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见我多欢喜［重生］》橘五六

37、黍离

　　当年严曙把白罗敷休后，又顾念她是个孤女，把她安置到了严家近郊的宅子里，雇了专人照顾，算是仁至义尽。

　　马车落水后，严府绝大部分人都默认严曙身亡，给他办了丧事。白罗敷作为故人，严曙对她有照拂之恩，也在丧事上露了面。

　　德亲王府与梅氏有姻亲，世子葛若松又是个消息灵通的主儿。沈延元借着玩乐的名义把他约到酒楼问了一通，他大方表示事情交给他便是，不出一日一定问出白罗敷的住所。

　　酒过三巡世子爷拍着桌子喋喋：“姐夫，我姐哪里不好了？你在家里养个娇娘，还要找……找白罗敷！”

　　沈延元面色还很平静，回他的话：“荣礼郡主很好，是我高攀。找白罗敷是为了荷包之事，与我个人无关。”

　　“那你家里那个……”葛若松不依不饶，双眼有些迷瞪了还在坚持问他。

　　沈延元笑了，侧过头去吩咐子规：“世子醉了，找人送他回王府。”

　　酒席就这么散了，隔日下午王府便来了小厮送上封信，一页写了白罗敷的住处，还有几页是葛若松替荣礼鸣不平，说沈延元这个“姐夫”应当一心一意对葛嘉韵。

　　沈延元一笑置之，把信放到一边。

　　德亲王世子葛若松，爱玩乐，好胜心重，但是对于感情意外单纯。沈延元浪子称号在外，他劝诫过不少回，还总爱制造“机会”给沈延元和荣礼郡主。

　　沈延元困扰，却也正好利用他。要是世子认为自己的心思不在荣礼郡主身上，婚约就有了不少阻力，葛若松是绝对不会让他长姐嫁给一个没有感情之人的。

　　沈延元又坐了一会儿，拿起写了白罗敷住处的一页，走出房门找梨生。

　　转眼他和梨生认识也一月有余了，这个姑娘在他心里的眉眼越来越清晰。他很少和没有往来之人产生这么久的关系。一开始以为她不过是过客，现在却见证了他许多面。

　　梨生院子里的侍女在午后正打着盹儿，瞧见沈延元走进院子里一下没了困意，眨巴着眼睛结结巴巴：“公……公子？”

　　沈延元颔首，看着她面生，问她：“新来的？”

　　侍女一时间恍了神，她进府上不到半月，还没见过家主小将军，只听过名头，还想着能有多神。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她还是第一次见男人有如此漂亮的杏眼，其余五官分明，组合在一起既有柔和，又有锋利，是山水画轴末端藏了一把匕首，刺到每一个试图观望者的心窝。

　　这样的人，谁见了不欢喜。

　　“回……回公子的话，来了半月了。”

　　沈延元和煦地笑着，眼神看向梨生的房门：“梨生姑娘在午憩？”

　　侍女手忙脚乱地行了礼回他：“公子稍等，我这便去叫。”

　　沈延元正想拦下她说“不必”，梨生的房门便开了，桃华立在门口行了个礼说道：“公子，梨生姑娘醒着，刚换好最后一次药，您要见她吗？”

　　梨生脚腕处的伤精心养着，如今好的差不多了，也留不下什么疤痕。

　　“方便的话，我就进来。”

　　桃华点头，侧身让出房门口，沈延元穿过还没反应过来的小侍女阔步走了进去。

　　屋内梨生正整理好裙摆，看他进来了直接开口：“是查到她的住处了？”

　　沈延元明知故问：“谁？”

　　“还能有谁？”梨生仰起脸对他笑，“我听院子里的人说了，世子的人刚来过。”

　　沈延元拿出那页纸放到她面前：“聪明。现在去吗？”

　　梨生点点头要站起来，沈延元伸出想扶她的手，她悄无声息地避开，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我好得差不多了，不用人扶，走吧。”

　　梨生的笑还保持在脸上，只是眼睛，不看向沈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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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白罗敷住处不算凶险，沈延元就没叫上梁平昔和阮苓，和梨生两人便前往。

　　严府在近郊的宅子修在自家林中，独取幽静，是个好住处，看起来对白罗敷也是上了心的。毕竟耽误了姑娘妙龄岁月，心里也有亏欠。

　　“严府要是知道白罗敷不忠，和别人有苟且，怎么还会给他寻这么好的住处？”梨生心里还想着梅鹤子的话，一直琢磨不透。

　　“严府书香门第，如果白罗敷却有不忠，为守住脸面，也会做好表面功夫，不让流言四起。”

　　沈延元撩起车窗的帘子，看见座简单的宅子出现在眼前，有人烟痕迹，按世子给的消息，大概就是这儿。

　　下了马车，沈延元叩门，屋后传来脚步声，然后露出一张书生的脸，问他们：“二位有何贵干？”

　　梨生和沈延元面面相觑一会儿，摆出一张亲和的脸说道：“我们来拜访白罗敷白夫人，不知可来对了地方？”

　　书生样貌清秀，二十左右年纪，一听到“白罗敷”便了然地笑了，开了半扇门让他们进：“家母去了寺庙祈福，要明日才回，二位抱歉。不过既来了，不若喝杯茶，歇息再回，也算是小生替家母简单招待了。”

　　梨生犯了难去看沈延元，他往宅子里看了看，说道：“叨扰了。”

　　梨生进了院子里坐着。白罗敷住处从简，宅子里不见仆人，书生引他们坐下说要去沏茶也离开了。

　　沈延元不紧不慢地看着宅子四周，丝毫没有慌乱，梨生却不解，唉声叹气地问他：“怎么会扑了个空？她躲着我们不成？”

　　“我和梅家、严家都不相干，她没有躲我的理由。”沈延元习惯性摸上手串，“她若是躲，也没有丢下自己儿子的道理。”

　　书生端着一盏茶过来，细细为他们沏上。梨生看着茶碗里青绿的叶子喝下一口，问那书生：“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书生拱手：“我从母姓白，叫我黍离便好。”

　　沈延元回礼：“我是沈延元，这位是梨生姑娘。”

　　书生惊讶地躬下身去：“沈将军，失敬失敬。”

　　沈延元按住他，环顾四周又问：“令堂外出，不知令尊可在？”

　　书生摇头：“家父三年前染病去了。”

　　“触及到兄台的伤心事，失礼了。”沈延元像模像样地微微躬身，“我不太清楚令尊身份，还望见谅。”

　　“无事，家父只是一介普通书生，偶尔办私塾教教山野的孩子。沈将军不知，也情有可原。”

　　梨生疑惑地问：“不知白公子为何随母姓？”

　　白黍离叹了口气：“家父背井离乡来此，似乎是不愿提及往事，说想让我们也不要承袭他，都随母姓。”

　　“你们？白公子还有兄弟姐妹？”

　　“还有个妹妹宛丘，只是身子骨弱，不便出来见客。家母便是去灵庙为她祈福。”

　　“白公子还未婚配吗？”沈延元看这院子太静，也不像还有人的样子。

　　“是。为照拂妹妹和母亲，小生还未娶妻。”

　　“白公子倒是有孝心，怎么不见雇几个人帮衬？”

　　“父亲母亲不喜有人伺候，家中从前有过两个仆役，也都帮他们另寻了去处了。”

　　白黍离说话很是得体，梨生心里白罗敷的形象愈发诡秘起来。沈延元轻笑两声，抚着茶碗，喝下了一口雀舌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