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心阁》寒霜终羽

15、一

　　五天后。
　　庄周坐在我的面前，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眼里有种深深地忧虑，明明此刻，他应该是最为欣喜的人，因为他已经完全的脱胎换骨了。
　　“庄周，你不高兴吗？还是说，你现在变漂亮了，就又嫌弃我了？”犹豫了一下，我还是用略带玩笑的口气问道。其实我才是那个应该担心的人，周庄现在应该已经不需要我了吧，他会离开我吗？
　　庄周立刻摇头“不，我，我喜欢蝶梦，蝶梦，我，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但是我没有要骗你的意思。”庄周显得很愧疚，他低着头，看起来闷闷不乐的，估计是怕我以为他瞒着我，其实他只是一个会变漂亮的蛇妖，以前那丑陋的样子，只是他的伪装而已，他怕我知道了，会生气。
　　“庄周，你说什么呢？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呢！”我笑着拍了拍庄周的手，然后拉着他站了起来，说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蝶梦，如果，如果”庄周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而我也没怎么在意，心里想着，也许周庄是有些不适应他现在的样子吧。
　　之后的生活，对于我来说简直堪称美好，庄周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俩就像隐居的世外的神仙眷侣一般，生活过得虽然很清淡，但是每天都很开心。
　　早上的时候，庄周早早的就叫醒我，然后我们一起到外面去游玩一番，每次都是庄周带着我转了大半个山林，在这里我见到了很多以前我从未见过的东西，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怎么就没有发现原来这里，这么美，这么好玩儿。
　　到了午间，庄周会像一只听话的小狗一般躺在我的身边，有时候，是我和他说起我以前的事，他有时候也会插上几句，发表自己的见解，或是为我打抱不平，用庄周的话来说，他很后悔没有早点认识我。
　　有时候，则是他对我说起一些他的事。据庄周说，他既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他从记事的时候开始就是一个人生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反正他就是在这里孤零零的生活着，直到遇见了我，他很庆幸那天遇到了我，还把我带了回来，他说，那是他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
　　而到了夜晚，我们会依偎在一起，慢慢的数着天上的星星，庄周有时候还会开玩笑的说“如果他死了，一定会化作天上的某一颗星星，一直陪着我。”
　　当时我就打了他一下，故作生气的道:“你就这么想死是吧！那我成全你好了。”说完，我们两个都笑了起来。
　　反正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日子也就在这样的平淡无奇中，但却特别开心的度过了。
　　其实那天关于他想和我成亲的问题，我没有给他回复，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像我们现在这样的，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到底算什么，但我想，其实不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反正我们心里都有对方就行了。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我想，也许我们还会这么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可有时候，我就觉得，太幸福的生活，就像是泡泡一样，很容易的就会被戳破。
　　那天，我又见到了那个怪人，我还记得他的名字，他叫环独倾，我还记得以前他跟我说，要给我一对翅膀。
　　可是，因为种种原因，我最终错过了，这次再见到他时，我又再次想起来了，现在想来，我有多久没提翅膀的事了呢？
　　自从和庄周一起过着“郎情妾意”般的好日子过后，我就把翅膀这件事给抛在了脑后，要是这个怪人不出现的话，也许我都已经将这件事给彻底的遗忘了。
　　环独倾正在和周庄说着什么，我想要去叫庄周，但刚张嘴，我又犹豫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躲在一个大石头后面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我听到环独倾对周庄说“蝴蝶，在蜕变成美丽的蝴蝶时，都会变成毛毛虫，在丑陋的外表下，慢慢的蓄积力量，最终破茧而出，变成蝴蝶，你等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庄周低下了头，他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我只看到，庄周的身后长出了一对巨大的翅膀，那是蝴蝶的翅膀，在阳光下闪着摄人心魄的光，特别的美丽，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翅膀。
