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心阁》寒霜终羽

14、半生蝶

　　飞翔，那是每一个天生就属于天空的羽族所为之自豪的事，当张开美丽的翅膀，穿越芬芳的鲜花丛，在湛蓝的天空中，俯瞰着深蓝的海洋，在云层之中，自由的穿梭，那是自由，无限的自由。
　　可是我，偏偏是个例外，因为我没有翅膀，从生下来开始，就没有翅膀。像极了一个人类，可是我知道，我是羽族，天生属于天空的羽族，虽然羽族人也是需要练习飞行的，也有一些飞行失败的例子，但是我却是一个从一出生就注定失败的失败者。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就问父亲“为什么就只有我没有翅膀？”
　　之所以这么问，那是因为他们都有翅膀，能够自由的翱翔于天际，可唯有没有翅膀的我，最后活成了一个供大家取乐的笑话。
　　那时候，父亲没有回答我，我看到父亲的眼里，闪过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神色，一闪即逝，但却深深地扎根在了我的心里。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了那是什么，那是失望，是父亲对于我的深深的失望。
　　我是羽族，羽族天生就该有翅膀的，可是我没有，就只有我一个人没有。那些和我同龄的孩子全都长出了翅膀，甚至于比我小的妹妹也长出了翅膀，可是就我一个人没有，无论我多么努力，我就是没有翅膀，只能像个人类一样，甚至连人类都不如！
　　我甚至都有点儿怀疑，自己其实不是羽族，当初，娘生我的时候，一定是抱错了，我只是一个人类，一个长不出翅膀的人类。
　　因为没有翅膀的缘故，我在家里的地位是最低下的，甚至于连一个普通的仆役都可以随便欺负我，我不敢和任何人诉苦，因为不会有人在意，我只是被父亲被羽族所抛弃了的废物而已，没有人会在乎我的死活。
　　在大家看来，我就是一个异类，无论我怎么尽力的去融入他们，在他们眼里，我始终是一个笑话，我曾经想要真心的对待他们，希望能以真心换得真心，可是只是我一个人那么想而已，我无论走到哪里，都只能是被他们明里暗里的嘲笑奚落。
　　可明明在我小的时候，父亲是最疼我的，那时候，我就是父亲的掌上明珠，他们都夸我将来一定大有作为，可是当我渐渐的长大，而翅膀仍旧没有长出来时，最先转变的就是父亲，不知道从什么起，父亲渐渐的转移了他的爱，大概他觉得长不出翅膀，对于他，甚至是整个羽族来说都是一个莫大的耻辱，他要的是骄傲，不是耻辱。
　　而在父亲对我态度的转变下，其余的人也慢慢的不再重视我了，我就像是一个垃圾一样，被他们丢弃在了角落里，只有他们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大发慈悲”的来到我的面前，炫耀着他们的翅膀。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没有利益，你将会体会到人最真实的一面。不管是人类还是羽族都是如此，趋利避害真是人之本性。
　　于是，在某一个夏天，我终于受不了的逃离了。我拼命的奔跑着，想要彻底的逃离，甚至想要彻底的逃离出这个世界。
　　也许，我真的只是一个人类吧。也许，只有人类的世界才适合我吧。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终于精疲力尽的累倒了，身体的力量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一般，没了最后一丝支撑的倒在了地上，眼睛越来越沉，眼前的一切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我伸出手，感觉就连双手也是那么的沉重，我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抵不过巨大的困意，昏了过去。
　　在昏迷之前，我想到：也是啊！我这个长不出翅膀的羽族，连身体素质也是十分低下的，这样无能的我，到底能做什么呢？
　　在昏迷中，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终于长出了漂亮的翅膀，我兴奋的扑闪着翅膀开始翩翩起舞，像我看到的那些美丽的羽族少女们一样，在鲜花丛中来回的飞舞，闻着芬芳扑鼻的花香，晶莹剔透的露水沾在了我的翅膀上，为我的翅膀洗去尘埃，使它变得更加的洁净美丽，我仿佛是飞入了天堂，许多美丽的天使都在为我祈福，我被祝福着，被接纳着，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中心。
　　原来，这就是有翅膀的感觉吗？这里的一切，真是美好啊！美得我想就这么一直这么下去，永远不要醒来。
　　可是，挣扎了许久，我终究还是醒了过来，因为我被一双长满老茧的大手给粗暴的弄醒了。
　　我万分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所看到的是一个拿着一片巨大荷叶，头上顶着一对灰白色触角的丑陋妖怪，他正蹲在我的面前，竟然是有些怯怯的看着我。
　　我被他吓了一跳，本能的尖叫着后退，我害怕的瑟缩在角落里，恐惧又警惕的盯着他，这是什么怪物？到底想干什么？
