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拆迁史》择离

19、风声乱

　　次日，浮影醒得早，他睁眼的时候，正面对着霜纪打坐的方位。一眼看去，霜纪还紧闭着双眼，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霜纪的眼睫似乎微微闪了闪。
　　浮影悄悄起了身，站到了霜纪面前，想蹲下看看霜纪，刚低头便迎上了霜纪扬起的头和睁开的眼，“我……对，我有些饿了。”浮影瞬间转身背对着霜纪说道。
　　“那殿下是想出去吃还是在客栈吃？”霜纪站了起来问道，语气还是恭恭敬敬的样子。
　　“出去吧！”浮影想了想说道。
　　“那殿下您准备准备，我们便起程了。”霜纪点了点头，想着已经过了一夜，尽管对妖界来说也不算什么，但还是想早日回去，毕竟花妖王也不在。
　　“起程？我还不想回去，既然是送我，当然得听我的。怎么，和我在一起就这么让王子殿下难受吗？”浮影转过身，有些孩子气的看着霜纪说道。
　　霜纪看了他的样子，沉吟片刻才说道：“行。都听殿下的。”
　　随后，两人梳洗完便出去了。
　　浮影似乎很有兴致的样子，拉着霜纪逛了一路，吃了面，喝了粥，还买了一些不太常见的小玩意儿。霜纪也没说什么，就一路跟着他。
　　午时将至，渐渐热了起来。
　　恰逢一家首饰店，浮影便自顾自走了进去，霜纪也跟在他的身后看了起来。
　　店里卖的都是些金银玉器，浮影看了一会儿，挑了一个翡翠扳指，霜纪心想，这倒是和他这身衣服的颜色很相配，却不料浮影拉起了他的手，给他套了上去。霜纪吃惊地看着他，浮影却说道：“我就知道你戴着好看。”
　　浮影说着便付了银子，霜纪看了看碧绿莹润的玉扳指，想取下来给浮影，浮影却走出了店。
　　霜纪跟了出来，刚想取下来，就被浮影按了回去。
　　随后，浮影举起手腕上的透明珠串在霜纪眼前晃了晃：“这珠串有名字吗？”
　　霜纪的双眼转了转才点头说：“有。”
　　“叫什么？”浮影放下了手问道。
　　霜纪吸了口气才说道：“浮沉。”
　　“浮沉？哪个‘浮’，哪个‘沉’？”浮影盯着霜纪的眼睛问道。
　　“‘浮光’的‘浮’，‘沉浸’的‘沉’。”霜纪也同样看着浮影的眼睛说。
　　“‘浮影’的‘浮’。”浮影想看看霜纪眼里有没有变化，却发现霜纪眼神依旧，随即，浮影便继续往前走，霜纪也没再说什么。
　　这一日下来，浮影一直兴致不减，嘴角的小酒窝总是时隐时现。只是晚膳用得不多，霜纪还在吃着，浮影却对霜纪说，我出去一下，你吃完就在这里等我。
　　霜纪点了点头，便继续吃着盘里的鲜鱼，他觉得其实味道还不错。
　　“店家，有没有什么吃食是方便带走，冷了也可以吃的？”霜纪吃完之后便问了一句，店家笑着摇了摇头：“抱歉，没有。出门右转再左转，一直走，有一家糯米糍，你可以去尝尝。”
　　霜纪本想嘱咐店家，待会儿和他一起来的公子回来之后，让他稍等，可随后又想起浮影出门时候的样子，大概是有事，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便没说什么就走了。
　　霜纪按照店家的指示，不一会儿便买到了。
　　正往回走的时候，却被一声尖叫乱了步子，“抓贼啊！抓贼啊！”
　　一名身着长裙的女子正提着裙摆追着一名身着短衫的男子——他手里提了一个包袱，“那包袱是你的？”
　　霜纪叫住了女子问道，女子大概是跑得累了，喘着气说不出话，只是不住地点头，“你稍等，我帮你追。”
　　随后，霜纪便追了上去。
　　那男子听到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猛地回头一看，发现追自己的人竟换了，还是个身高腿长的男子，一时有些慌了。而偷包袱的小贼前面恰逢拐角，一辆马车快速地从右边冲了出来，小贼更慌了，便慌不择路地逃往了左边，却不料左边有口井，小贼便掉了下去。
