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我成了致富精》周婤

3、03

　　想想也是，这样一个破落户家庭，恐怕斗大的字都不识一个，又怎么会有笔墨纸砚这类派不上用场的奢侈品？

　　由此，她更加断定，这支毛笔，一定与她此次的穿越事件密切相关。

　　但是，这支毛笔的正确打开方式又是什么呢？

　　之前，她是在一尊观音像面前大放厥词后，才落到如此下场的，那她是不是应该也要到观音菩萨面前诚心忏悔呢？

　　一灯如豆，荧荧火光映照着不大的厨房间，六娘抱着七娘在灶间烧火，五娘扬起一把大铁铲，正把一大锅的黑豆炒得噼哩啪啦作响，屋子里满是豆皮炸裂开后的香气。

　　马郑氏在做针线活儿，马坤则用修制好的竹条编制物品。却见妧娘急冲冲跑了过来，目光笔直落在马郑氏身上，“娘，明天带我去庙里上香吧！”

　　她刚才旁敲侧击地向四娘打听过了，马家并不信佛，至少不是像元琅母亲那种虔诚的佛教徒，家里是没有供神像的。又因为家里孩子多，马郑氏从早忙到晚，根本没机会带她们外出游玩，何况，就算有机会出门，也没一件体面的衣衫。

　　无奈，元琅只好惊动这具身体的父母了。

　　“去庙里？去庙里干什么？”马郑氏诧异抬眼，捏着针尖的手顺势在发间刮了一下。
　　不止马郑氏，厨房间其他人也暂停了手上的动作，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关于这个问题，她早就想好了说辞。

　　“我这次大命不死，多亏有观音菩萨保佑，所以我想着，应该去庙里烧香还愿啊！”

　　马郑氏愣了一愣，神情间，似乎颇有认同之意。

　　事实上，在妧娘触井流血不止后，她吓得半死，心里一直都在默念各路神仙保佑，似乎也暗暗许诺过会去烧香还愿这件事。

　　“可是，”马郑氏有了动摇之意，只是还下不定决心，“你的伤不是还没好吗？就算要去，也得等你伤好了以后吧！”

　　笑贫不笑娼，卖女求荣这种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突然闹了这样一出，反倒成了十里八乡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她现在出门，少不了要被别人指指点点的。

　　元琅却没想到这么多，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她想尽快回归自己本来的位置。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道。

　　她一把搂住马郑氏的胳膊，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摇着对方的手臂，撒娇说道：“娘，正是因为这样，才更显得我们心诚啊。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庆幸自己能拣回这条小命啊，我差点就要见不到你了，娘！”

　　马郑氏一个激灵，浑身险些生出鸡皮疙瘩来。

　　要知道，马家虽然生的都是女儿，但自记事起便被大人使唤着干活，动作稍一迟缓，马坤不是言语辱骂，便是棍棒教育，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根本不知道撒娇为何物。

　　即使见识过之前元琅学狗叫的举动，已经知道了妧娘跟之前有所不同了，但再次见识到她的与众不同之举，众人亦是大为惊异。

　　“妧、妧娘，你、你没事吧？”马郑氏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双眉紧皱起来。

　　“有事。”元琅此时哪里顾得上别人的想法，她现在又看到了一分希望，自是不肯轻易放弃。
　　“其实，刚刚我在睡梦中，观音菩萨已经托梦给我了，说是让我明天一定要去庙里烧香还愿，不然，不然，就要降祸到咱家。”

　　马坤一直在侧耳倾听她说话，此时听元琅这么说，便料定她必是扯谎，他不失时机挖苦道：

　　“不是已经降了你这个祸害来马家了吗？你不就是要来报仇的吗？”

　　元琅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原来你希望我是来报仇的吗？”

　　“你……”

　　马坤顿时被挤兑得哑口无言。

　　马郑氏一看情形不对，生怕马坤又暴怒起来喊打喊杀，她赶紧伸手一扯元琅，假意沉下脸来，斥责道：

　　“你看你，又胡言乱语！你跟我出来！”

　　在马坤的阴郁目光中，她用身体半掩着妧娘，带着她走出了厨房。

　　“好端端的，你又去招你爹干嘛，你真不怕他打你吗？”马郑氏薄嗔了她一句，对这个性情大变的女儿，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不怕，这不是有娘你在嘛！”她趁机又撒了一波娇，“在这个世界上，我最舍不得的人，就是娘你了，你就当疼我了，明天带我去庙里，好不好？我要是不去庙里还愿，我这心里就不踏实。”

　　马郑氏被她缠磨得没脾气，神情间也颇为烦恼。

　　“你也不用一定要急着明天嘛，明天我跟你爹要进一趟城，顺便给你们买几尺布回来做一身衣裳。到时候你也差不多养好了伤，穿着新衣裳去庙里不是体面一点吗？”

　　马家众姐妹的衣裳，都是大的穿完给小的穿，小的穿坏了补一补接着穿，现如今七娘身上的衣裳不仅是穿了好些年的旧衣，还是改了又改补了又补的。

　　妧娘因为是老大，相比之下，衣服上的补丁还少一点，只是，也不怎么体面就是了。

　　元琅不由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褐色粗布交领长袖衫，两边肩头及袖口处都打了补丁，穿的时间应该也有些年头了，腰间已隐约显露出偏短的迹象。

