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夫妇互穿日常》易端

3、入宫

　　昭帝姚延的皇后是原配，前朝宰相的嫡次女王怡庭，皇长子和皇长女都是王皇后所出。因为继承人基本已经确定。所以昭帝的后宫妃子并不多，四妃悬空一席，无形中引来纷争暂且不提。

　　姚延有两个亲妹妹，姚瑶和姚姝，姚姝比姚瑶年长七岁，早已嫁了人，随夫君镇守边关。亲妈荣太后原来是荣嫔，没背景但胜在性格谨慎。

　　而当初一起夺嫡的庆王、端王和楚王本来各有封地，但先皇下旨令他们守孝三年再前往各自封地，如今已是过了两年时间。

　　令人庆幸的是这三个王爷并不是亲兄弟，否则姚延可能没法那么顺顺当当地坐上皇位。彼此之间说血海深仇也谈不上，年节的时候倒是也能坐下来一起喝杯酒。但是姚延对他们的提防也不少，毕竟这几个人里除了端王之外都是有亲儿子的，无形中对皇权又是一层威胁。

　　先帝的后宫剩下了四位老太妃，庆王之母兰太妃、楚王之母德太妃、庄太妃，还有生育了先帝长公主姚珮的凌太妃。

　　在说到这几个太妃的时候，苏嬷嬷建议常流青可以适当表现出亲近的是凌太妃，兰太妃和德太妃不提，庄太妃是先帝微服私访搭救回来的小国公主，宫里的人都不太亲近她。姚瑶更是穿来之后就没和她见过面。

　　“兰太妃、德太妃......姚珮......”
　　看着常流青努力记忆皱眉的样子，苏嬷嬷对他的成见无形之中消散了一些，她想起姚瑶之前的吩咐，不一会便捧来一个盒子。

　　“主子。”苏嬷嬷将盒子放在桌上，轻声提醒常流青。
　　“嬷嬷，这是什么？”常流青有点呆滞，但在苏嬷嬷殷切的目光下还是慢慢伸出手接过了盒子，仔细放在桌子上并打开。不能怪他，谁叫苏嬷嬷是有前科的，他还记得那个暗红色册子呢。

　　“这叫‘导图’。”苏嬷嬷微微一笑，一时之间眉眼十分生动却压低了声音：“这是公主之前为了复□□家谱系画的。”
　　翻开册子，字迹虽然还像之前一样歪歪扭扭，但是这个“导图”胜在简洁明了，不同于一般的家谱是竖式结构，姚瑶用了横向的结构，更方便在留白处补充。而且还有很多地方进行了标注，一些奇怪的符号也进行了注释。
　　“公主是有大才之人！”常流青主仆在无形中完成了一次彩虹屁的完美交接。

　　苏嬷嬷心想，那是自然，公主落水之后不但没有什么大碍，反而更聪明活泼了，你这傻小子真有福气。但她依然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嘴角却一直是弯着的。
　　这边复习着皇家剪不断理还乱的各种联系，那边在书房进行忧国忧民的旧文整理，二人的架势倒是有了几分考前一起挑灯夜战复习的味道。

　　入夜，二人收拾片刻便躺下了。姚瑶想着明早得喝完核桃露补补脑子，今天要记的东西可是不少。
　　两天下来，二人对于这具不是自己的身体已经比较熟悉了，日常起居也并没有太大的不适。常流青是因为适应能力强，而姚瑶则是思想比较前卫，虽然她在现代也是牡丹，但好歹也上过生物课不是。

　　“阿瑶，怎么了？”常流青察觉到身边人在辗转反侧，有点像他之前在街头看过的烙饼，翻来覆去不踏实，心中也有一些担心，便开口询问。

　　姚瑶翻过身面对着平躺的常流青，脸上带着点羞赧：“我吵到你了吗？”
　　常流青借着微光看到对方的表情，摇摇头，“怕你心里有事。”
　　姚瑶感受到了他的关心，轻声解释：“我有点担心你明天进宫会被欺负。那几个太妃都不是好相与的，不过哥哥登基之后收敛了许多。”
　　“那就更不用怕了，阿瑶，现在是他们需要对我们展现出善意，哪怕只是表面上的，也必须把功夫做到位。况且，之前你和她们的交集应该也并不多。”常流青点到为止，暗示姚瑶不用担心自己露馅。
　　姚瑶转过弯来，她好像一直困在“互换身体被发现了怎么办”的这个念头里，反而忘记了自己本来就是公主，而且和宫中的人平日没有太多来往的事实。
　　但常流青对这一点却看得很明白，从寒门子弟到状元，身份转变太快，加之自身悟性足够，让他很快懂得了如何借势，也明白自己的身份需要自己表现出怎样的面貌。在经历过很多事情之后，他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纯粹的读书人，更多时候，借势而为比起鲁直是更好的选择。

　　姚瑶释然：“那我们就都不要担心了，太胆小反而丢了皇兄的脸。”
　　她又恢复了平躺的姿势：“毕竟我们不知道要这样多久，让别人知道我们不好惹，也是一种自保。”
　　就像是她刚穿来的时候也并不知该怎样和周围的人相处，但她只知道，她是公主，只要没有大的过错，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一只小手慢慢伸过来，有些犹豫，但还是拍了拍她的头。
　　“恰好，我也是这么想的。”自己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姚瑶不知不觉就这么睡了过去。

