷子使劲儿搅拌了一会儿，待蛋清与蛋黄都搅拌均匀了，叶苗加了小半勺盐进去与小半勺猪油，又搅拌了会儿，见油与盐都混合均匀了，叶苗就把大碗搁在了饭中，盖好盖子，转身到了灶门前，往灶里添了一把火。

　　“莫儿，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开不开心啊？”

　　叶苗站起身来走到了粱莫身边，蹲下身摸着他的头笑眯眯地问道。

　　粱莫双眼放光地看着冒着热气的锅里，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张着嘴发出了咿咿呀呀呀的微笑声音，激动地手舞足蹈。

　　“开心就好！”

　　叶苗看着说不出话的粱莫，一时有些感慨，这老天给了他一副好容貌，却偏偏夺了他说话的权利，也不知是公平还是不公平，看看日后能否有缘遇到良医，能治好粱莫这不足之症。

　　粱莫似乎能感受到她情绪的波动，脸上如甜似蜜的笑容淡了些，他还站起身一头扎进了叶苗的怀里，亲昵地那小脸蹭着叶苗的下颌，像是想要安慰叶苗。

　　叶苗冷不防地被撞了个满怀，一下坐在了地上。怀里塞满了一个又小又软还带着体温的小东西，叶苗觉着自己的心好像被填补了，不再像爷爷奶奶去世那会儿空洞得可怕。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粱莫的背，无奈地笑道：“好了，阿娘没事，莫儿先起来，阿娘再给你做一道汤小菜。”

　　一听到要吃青菜，粱莫一个激灵，将叶苗抱得更紧了，唯恐叶苗真的会给自己做小青菜。

　　叶苗感觉自己的脖颈都快被这小家伙给勒断了，掰了好久才将小家伙的手给掰开。

　　“莫儿不想吃小青菜？”

　　粱莫垮着脸，两条小黑眉毛皱成两条毛毛虫，看着叶苗的眼神也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地点点头，随即瞟了眼叶苗又飞快地低下头去。

　　“可是小孩儿不吃青菜是长不大的，莫儿要是长不大的话，就会被鬼抓去当小鬼。”叶苗眼里波光流转，故意压低了声音在最最后又猛地拔高声调，还做了鬼面，吓得小家伙面色全无。

　　叶苗见小孩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面露惧色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知道自己真的吓到这小家伙了。

　　她望了眼箩筐里已经泛黄的叶子菜，赶紧安抚道：“莫儿别怕，阿娘是吓你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就算是有鬼，阿娘也会保护莫儿。”

　　粱莫听了脸上的恐惧少了许多，叶苗见状话锋又一转，道：“不过莫儿还是得吃青菜，不然阿娘会生气的。”

　　闻言，粱莫一下就耷拉了眉眼，怯生生地拿眼看着叶苗，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叶苗欢喜异常地在粱莫脑门上吧唧了一口，“莫儿这么乖，今儿就不吃青菜了！”

　　梁莫害羞地点点头，将脸埋进了叶苗的怀里。娘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期间叶苗时不时会去灶间看一下火。

　　约莫着蒸了四十几分钟，甑盖边沿已经滴了会儿小水珠，甑身上也是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水雾，叶苗估摸着饭已经熟了，便揭开了甑盖。

　　一阵带着热气的水雾扑面而来，眼前只是一片白茫茫。待水雾都散开了，叶苗才瞧见里面的境况。

　　只见那土瓷碗里的鸡蛋羹已然成型，金黄色的上面漂浮着一层呈碎米大小水珠的薄油，浓郁的鸡蛋清香扑面而来。

　　瓷碗下的米饭也已经熟透，带着一股子香甜的味道，倒是与她记忆中奶奶蒸的甑子饭的香气无异。

　　许是香气引得小家伙食指大动，他急不可待地抱住了叶苗的大腿，扬起一张白嫩的包子脸，眼巴巴地看着叶苗。

　　叶苗感觉自己像拖了只小尾巴，扭头就见梁莫馋猫似的拿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手里抱着甑子，有些烫手，担心热气会伤到小家伙，无奈地说道：“莫儿先松开，待阿娘把这甑子抱过去，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梁莫闻言一下就松开了手，可那小眼神一直巴巴地粘在叶苗手中的甑子上。