　　看到周庄的翅膀，我一下子愣住了，他竟然有翅膀！为什么？他一直都知道，所以他一直在骗我，把我当个傻子一样的耍很开心吗？周庄为什么要骗我？我以为他和我是同类，但我们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是，他长出了翅膀，变成了蝴蝶，而我，依旧什么都不是，我还是那个长不出翅膀的羽族。
　　我以为我拥有了一切，但事到如今，我又成了笑话！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而已，我被他当个傻子一样的耍了！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伤害我就那么的有意思吗？
　　我看到庄周在向我看来，但我没有再去看他，我下意识的转身，用尽全力的拼命奔跑起来。这一刻，我狼狈极了，只想要彻底的消失。
　　他好像在叫我，但是我没有回应，也不想再去回应了，自始至终，他都在骗我，他不是精灵，不是蛇妖，他是蝴蝶，一直都是，明明以前对我那么好，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可是他却一直在骗我，把我当个傻子一样的耍，可我，还那么相信他，为什么？为什么！
　　我拼命的奔跑着，想要再一次的逃离，同类，呵，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怪胎。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终于再一次的体力不支的昏了过去，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这其中还似乎做了很多的噩梦，而再次醒来后，我看到了庄周。
　　看到他，我用尽全力的愤怒的给了他一巴掌，周庄没有躲，那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使他的半个脸颊都红肿了起来，我咬着牙，恶狠狠的看着他。
　　“翅膀，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他问我，我能听出他声音中蕴含的巨大悲伤，但我太生气了，没有去管那么多。
　　“你这个有翅膀的人，不要在这里假慈悲！你怎么可能体会我的感受！你这个骗子，骗子！”我冲着他怒吼了起来，是啊，他轻而易举就拥有的东西，是我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他当然不知道，那对我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蝶梦，你没有翅膀，我也照样爱你的。”他第一次对我用了爱这个字眼，这一次，我知道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我，我已经做不到再去爱他了。我以为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其实不是，从始至终，我都只是一个异类，他和我终究是不一样的。
　　“我想要翅膀。”我喃喃的说着，那是我穷极一生都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仅仅只是一双翅膀而已，让我变得和大家一样，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蝶梦，难道没有翅膀，你就活不下去了吗？为什么就非要一样呢？我的蝶梦就是因为与众不同我才喜欢的，我希望你只是你，不要成为别人的影子，你不需要和他们一样，做你自己就够了，何必，何必在意那么多？”庄周看着我，他拉住我的手，尽力的想要抚平我的情绪。
　　我不停的摇着头，仍旧是想着：不，我想要翅膀，我只是想要一双翅膀而已，以前我以为我和庄周是一样的，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我们不一样，我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他注定是属于天空的，早晚要飞走，那我呢？他走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我知道了。”庄周苦笑了一下，他突然十分悲伤的道：“蝶梦，我给你翅膀，你原谅我好不好？”
　　“什么？”我不解的看着他，庄周真的能给我翅膀吗？我有点儿不敢相信。我有些兴奋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庄周很肯定的点头，然后说道：“我在那个人那里，为你换了一双翅膀，不过，我明天再给你吧，蝶梦，原谅我吧，明天你就能拥有翅膀了。”
　　听完庄周的话，我高兴的一把抱住了他，我要有翅膀了！太好了，太好了！这样，我就能和庄周一样了！
　　当时的我太过兴奋，根本没有注意到庄周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直到第二天，我才知道，他那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带着万分的期待进入了梦想，太好了，我马上就能拥有翅膀了，我马上就能和周庄在一起了，我们可以一样了！再也没有人会嘲笑我了。
