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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意外。”楚莲淡淡道,“郊外露营的时候误食了毒蘑菇。”

      苏慕如遭雷劈一般陷入了一种恍惚之中,楚莲却似乎将一切都参透了一般,道:“是他。”

      苏慕仿佛被人浸在了冷水中,她感到透心的凉,这里的他是谁,不言而喻,有本事杀了雄踞一方的邕王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还不被察觉的,只能是他——楚国唯一的尊王楚帝。楚帝在下一盘棋,一盘很大的棋,而楚莲也好,苏慕也好,都不过是楚帝棋盘中的一个玉子。

      “殿下……”苏慕一路走来都喊楚莲哥哥,也都仗着自己“小郡主”的身份对楚莲很是放肆,而今,她忽而拘谨了不少,“他为什么要这样?邕王嫡系男丁断尽,他大可顺势将一切收归己有,为何要费力演这样一出戏?”

      楚莲淡淡道:“若是如此,就不必这样了。”

      原来,邕王麾下有十万精兵是端木家世代坐拥的,那十万人生在这北疆、长在这北疆,从来只听端木家人的命令,如果新派个外人过来,名义上的确能将兵权收回来,但收回来也不过是一盘散沙,这里天高皇帝远,没有端木家的授意不会有多少人听他的。

      苏慕犹疑:“可是这样做了,收回兵权后你又该如何自处?难道要抛下皇子的身份一辈子屈居在北疆假扮端木莲吗?”

      苏慕说完后,连自己都怔住了,她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楚帝也许真是这么想的。

      虽然端木莲是邕王的亲儿子,但北疆都是些邕王的老部下,关系错综复杂,楚莲想要真正继承邕王的兵权少不得要在北疆斡旋一番,这样一来那些人就都认识这张脸了。在这里成为端木莲后,楚莲就不能再以七皇子的身份示人了,甚至连京城都不能回了——因为京城里是有人认识这张脸的。一旦他假冒端木家的事情暴露,楚莲的性命可就难保了,楚帝不会想不到这一层。

      “他是故意的?”苏慕道,“故意不想让你再回去?故意不想让你再拥有皇子的身份?”

      楚莲没有正面回答,他看着手中那杯茶,睫毛轻轻抖动,淡淡道:“北疆的兵权名义上只有十万精兵,实则还有五六万的雇佣兵,若连邕王麾下一些不计入编制的民兵都算入,总计达二十万,这些兵权不能假手于人。”

      苏慕动了动嘴,没有说什么,楚帝让楚莲来这里,一则是为了不让这些兵权落于旁人手里,一则恐怕也是怕楚莲继续当七皇子会对太子继位造成不良影响。楚莲如果来这里假扮端木莲,就意味着他至少十年、别人记得住他的时间段内是别想回京城了。就算楚莲继承了二十万兵权,楚莲毕竟是楚莲不是端木莲,日后太子继位,楚莲假扮端木家的人篡夺北疆兵权的事情会成为一个把柄、一道悬在楚莲头顶的利剑,一旦楚莲心生异心,太子就可以用这个把柄将他除之而后快。

      楚莲没有说话,苏慕也没有说话,偌大的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你今后就是堂堂郡主了,说话做事谨慎些,别动不动就和阎璧失吵成那副样子,让人看了成何体统!”楚莲打破了平静,虽说语气冷冰冰的不甚好,却也让苏慕或多或少不那么尴尬了。

      “嗯嗯,兄长说得在理。”苏慕用力点头。

      楚莲:“邕王番地府邸那几个女眷都不是省油的灯,你进去后谨言慎行。”

      “嗯嗯,兄长说的在理。”苏慕继续用力点头。

      楚莲:“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别戴了,小郡主虽然也习武,却一直养在深闺,不会像你这样每天都随身带着十几枚暗器好几套短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刺杀呢。”

      “嗯嗯,兄长说的在理。”苏慕努力点头中……

      本以为这样能让楚莲心里舒坦点,没想到楚莲双眸化作两道寒光刷的一下刺过来,那眼神仿佛是刚从冰窖里拎出来的冰块一样让苏慕打了个寒战:“兄长这是做什么……”

      “你何时如此听话?”楚莲眯着眼道,“你这是在可怜本王么?”