　　叶苗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只当是没看见，探身又把锅里已经蒸地冒油肥肉分明成透明晶莹状的腊肉给端了起来，放在了案板上。

　　叶苗用一小碗盛了半碗饭，又用小勺舀了许多鸡蛋羹，与饭拌匀之后再夹了几块腊肉放在碗里，递给了小家伙。

　　原以为小家伙不会使筷子，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小家伙勺子，结果没等叶苗取舍，那小家伙早已是迫不及待，一把接过了叶苗手中的小碗与竹筷，娴熟地用着筷子，一阵狼吞虎咽。

　　看得叶苗是目瞪口呆，没过一会儿，粱莫吃得满嘴都是油。小家伙吃完之后，将空碗递给了叶苗，小手一个劲儿地指着案板上的甑子与菜碟，小嘴一直张嘴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

　　叶苗好笑不已，盛了小半勺的米饭，用了同样的方法拌了饭递给粱莫，“莫儿只能吃这些了，不能再要了，吃多了会积食，待会儿该闹肚子疼了。”

　　粱莫点了点头，没等叶苗将话说，一把就从叶苗手中夺过了小碗，狼吞虎咽了起来。

　　叶苗担心粱莫会噎着，赶紧用木碗盛了一大碗还冒着热气的米汤，放在了一旁。

　　果不其然粱莫有些噎着了，见状叶苗赶紧将备好的米汤端了过来，扶着粱莫的后脑勺给他灌了些米汤。

　　粱莫这才缓过了劲儿，有些赧然地羞红了脸，不敢抬头看叶苗。

　　叶苗无奈地笑了笑，并无出声责骂，而是蹲下身摸了摸粱莫的头顶，柔声问道：“莫儿吃好了？要是吃好了，我们该回房收拾东西了！”

　　粱莫一开始点了点头，但听到后面就渐渐疑惑了，阿娘说收拾东西？

　　叶苗见粱莫露出了疑惑之色，心里暗道这小家伙实在是聪慧至极，若不是因着这天生哑疾，只怕也会手梁家重视。

　　想起梁衡连个名字都不愿给粱莫，叶苗对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不过稍纵即逝。

　　她怜爱地看着粱莫，心里暗暗起誓，只要有她叶苗在的一天，她便会一直护着粱莫，不让他再受委屈。

　　“对，收拾东西。阿娘要带莫儿离开，莫儿可愿意？”

　　虽说粱莫年岁小又是这具躯壳的亲生子，但他终究不是那个名唤叶苗的儿子，自己做的这个决定直接关乎着他以后的人生，不论如何她都想问问粱莫。

　　粱莫一听要离开，脸上一片迷茫。他并不是很明白阿娘所说的离开是要去哪儿。

　　他在这府上除了刘婆婆待他好之外，就只有阿娘待他好了。虽说阿娘有时会打他，但大多时候都是待他很好的，而且每每阿娘打他之后，便会抱着哭，哭得比他疼的时候还伤心。

　　刘婆婆走了，就只剩下他和阿娘在这个冷冰冰地院子里，又冷又饿。父亲他见过不多，但他对这位父亲却是惧怕得很。因为每一次他来，阿娘就会打他。

　　所以他不喜欢这个冷冰冰的地方，也不喜欢这里的人。刘婆婆走了，要是阿娘也要走，他自然是是要跟着阿娘走。

　　粱莫伸手紧紧地拉住了叶苗的手，小身子一下扑进了叶苗的怀里。

　　他天生下来便说不了话，他无法亲口告知阿娘自己心中所想，唯有一个劲儿扒着叶苗，那模样像是害怕自己被丢下。

　　叶苗幽幽地长舒了口气，摸着粱莫地发顶，低低地说着：“莫儿放心，只要有阿娘在的一天，就绝不会丢下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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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降临，已经摸透了这薏臻苑所有的边角，连带着叶蓁曾留下些金银首饰值钱的细软她也都翻了出来。这薏臻苑背后便是一条巷子，只是没有打通侧门，要想出梁府，还得出薏臻苑绕过梁衡的紫峰院，去西园子挨着的厨房的侧门出去，如若不然，则需从正门出去。