　　次日，心满意足喝到核桃露的姚瑶和常流青一起登上马车，往皇宫方向行进。

　　姚瑶随王安走进皇上的书房，她穿来之后只来过一次，但依然对这里的规模记忆犹新。

　　皇上的书房大概就等于皇后的衣柜吧，什么时候都有新库存，还是最好的那种。姚延身着常服坐在案几旁，显得精神不错，姚瑶有点僵硬地行了礼，被姚延笑着赐了座。

　　“今日就不和爱卿手谈了，咱们君臣多聊聊天。”姚延笑得有些促狭。
　　“听闻你们还没有圆房，也好也好，阿瑶许久之前落水受了惊吓，再将养一阵会更好。”说起之前的落水，姚延语气变得平淡了些，可透露出的威严还是让姚瑶忍不住有些心悸。
　　这是不一样的皇兄，在臣子面前的姚延没有了那种松弛的状态，而是从内到外都散发出天子的气势。纵然没有身着龙袍，也让人不能小觑。

　　“臣遵旨。”她站起来拜了拜，却不料惹来一阵大笑。
　　姚延用手指虚虚点着她：“你呀你，今天是来见亲戚的，我就是你们的皇兄，不要这么多礼。”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又生气，多礼总比少脑袋好吧？姚瑶一边腹诽一边假笑。

　　常流青说过，平日里皇上很爱听自己讲农家和家里的事，照着这个方向，只要不讲得太细吹得太过基本都没有问题。于是姚瑶便根据记忆中的话本开始讲笑话，逗得姚延大笑不止。

　　荣太后的慈宁宫很宽敞，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明亮之感。偏殿供奉的佛堂隐隐传来清淡的檀香气味，并不刺鼻，反倒让人心情爽朗。院子里种的花也都以素色为主，和常母倒是很像。

　　太后，也就是姚瑶的亲妈坐在正中，常流青被安排坐在她下首，左右坐着各位太妃和三妃等人，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常流青抬眼看去，一个个太妃穿得虽然并不花枝招展，但从衣料的花纹、样式中便足可见她们的生活十分滋润，翡翠等美玉珍珠也都成色上佳。看来藩王们也没少给太妃上贡。哼，这倒是值得参上一本。

　　常流青此时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御史，一边假装喝茶一边打量四周。

　　在简单嘘寒问暖之后，坐在常流青对面的兰太妃率先发难了，她穿一身苏绣，一看便知价格不菲。用养尊处优的修长双手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她挑了挑眉，从上到下打量着姚瑶：“阿瑶不愧是嫁给了状元，刚成亲没几天便和在宫里时变了模样。”

　　看不出来，兰太妃还一语双关，常流青心想，到底是说常家苛待了姚瑶，还是说姚瑶在宫里也没那么受宠？倒是有趣。

　　他素日的嘴仗可不是这么打的，要么是用及其晦涩的典故和比喻对看不起他的读书人暗讽，让对方下不来台；要么就用直浅显但并不粗俗的语言让企图从他家捞得好处的亲戚们晕头转向。可是到了宫里，二者反而都不适用起来。
　　常流青灵光一闪：那他就结合起来呀！

　　常流青灵光一闪的样子在其他女人的眼中更像是公主结婚之后终于找到了真的自我，又或者是成功地被农门气息浸染成了一个泼妇。

　　只见他云淡风轻地直视对方：“太妃说笑了，毕竟谁都不能跟您相提并论，在这宫里一呆就是大半辈子，想变个模样也得有机会才成啊。”

　　接着他又补刀：“不知道太妃可是对我夫君有什么意见？不过阿瑶还是觉得，您有那个时间可以多认认字，将来若是见到常家人也不怕没有话聊。其实也没有大碍，他们都很好，必不嫌弃太妃的。”

　　话音刚落，只听屋内的女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掩住了嘴。兰太妃是皇商之女，从小便不爱读书，进了宫还曾经因为让先帝教她识字来邀宠而闹过笑话，今天算是被打脸了。

　　兰太妃冷哼一声，并没搭话，荣太后赶紧出来打圆场：“玉尔，快把之前皇上差人送来的贡果洗了分给各位娘娘吃。”

　　常流青不以为意，苏嬷嬷说了，荣太后的性格就是这样，她因为身份低微而格外谨慎，哪怕姚延已经登基两年，也还是不见她摆太后架子。对于有成年藩王儿子的太妃更加不会颐指气使，从没因为自己的身份改变而性情大变。

　　众人吃完水果便依次告退，给母女二人留出了说悄悄话的时间，没有再给常流青发挥的机会。

　　荣太后望着眼前的女儿，心里酸涩又欣慰，酸涩的是她的女儿已经嫁作他人妇，欣慰的是她觉得姚瑶看起来过得不错，方才撞上兰太妃时那言语之间对常家的维护之意并不似作假。

　　“阿瑶，在常家过得好吗？”

　　常流青见到荣太后眼圈微微发红，心里不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本来对荣太后观感就不差的他语气便更温和了几分：“母后放心，我在常家很好，他们家人口简单，婆母和小叔子小姑子也都是和气的人。夫君有什么事也都和我商量。”

　　现在状元府里的大半下人可都是公主出嫁的时候带过来的，说是姚瑶能管半个家也不为过。再说了，当初皇帝将姚瑶指婚给他，除了拉拢寒门学子、绑他上船之外，未必没有看中他家人口简单、门风清正的原因在。

　　“那就好，时候不早了，陪母后用过膳再走吧。”说罢，荣太后开始吩咐膳房摆膳。

　　皇上和太后都不约而同地留了饭，又不约而同地把两个人的肚子都塞得满满的，弄得常流青和姚瑶回府时下马车的速度都慢了几分。

　　等到最后一辆拉着宫中赏赐的马车进了府，关上状元府大门的那一刻，常流青和姚瑶才松了一口气。

　　进宫好在有惊无险，但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又来了。

　　常流青过几天就要去鸿胪寺报到了，到时候他们能换回来吗？

　　如果换不回来，姚瑶又怎么和那些官员、使臣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