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于黑湖》土豆的多味吃法

13、第十二章 我再遇他

　　我们花了一年的时间才让人类勉强接受半吸血鬼，虽然还谈不上信任，但至少半吸血鬼和人类士兵在一起战斗不会出现内部争端
　　而为了半吸血鬼的食物，我和哥哥仿照夜族在各地建立的献血会同样建立起了一个类似的献血机构
　　不过不同的是夜族的献血会是强迫人类定期献出鲜血，以作为继续生存下去的代价，而我们的机构则是让王国的平民主动献血，作为交换我们会给予平民一些钱币食物医药等
　　即光明正大的得到了鲜血，又将物资分发给平民，让他们得以在生活艰难的时候主动寻找斯图亚特家帮忙，当然对于很贫困的人，有时候我们也会主动给予一些帮助，而不需要他献血
　　因此机构门前总是人庭若市
　　可是没多久就传出了有贵族偷走机构里的鲜血转而卖给夜族的献血会获得金钱的事，还有克扣平民的事，为了断绝这样的事情，哥哥让我接管了献血机构
　　我肃清了献血机构里那些贪图富贵的贵族，亲自给献血的平民发放答应好的交换物，每天都会仔细检查血袋的数量
　　看着越来越多的平民欢笑着主动贡献鲜血，看着半吸血鬼面色和缓的注射着这些鲜血消除饥饿感，我心里有个期盼越来越强烈
　　我想，或许有一天人类真的会接受半吸血鬼，或许那一天到来我也可以鼓足勇气，光明正大的和雷蒙德说出我的心意，甚至我想或许人类和吸血鬼也会有和平相处的一天
　　站在献血机构门边看着外面宽阔的街道，我仿佛看到了街道上一对一对，一群一群，手挽手有说有笑一起散步的人类和吸血鬼
　　“在想什么”雷蒙德声音忽然从我身后响起，这一年里他的话变多了，经常会主动问我
　　“我在想人类会不会有和吸血鬼和平相处的一天”我几乎不会对他撒谎
　　雷蒙德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如果吸血鬼不将人类当做食物，或许一开始便不会是敌对关系”
　　“可是他们不吸血应该也会死吧”我转过头看向雷蒙德，“饥饿感是不是，很难受”
　　雷蒙德笨拙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笑容，抚了抚我的脸庞说：“是，饥饿感占据身心的时候，连最爱的人也可以吸食殆尽”
　　他说这句的时候黑眸中似是又浮现复杂的情绪，结合他这个似哭似笑的笑容，变成了真正的又哭又笑
　　“或许用鲜血为最爱的人消除饥饿”我对他微微一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雷蒙德怔了一会，黑眸中像是亮了几分，他嘴角忽然加深，让这个笑容看起来更加喜悦
　　我覆上他抚我脸庞的手，歪过头紧贴他的手心，也对他加深笑容，可下一刻他蓦然睁大眼眸，嘴角的弧度也被涌出的鲜血覆盖
　　一支银箭突然射进了他的心口
　　“雷蒙德！”我手忙脚乱地扶住直直地向后倒去的他，赶紧将他心口的银箭拔出，惊慌失措地打量着他的身体，生怕看到灼烟腾起
　　不过幸运的是这银箭虽然插在他心口，似乎没有刺到他的心脏，但是他心口那个伤痕也没有愈合的迹象，一直大股大股地往外涌着鲜血，我猜想那支银箭大概碰到了他的心脏
　　“把这里给我毁了”我忽然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命令
　　这声音让我心头一颤，我回头看去，果然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看到了那个黑眸的吸血鬼，他手里还拿着一柄长弓
　　他说完，他的身后顿时跳出十几个黑影，纷纷轻盈落地之后，极速向我们这边冲来
　　“战斗战斗！吸血鬼袭击！保护小殿下！”守卫骑士拔出腰间银剑一声大吼
　　随着这声吼叫周围一直武装戒备的士兵都分布列阵，呼吸间就将鲜血机构的大门用银盾堵住，缝隙也插满了银矛，紧接着又冲出一群全副银恺的骑士，整齐地驭着马握着银剑向那十几个眼中红光大盛，指甲锋利，极速狂奔的吸血鬼冲去
　　吸血鬼个个拥有强悍的身体，单打独斗非常的强悍，以一敌多不在话下，但是人类从来不是一个个体
　　骑士们整齐地策马冲去，忽然聚合成一个‘箭头型’阵列，‘箭头’尖端的骑士们分工明确地向各个方向伸出银剑，用手中的银剑将‘箭头’的表面装点的锋利而又尖锐
　　这个触碰即可见血的‘箭头’顿时将吸血鬼们冲的四散开来，箭头后方的骑士再一队队地散开逐个包围落单的吸血鬼，从四面八方向他们连续不断毫无缝隙的袭以银剑银矛