      苏慕还真就是觉得他有点可怜圣母心发作了,不过没想到楚莲会是这幅冷冰冰的样子,大发慈悲难道还发错了?苏慕偷偷瞥了一眼楚莲,疑惑道:“你怎么好像不大开心?”

      楚莲:“本王当然不开心,本王还没无能到被一个小姑娘同情的地步。”

      “霸气!”苏慕竖起大拇指,道,“我也觉得和哥哥你比起来,妹妹我更需要同情。”

      楚莲淡淡道:“知道就好。”

      苏慕狡黠一笑,道:“哥哥,既然如此,你不如多同情同情我这个妹子,你是邕王,承袭爵位之后自有每月的官俸,府里头那二十两银子的月例想来你也是用不上的,不如就让妹子我代你花了。”

      反正她看楚莲天天也不出门,有钱也未必知道怎么花。

      ……

      ……

      在凡城休息了两天后,他们决定连夜赶路,这般日夜兼程,终于在一天一夜后赶到了邕王的大本营雍城。虽说北疆苦寒之地,但雍城却富饶的很,也难怪,邕王有钱发展兵力,也就是说邕王的封地自然不会太穷,不然哪儿来的钱招兵买马呢?

      苏慕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见邕王府邸如此华丽还是又些咂舌,她摸着那汉白玉的大石狮子,慨叹道:“这样的府邸在京城也找不到第二个,恐怕除了皇宫也就这儿最舒服了。”

      “皇宫里可未必有这儿舒坦。”楚莲道,“此处山高水远,没有诸多规矩,杀人越货不在话下,邕王府如此华丽奢靡已然超制,却没人上报皇族,也是有趣。”

      苏慕这才想起来此番王府邸的规格都是有上限的,如果没记错,邕王这种级别的番王最多是和宰相平级,可看邕王府如今的规格,恐怕比皇宫也不逞多让。

      “哥哥不开心?”苏慕心道,楚莲毕竟是皇族,邕王这样做超出规格的事情,无异于打了皇族的脸。

      阎璧失一向是擅长拍马屁,经过苏慕“提醒”后,立刻一蹦三尺高,指天骂地道:“岂有此理,怎可如此?!这是藐视皇族!荒唐!”

      阎璧失说完,偷偷觑看楚莲,似乎是等着楚莲夸奖他一般。没想到,楚莲却是摇头,发出一声轻笑,原本不辨喜怒的神色也舒展了许多,含笑道:“本王开心得很。”

      苏慕看了看四周,大门紧闭,路人行色匆匆,按理说下人们早该报过他们今日会回来才对,为何府中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反倒大门紧闭?

      随侍的护卫正要叩门,忽而听得一个像是炸开了锅一般的女声哭天抢地的喊道:“公子,你不能不要我啊,我还怀着你的孩子,孩子不能没有爹啊!!”

      这恶俗的话让苏慕气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一看,说话的女子长得倒还算不错,相貌清秀,一双眉眼清丽可人很是灵动,瓜子脸、嫩白皮,看打扮也不像是那种风尘场里乱来的女人。

      苏慕看了一眼阎璧失,道:“老阎,这不会是你在外面招惹的桃花债吧?”

      阎璧失气得跳脚,指天道:“你胡说什么?!那女人肚子都那么大了,我今天才到这儿,我难道还能一夜之间把她肚子吹鼓?!”

