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于黑湖》土豆的多味吃法

14、第十三章 我的责任

　　“杰勒米”雷蒙德在我身后喊住我，我停下脚步，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你喜欢公爵小姐吗”沉默良久他忽然问
　　“她很美丽很优秀，我会敬她爱她的”我说，公爵小姐就是即将成为我新娘的人
　　又是良久的沉默，“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离开”他忽然开口
　　心头一颤，“嗯，我知道”我轻声回答
　　“我送你进去吧”他说，没等我回答，他走到我旁边，握紧我的手，拉着我慢慢地向礼堂走去
　　我们的速度很慢，慢到让我感觉这条路好长，可是我们的速度又好快，快到没一会就走到这条短短的路的尽头
　　我们停在华丽的大门前，门缝里透出金灿灿的灯光，还有悠扬的礼乐声隐隐传出
　　我听到了贵族们的欢声笑语和此起彼伏的掌声，像是在催促我
　　我把手搭到冰冷的门把手上，“到了”我说
　　他用力地握了我的手一下，才松开手，说：“进去吧，我会一直在你身后的”
　　“我知道”我再次重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这扇奢华的大门，走进礼堂里
　　朴素却不失精致的礼堂里坐满了人，见我进来他们都转过头望向我，激动地鼓着掌，神情无比期待
　　我顺着红毯一直向前走，走到哥哥端坐着的王座下方，那里已经有个白发苍苍的神父正捧着一本书站在中央
　　随着我的站定，这个教堂的侧门忽然打开，门里走进一个很美丽很有气质的女人
　　她微微颔首，轻抿着红唇，沉静又端庄，可眉眼间的笑意却藏不住
　　她一步步不紧不慢地向我走来，洁白的纱裙随着她的步子轻轻摇晃，美好的像是她时不时抬眼偷看我，又慌张地低下头去时，嘴边绽放的那抹微笑
　　“殿下”她走到我面前，微微低下头，像是在给我行礼，哪怕是婚礼她也没忘记她的礼仪
　　我看不清她的脸，只看见她的脸侧微微发红，随着神父开始祝祷，她一点点抬起了头望向我
　　她的眼睛明亮又水润，不知是藏不住还是她也没想隐藏，让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深深的爱慕
　　我想这样的妻子值得我敬她爱她
　　神父念完祝祷，我主动牵起她的手，她的手心里全是汗水，我猜大概是她一直紧张地握着手，虽然我并没有从她的神情里看出紧张
　　沉稳，哪怕是刻意压制的，也是皇家必须要做到的，我想她很适合成为我的妻子
　　随着我牵起她的手，底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眼角余光里，我看到门边雷蒙德站在那
　　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鼓掌，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虽然我看不太清他的眼神，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凝聚在我身上
　　“殿下”一声轻唤拉回我的思绪，神父祝祷完是见证新人相爱的时刻，我想我应该吻她，络绎不绝的掌声也像是在鼓励我这么做
　　我看着她，慢慢低头向她的红唇靠近，我看到她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
　　我也闭上眼睛，向她的红唇覆上，然而她的手突然从我手中脱离，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呼吸也突然消失
　　我下意识睁开眼睛，看到她已经离我有些距离，大睁着的明亮眼瞳瞬间熄灭，一只血淋淋、指甲锋利细长的手从她的心口处伸出，那鲜红的血滴在她洁白的纱裙上很是夺目凄美
　　在她的身后，我再次看到了那个吸血鬼，还有他深不见底却满含怒意的黑眸
　　然而他突然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同时一只手臂猛地从身后伸出，紧紧勒住我，下颚被一只冰凉的手捏紧，强行掰过头去
　　视线里我看到底下的所有人都是一副惊恐万状的神色，他们满眼恐惧，面如死灰，一动不动，像是一个个死气沉沉的雕塑
　　只有雷蒙德向我极速冲来，他目呲欲裂，眼睛里布满血丝，向我拼命地伸出手
　　我下意识想要抬起手，然而下一刻冰凉尖锐的东西一下狠刺在我的脖子上，这刺疼让我一瞬意识恍惚
　　又疼又涨，这个感觉让我知道，那个冰凉尖锐的东西是獠牙
　　这獠牙刺进我的脖子还不满足，继续不断的深入，像是想咬断我的脖子一样，让我疼到无法呼吸
　　急促的吞咽声顿时在我耳边响起，伴随着我越来越急促却越来越感觉不到的心跳，占据我全部听觉，渐渐的这声音也消失无踪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一片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视线里也渐渐灰暗，在黑暗完全覆盖的最后时刻，我看到雷蒙德跪在地上，异常艰难地抬起头，对我张了张嘴，像是在喊
　　杰勒米