　　看到我害怕了，那个怪物反倒是比我还要不知所措起来，他后退了一步，然后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茫然的看着我，似乎是知道了我在害怕什么，他想了一会儿又伸出他那灰扑扑的爪子，捂住了自己那张丑陋的脸。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的放下了爪子，试探性的张了张嘴，竟然是露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我，如果他长得没那么恐怖的话，也许还真是可怜巴巴，但看他这幅样子，我能感觉到的只有狰狞。
　　见到他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我的胆子也渐渐的大了起来，于是我尽量的忽略他那张脸，犹豫着对他喊道：“你是谁？”
　　那个人有些滑稽的用手指着自己，等明白了我是在问他后，他又把我的话重复了一遍“你是谁？”他的声音怪怪的，感觉就像是磁带卡住了一般，听着让人感觉十分的难受。
　　“啊？”我看着他，想着：这个人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个傻子？
　　我们就这样又僵持了良久，等我终于确定了他对我确实没有恶意后，我就大着胆子走到了他面前，指着自己说道：“我叫蝶梦，蝴蝶的蝶，美梦的梦。你叫什么名字？”怕他听不懂我说的话，我还特意“手舞足蹈”的给他用肢体语言翻译了一遍。
　　或许是因为这个人也没有翅膀的缘故，让我不由得对他生出了一种同类之间的算是有点儿“同病相怜”的友好感觉。
　　而且看他这样子，他好像比我还惨，至少我只是没有翅膀，不是像他一样连脸都长残了。
　　“蝶梦？蝶梦？”他重复着我的名字，然后摇了摇头，算是回应我的道：“没有名字，没有。”
　　他没有名字？我疑惑的看着他，难道他是个孤儿？这时我才突然想到，也对啊，能在这深山老林里生活的，能是那些拖家带口的人吗？那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生活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些同情起他来了，于是我就对他说“这样吧，我给你取个名字吧，我叫蝶梦，那么你就叫，“庄周”好了！”
　　因为我以前老是听父亲说起人间的事，而我又对于其中的一个故事特别的喜欢，那故事就是庄周梦蝶，一个不知道自己是梦见了蝴蝶的庄周，还是梦见了庄周的蝴蝶，我喜欢这故事，也可能是因为，梦蝶，蝶梦，这两个词很像的缘故吧。
　　“庄周？庄周？”他仰着头，一遍遍的念叨着我为他取的名字，然后过了一会儿，他很开心的点了点头，很是兴奋的道：“庄周！我叫庄周，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他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
　　看着他那开心的样子，我突然很是莫名其妙的想到：如果白雪公主长得不漂亮，那么小矮人就算是“捡”到了她，也会将她扫地出门吧，可惜，我不是公主，他也不是矮人，也许这里也就只有他不会嫌弃我没有翅膀吧。
　　在那之后，我从他这里得知，原来那天我昏倒以后，是他救了我，他刚好在满山遍野的找吃的的途中路过，看到我晕倒在那里后，就顺便救下了我。
　　听庄周说，他是从小就生活在这片深山老林的，他对这里可是像对家一样的熟，无论走到哪里都没问题，也难怪他能安然无恙的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有时候，如果实在是采集不到吃的，庄周就会去试试打猎，但更多的时候则是采集野果作为食物来源。
　　在我想来，庄周应该是一个精灵之类的生物，因为我曾亲眼看到过，庄周将手放到一棵枯死的果树上，之后很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已经枯掉的果树又慢慢的恢复了生机，庄周让那棵树又活了过来，当然了，他那么做也是为了来能能够采到那树上的果子。因为这里的资源还是很匮乏的，经常是有了上顿就没有下顿的。
　　说实话，庄周这个人其实还挺好的，虽然外表丑陋，他那张脸简直比那修罗还丑，但他的内在其实是很善良的，但是现如今这个世道，谁会那么闲得慌去看人的内在？要是没外在，管你内在多美都不会有人在乎，就像我一样，我只是没有翅膀而已，可依旧被当成了怪胎。
　　没有人会关心，人们关心的，永远只有自己。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仅仅只是一个白眼，对于别人到底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说实在的，庄周还挺会照顾人的，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征求我的意见，可能也是不经常说话的缘故，庄周说起话来，只要字数一多，他就会开始结巴，而更多的时候，庄周则是辞穷一般，说到一半就卡在那里，急得手舞足蹈的，尽力的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
　　那样子虽然很是滑稽，但是却特别的真实，是那种未经渲染的真实，可能是因为他从小生活在深山之中，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哪还有心思去在乎其他的，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吃饱就行了。