　　不过好在她发现了薏臻苑那一笼翠竹后面有一狗洞，叶蓁这身子纤巧，尚能通过，粱莫也不过才三四岁的孩童，更是不在话下。

　　本打算在梁府的人偶读睡了之后，她便带着粱莫从薏臻苑的狗洞逃出去。可没想到梁衡那厮竟连这点时间也等不得，想要将她母子二人赶尽杀绝。

　　二更的梆子刚敲了不过两下，她就闻到一阵浓烟，竟然是薏臻苑的小厨房起了火！

　　“我去，还真让叶蓁说着了，梁衡这厮不顾族亲反对，留下叶蓁竟是为了杀人灭口！真不是个东西。”

　　叶苗怒骂了几句，转身回了房间，摇醒了刚睡下不久的小团子，替他系好小披风，“莫儿醒醒，我们该走了。”

　　说罢叶苗也不管粱莫到底清醒了几分，一把抱起了他，随手拿了桌上放着早就收拾好的包袱，向着翠竹后面那狗洞奔去。

　　粱莫刚一出门，就被雪风吹得一激灵，人也清醒了不少，自然看见了快速蔓延至他们的房间，长长的火舌在黑夜里欢舞着，像是要吞噬了这黑夜的一切。

　　粱莫吓得小脸惨白如雪，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与害怕，双手紧紧地环住了叶苗的脖子。

　　叶苗感觉脖子一紧，知晓是粱莫醒了，她赶紧大喝道：“莫儿别看，阿娘马上就带你离开。”

　　说完叶苗加快了脚步，来到了翠竹后面，将包袱挎在了粱莫的肩头，“快从这里爬出去，不论待会儿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只管在那头等着阿娘就是。”

　　粱莫双目噙泪，害怕又担心地看着叶苗不说话。

　　事态紧急，叶苗一时也顾不上心疼了，忍不住抬手轻轻推了一把粱莫，又急又怕地低吼道：“快走啊！”

　　许是她这一声怒喝起了作用，粱莫瑟缩了一下，终是不情不愿地从那个洞爬走了。

　　叶苗见状长吁一声，正要跟着爬出去，就听院外传来了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与铁器相撞声，“快，薏臻苑走水了，过去帮忙。”

　　叶苗低骂一声，暗道不好，这梁衡想要杀叶蓁可真算得上是费尽心思了，放了把火不算，还怕火烧不死叶蓁母子，又派杀手来。

　　不过好像不对，若真是梁衡所为，他作何不直接先派杀手将叶蓁母子杀死，再放火烧院子，做出叶蓁母子不幸丧生火海的假象，而是大费周折先放火后派杀手，费力还破洞百出。

　　“阿娘……”
　　墙外那头传来了粱莫细弱的颤音，叶苗赶紧拉回了自己的思绪，暗骂自己这生死攸关的时候还有空想其他的的。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这就来’，便猫着身子，艰难又费劲儿地向外爬去。

　　刚一出洞，小家伙就委屈不已地抱住了自己，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因是从狗洞里爬出来，小家伙脸上沾了不少灰尘，这一哭白净的脸蛋儿就成大花猫了。

　　叶苗心疼又好笑，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正欲开口安抚，就听里面一群人森冷的声音，道：“竟然跑了？”

　　“老大，那里有个狗洞，叶蓁母子定是从狗洞逃走！”

　　“追！”

　　叶蓁闻言背脊一阵发冷，她望了眼已然是死胡同没有出口的巷子，彻底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