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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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十三、鼠与猫* * *
白玉堂的视线离开望远镜，慢慢直起身，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一片漆黑的夜晚。
阿敏死了么？
自问没少见过死亡，然而直到现在，白玉堂仍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对面就是涂善的家，晚上七点白玉堂就来到了这里。
警方也许可靠，但是这件事，白玉堂一点都不想依靠警方——阿敏的死太过仓促与诡异，他更想要凭着自己的本事查出背后的原因。
下午从警局出来后，白玉堂去了四哥那里，托他帮忙查些资料。警局那边有展昭，倒不担心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只是警方在明，做事难免束手束脚，实在是不如——一些特殊的手段。
白玉堂在这里已经观察了四个小时，涂善在三个小时前就回来了，看起来并没什么特别的举动。然而此时此刻的涂善与先前在阿敏家的那个判若两人——不再强装成痛失挚爱的男人，而是一脸阴鸷的商业大亨。
——也许并不是那么简单。
白玉堂在心中冷笑：凭着凌云那里掌握的资料，涂善这个人喜怒无常，心狠手辣，未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先前对阿敏的那份深情反而不像他的行事作风——不知情的人也许还会觉得他与阿敏的感情有多深厚，知情的只会对他的虚伪感到好笑。
“嘀嘀嘀”
身后传来一阵提示音，白玉堂转身来到笔记本前，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屏幕上显示出一份邮件：
〖老五，涂善家内部扫描完毕，这是地形图，小心点〗
下面有个附件包，下载打开后是几张复杂的地形图，标注了警卫机关的分布以及需要注意的地方。白玉堂微微一笑，当即敲了几个字：
〖703，半小时后收东西〗
按下发送键，他坐在电脑前细细分析起那几张图。接下来的行动每一步都至关重要，白玉堂决不允许自己因为大意而造成失误。
半个小时后，他将那几张图扫入腕上的微型电脑里，按下Delete键删掉某些东西，关机起身。
就在此时，对面楼顶上一道模糊地黑影映入余光。白玉堂一惊，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扑到窗前——是眼花么？还是——真的？
他屏住呼吸仔细梭巡方才看到的那道黑影，不放过每一个可疑之处。然后冲到望远镜前，弯下腰凑上去急切又不失仔细的查找。终于——
“是他！真的是——”他下意识的伸手摩挲自己雪白的手套上白鼠形刺绣，无意识的喃喃。
下一刻嘴角不受控制的翘起，兴奋到全身发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那句话：
“真是久违了，御猫，你这混蛋！”
……
展昭按下眼镜旁测试红外的按键，雌伏在楼顶。晚上有些微夜风，吹得衣摆随之舞动。贴在耳上的微型耳机里正传出公孙慎重的叮嘱。
“记着，只准探，不准冒险！”
“放心。”透过变声器扬起的声音与原本温和淡然的语气有些出入，然而其中坚定的感觉依旧能安抚人心。公孙策在那一边叹了口气，道：
“小展，遇上意外一定要逃，知道么？”
展昭微微勾起嘴角：“公孙，你对我也太没信心了。”
“我知道你的本事，但信不过你的保证。”公孙策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沉默半晌叹了口气，“算了，你自己注意就好。刚才给你的资料记住了么？”
“唔。”从喉间应了一声，展昭抬头看看天空——一弯新月，不是很亮。可惜风将云吹淡了大半，不过无伤大雅。他站起身，正要顺着窗子向下，忽然心生警觉，猛地侧身，一物擦着耳边“嗤”的一声激射出去。
——这种感觉——
紧绷的神经乍然勒紧理智，他双眼不受控制的大睁，耳边已听到被夜风传来的压低了声音的闷笑：
“很久不见了，御猫南侠。”
展昭感觉自己的心“咚”的一下，似乎沉入无边的海洋，下一刻又发现自己的嘴角再不受控制的上扬——他当然知道这个声音，以及这种行事作风属于谁。转过身的时候嘴角已划出熟悉的弧度。
“我还当你金盆洗手了，锦毛鼠。”
在他的面前，一个身着白衣的假面人卓然而立，一手插在风衣的兜里，一手松松执着枪垂在身侧——明明是懒散的站姿，偏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紧迫感。
“本来是。”白玉堂打量着久已未见的对手，依旧是那种淡然却充满张力的身形，依旧是嘴角狡黠的微笑。他强迫自己压制住心底叫嚣着咆哮着的冲动，手中的枪转了个花，在指间松松挂着，“只是闻到猫味儿了，鼠也该出动不是么？”
“呵……”展昭禁不住轻笑出声。是高兴的，他知道自己现在是高兴的，混合了兴奋愉悦与久别重逢的期待。没想到竟然会遇上他，没想到多年以后竟然能够在此——
可惜，现在显然不是说话的时候。几年前他们是对手，如今的地位也是暧昧不明。他后退了两步，已站在楼边：“久别重逢，可惜没酒。看样子只能下次再找你叙旧了！”