　　视线完全消失，只剩下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黑暗尽头忽然有个执着的声音不断重复：“诺尔，你的身体你的鲜血都只能是我的”
　　我下意识抬起眼皮，灰暗的眼前是那双黑的望不到尽头的眼眸，此时这双眼眸里涌动着一抹复杂的情绪，尽管复杂但没有不知名，让我得以辨认出其中的一丝爱意
　　我想起来了，这个吸血鬼叫做林顿，我被他抓走后囚禁了三年
　　他忽然把我抱起，紧拥入怀，“你只能爱我一个，诺尔，我们说好的”他声音颤抖地说
　　忽然他又命令道：“你不准为了别人离开我”
　　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孩子在哀求：你不要为了别人离开我
　　我有些好笑，可身下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顿时又把我拖进黑暗里
　　等到黑暗再次退去，眼前却出现了一张熟悉又凌乱的大床，那里正发生着残忍的结合
　　我听到那个瘦弱些的人发出声嘶力竭，尾部破碎的惨叫
　　我闻到略浓的血腥味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我看到瘦弱些的那个满脸泪痕，神情崩溃，暗淡的紫眸中死一般的绝望
　　我下意识冲过去，想要阻止这场暴行，可忽然响起了一个银铃一般的笑声在这个金碧辉煌的房间里不停回荡，而那两个人却像是听不到一般依旧继续持持续着暴行
　　“你当时阻止不了，现在就更阻止不了了，小诺尔”那个清脆的声音说，话刚落音我就看到床边忽然出现了一个洋娃娃一样精致好看的小女孩
　　她坐在床边，晃荡着双腿，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床上还在动作的两人
　　“你身下的鲜血让林顿异常兴奋呢，小诺尔”她又笑起来说，“这是你的第一次吧”
　　这是三年前我被林顿抓回来的第二天，我最迷茫最崩溃最刻骨铭心的一天
　　没等我回答，她忽然转过头用无比认真的眼神望着我问：“第一次是什么感觉”
　　我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仅仅是这个问题本身的羞耻之处，还因为她一副非常想知道的期待模样
　　一个洋娃娃一样单纯好看的女孩用十分期待的眼神望着你问你问题，我想任谁都不忍心拒绝回答，可是她问的问题却这样的羞于见人，又让人极其难以启齿
　　“什么感觉”她大概是见我不答有些着急，蹦下床闪身到我面前，摇了摇我，仰着头又重复问了一次
　　看着她有些期待的眼神，我说出了一个真实却又不算好坏的答案：“疼”
　　她听到我的答案之后立马低下了头，我看不清她的神情，眨眼之后她已经坐回了床边，脸上也恢复了那笑盈盈的样子，不过这次她并没有像女孩一样晃悠双腿，而是叠腿端坐，气质也变得像是一位从容的贵妇
　　“我想我们愉快的谈话还是从自我介绍开始吧”她微微一笑，“怎么样，诺尔，还是杰勒米”
　　“杰勒米”我不假思索的回答，这才是真正的我，但她的说法让我意识到她知道我的过去，或者我记忆的恢复就是和她有关
　　“好吧杰勒米，容许我隆重的介绍一下自己”她笑容加深，略昂下巴，“我叫爱勒贝拉·爱诺尔”
　　我一怔，可她却姿态优雅地掩住嘴，用弯弯上翘的眼眸看着我说：“看来你也觉得我为自己取得这个姓氏很不错”
　　“你没想错，这就是个为奥诺尔而取的姓氏”她像是看穿我的想法悠悠地说
　　“在父亲赐予我新生的那天，父亲让我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我便为自己取了这个姓氏”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成熟又沧桑的眼瞳里像是回忆起什么，嘴边甚至浮现一抹看起来很纯真的微笑
　　“和林顿为你取的名字是一样的”她忽然用一抹悲哀的眼神看着我，“都是因为奥诺尔”
　　我没有说话，找回十七年记忆的我再次听到奥诺尔这个名字，心里竟然已经不似之前那么难过了
　　我不知道我的神情是什么样的，但是我看到爱勒贝拉满意地笑了笑
　　“你一定很想知道你的记忆是怎么回来的吧”她自问自答：“是雷蒙德为你找回的”
　　我心中一动，听到她继续说：“真是可怜的孩子啊，死前最后一刻也执意要将精神力注入你的脑中为你找回记忆，让我都为之动容呢”
　　“精神力？”我明白大概是吸血鬼的特质，但随即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林顿也是精神系的特质，雷蒙德一直都被林顿压制，怎么在林顿眼皮下将精神力注入我的脑中”
　　爱勒贝拉又笑了起来，银铃一般清脆悦耳，可她说出的话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高傲自豪：“因为我成全了他，虽然我和林顿同样是虚质的特质，但在记忆感知的世界里，我才是王者”
　　似是怕我不能理解，她又解释道：“林顿只能控制你，让你忘却令你臣服，可他感知不了你的记忆”
　　“而我”她又轻笑起来，“是记忆的主宰，在林顿眼前将雷蒙德的精神力隐藏起来，作为催化剂为你找回以前的记忆，对我来说很简单”
　　“你为什么要帮雷蒙德要帮我”我不信只是因为看我长得很像奥诺尔，更不信她是善良到可以见人就帮忙的夜族，能和林顿平起平坐，一定靠得不是善心