　　很快的到了第二天清晨。
　　当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庄周的影子，而在我身边的，则放着一双巨大的美丽的翅膀，那真是翅膀太漂亮了，还散发着一缕缕的幽香，可是看着那翅膀，我总觉得它有些眼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当它是庄周给我的翅膀。
　　我开心的将那双翅膀抱在了怀里，我感觉到那翅膀，正与我的血脉建立了联系，它慢慢的成为了我身体里的一部分。
　　我真是太开心了！我好像快点和庄周分享这个喜悦啊！我有翅膀了！我和他一样了！
　　可是，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庄周了，我找了庄周很久，都没有再看到他，直到我再次见到了那个怪人。
　　他很是莫名其妙的对我说道：“毛毛虫披着丑陋的外衣，在底层一直蛰伏着，慢慢的等待着时机，等时机成熟以后，他们会爬上一个枝条，吐丝结茧，又进过无数的风吹雨打，日晒雨淋，种种磨难，种种艰险过后，毛毛虫终于破茧而出蜕变成了蝴蝶。”
　　环独倾捏着一个小小的虫茧，那个虫茧慢慢的从中间裂开一条缝儿，然后一对美丽的翅膀就伸了出来，接着一只漂亮的蝴蝶便从茧里钻了出来，它晒干自己的翅膀后，翩翩起舞的飞向了天空，可是没过多久，它就像是体力不支一般的直接坠落了下来。
　　环独倾看着那蝴蝶，很遗憾的道：“可是，即使变成了蝴蝶，危险也依旧没有消失，总有一些预料不及的事情会发生，一旦坠落，就再也无法回归天空，只能在地下等死。”
　　而那蝴蝶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然后便匍匐在了地上，大概也是知道，自己不会再有什么机会了，索性放弃了挣扎。
　　“半生蝶，一半苦难，一半机缘。但更多的时候，只有苦难，没有为什么，有的东西就是这样的，而有的人，本来他的出生就是为了忍受苦难的，最终在苦难中死去的。你很幸运，有人愿意把他的翅膀给你，你的苦难结束了，现在，你终于可以自由的翱翔于天际了。”环独倾看着蝶梦，缓缓的说道：“我和你有缘，也和他有缘。但还是他更在意我们之间的缘分，所以我会和他交易。”
　　蝶梦猛的后退了一步，她一手撑着墙，一手难以置信的捂着嘴巴，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对翅膀这么熟悉了，这就是庄周的翅膀，那么庄周是不是
　　“他，他怎么样了？”蝶梦颤抖着问，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她仍旧是不敢相信，周庄疯了吗？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死了，也真是愚蠢，等了这么久，终于不用再披着那副丑陋的壳子了，可是为了你，他来找我做了一个交易，把他的翅膀送给你，你知道的，蝴蝶的翅膀不可以随便送人，所以才需要和我做交易，当然，没了翅膀，他也活不了。我实现了他的愿望，把他的翅膀送给了你，而我则收取了一点小小的代价——他的容貌。”
　　环独倾的话让蝶梦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为什么啊！她只是想要翅膀而已，她没有想要庄周死。
　　如果她的翅膀一定要用庄周的命来换的话，那么她情愿不要！蝶梦看着环独倾，然后一下子跪在了他的面前“不！我不要翅膀了，你把他还给我！求求你了！”
　　环独倾看着蝶梦，然后问道：“那不是你想要的吗？你已经实现了你的愿望，要知道，这世上的事很难两全，你想要一件东西，就必须失去一件东西，不过，也许你不一样，因为你所失去的会是双倍，如果是这样，那么，你还愿意交换吗？”环独倾淡漠的看着蝶梦。
　　他知道，任何时候，都不能心软，这是他一惯的准则，一旦他拥有了心，那么，他就会拥有弱点，也就会万劫不复。
　　念心阁，不会让任何人好过，就连他身为店长，也不能将它改变。
　　蝶梦沉默了，是的，拥有翅膀，那是她一直以来都想要的，虽然她以前无比执着于翅膀，但是在认识庄周以后，蝶梦觉得很开心，她从未那么开心过，和庄周在一起，让蝶梦暂时忘记了翅膀的事，她甚至想，只要和庄周在一起，那么不管有没有翅膀，都是无所谓的。
　　可是当她知道庄周有翅膀的时候，她却退却了，那是一种自卑，一种深深地铭刻在她骨子里的自卑，因为没有翅膀的缘故，她一直被人嘲笑着，所以，她才那么渴望的想要一双翅膀，可是当她真正的拥有翅膀以后，她又觉得，也许她想要的并不是翅膀。
　　她想要的仅仅也只是一个能陪着她，一个能爱她的人而已，那个人，不会因为她没有翅膀就嫌弃她，无论如何，他都会待在自己的身边，虽然他们不一样，但是他们之间却能够真正的平等，这才是她想要的一样，不是长得一样，而是，就算长得不一样，他们的权利，他们的见解，乃至是他们对于对方的憧憬都是一样的。
　　而那个人明明就在自己的身边，但是，她却没有发现，或者她发现了，只是，她从未在意，因为她总是习惯性的以为，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自己没有翅膀的缘故，她总是下意识的以为，只要拥有了翅膀，那么她失去的一切就都会回来的，可是她错了，错得很离谱。