　　霜纪想着，一个包袱而已，还回来便罢了，也不至于闹出人命，便跳了下去，把人救了出来。

　　小贼提着包袱，霜纪提着小贼，两人便向那丢包袱的女子走去。小贼被逼着道了歉，还了包袱，便被霜纪放走了。
　　女子道了谢，霜纪便也往回走了。一路上时不时有目光看向霜纪，霜纪也不以为意，想着大概是自己救了人——那些应该是敬佩的眼神。
　　回到酒楼的时候，浮影正在大堂里来回踱步，听到脚步声便转过了身，看到霜纪的时候，眼神里虽微微有些吃惊，却是欣喜更多。
　　霜纪举起了手里的糯米糍，正想开口，来人却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霜纪。
　　“我以为你自己走了……”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
　　霜纪有些吃惊，吃惊于他的反应，吃惊于这个拥抱。
　　随后，另一只空着的手便有些颤抖地抬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浮影的背，“说好送你回去的，我自不会先走。”
　　抱着他的浮影点了点头，“说话算话。”霜纪也点了点头道：“好。”
　　“走吧。”浮影抱了霜纪一会儿，终于松开了手。
　　霜纪也没问去哪里，只是跟着浮影走了出去，原来刚才浮影是买马去了。
　　霜纪看着一匹马有些疑惑：“就一匹马吗？”
　　浮影点了点头：“这汗血宝马，跑得很快。可惜，我的银子只够买一匹了。”
　　霜纪没说话，也没上马。
　　浮影见状先上了马，朝霜纪伸出了手，霜纪有些犹豫却还是搭了上去。
　　在霜纪也坐上马之后，浮影便从马背的褡裢上取出了一个纸袋给霜纪，告诉他：“我饿了。”

　　霜纪想了想，这骑着马，不太好剥啊，便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糯米糍，“可以先吃完再走。”
　　“不是要回天界吗？”浮影侧过头问道，“你喂我即可。”
　　霜纪想了想说道：“也没那么着急。”
　　浮影还是保持侧脸的状态看了霜纪一眼：“我急。”
　　说完便转过了身骑了起来。
　　汗血宝马果真名不虚传，速度和耐力都不错，转眼间便出了城。
　　浮影对回交界处的路十分熟悉，虽是马背上还有一人，可这匹马正值壮年，这一趟倒也算轻车熟路，几个时辰之后便到了交界处，霜纪手里的糯米糍也见了底。
　　两人下了马，便进了交界处，转眼间便进入了天界，却在天界这边见到了常日跟在竹沥屁股后面的一个小妖橘子。
　　“见过两位殿下。”小妖橘子堪堪朝二人行了一个不算周全的礼便转向了霜纪，“殿下，妖界出事了。”
　　霜纪看了一旁的浮影一眼：“今日不周之处，霜纪来日定来请罪。”
　　却不料话都没说完，妖界二妖便被浮影一左一右拉着进了一旁的交界处——转眼间，三人便出现在了妖界。
　　浮影正想拉着霜纪往沉花宫的方向走，却被橘子拖住了：“二位殿下，先别去沉花宫，恐怕得先商议一下。”
　　然后橘子便带着二人隐去了身形，躲到了一旁的树林里。
　　“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霜纪的灵光网短暂地在附近探了一圈，确定附近没人才问道。浮影似乎不放心一般，抬手便结了个结界。
　　“殿下走后，竹沥便去了地牢。片刻之后，兽妖族便来了一队人马，也不知从哪里弄到了迷药，放倒了沉花宫的守卫。那些被放倒的守卫便被兽妖族抓了，竹沥知道的时候，兽妖族已经逼近了地牢。现在，一队人马正围着地牢，似乎打算强攻。”
　　橘子原本有些慌张，可见到霜纪沉稳的样子，便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前因后果说得也清楚。