　　“这就是我来这和你谈话的目的了”爱勒贝拉勾起嘴角，抚了抚躺在床上泪流满面嘴唇颤抖的‘我’的脸庞，“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一件只有你能做到的事”
　　“你想我帮你杀了林顿”我说得很肯定，这不难猜想，因为她特意避开林顿在我的记忆里和我相见，这件事一定就是不想让林顿知道
　　“是的”她很直截了当和克里斯汀一样直接，似乎他们这些吸血鬼从来没隐藏过想杀掉对方的想法
　　“不过我认为找回十七年记忆的你应该和我目标一致”她笑着说，笑得有些邪魅，“或者你喜欢这样被囚禁的生活”
　　她看向身后的大床，那里正进行着残暴的侵犯
　　“不准哭”林顿对记忆里的我怒吼着命令，不仅动作更加狠戾，同时使劲挤压我的眼眶，让我红肿的眼睛泌出更多泪水
　　可是挤压出越多的泪水他越是怒不可遏，他忽然自己半躺下把我拽起来令我跨坐在他身上，“自己动”他冷冷地命令道
　　随着他的命令，记忆里的我崩溃的脸上顿时又涌满悲伤，红着湿润的眼睛，咬着流血的嘴唇，开始不停地起伏
　　“动快点”林顿又命令道，同时抓住我要坐下去的瞬间，猛地一顶
　　记忆里的我顿时发出一声惨叫，脸庞又扭曲了一些，可是却没有泪水流下，同时开始急不可耐地起起伏伏
　　“叫出来”林顿忽然捏住我的下巴命令道，我顿时失声大叫，那声音听起来既像情绪崩溃的痛哭惨叫又像是情欲弥漫时的靡靡之音
　　林顿紧盯着我说不出是痛苦崩溃还是欲望弥漫的脸，蔑笑道：“原来你这么随便，难怪把爱挂在嘴边随口说”
　　说完他又脸色阴沉下去，掐住我的脖子猛地坐起来，翻身下床，把记忆里的我按在墙上，继续攻势汹汹地豪取抢夺
　　而记忆里的我痛叫的更大声，后脑不停地撞击着墙面，脸上的神情万分扭曲
　　似是闻到了浓郁的鲜血味，林顿一下按压住记忆里抽搐着左摇右摆的我，忽然低下头凑到记忆里的我脖颈边，“你的鲜血是属于我的”他说，随后伸出獠牙猛地刺咬上去
　　我收回目光，不想再次回忆那个让我崩溃到灵魂都在颤抖的画面
　　“我只是个人类”我说，一个一无所有被林顿操控着人生的人类，我不明白她因为什么确定我一定可以做到这件事，确定我可以杀了林顿
　　“如果林顿很好杀掉，你不该早就自己动手了吗，何必要找我”我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我不认为我比林顿强，更不认为我比他们要强
　　“因为你有这张和奥诺尔极其相似的脸，所以你一定可以做到”爱勒贝拉很是肯定，“不过我和克里斯汀一样不会强人所难，即使你拒绝我也不会把你恢复记忆的事告诉林顿，只是你再也没有机会摆脱林顿了”
　　提到克里斯汀我顿时有些惊慌，克里斯汀说不会强人所难的时候分明周围没有人除了那个棺中人，而且林顿明确地告诉我说不可以被人发现去过那里，否则会被杀
　　“原来你这么听林顿的话”爱勒贝拉忽然带着些许讽刺地说，“明明最怕圣地里的那位被人知道的就是他，却暴露给了你”
　　我心中一紧，意识到她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
　　“感知”爱勒贝拉又说：“想法也属于感知的一种”
　　“看来你对林顿还有些不忍心”她笑了笑，“你也不必急着告诉我你的答案，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愿意了，可以来找我，我的房间就在走廊的尽头，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怎么杀掉林顿”
　　“你不怕我告诉林顿你来找我的事”我直视着她
　　爱勒贝拉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即使他知道也对我做不了什么，倒是你，说不定会被他怀疑，会更惨的哦，到时候你也更没机会摆脱他了，他那个人啊，从来不信任何人，更恨别人欺骗背叛他”
　　“对了，我倒是可以先告诉你帮我这个忙你会得到什么好处”爱勒贝拉端坐起来，“只要你愿意，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都可以送你回人类王国，回你的斯图亚特家”
　　不得不说这个好处让我心脏砰砰地跳起来，回家，找回记忆之后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家，可是我无法信任面前的这个吸血鬼，尽管她有一副单纯可爱的女孩模样
　　“你可以不信任我，不过你没有选择，林顿是不会让你回家的”她轻笑起来，“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相信我试试，结局再坏和你现在的处境也没有区别”
　　“最后一个问题”我看向她明亮的眼眸，“为什么要帮雷蒙德”
　　“因为”爱勒贝拉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他是我的后代”
　　她说完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就消失了
　　而记忆里的我也被记忆里的林顿重新丢回床里，林顿重新伏到一脸疲惫，神情恍惚，满身鲜红咬痕的我身上
　　同时我突然感觉到一阵钻心碎骨的撕裂之疼，疼得我瞬间窒息，眼前陷回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