　　有些东西，不是你拥有了，你就真的拥有了，就像是华丽的礼服，穿在不同的人身上，那给人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蝶梦看着环独倾，最后坚定的说道：“交换吧，，请实现我的愿望，无论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我只要他能回来。”她知道他能办得到，所以，她才会和他交换。
　　环独倾笑了一下，提醒蝶梦道：“你会失去你美丽的翅膀。”
　　蝶梦无所谓的摇头，说道：“没关系，不重要了，而且我也从未拥有过，又何谈失去？”
　　“不止如此，你还会失去你的声音。”环独倾继续补充道。
　　“只要我还可以对他微笑就好了，为他，这一切，值得。”蝶梦点头，失去这点儿东西算什么，庄周连命都可以给她，这样的人，她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她不想错过。
　　“好，成交，不过，你还需要付出一点时间，它现在只是一条普通的毛毛虫，你需要等他化形成精，等待百年的时间，还有，我必须提醒你，他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次算是他的轮回转世，因为他早已走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所以不会再记得你了，以后到底会怎么样，那得看你的运气了。”说着，环独倾将一个水晶球放到了蝶梦的手上，而那个水晶球里有一个蜷曲着身子的毛毛虫。
　　蝶梦拿着那个水晶球，对着那里面的毛毛虫说道：“庄周，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你，对不起，一直没有和你说，我爱你！
　　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用一世来好好偿还你，你不记得我了也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了，那么，再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蝶梦，你叫什么呀？”
　　在念心阁中。
　　环独倾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真是奇怪啊！他竟然梦到了一百多年前的一件往事，时间对他来说是一个难以琢磨的东西，因为他的时间，早已停止了流动，一天，或是一年，对于他来说其实都没有什么分别。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一些疑惑了，他到底为什么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呢？而念心阁又为什么要存在呢？
　　“环独倾，你说，人为什么要存在？为什么人类会拥有感情这种东西？”琴小香在环独倾的身边坐下，她疑惑的看着环独倾，总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可无论是她还是环独倾，他们又都是第一次见面，也许有的人真的就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吧，也许，这也算是一种缘分也说不定呢。
　　“我不知道。”环独倾摇了摇头，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奇怪，他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他的一切都显得很突兀，他的存在，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也许，只有人拥有了感情，就还会觉得自己还活着吧，有时候，投身于人世间真的很无聊的，给自己找点事儿干，去拼一次，去爱一场，总得为自己找个活下去的理由，否则，这个世界对于自己将变得痛苦万分。”琴小香看着环独倾，然后突然的笑了，然后问道：“有没有觉得，我很像一个哲学家？”
　　环独倾摇了摇头，很是“无情”的道：“倒挺像一个疯子的。”有时候，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幼稚，但是他就是禁不住的想要逗琴小香，而看到琴小香被自己惹怒，他又有些莫名的愧疚，想要去安慰她。
　　这种感觉连环独倾自己都说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感觉自己和琴小香之间的关系十分的微妙，环独倾想着就这样吧，要是再进一步，他恐怕会失控的。
　　“你真是的，偶尔夸我一句会死吗？”琴小香有些不满了，她嘟着嘴，不理环独倾了，虽然有时候环独倾挺讨厌的，但总的来说，他还是一个不错的人，当然了，那要看跟谁比较了，可能和阿枝相比的话，环独倾还真是一个比较阴郁，不讨人喜欢的人。
　　虽然环独倾能实现人们的心愿，但是，实现心愿的同时，却要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琴小香也见到了不少为实现自己是心愿而付出代价的人，在琴小香看来有时候念心阁收取的代价太过高昂，根本就是超过了那愿望本身的价值。
　　环独倾本来还想再逗琴小香，但这时，他突然的看向了门边，然后就说道：“有客人来了。”
　　正这么说着的时候，门上的铃铛响了，然后一对手挽着手的年轻男女走了进来。