　　虽然他很容易满足，但是我不一样，我特别的渴望拥有一双翅膀，哪怕要我拿命去换也是值得的，我不想再被人看不起了，我不想再忍受他们的嘲笑，更不想一辈子都只是笑柄。
　　我要改变，改变这一切！我要让每一个曾经瞧不起我的人都知道，我没有错！我也可以和他们一样，拥有一双美丽的翅膀，在这个世界，骄傲的活下去！
　　至少对于我是这样，而我对于庄周的看法就是，除了他长得实在是不敢恭维，让人一见他就有一种想跑到十里开外冲动以外，其它的都还挺好的。
　　来庄周这里已经十多天了。我一直待在他这里，没有想着去人界，更没有想着回去。
　　其实和他相处的时间一长，我也就慢慢的开始开始冷静的对待他这张脸了，他只要不是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话，差点儿把我下个半死以外，其余的都还好。
　　说起来，从庄周这儿我也学到了很多，感觉庄周几乎什么都会，可能真的是生活所迫吧，所以他必须要什么都会一点儿，不然很难活下去。
　　在他这里住下来以后，他开始教我怎样编网捕鱼，怎样识别能吃的野果，等等一些生存必备技能，而我则教他怎样说话，有时候我心情好时，还会唱歌给他听，虽然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但是我除了会唱歌以外，好像也没什么擅长的了。
　　渐渐的，我和庄周熟络了起来，有时候，我也会和他开玩笑，虽然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有些听不懂，然后就会一脸懵逼的向我求教。而我则常常是被庄周那样子给逗得哈哈大笑，感觉他就像是自己养的一个滑稽的猴子一般，不得不说，他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本来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这么下去，但就是在我来庄周这里的第十五天里，我遇到了一个怪人。
　　他撑着一把伞，穿着有点儿类似于巫师袍子的衣服，脸上还戴着面具，他突然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身份。
　　“羽族？没有翅膀的羽族？”他看着我说道，他竟一下子看出了我的真身，要是常人的话，一定会以为我只是一个人类，除非是同类，否则很难有人会将我和羽族联系起来，可我又知道，他不是羽族，因为他没有羽族那特有的气息。
　　他在我面前说的这么直白，虽然我明知道他没有什么恶意，但是我是真的有点儿生气了。因为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说我没有翅膀了，虽然这也是事实，但我早晚会长出翅膀的，他们不可以这么瞧不起我！
　　“我没有翅膀关你什么事？你管得太多了吧！”我没好气的冲着他吼了起来，这个人，从刚一见面就让我觉得讨厌。
　　“我可以给你翅膀，不过，你需要付出代价。”他依旧是不瘟不火的说着，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样。
　　可在我看来，我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我魂牵梦萦了那么多年的愿望，如今就这么轻易的摆在了我的面前？这太不可思议了吧！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万分惊讶的看着他，因为太过激动，我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有些充血了，我忍不住的想着：他说的是真的吗？这人真的可以给我翅膀吗？虽然知道这几乎不可能，可我还是忍不住的问他“你真的能给我翅膀吗？”
　　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骗我，但我却愿意赌一次，比起漫长的等待，我宁愿相信这是真的，因为我太需要一双翅膀了，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虽然我也知道羽族的翅膀只能自己长出来，别人是给不了的，但我还是满怀期待的问着。因为我真的，真的，实在是太想要一对翅膀了，就连做梦都在想。
　　“半生蝶，羽族中最特殊的存在，如果没有机缘，则一生都无法长出翅膀，我和你有缘，但不止和你。”说着，他看向了我的身后，我回过头，看到庄周正站在我的身后。
　　庄周走了过来，他丢下抱在怀里的果子，然后拉住我的手，突然的对着我祈求般的摇头“蝶梦，不要走好不好？”他说话依旧是结结巴巴的，不过，那眼神却是让我有些动容了。
　　他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大概是以为，我有了翅膀就会离他而去吧。也许，他真的是受够了孤独，已经不想再一个人了吧。
　　“我不会离开你的，放心吧，就算我有了翅膀，我也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的。”我安慰着他，其实我能体会他那种害怕孤独的感受，以前我也是那样孤独的，那时候的我也特别的想要一个人能陪着自己。
