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见我多欢喜［重生］》橘五六

78、仪景

　　隔日，裕岸主君设宴款待仁国使臣团，沈延元自然也要随同入宫。说起皇宫，他便又想起昨夜离奇的“梦”来。

　　等“那个人”的笛声断了，他又回到了屋内，困得眼皮也抬不起来，来不及细细回想和追究，倒头就睡到了天亮。

　　然后就是近侍来知会他，别忘记今日入宫赴宴。梦中人消息倒是灵通，反而是沈延元，对于拿笛子的人一无所知。

　　他像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参透，还提醒自己——“看看心意”。看看什么心意，他的意思是他喜欢梨生不成？

　　想到这儿，他整理衣冠的动作不自觉顿住。近侍看着他不自然的动作，开口问道：“将军这是怎么了，耳朵和面颊都有些泛红。莫不是昨夜大风着了凉？”

　　沈延元尴尬地咳嗽一声，解释：“昨夜风雨大，窗户不严，兴许是染上了些风寒吧。”

　　“昨夜风的确大，听说裕岸也是二十年不遇这般大风了。”近侍见进宫时辰近了，忙上前帮着沈延元整理，“不过倒是没有雨。将军是不是记岔了？”

　　“没有吗？”沈延元一阵头疼，想到自己昨夜在幻境里一反常态被困了许久，是能力下降，还是他心中确有所思？

　　整理完毕，他抖了抖衣袖说道：“没有便没有吧，也许是我没休息好，记忆出了岔子。”

　　倒像是强行辩解。

　　到了赴宴的时间，裕岸宫里派了人来接。沈延元和使臣被安排至不同的车中，他放心不下，叫了近侍去看着情况，自己则和一位姓方的内侍同坐一起。

　　他看上去有些年纪，当是宫里的老人。宅子里皇宫有些距离，路上不说话显得奇怪，聊也不可聊些国家之间敏感的话题。

　　沈延元思及昨夜被交代的“废殿”，问些传闻总没些什么吧？人总是好奇的，而内侍间，不也喜爱这些话题么？

　　于是沈延元开了口：“方先生，可否问个事情？”

　　内侍浮出个笑来，眼尾挤出些褶皱：“我不过是伺候贵人们的下等人，哪儿担得起将军您一句‘先生’，真真是折煞我了！”

　　“哪里的话。您是年长者，按理我便该尊敬。况且我还是外来客，不属裕岸宫中，您也不必对我行宫中那些等级礼仪，把我当个寻常后生就好了。”

　　几句话，招呼得方老笑不拢嘴，戒心也没开始那样重。他点头说着“好”，又反过来问沈延元：“将军是想问些什么？”

　　沈延元一副自然样子，说道：“我在仁国都城里，就是出了名的好吃喝玩乐，对于坊间的各类传闻故事也颇为好奇。此次来裕岸，也听说这宫中有一处废殿——且仅此一处。我实在好奇，却也没相熟的人好问，不知方先生可否告知一二？”

　　方老一听废殿，脸色变了变，再说话时那笑僵了，声音也低不少：“是谁告诉将军废殿的事？”

　　沈延元也低下声，沉着应道：“来裕岸无心听人谈论到的。”

　　“这帮子长舌头的，就知道论些有的没的。”方老骂了两句，许是在说沈延元住地那些伺候的人。

　　一听是裕岸听见的传闻，他不知为何放松不少，又和沈延元解释：“这废殿是故银辉公主的寝宫仪景宫。银辉公主是主君最亲近的妹妹，她薨逝后主君也不许人再去住仪景宫。于是那处也就被说成皇宫中的废殿，毕竟是二十年不住人，奇奇怪怪的传闻多了些，也不稀奇。”

　　沈延元摩挲着腕上的珠子，又说：“是些什么传闻？先生可方便讲予我听？”

　　方老思虑一番，沈延元问的也不是什么不可说。毕竟那皇宫废殿的传闻早在裕岸漫天飞了，一个比一个说的邪乎，也就是他是外来人才不知道。

　　既然不是仁国都城那边的旧人托他来，那告诉他些无关痛痒的传闻又有何妨？

　　方老开口道：“您不知道，比起‘废殿’，或是正名‘仪景宫’，裕岸人更爱称呼那处是‘蟾宫’。”

　　“蟾宫？嫦娥仙子住的地方？”

　　方老应：“是。传闻说银辉公主是仙子下凡，薨逝便是回了她天上的住所。只是偶尔会怀念人间的生活，挑些日子回仪景宫住住。”

　　沈延元觉得甚是离奇，笑着问方老：“这传闻又是从哪里发散的？”

　　“是个值夜的宫女，新来的，迷了路走到仪景宫。她说半夜听见那殿中传来笛声，还以为是哪位贵人雅兴。一探头，殿中的柳树乱七八糟无人修剪的样子，杂草也是丛生。”

　　“她抬头看是没住人的仪景宫，吓得手里的灯笼掉了，竟又被不知哪里出现的几滴雨给浇灭。她一看，周围地上都是干的，只有她和灯笼被浇透了，当即就被吓得连滚带爬四处呼救。”

　　沈延元听着听着皱起眉头：“这么玄？会不会是宫女说了慌逃避迷路的责罚？”

　　方老摆摆手：“在宫里大呼小叫的罪可比迷路重多了。这个宫女到现在经过仪景宫附近还会哆嗦，也不再值夜，甘愿去做更苦更累没出路的差事。谁会想拿自己开玩笑？”

　　若是方老所说属实，这宫女听到的笛声恐是和沈延元昨夜听到的是同一阵。那梦中人的魂体，前身是银辉公主不成？

　　“方先生，怎会听到笛声就说是银辉公主重回仪景宫呢？”

　　方老回忆细节，眉间蹙成一团：“公主从前就爱摆弄笛子，将笛声和公主联系起来也不稀奇。”

　　“那会不会是有人利用这一点，在宫里装神弄祟？”

　　“不可能。”方老抬手否决，“宫里多年前死了个乐人，从那以后宫里许多人都遭了怪事，还伴随着笛声。宫里为稳人心，揪作祟者，早禁了笛子。只有银辉公主是例外罢了。”

　　“哦？为何公主是例外？”

　　方老摇了摇头：“银辉公主生得灵巧可爱，只可惜心智如同孩童，到了十六七，吃饭还总打翻碗筷。对于这样的公主，苛责自然是少，她哪懂什么禁令？更何况那笛子……”

　　“笛子怎么了？”

　　马车前倾了一瞬，接着便听见车夫勒绳的声音。方老松开眉头，换上个面具似的笑：“将军，故事就讲到这儿了，还是赴宴要紧。”

　　沈延元礼貌笑笑，明白他的意思屈身下车。方老又抓住他的手臂，凑近了嘱咐：“故事听得，故地可去不得。将军注意，莫失了分寸，这好奇重了，可不是好事儿。”

　　沈延元微微侧头，不露痕迹松开他的手，回道：“多谢先生指点。”

　　眼前，便是裕岸主君宴请之处。天色已暗，四处都是提灯的宫女忙来忙去。湖心大亭中，裕岸的贵人们已然到了，正等着他们一行过去，便在这景色深处升起笙歌，觥筹交错。

　　沈延元走至使臣身边，不经意瞥一眼厚重天幕。

　　也不知今晚的月亮，是个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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