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见我多欢喜［重生］》橘五六

47、不醒

　　二十九一早，桃华又连轴转忙起来。

　　府中各处都洒扫干净了，各房窗纱有破旧的也都换了。

　　桃华指挥着小工把写好的春联、福字及剪好的窗花都贴了，再悬挂起喜庆的红灯笼装饰一番。

　　忙完了又到帐房处按照工龄给小工仆役们都发了银两，再按照沈延元的意思给各人都发了些福橘之类的年货，遣他们回家过个好年。

　　梨生一起来，看见院子中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景象，只是人少了大半，稍显得安静了些，和热闹的装饰不搭调。

　　桃华见到梨生乱糟糟醒了一顿吃惊，又把她推回屋梳妆。

　　梨生睡眼惺忪地问：“人都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清净？”

　　“公子今日便会回大将军府，正月里还得和家人一道不是？这宅子清扫干净了，公子便叫各人都回家过年去，闲在这空宅中没事儿做，还不是憋闷得慌。”

　　“那你怎么不回去？”

　　桃华把她的头发拢起来打个漂亮的转儿，解释道：“我和子规这种，自小就生在将军府，家人也大多在那边伺候着。公子回家，一并把我们带上，我们便也在将军府团年了。”

　　桃华手脚利索，三两下梨生就爽利起来。

　　梨生冲她笑笑致谢，又扶起额头来。

　　“昨天风里走久了些，头真是痛。”

　　桃华帮她按按，又调笑：“哪里是风，我看是‘情’字误人。”

　　昨日忍冬一闹过后，世子稍和沈延元梁平昔聊两句便回了府。

　　天色暗了，路上又有积雪，沈延元索性也不去观水寺留了下来。

　　梨生没有了热热闹闹逛集市的念头，闲聊一下午等着看阮苓的演出。

　　夜色至了，蓝玉楼的灯笼亮起，中央的台子明亮夺目，台下的看客翘首等待好戏出演。

　　阮苓持着琵琶，坐在一片红梅装饰中，身上是素白如月的轻纱。

　　四周的舞女着的衣裳正是梨生身上那件，她留意看了，却没见着忍冬上台。

　　舞女扮作纷扬的雪花穿梭在红梅间，而阮苓不动，低头抚着琵琶，偏更像是雪。

　　纯白无暇，不容玷污，人人见了都要惊叹的一片心尖上的雪，随着曲声落到耳中，又飘往更深处。

　　曲毕她抬目含笑，梨生特意去看身边沈延元的表情，看他眼睛发亮心里不是滋味，拿起桌前的温酒便喝。

　　也不知道几杯过后就没了意识，再醒来就见着桃华了。

　　“这是将军第二次抱您回府上了，您盖着斗篷睡得香着没看到，将军笑得可欢。”

　　梨生不好意思起来：“他笑个什么劲儿？”

　　“谁知道呢。兴许是您睡着还拽他衣裳叫他名字，把他逗乐了。”

　　梨生模模糊糊记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两手捂住脸开始后悔醉酒误事。

　　怎么沈延元两次抱她，都在她不清醒的情况下呢？

　　“对了，小姐。”桃华把梳子放下，“你昨天穿的那身纱衣公子说不必还回去了，他派人送些银两去蓝玉楼便是。”

　　“那我原本的那身衣裳呢？”

　　“在这儿呢。”

　　桃华把烘干的衣裳拿出来给梨生看。

　　“还有一封没署名的信，是您的吗？”

　　梨生一拍脑袋，又吃痛地吸了口气。

　　怎么忘了正事儿了？

　　她接过无字信，打开一看还是空白。

　　还没到时候？

　　说来也奇怪，她昨天遇见的莽，说是会在梦靥中给她启示，但是她昨夜无梦，安睡到了天亮。

　　莫非是酒作祟？

　　梨生想不明白，把信拿到桃华眼下去：“你瞧瞧，能看见什么吗？”

　　桃华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摆了摆头：“只是张白纸。”

　　梨生叹了口气，又把信收起来。

　　过了一会儿到了饭桌上见了沈延元，她心里还惦念着这件事儿。

　　沈延元敲敲她面前示意她回神。

　　“吃饭时专心。”

　　“哦。”

　　梨生随口应下来，又心不在焉地吃起来。

　　沈延元放下碗筷转着腕上的手串，见她吃完了又抬目开口：“我今日回沈府，你收拾一下和我一起。”

　　“哦。”

　　她应了又反应过来，刚吃下去的东西差点噎出来：“我和你？回沈府？”

　　“对。”沈延元撑着头戏谑看她，“不是你说的吗，我去哪里你去哪里。”

　　“这不一样……”

　　一个姑娘家，过年跟着沈延元回大将军府，别人会怎么想？

　　梨生反问他：“你是不是还在利用我呢？”

　　沈延元不置可否：“随你怎么想，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他的表情垮下来，摆出个没有温度的笑：“沈家的表面功夫还是不得不做。”

　　沈延元从前和梨生提起过，他不大喜欢自己的小娘秦昭然。

　　她在他生母过世后被沈恪娶进门，为人左右逢源，沈延元怎么看怎么虚伪做作。

　　秦昭然无所出，沈恪也就沈延元一个独子。

　　她便表演出个慈母形象，在沈恪面前对沈延元体贴周到，背后却又不常来看他。

　　等他成了名震都城的小将军，她又热络起来，给他张罗自家的表亲想结姻缘。

　　沈延元不堪其扰，干脆搬了出来独居。又往德亲王府跑，把荣礼郡主和他的传闻愈演愈烈。

　　这么算来，荣礼郡主也算是被他“利用”了。

　　他和郡主之间没感情，是不会真正走到共结连理那一步的。

　　沈延元的父亲沈恪将军，一朝重臣，事多压身，对于家中事难管。

　　又生来严肃克制，汀兰夫人还在世时，与沈延元讲的话便不多。

　　更别提现在，中间夹了个擅长煽风点火的秦昭然。

　　大将军府不愿家务事惹人议论，正月里沈延元是不得不逢场作戏的。

　　况且开宗祭祠，拜祭生母，还有进宫贺礼朝拜领恩赏之类，他也是不得不做的。

　　梨生左思右想，沈府和德亲王府一样有去的必要。

　　一来更方便了解沈延元和汀兰夫人的过往，二来她还要防“凶手”——秦昭然心思深，难说对沈延元没杀心。

　　梨生小心翼翼开口：“我去是能去，只是沈小将军怎么介绍我的身份？”

　　沈延元直视她：“你想是什么身份？”

　　“我……”

　　梨生一下子被他逼得哑口无言。

　　情人？妹妹？路上捡的？

　　沈延元起身看她无措地眨眼，觉得有些可爱有趣。

　　倒是真和梁平昔评价一样，让人看了就心里高兴。

　　“我不说，他们也不会问。他们眼里看到，觉得你是什么身份，那你就是什么身份。”

　　梨生觉得沈延元没回答问题，歪理一套一套的。

　　但她心里又觉得话里没毛病，点点头说好，回身让桃华去收拾些衣物，好跟他一道回沈府。

　　这也算是梨生第一次正经过新年，从前什么节日都在观水的小屋子里，现在却要去见沈延元的家人了。

　　她有种不可思议感，总觉得现在像做梦。

　　一个很长很长，最好永远也不要醒来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