　　那人笑了一下，然后才说“看来我们的缘分还没有真正的到来，我叫环独倾，需要我的时候，我自然会再次出现，不过那时候，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之后那个人看着庄周，他突然的说道：“你需要做出选择。”说完那个人就突然的消失了。
　　“别走！”我忍不住焦急的喊了起来“给我翅膀！你还没有给我翅膀呢！求求你！不要走！”我大喊了起来，想要抓住他，可还是晚了一步。
　　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能拥有翅膀了，我不要一辈子当一个长不出翅膀的羽族，我不要一辈子都被他们所耻笑！我不要！不要！
　　完了，什么都完了，我好不容易才拥有的机会，就这么没了，我的翅膀，我好不容易才拥有的长出翅膀的机会，就这么没了，想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伤心的哭了起来，为什么我不能拥有翅膀？
　　庄周在我身边看着我，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我，只能是在一旁傻傻的站着，我知道，他是不会理解我的，因为他不需要翅膀，而我需要，特别需要，简直想疯了。
　　“蝶梦，对，对不起。”庄周愧疚的过来拉我的手，可是却被我愤怒的一把甩开，我冲着他吼了起来“滚！你这个怪物！恶心！你太恶心了！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庄周听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虽然我没有教过他“怪物”和“恶心”是什么意思，但他却能从我愤怒的表情中体会出来，虽然知道这会很伤他的心，但即使是这样，我依旧对着他大发脾气，而他依旧是守在我的身边，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默默的陪着我。
　　我不理他，在那时，我的心里对他充满了怨恨，巴不得他立刻去死，其实，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的话，庄周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因为失去了拥有翅膀的机会，而将所有的怒火全部都发泄到了他的身上。
　　就这样，我又在庄周这里耗了几天，虽然庄周开始更加卖力的讨好我，想要得到我的原谅，可是我仍旧是不开心，其实我已经不恨他了，当时冲他发火也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虽然周庄很想留下我，为我做了很多的事，对于他为我做的，我很感动，但我清楚的知道，我想要的，庄周永远也给不了，他也永远不可能理解我对于翅膀的执着，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有的，只不过是互相比惨的同病相怜而已。
　　“蝶梦，为什么这么想要翅膀？”也许是多次讨好无果，庄周只好坐了下来，准备和我谈心了。
　　我仰头看着天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他“庄周，你看见过翅膀吗？就像那些翱翔于天际鸟儿，能够自由自在的，当然了，羽族所生出的翅膀，比那些鸟儿的翅膀可美多了，庄周，你见过那些拥有翅膀的羽族吗？”
　　庄周点了点头“以前见过一个，他就停留在我的家门口上的树枝上，很漂亮，很漂亮。”庄周指着那棵树，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闪着光，他其实也是很羡慕的吧。
　　之后庄周又接着描述着说道:“刚开始，他只是一只很大的鸟，我记得，他的羽毛很漂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尾羽特别的长。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鸟儿，后来，我看到他变成了一个人，他身后的翅膀特别的美，嗯，应该要用华丽来形容吧！”庄周仔细的想着，尽管在拼命的练习着自己的表达能力，但他对于那些词语的运用还是不怎么熟练。
　　“等等。”听他这么一说，我忍不住喊了停，我怎么觉得他这形容那么不像我们羽族呢？
　　于是我忍不住的问他“我说，你确定那是羽族？你见到的，不会是凤凰吧？”
　　我有些惊奇的看着他，凤凰虽然也有翅膀，但其实也只能算是羽族的远房表亲，因为凤凰是天生高贵的，从一生下来就注定是神，而我们羽族，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些能力比较高等一点的妖怪罢了。
　　“凤凰？”庄周不解的看着我，然后就问道：“凤凰不是女的吗？可我见到的是个男的。”
　　我白了他一眼，心里无奈的吐槽：没文化真可怕。看来有必要和他普及一下常识了，于是我清了清嗓子，有些卖弄意味的说道：“听好了，凤凰其实不能叫做凤凰，他们雄的叫做凤，雌的叫做凰。不然你以为那些小凤凰是怎么来的？不过，凤凰一族，天生的就是洁癖狂，特别的爱干净，古书上记载:“凤凰，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他们不仅特别的傲娇，还特别的挑剔，真是不知道，那只凤凰是怎么到你这深山老林来了。”