　　吸血鬼们尽管落单，也都十指锋利，劈剑斩矛，闪身弓腰，寻找骑士队列中的薄弱之处，回以雷霆攻击
　　我看到很多骑士浑身浴血被斩落马下，我看到到处剑碎矛破，我看到很多一队的骑士已经只剩下几个，但他们还在奋勇攻击，纠缠牵绊吸血鬼为其他队伍争取时间
　　我也看到吸血鬼们身上不停地被划刺出血痕，连续不断地腾升起灼烟，甚至他们锋利尖长的指甲都断了又长，长了又断
　　忽然骑士队伍里出现了新的情况，有的骑士猛地拔刀对同伴相向，有的骑士突然飞砸了出去，有的忽然一脸恐惧地大吼大叫起来，有的忽然一脸呆傻甚至引剑自刎
　　我顿时明白这是吸血鬼开始使用特质了，吸血鬼的特质种类繁多，但总体分为精神攻击和实质攻击，只要是怕银的吸血鬼多半都是精神攻击，而怕日光的吸血鬼则都是实质攻击
　　这些特质是人类最难战胜吸血鬼的一点，人类无论是精神还是□□都承受不起这些特质的攻击，每当同伴被这些特质所伤时，人类能做的仅仅是更加迅猛地攻击吸血鬼
　　只有及时打败吸血鬼，或者让吸血鬼精疲力尽，魔力消耗殆尽，才能真正的拯救同伴，拯救自己
　　更多的士兵也立刻整队冲出，加入攻击的行列，尽管士兵或许战斗力不如骑士，但是众多人团结的力量总是不容小觑
　　我正看着战场的情况，忽然从身后被人拥住，我知道一定是雷蒙德，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雷蒙德，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我正要转过身，他却忽然将我抱紧，甚至拴住我两只手，有点不让我动弹的意味
　　“雷蒙德”我有些奇怪，然而一个柔软湿滑的触感忽然在我脖子上急促又大力地扫了起来
　　我浑身一颤，顿时明白了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不由自主地拽开他的手臂，挣脱他的拥抱，可是刚转过身，他又把我紧紧抱住
　　我这才看清他，他的双眼覆满了嗜血的鲜红，脸上的神情也扭曲又狂躁，忽得像是他平时的不苟言笑，忽得又像是在狞笑，尖锐的獠牙在他双唇间的缝隙里若隐若现，他心口那个伤痕更是潺潺地流着血，都已经将他身前的衣服全部沾染成了红色
　　“雷蒙德！雷蒙德！”我一边用力想要挣脱一边大声呼唤他，尽管他这副样子可能并没有神志
　　“.......血”他忽然张了张嘴，他嘴里的獠牙顿时就显露出来了，泛着白光让我有一瞬间的害怕
　　“雷蒙德！我是杰勒米啊！”我看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脖子慢慢低头，顿时着急地大喊
　　他忽然一顿，嗜血的眼眸中似乎有一瞬间的清明，脸上的神情也顿时恐慌起来
　　他松开我，猛地把我推开，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张了张嘴，但又马上合上
　　“雷蒙德......你还好吗”我顿时有些不知道该不该靠近他
　　他轻启双唇，似是想说话，可他忽然转过头望向门外，似是吸了一口气，接着他眼中红芒又亮了几分，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大张着嘴，面容又继续扭曲起来
　　“雷蒙德！你有没有事，你是不是想要血，我去给你拿血袋”看他一脸痛苦纠结，我顿时从惊慌中回神，赶紧向仓库方向跑去
　　可还没跑一步，他忽然拽住我的手腕，我向他看去，发现他扭曲的脸似是在狞笑，抓着我手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可嗜血的眸子里却闪过慌乱，张了张嘴似是想说‘走’可发出的声音却是：“血”
　　没等我有反应，他一下把我拉进怀里抱着，可他又伸手使劲挠抓着自己的心口，那还在潺潺流血的伤口顿时又血肉外翻，甚至周围还多了几道深深地血痕，开始往外涌出大量鲜血
　　“雷蒙德！不要抓了！不要抓了！”我赶紧抓住他挠抓的手，可他的力气很大，我完全没办法阻止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心口抓的满是可怖的伤痕
　　“不要抓了！”看他血肉模糊的心口，我真的又着急又难过又无奈，双手使劲拽着他的手，可他忽然把我的手甩开，又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不仅五指收拢，指甲还深陷血肉里，顿时又是一阵浓郁的血腥味扑进我的鼻腔