下一刻，身形猛地向后一仰，脚勾起已放好的钩绳一个倒栽葱仰下！
“猫——”
白玉堂下意识的低吼一声，毫不犹豫的扑过去，旋身向下——
下一刻，就在展昭要为这场意外的重逢画下句点之时，他已落在他的身侧，手上同样执着钩绳，向着那人微微一笑——全不在乎隔着面具，那人根本看不到自己的笑容。
但展昭读得懂那双眼里透出的笑意。
“别想跑！”
“……”展昭开始有些无语了，“你跟过来做什么”
“因为我不放心。”白玉堂连声音都透着笑意，“你这奸猫惯会偷溜，况且——”他说着，上下打量一圈，笑意更深，“我们似乎同路。”
——说话间二人已经落在正对着的那个阳台上，对面的那扇窗子，就是涂善家的厨房。
瞧着眼前状似牢固的窗子，白玉堂他嘲讽似的按按额头，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没挑战了。他几步靠上前，手腕一转，一物落入手心。
这家伙还是这个老习惯！展昭忍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厨房的窗户果然是老鼠的最爱！
厨房……
同路，相似的动作，某些习惯，以及潜藏着不为人知的身手……
电光火石间，展昭忽然察觉到什么，和上次在丁月华家一样的……这一次清楚明白的捕捉到了这道灵感——他不敢置信的看向白玉堂，那人却已经熟练的将手中之物贴上窗子，倒弄几下，窗子无声无息开了。
他盯着那人忙碌的背影，看着记忆中的影像与现实一再重合——下一刻那人已回过头，向他打了个手势。
不再犹豫，展昭强迫自己放下其他思绪，顺着白玉堂打开的通道潜入，落地的下一刻却被白玉堂扣住手腕：
“果然是同路——你来这里做什么？”
展昭看了他一眼，嘴角再度不受控制上扬：“我以为，这个问题我更有资格问。”然而现在，也许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手腕敏捷的一摆，轻松滑脱白玉堂本就不牢固的桎梏：“老规矩，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白玉堂梭巡着对面那人仅露出的部分面容，微微眯了眼，“成交。”
那一刻，时间仿佛回到了当年，偶尔会有的联手以及心照不宣的默契。
尽管那时，是谁也不知道谁的。
涂善的家很大，整座楼层都是他的家。事实上像他们这类身份的人通常会将“狡兔三窟”这一箴言发挥的淋漓尽致，然而这里是防卫最严密的，再加上——涂善本身就在这里，比起搜寻可能有也可能没有的证物，白玉堂更倾向于直接观察涂善会有什么举动。
展昭原本也这么想，但是瞧见白玉堂向着涂善卧室方向潜去后改了主意，而是轻巧熟练的躲过监视器，挨个房间去细细检查起来。
白玉堂回头时瞟见他的行动后，忍不住会心一笑：
——很显然，以“南侠”的职业而言，搜寻这种工作他比自己要胜任的多。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职业——他根本就不知道现在“南侠”是在做什么。
四哥当初的资料上只写着御猫因为“那件事”被内部排挤，离开了“那里”，之后再无消息。那么，现在的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知道这些事情自己根本没必要去管——无论怎样配合默契，他们终究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但是——真的很难不去在意。
他与他之间，某种方面来说算是孽缘。
当年自己年轻气盛，家中的生意有四位哥哥打理，相比之下自己要清闲的多。年轻的心追求刺激，于是就找了这样一份特殊的“工作”来做。
自由职业者。
这个称呼不过是他们对自己这类人的比喻，在外界看来，就是综合了杀手与盗贼的一种职业。他们有着自己的偏向与喜好，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加上来去无踪——某种程度上更像是古代的独行侠。
那时候家中几个哥哥都宠着自己，凌云庞大的情报网也是在那时开始完善的，自己的经理人就是四哥。他的代号为“锦毛鼠”，组织则是“陷空”。
凌云陷空，代表了那时候自己的狂妄与骄傲。
会遇见“南侠”纯属意外，那次双方正好接了委托人不同但目标相同的单子，刚一开始接触的时候，很有些同行相遇的针锋相对，在斗智斗法之余彼此算是认识了。
之后又遇上过几次，“南侠”明显矫健过旁人的伸手引起了他莫大的好奇，谁知调查之下机缘巧合的发现，“南侠”其实不过是国家机密组织“华天卫”的一员，被派到自由职业者之间充当一颗暗棋，代号“御猫”。
换言之，他是“官家”，而自己则是“匪”。
——讽刺的是，一猫一鼠，他们连代号都如此相冲。
当然这个比喻可能有些过了，对于自由职业者，国家最多不过是防备以及监视，还没达到敌视这么夸张。然而知晓了“南侠”的真实身份，白玉堂心中不可能没有别扭，那一段时间里就开始不停的找他麻烦。
后来一次次险地下的联手，以及彼此之间越来越深的了解，双方的敌意也就渐渐淡了。亦敌亦友——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直到那次……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三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