　　其实在这鬼地方，也就只有他这没文化的“粗人”我才敢这么卖弄学识。要是在那些羽族面前，我还没有开口，就已经被他们嘲笑得不敢抬头了。
　　想到这里，我有些同情的看着庄周，哎，真不知道以前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也许真的是他长得实在是太丑了，所以才会被抛弃到这儿吧。
　　听我说话，庄周用充满崇拜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才问道：“所以，梦蝶想要翅膀是想要变漂亮吗？可是我觉得，梦蝶这样就很美啊！梦蝶在我心里是最美的！我最喜欢蝶梦了！”
　　我不由得转过了头，脸上有些火辣辣的，这家伙嘴什么时候那么甜了？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纠正道：“我不是为了变漂亮。”说到这里，我遗憾的摇了摇头，然后认真的看向了他，无奈的说道：“庄周，知道吗？我的家人们，乃至是我身边的人，他们都有翅膀，但就只有我没有，我想要变得和他们一样，我不想成为异类，你能明白吗？我不想被当成一个怪胎。我不想被他们看不起！”
　　“可是，我也没有翅膀啊？”庄周不解的看着我。不是很能明白我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我叹了口气，向他解释道：“庄周，你和我不是同一个种族，在你们的族群里，没有人是有翅膀的，可能他们也长得和你差不多，所以他们不会把你当成异类，也不会刻意的排挤你，因为你和他们一样，所以他们找不到理由来针对你，可是我不一样，在他们那一群里，只有我是与众不同的，我站在他们中间，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所以我就要被排挤，被敌视，因为他们是不会允许特殊的存在的。你能明白吗？我只是不想被孤立。”
　　庄周看着我，好像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也许真的是没有人能理解我吧，因为他们习以为常的，我恰恰没有，我只是不想要被孤立嘲笑而已，但仅仅是这个愿望，就难如登天。
　　在庄周这里生活了一个多月了。我渐渐的忘记了那关于羽族的事，甚至开始觉得，其实我和庄周是同类，我也是精灵，因为我们都没有翅膀，所以我们是一样的。
　　而庄周也在我的感染下学会了很多的东西，说话也终于不再结巴了，只是很奇怪的，庄周一直没有走出过他生活在这片深山老林，就算是偶然走到了边界，他也会立刻退出来，从来没有跨出去过，我以前也提议让他和我一起出去，因为在这里的生活，虽然平静，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烦恼，但是时间一久，也未免有些无聊了。
　　虽然我一再建议，但是庄周却总是找借口推辞着，他好像很害怕出去，可能一半儿的原因，也是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丑了怕吓到人的缘故吧。
　　说实话，和庄周在一起这么久，我已经不介意他的相貌了，虽然他长得确实丑，甚至于还有点儿吓人，但是忽略这个，庄周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不，是精灵。
　　本以为我会一直和庄周这么生活下去，但所有的事情不总是一成不变的，在经历了平静之后，总会来点儿风波，这才是生活。
　　其实说真的，我早已把庄周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不止是因为庄周和我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还因为我们是一样的，和庄周在一起，我可以暂时的不去想那翅膀的事。
　　哎，也许我注定不能拥有翅膀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干脆忘掉这件事，只要不和羽族在一起，那我就不是异类了吧，我是那么的想要和别人一样。
　　我不像成为异类，更不想被孤立。
　　至少，这里还有一个和我一样没有翅膀的人，我拼命的这样说服自己。
　　可是，在这里生活的越久，我就越发的不耐烦起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喜新厌旧吧。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就是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想要出去外面逛逛的心愿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了。
　　终于，在我颇废了一番口舌后，我才勉强的说服了庄周让他和我一起离开一小会儿。
　　于是，在某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里，我们准备充足后，我就和庄周一起离开了深山老林去了人类的世界。
　　来到人类的世界，我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满大街的都是没有翅膀的人，他们和我一样，没有翅膀，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简直就和我很像，我甚至都禁不住的怀疑，其实我只是一个人类罢了，至少我们看起来是一样的。
