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见我多欢喜［重生］》橘五六

51、呼喊

　　“快……快把水缸里的水运过来！”

　　“天气太冷，缸里的水冻上了！”

　　“什么？”竹华瞪大了眼睛。

　　秦夫人明明跟她说了，只是弄个“小意外”，让小将军看清楚这个外来的女人是个什么面目。

　　她还说人都在闲情院外准备好了，水缸里的水也都充足，半刻就能把火灭了。

　　只需要竹华弄出点响动，把沈延元父子吸引过来看看梨生惊慌失措的样子就好了。

　　可竹华刚刚跑了老远，也不见家仆的影子，好不容易拉到人了，水缸里的水却弄不出来。

　　竹华急得手都在抖：“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她还在火场里……”

　　“谁还在火场里？”

　　竹华听见声音，身子一震，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颤颤巍巍回声：“少爷……”

　　沈延元脸上表情不大好，眼前的下人们慌里慌张，他眯起眼睛看到远处升起了滚滚黑烟。

　　他压低声音问：“出什么事了？”

　　竹华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来，从胃里涌出来一股气，她“哇呜”一声禁不住地干呕。

　　她的耳朵里满是鼓声，轰隆隆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把荒唐事重头说起。

　　沈延元微微皱了下眉头，去问别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小厮慌得满头是汗：“回少爷的话，闲情院走水了。”

　　“闲情院怎么会走水？”

　　“说是……说是寿喜不小心撞了火盆……”

　　沈延元的眉头像个小山，他才和沈恪祭拜完，听到这里动静不小便过来看看。听到闲情院失火他的手握成了拳，指节发白。

　　闲情院没有人住，怎么会需要炭火？寿喜又怎么会去撞？

　　沈延元抓住慌乱的小厮衣领，强使他镇静下来。

　　“听着，水缸的水冻了就先去找厨房里的水应急，想尽办法也必须要把火灭了。”

　　沈延元放开他，又朝着院子里的人说话：“召集各房的人，速去救火。”

　　他又想到小厮提的寿喜，便问竹华：“你刚刚说谁还在火场，是寿喜？”

　　竹华的眼不知道在看哪里，没有光华和焦点，她忽然暗笑起来。

　　“哈哈……寿喜不过是只狗，干嘛把它看得那么重……她就是个蠢货，死了也不关我的事！”

　　沈延元听着她的胡言乱语有种不详感，他又问了一遍：“我问你，是谁？”

　　竹华像个疯子又哭又笑，盯着沈延元不善的眼神打了寒颤，缩着身子神经兮兮地叨念：“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是谁？为什么要去闲情院？”

　　沈延元觉得自己的耐心要被磨光了。

　　竹华痴痴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沈延元没了念头再和她纠缠下去，吩咐好人带她去休息就要去闲情院看看情况，正巧这时桃华听了走水的消息来了这边，慌慌张张地冲他开口：“公子，梨生小姐和您一道吗？”

　　“没有。”沈延元的心慌更重了点。

　　“糟了。我刚刚问了子规，也说是没见过她，现在整个府上都乱套了，小姐这是去哪儿了？”

　　沈延元脑子里“嗡”的一声，忽然变得一片空白。

　　空白像雪一样，纷纷扬扬，只有她立在雪里，嫩黄的斗篷让她像个圆滚滚的梨子。

　　他回身去问竹华：“火场里的人，是不是梨生？”

　　竹华呵呵笑着：“梨生是谁啊？”

　　他的手心里被指尖戳得生疼：“是和我一起的那个姑娘。”

　　“她叫梨生啊……她是个傻子……不过是个狗罢了……”竹华面容扭曲起来，“她好奇怪啊……她怎么会不要命，就为了让一个人不伤心……”

　　沈延元听不到后面的话了。

　　他的耳朵里都是风声，双脚比思考更快了一步。

　　——冷静克制，已无多用。

　　佛祖菩萨，大慈大悲。

　　他没有做过什么大的错事，就念他虔心，保佑她平安。

　　她不能死。

　　沈延元的呼吸从未如此急促。

　　他不想她死。

　　///

　　“这里是人间还是地府？我是死了还是活着啊？”

　　梨生头疼。她冲进火场就看见寿喜倒在地上吐沫抽搐了，她抱着它往外走，烟越来越浓，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现在她在一片烟雾中，朦胧间还有些熟悉。

　　“哦，这不是我的梦境吗？”

　　她想起来这个地方，四下看看，果然又瞧见那个五官模糊的人。

　　“我说你啊——”她走到跟前去，还是一样看不清他的脸，“我都要再死一次了，就不能让我看一眼你的脸？”

　　她干脆坐在地上，托着腮老大不高兴。

　　“我又要死了……这回活得真不值当，就不知道还有没有重来的机会。”

　　“当时脑子一热就冲进去了，都怪沈延元，我是不是太喜欢他了……”

　　梨生总结着自己的作为，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场景又在变换着。

　　等她反应过来，竟然又处在了闲情院中，只是没有火在烧，也新了不少。

　　她看见一位美人扶着额看着手里的书卷，场面像幅画儿似的。

　　梨生喃喃：“汀兰夫人？”

　　那人听不见她说话，又把书翻了一页，嘴里还念念有词：“福儿肺不好，多叫人炖些雪梨吃，润润。”

　　“那也不能吃太多，惯得他正食吃得少。”

　　梨生循声去看，才发现汀兰夫人背后还有一人，面容上看，是年轻时的沈恪。

　　梨生歪着头不解：“福儿究竟是谁？”

　　沈恪把手轻按到汀兰夫人的书上，话语轻柔又带点笨拙：“你少操心他了，你的身体也不大好，别累着了。”

　　汀兰夫人仰头冲他笑：“我没事，多看看书总没坏处。”

　　感情真好。梨生心里犯嘀咕，这也不是旁人说的那样坏。

　　这时门外传来两声孩童唤“母亲”的声音，汀兰夫人在屋子里应了，一个小男孩快活地推了门进来。

　　“母亲！寿喜它会握手了！”

　　小男孩穿过梨生走到汀兰夫人面前，身上一串长命锁叮啷作响。

　　“沈延元？”梨生咧开了嘴，小孩儿刚到她腰，正是可爱的年纪。

　　汀兰夫人温柔地把小男孩抱进怀里，擦擦他脸上的污渍，回他：“是福儿教它教得好啊。”

　　梨生恍然大悟地点头。

　　“福儿就是沈延元？好直白的小名。”

　　都是围绕着长命顺遂的意蕴，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沈恪道还是个严父形象，大将军向来表情肃穆，他正色看着沈延元：“延元，书都背完了吗？”

　　沈延元的表情垮下来。

　　“还差一点儿。”

　　“多背书，少来闹你母亲，知道吗？”

　　小孩儿一副欲哭的表情：“知道了……”

　　梨生叹口气，怪不得父子关系不好，都是别扭的性格，这怎么好得起来。

　　她还想再凑近听点儿什么，或再看看屋子里的东西。忽地一阵天旋地转，场景又回到观水寺的梨树下。

　　“什么意思……真要带我走了？”她敲敲脑袋，“拜托，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就看在我给梨仙帮了些忙的份儿上。”

　　“再说我现在不也在帮汀兰上仙带信吗，通融一下？”

　　没人回应她。

　　忽然，她的耳朵里传来谁的呼喊。

　　“梨生……”

　　“梨生……”

　　“醒过来……梨生！”

　　这声音她再清楚不过了。

　　这是她愿意为之死去的人。

　　梨生的眼前忽然出现一条路，两边皆是火光，她却不觉得炽热。

　　而他就在路的那头，一声又一声，呼喊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