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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宛丘 ...

  •   仙鹤,其姿态优美,身形高雅,高风亮节之士常以之自喻。世人赞颂梅鹤子与严曙的伉俪情深,更为梅鹤子等待丈夫的情感所动,在她死后,她成了都城人口中的“鹤”。

      而“鹤”或许也有怨毒的情绪,本以为忍忍便去了,但是在看到某人某事时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害人害己。

      白宛丘消耗了力气,不一会儿睡了过去。白黍离一脸凝重地坐在沈延元和梨生面前,被汤药烫伤的手背通红,筷子都握不住地颤抖。

      梨生没了吃饭的心思,犹豫几番开口问白黍离:“宛丘姑娘的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黍离的手哆嗦一下,筷子落到了地上。

      “宛丘是遭了咒。”

      “咒?”沈延元追问。

      白黍离喉头滚动几下,喝下几口水镇定自己继续说道:“母亲说是有人怨毒了我们,才使宛丘有此劫难。”

      沈延元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白姑娘的‘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三个月之前,她满十六的那天夜里。”

      三个月之前,白宛丘将及十六。

      她皮相随了母亲,生得漂亮,又跟着父亲和兄长念了些书,知书达理。未满十六,来说亲的姨娘们已经踏破了门。

      白罗敷让她自己做选择,她红着脸回句“母亲定就好”,转身掩上房门。

      她的未来本该是一场美梦,嫁一个合适的人,家庭和睦,儿女绕膝。十六岁生辰宴后白宛丘安然入梦,梦中一只白鹤展翅翱翔,然后落到不知谁家的屋檐上立着,直直地盯着她。

      白宛丘想,梦鹤是件好事,说不准能佑她延年益寿。次日还去寺庙中祈福,希望事事顺遂。

      回来的路上白宛丘的右手腕开始作痛,她转过来一看,一块儿皮肤不知怎么竟脱落下来,露出粉色的肉来,她拿块手帕包住回了家,简单上了药。夜里伤口作痛发痒,她禁不住点燃蜡烛一看,一根洁白的羽毛自血肉里生长出来,好像天生就如此一般。

      白宛丘当即昏了过去。

      从那日起,她的皮肤就开始不断脱落,长出羽毛来。她也试过忍住切肤的疼痛把羽毛从血肉里剜出来,第二日那处伤口上的羽毛又会重回她身上,还带着如丝线般的接口。

      白罗敷和白黍离访遍名医,都说是听也没听说过的怪症。白宛丘不敢再拔羽毛,它却自己隔几日脱落一回,又带着丝线粘回她的身体。

      白黍离心疼妹妹,去求了止疼的药给她服下,希望能减轻她的痛苦。白宛丘终日以泪洗面,那些说着“执子之手”的公子也不再托人上门说亲,一个个如她曾有的韶华般消没了踪迹。

      白罗敷看着白宛丘一身鹤羽,说是自己的报应到了。她在家中的佛堂不断念经,哪里有灵验传闻的寺庙便不辞辛苦地去,然而白宛丘的症状还不见缓。

      疼痛侵蚀着白宛丘,但总有一口气吊着她不至于离开人世。偶尔累了睡过去,梦里就会出现那只停在屋檐上的白鹤。

      死死地、死死地盯住她,挥之不去。

      “白夫人有提过,是什么报应吗?”

      “没有。”白黍离叹一口摇头,“母亲不常和人来往,性情也很温和,我印象中不曾与人结仇。”

      沈延元慢条斯理地开口:“白夫人在严府为妾时,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白黍离红肿的手握成拳头,用力地砸在桌上。

      “绝无可能!母亲不愿提起往事,可都城里的传闻不都遍了?受到伤害的明明是我的母亲,怎么还会有人记恨她?”

      沈延元抬起眼淡然勾了嘴角:“白兄如此愤怒,倒不像你的作派。”

      白黍离死死咬住牙关。

      宛丘的病,他也怀疑过是不是和梅鹤子有关。都城里沸沸扬扬仙鹤眷侣的传说,以及母亲曾在严家为妾的经历都令他生疑。

      可他又不能去查证。年少时他曾在家中提过一次都城仙鹤的传说,当时尚在人世的父亲黑下脸来,勒令他不许再提。那是他印象中父亲少有的不悦,梅鹤子与严家在他家都是禁词,说也不能说一句。

      白黍离猜测母亲过去大概在严府吃了苦,他是个孝子,自然不会去触她的伤心之处。

      梨生看形势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白公子别往心里去,他随意惯了,说话不讲分寸。”

      沈延元顺着她的话下台阶:“是,我随意惯了,白兄莫怪。看今日天色已晚,不知可否在白兄家中借宿一晚,明日见到白夫人,自当收敛分寸。”

      白黍离一介书生,习书中之礼,好为君子。听到二人的话也不再多说什么,语气软了下来:“家中不常来客,没有打扫好的客房。二位若是不嫌弃,父亲的书房有歇息的卧榻。”

      沈延元应了下来:“多谢白兄。”

      梨生则皱起眉头:“等一下……只有一张床?”

      白黍离点头:“是。可有什么问题?”

      沈延元正人君子似的回答:“没问题。白兄提供住处已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有什么问题。”

      他看向梨生,脸上写着“是吧”的样子,梨生恨不能刚刚少说两句,让他和白黍离打起来算了。

      夜色如水,越深越凉。这里的炭火不如沈府为梨生精心准备的那样暖,梨生又是个怕冷的性子,裹紧了被子蜷成一团。沈延元还是像在青邱那样,安静地坐在桌前,守着一盏半明半暗的灯。

      沈延元看梨生的样子,问她:“冷吗?”

      梨生点了点头。

      沈延元站起身来,开始解自己衣服的带子。梨生惊呼一声,拿被子盖住头。

      “沈延元,还不到时候吧!”

      “你怎么老想偏?”沈延元把她的头扒拉出来,解下身上的斗篷给她盖在被子外面,“盖着这个,会暖些。”

      “那你呢?不冷也不困么?”

      梨生从被子里露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看着他。

      “我不用。冷和困我都捱惯了,无所谓了。”

      沈延元拍拍她的脑袋,轻声说:“睡吧。这屋子里有不少发现,我明日和你说。”

      梨生发现沈延元摸她头时和梁平昔摸完全不一样。梁平昔像个兄长,或是交好的朋友,而沈延元是让她脸红心跳的人。

      就算见了千次万次,又被伤足了心,还是会为他的温柔败下阵来,心动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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