　　我喜欢这里，这里有好多我的“同类”，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歧视谁，没有谁故意的孤立谁，大家都很自由很平等。
　　一路上，庄周都死死的抓着我的衣袖，他将头低得很低，大概他也是知道他那副样子，实在是上不了台面的。
　　尽管他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但是他那头顶的一片叶子，还是暴露了他不是人类，虽然一个非人的东西走在一群人中间不太好，但好在这里也是人和妖鱼龙混杂的地方，并没有多少人在意他。
　　我和庄周一路走走停停的，终于在快到了晚上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一个客栈住下了，庄周抓着我，他颤抖着，嘴唇都已经发白了。我现在才知道，他真的很怕出来，但为了我，他还是默默的忍受了这么久。
　　我有些感动了，庄周真是个好人啊！能遇到他，真是我的幸运。
　　到了夜里，庄周趴在我的床边，由于只有一张床，而我们毕竟男女有别，所以，就只能委屈他打个地铺睡了，毕竟我们的资金也是有限的，再说，庄周在他的深山老林里也是睡惯了地下的，只是我来了之后，他才去捡了一些干净的干草，还收集了一些比较柔软的动物掉落的毛，给我铺了一张可以勉强算是床的东西，虽然对我来说那不算是一个好的睡觉的地方，但是和庄周的床比起来，我这床简直是好多了。
　　“庄周，怎么了？睡不着吗？”看着庄周那有些呆呆傻傻的样子，我问道。
　　庄周点了点头，然后拉住我的手，突然的说道：“蝶梦，你做我夫人好不好？我喜欢你！”
　　“啊？”我有些怔住了，下意识的抽回了手，忍不住的问道：“你，你知道老婆是什么意思吗？”
　　庄周有时候老是不理解一些词的意思，所以总是会乱用，我怕这次是我理解错了，其实他想表达的是另一个意思。
　　“对呀，我们成亲吧！蝶梦，我喜欢你，我们成亲好不好？”庄周看着我，而我则避开他的目光，这太突然了，我，我还没有想好，虽然对于他的话很愕然，但却并不反感。
　　见我好半天都不说话，庄周有些失望，他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你也嫌我丑，是不是？”他的声音很低，让我不由得一阵的心疼。
　　“庄周，我没有嫌弃你，这不是你的错，我只是，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喜欢我？我没有翅膀，是一个不会飞的羽族。”我低下了头，在我们羽族中，没有翅膀就是天大的耻辱。周庄会喜欢这样的我吗？
　　虽然我将自己的定位定得很低，但是庄周却是倔强的拉住了我的手“不，我也没有”说到这里，他突然的停住了，然后看了我一眼，又改口道:“蝶梦，你是我遇到的最漂亮的人，不管你有没有翅膀，我都喜欢你。不要那么在意好吗？有没有翅膀，真的没有关系的，何必非要一样呢？”
　　我沉默了，庄周天生的没有翅膀，他不会理解的，他不会知道，翅膀对于我来说，就是我的第二条命啊！我真的，真的太需要一对翅膀了。
　　就在我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庄周突然痛苦的的捂住了胸口，整张脸都开始扭曲起来，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有些面目狰狞的痛苦的蜷缩成一团。
　　“怎么了？你怎么了？”我急得大喊，立刻把他扶了起来，我一低头，却是看到庄周身上的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紧缩成一团，很快的他全身上下都是皮肉堆积在一起的皮褶子，而这样，让本来就不好看的他，显得更加恐怖了，要不是我早已习惯，我还真的要被他这样子吓到。而现在，我所想到的只有对于周庄的担心，见他这么痛苦，我真的很担心他。
　　庄周痛苦的嘶吼了起来，我用力的抱紧了他，有些后怕的喊了起来“庄周，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在那一刻，我好害怕庄周离开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愿意接纳我的人，我真的不想失去他。
　　“蝶梦，我，我好难受！”庄周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把我的骨头捏碎，我看见，他身上的皮竟开始慢慢的脱落，那感觉，就像是蛇蜕皮一样。
　　我不由得想到，难道庄周其实是只蛇妖？说实话，我一直以为庄周是一个精灵，因为他看起来确实有点儿像精灵，所以那时我也没有去想那么多，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不由得想到，庄周也许不是精灵，而是一只蛇妖。
　　庄周死死的抓住我的手，然后终于忍受不了了似的，大吼一声后，直接昏死了过去。
　　而他脱落后换上的皮肤，像羊脂凝玉一般的白嫩好看，周庄一改他往日无比丑陋的形象，现在的他，紧闭着双眼，躺在我的怀里，就像一个浴火重生的美人。
　　我看着他，一瞬间有种恍惚的感觉，他还是我认识的庄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