　　“沉花宫被抓的人多吗？”霜纪问道。
　　“现在当值的都被抓了，那些不当值的倒是没事，只是也不敢轻举妄动，怕他们伤了我们的人。”橘子皱着眉头说道。
　　“你当时在哪里？”霜纪有些疑惑，这小妖可是个马屁精，常日围着竹沥转，如果竹沥还被围着，他怎么出来的？
　　“我今日不当值，那会儿正在湖底……出事之后，我想起之前竹沥说起殿下去了凡界，便去交界处守着，守了一会儿不见人，我想着殿下会不会在天界，便想着两界交界处来回走走，总不会错过，我刚过来呢，两位殿下就出现了。”橘子说着还有些庆幸。
　　“大体情况知道了。兽妖来的人多吗？”霜纪再次问道。
　　“大致几百还是有的。”橘子想了一下说道。
　　“人倒是不多，关键是手里有我们的人。”霜纪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殿下，以您的灵力，直接杀了那几百只妖也不是做不到。”橘子小声建议道。
　　“不可，霜纪能做到也不可。”浮影摇了摇头，不认可橘子的想法，霜纪也点了点头，“一来，他们手里有我们的人，我们不能下杀手；二来，若是杀了这几百人，咱们两族维持百年的平衡便打破了。”
　　橘子听了之后也觉得有道理，“那殿下，接下来怎么办？”
　　霜纪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毕竟，什么都不做肯定不行，可怎么做也很关键——他实在不希望两族的安稳毁在自己手里。
　　浮影倒是淡淡地开口了：“不知殿下之前可读过兵书？”
　　霜纪听闻此话，面皮微微抖了抖，橘子察觉到了霜纪的神色便小声说道：“我们家殿下沉迷修炼，估计没时间仔细研读兵书……”
　　霜纪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己平日里的爱好，妖界众人倒是一清二楚，“确实不曾仔细研读……”
　　浮影听了这话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才看着霜纪说道：“我也不曾仔细研读……不过，眼前的问题其实也不难解。我方抓了他们的人，他们也抓了我方的人，无非是想交换罢了。只是，此时，我方被抓的人更多，无非寻求一个平衡罢了。想来，他们也不敢真的强攻，否则，就不会在地牢外僵持了。”
　　霜纪听了浮影的话，认真地点了点头，不仅如此，还有心情赞叹一句：“殿下当真聪慧！”
　　然而，浮影听了这话并没有多开心，反而转头看着霜纪的眼睛说道：“殿下这么有恃无恐，想来仗的也是一身高深莫测的灵力。所以，相比较而言，我这点小聪明便派不上用场了。也不知殿下准备抓谁来换？”
　　橘子听着这话有些奇怪，但还是插了一句嘴：“殿下，要不直接去抓兽妖王生威吧！”霜纪听了这话白了橘子一眼：“这和宣战有什么区别？你还不如让我把他们杀个干净……”
　　浮影听了这话，也不知是真是假的附和了一句：“殿下有这个实力，其实未尝不可。我看兽妖一族，无论哪方面而言，都和你们差距甚大。殿下干脆一举收了兽妖一族，统领妖界算了。”
　　浮影这话似是说得云淡风轻，却让霜纪瞪大了眼：“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敢想！也幸好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以后可不要再说这话了，我可不想当妖界的罪人。”
　　“行！那我闭嘴，现在干嘛？殿下尽管吩咐！”浮影转了转眼珠说道。
　　霜纪这才发现了哪里不对劲：“说起来，浮影殿下，您跟来做什么呢？你又不是妖界之人。”
　　这家伙一声不吭就跟了过来，自己竟然习以为常一般，这可不得行，这哪是能习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