　　环独倾向着那对男女看去，忍不住的笑了一下，看来你等到他了啊，蝶梦。
　　“环独倾，不，应该叫你店长了吧，我们还能再相见，应该也是还有缘分的吧，不过，也许这一次见过之后，我们的缘分就该彻底的散了。”蝶梦牵着庄周的手在环独倾的对面坐下。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了，再次见面的时候，环独倾还是一点儿都没变啊！
　　她温柔的看着身边的庄周，她等了他百年，终于还是等到了他化形为人，他说的对，不需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无论做的有多完美，也总会有人不喜欢的，何必那么在意，到头来，只会是折磨了自己。
　　是他用他的死，来让她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还好，还不晚，她还年轻，还等得起，即使他已经不记得他了，但是再重来一次时，他们还是相爱了。
　　“蝶梦，看来你过得还不错。”环独倾微笑着，他还记得她，虽然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在这期间，他也认识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的事，但是他还记得她，也许真的是因为当时，他们的故事给了他太多的震撼吧。
　　虽然当时说好的会拿走蝶梦的声音作为代价，但是后来环独倾并没有那么做，只是将这当成了自己私人的一场交易，当然了，念心阁也是默许了他这个行为的。
　　说实话，环独倾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有些事经历的多了，自然也就淡然了，但有些事情，确实能够真正的打动他的心，他也不是一个真正无情的人，只是很少在别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情绪来而已。
　　因为他的寿命实在是太过漫长，所以那些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人，对于他来说活得实在是太过短暂了，短暂到，当他想要与他们真正的培系感情时，那些人全都悄然逝去，只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还要存活多久，如果有了感情，最终伤心的也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他还记得，那时庄周站在他的面前，他说，他想要和环独倾做一个交易。而他的愿望就是想要把自己的翅膀送给蝶梦。
　　当时，环独倾就很不解，他也一度认为庄周很蠢，为了一个连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却要让自己付出那样惨重的代价，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过愚蠢。
　　在环独倾看来，爱情是所有感情中，最为卑微，最为犯贱，最为愚蠢的存在，但却又是最为神奇的存在，反正，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爱上别人的，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想在这上面，摔一跤，最后再也爬不起来。
　　当时，环独倾就问庄周“你做这一切值得吗？为了一个，可能会将你很快遗忘的人。”以前，环独倾和人交易的时候，从不问别人值不值得，但是，这次，他想要知道周庄的答案。
　　“值得，很值得。”庄周很开心的笑了，环独倾记得当时的他说“只要我还记得她就够了，而且，我的翅膀在她身上，也算是替我陪着她了吧，我说过要给她幸福的一辈子的，如果她能够开心，那么这也算是一种兑现承诺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缘分，那时的蝶梦，也和庄周说了一样的话呢。
　　看着他们离开，环独倾微微的笑了，这一次他与他们是缘尽了吧，不过，虽然自己与他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但是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不知道能不能幸福的走到最后呢？
　　如果是周庄和蝶梦的话，他们彼此应该是这样想的吧。
　　来这世上走一朝，遇到你，是我的缘分，能在一起是一种幸运，而错过你，那是我们缘分已尽，没关系，缘分这东西，很神奇，不要过分的去追寻，该来的，迟早会来，时间带不走那真正正确的人。
　　而那些离开的，请你相信，他只是来给你上一课的，他们也有那值得他们付出一切去深爱的人，所以，别太强求，今生无缘，我们来世再见。
　　环独倾看着旁边的琴小香，心里忍不住的想着，那属于我们的缘分到底是什么呢？
　　注意到环独倾在看自己，琴小香就对着他笑了一下，而环独倾也微微的笑了，也许我会喜欢和你的缘分呢。
　　蝶梦，庄周。不知道是谁入了谁的梦呢？还是他们仅仅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呢？那么梦醒之后，他又该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