　　“娘，菩萨不会介意我体面不体面的，心意最重要。”元琅心急火燎，继续死缠烂打，“就带我去庙里嘛，求求你了，好好好嘛！”

　　眼看马郑氏便要招架不住，大有点头同意之势，马坤却突然现身出来，阴恻恻道：

　　“你不是能耐吗，还要求着大人干什么？不怕丢人，你就自己去庙里啊！”

　　在他想来，女孩子多半面薄，出了这样的事，怎么好意思一人人出去走动？他一双眼睛贼溜溜转来转去，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大有一种扳回一城的快感。
　　*
　　夜风阵阵，万籁俱寂。

　　马家大大小小俱都沉入了梦乡，只有白天睡足了觉且满腹心事的元琅睡不着。

　　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其实，就算马坤不激她的将，她也打定主意，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去庙里一趟。鼻子底下是什么？路都是问出来的，早知道，她都不用费功夫磨马郑氏了。

　　马家几个女儿共挤一张大通铺，让一个人睡惯大床的她很不习惯，加上被子上、她和众姐妹身上的味道，实在让她呼吸不畅，不由祈祷着黑夜赶紧过去。

　　手中握着那支毛笔，心情烦躁地在院子里踱着步。

　　今晚月色倒是很好，站在院子里，可以看到西天边上一轮光华如练，洒下一地朦胧清晖。放眼望去，入目皆是田野山丘，篱笆外偶尔传来虫声唧唧，让这夜间更显静谧。

　　观音娘娘，如来佛祖，弟子知错啦，弟子不该对神明不敬，希望你老人家大人大量，收回神通吧！

　　正当她在心中向各路神佛请罪之时，陡听“啪”的一声，隐约是一个小石块砸到地上的声音。

　　这突兀而来的响声将神情专注的妧娘惊醒，她吓了一跳，举目四望，却见篱笆外隐隐露出一颗头来。

　　“什么人？”

　　“妧娘！是我！”

　　那颗脑袋慢慢现了出来，鬼鬼祟祟地攀在篱笆处，压低了声音，轻声喊道。

　　“谁？”妧娘定了定神，迟疑着慢慢走了过去。

　　“是我呀，箩兜！”

　　“哪位？”妧娘听得不太清楚。

　　待得走近了些，却见篱笆外站着一个后生。夜里光线不好，不能把他长相看得真切，只模糊看得出，五官没什么特色，面相倒是看上去挺憨厚的。

　　“是我呀，我是箩兜啊！”后生见她过来，脸上难掩欣喜之情。“真是太好了，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箩兜？你怕不是个棒槌！

　　妧娘心中若有所思。

　　大晚上的，他偷偷摸摸跑来见她，这两人的关系便耐人寻味了。

　　按理说，马妧娘作为这家穷苦人家的长女，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应该不至于会排斥去给别人冲喜的吧？

　　从马家人的谈话中得知，马妧娘这次要去冲喜的人家，是一个薄有家产的富庶人家，别的不说，至少不会短了吃穿，比起马家，那真是天上地下。而她竟然不惜弃了此身，其中缘由，说不定就落在眼前这个后生身上了。

　　箩兜见她一脸木然，还当她在生自己的气，忙不迭解释道：“妧娘，看到你没事就好了！没想到你对我痴心至此，你放心，我一定说服父母，让他们尽快来你家提亲，好不好？”

　　元琅仍是沉默不语。

　　若真的有心提亲，当早该行动了，又怎会让妧娘走上绝路？她该是何等的万念俱灰，才会如此生无可恋，放弃自己的生命？

　　箩兜见妧娘无动于衷，不由得急了，“妧娘，非是我不愿娶你，实在是你家里的情况让人为难。若说跟你一起私奔，可我家中高堂在上，岂忍抛离？何况你若私奔，于你名声有损，你我两家父母都要抬不起头来。只是我万没想到，你如此贞烈，竟然以死明志！倒是我有负于你！”

　　元琅无语，听这人话中意思，妧娘竟然意在与他私奔还被拒绝！

　　这妧娘也不知怎么想的，这个后生长得又无过人之处，观其神貌，也不像富有人家出身。她为了跟他在一起不惜提出私奔，他却眼睁睁看着她被父亲卖掉给人冲喜，而她却为这种人心灰意冷萌生死念！真是愚蠢至极！

　　要不是因为你，马妧娘也不会负气轻生，她也不会阴差阳错跑到马妧娘身上了。

　　元琅心中忿慨，说出来的话便也不那么客气了：“我马妧娘谢你今生不娶之恩！昨日之妧娘已死，你若尚有廉耻之心，请休得再来纠缠！”

　　箩兜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处，脸皮阵阵抽搐，说不出的羞愤惊讶。

　　这还是那个忍气吞声低眉顺眼的妧娘吗？

　　她如何变得……变得如此冷若冰霜、刻薄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