      阎璧失说的倒是不假,那女子的肚子看起来可不小,况且楚莲和阎璧失都是今天才赶到这儿的,就算乱搞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高大女人的肚子。

      苏慕好奇的凑上去摸了摸那女人的肚子,竟是真的不是用棉布簸箕垫的,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了。“这位姐姐,有什么事情起来说吧,我们今天才赶到这里,你说的孩子他爹总不可能是我哥和阎公子,因为我们三个之前都没来过这地方。”

      岂料那女子霎时间落泪到:“小小姐,妾知道啊,妾就是在京城和……和莲公子有的私情。”

      “公子,你不要月儿了么?”那女子挺着大肚子膝行过去抱着楚莲的腿嘤嘤哭了起来,楚莲背对着苏慕,苏慕看不清他脸色如何,但想也知道楚莲的脸色一定好不到哪儿去。

      这女人这么一闹,已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好在雍城的吃瓜群众们很有素养,并没有公开议论,只是一个个的或事装作在王府对面的摊子看摆件、或是装作在王府门口的大街上遛弯,偷偷的用眼角眉梢的余光觑瞧这出闹剧。原本闹哄哄的街头瞬间变得安静无比,众人似乎都等着看接下来这出戏会怎么发展下去。

      苏慕揉了揉额角,她觉得头有点疼,刚来这地方就碰见这么一出“千里寻夫”的闹剧,鬼都知道有猫腻,况且,这女人千里寻夫寻到的又不是真正的端木莲,从她抱着楚莲的大腿喊端木莲的名字那一刻起,已经可以肯定这就是个骗子了。但知道又如何?楚莲总不能当众大喊“我不是端木莲你认错了,我是七皇子”吧?这样一来,楚莲要想自证可就难了。

      “你这女人胡说什么?我们之前都没见过你!!”阎璧失忍不住了,跳出来喊道。

      他这么一喊,苏慕顿时暗道不妙,果然,那女子嘤嘤哭了起来,路人里跳出一个大娘道:“这位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位姑娘还会自毁清誉吗?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苏慕暗道不妙,这种情况下,除非能拿出有力证据,不然旁人看见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总归会觉得这个女人更可怜,楚国这种架空时代又没有DNA鉴定技术,楚莲被诬陷后想洗清嫌疑可就难了。

      怎么办?这时候还能怎么办?!只能认了啊!虽说叔可忍婶不可忍,但是这种情况下如果打死不认,会被人非议是个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玩完就跑、提裤子不认账的混蛋啊!在楚国名誉可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在楚国,如果一个人政绩不佳也许还能在楚国撑个几年,但如果一个人名声不好,那么后半生官途基本上就废了。无数楚国能人要员都败在了这点上,许多官场上不怀好意的人就是吃准了这点加以利用。

      比如当年布政使王平之刚调任到襄阳的时候,看到襄阳许多百姓家养不起、只能变卖自己的女儿或让女儿早早嫁给一些泼皮无赖,王平之心有不忍,便让自家夫人将那些小姑娘接到家里教她们织布、编草鞋、做衣服,等她们学有所成后再送回家,这样一来,她们回家后也能做些衣服、布鞋卖钱补贴家用,即使家里穷也不必嫁给那些泼皮无赖挨打度日了。

      王平之本是好心,却引得一些不怀好意之人的记恨,那些泼皮无赖娶不到便宜媳妇,就开始造谣王平之豢养幼女消遣玩乐。那谣言越传越离谱,传到了京城,那些养尊处优的大家小姐一听便急了,她们养尊处优惯了,自然不知道穷人家的艰辛,于是认定了穷人家再穷也不可能到“让女儿去男官员家里学编草鞋”,便听信谣言连确认都没确认就认定是王平之见色起意故意拘禁民女。那些京城的小姐们闹来闹去,也惊动了皇后,皇后带头谏言之下,王平之不到半年就被剥去了官位发配回老家去了,至于那襄阳的布政使也换成了皇后的表弟。

      苏慕最初听见这故事的时候,一度很怀疑是不是皇后故意设的局,毕竟襄阳布政司可是个肥缺,但说来说去,归根到底,只四个字——人言可畏!

      眼下这情况,楚莲若是不认,那叫月儿的女人回头四处一哭一闹,楚莲的名声也就毁了,毁了名声后想要再在这地方混可就难了,更别提收归兵权的事情了。但如果认了,顶多就是府里多两张嘴而已,楚莲这种有钱人又不是养不起。所以,为了后续工作的顺利展开,如今也只能让楚莲含冤认了这个儿子了,毕竟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

      苏慕看向楚莲,心道,就是不知道楚莲能不能忍得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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