　　我真的要急哭了，从来没有这么无力的感觉，看着他伤害自己我完全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想要去给他拿血袋他又紧紧地抱着我
　　有时候看着喜欢的人伤害他自己，比他伤害你还要让人难受
　　“雷蒙德”我握住他掐着自己的手，看着他鲜红的眼眸说：“咬我吧”
　　他不可遏制地颤了颤，连眼神都在颤抖，张了张嘴似是想说话，可獠牙立刻就露了出来
　　我用力地拽他掐脖子的手，他似是有些慌乱，我并没有费多大劲就拉下了他的手，随后我紧拥住他
　　“没关系，这是我的选择”我说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他身体又颤了颤，猛地抱紧我，下一刻冰冷尖锐的獠牙刺进了我的脖子
　　这是我第一次被吸血，只觉得被他獠牙刺穿的地方又疼又涨还很热，可是那热好像是汇聚了全身的热度，随着他的吞咽，我的身体却越来越冰凉，我下意识抱紧他
　　他像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也紧紧地抱住我，虽然他身体是冰冷的，可拥抱却让我觉得温暖
　　“你们”忽然我听到一个无比低沉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在门边响起，同时雷蒙德停止了吸血
　　我向门边看去，发现那个黑眸的吸血鬼一脸愤怒地看着我们，他的黑眸中像是正在下狂风暴雨
　　随着我们向他看去，门边的士兵似是也发现了他，当即惊慌失措地纷纷举着长矛向站立不动的他刺来
　　“都给我”他眼中顿时红芒大盛，咬牙切齿地说：“滚！”
　　他一说完，我顿时感觉到身上有股巨大的压力猛地拍下，双腿立刻一软，半跪到了地上，要不是雷蒙德扶着我，我就要趴在地上了
　　不过雷蒙德也双腿直颤，渐渐地弯曲，最后也跪到地上，与此同时门外那些打斗声忽然全销声匿迹，紧随而来的是齐刷刷扑通扑通的跪地声
　　“为什么”我听到那个吸血鬼忽然声音颤抖地说，下一刻我脖子被一股大力掐住，猛地被举了起来，入眼是那个吸血鬼满是暴怒的黑眸
　　“为什么把鲜血贡献给他”他恶狠狠地盯着我，咬牙切齿地问
　　他掐着我的力气大到不可思议，我瞬间就窒息了，更别说回答了
　　“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他又怒吼着问
　　我心头一愣，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放.......放开他！”忽然我听到雷蒙德的声音，眼角向他看去，发现他已经不是匍匐状态了，而是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
　　“你这个”那个吸血鬼咬着牙，“该死的盗贼！”他猛地大喝出声
　　话刚落音我就被丢到地上，眨眼间我就看到那个吸血鬼闪身到雷蒙德的身边，抡起一个势不可挡的拳头，将雷蒙德击飞出去，雷蒙德还没落地，他又闪身到雷蒙德身侧，抬起腿将雷蒙德猛地拍下，雷蒙德眨眼间就砸进了地里
　　他又闪身到巨大的地洞边将雷蒙德拽了出来，对着雷蒙德凶狠地锤击，似是还不解气地又把雷蒙德一脚踹飞，如此殴打了雷蒙德许久，甚至连我的力气都恢复了一些，他还在殴打雷蒙德
　　“你不准打雷蒙德！”我猛地扑到狂吐鲜血的雷蒙德的身边，挡在那个吸血鬼的面前
　　这个吸血鬼的强大连雷蒙德都毫无还手之力，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制止他，才能救下雷蒙德
　　“很好，很好”那吸血鬼幽幽地说，阴桀的黑眸瞬间涌满暴怒，他掐住我的脖子，一下把我按到地上，一边狠狠地扇我的耳光一边怒吼：“你也为别人背叛我！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我不明白他的话，我分明只见过他两次，更何况他是个吸血鬼，我根本不可能和他有什么交集
　　我被扇的头晕目眩，挣脱不了他，抵抗不了他，阻止不了他，听着他一直重复着说要杀了我，我心头顿时被恐惧占据，用手死死地护住心口
　　我不知道他打了我多久，直到我恍惚间听到哥哥急切的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才停止打我，同时身上的压力似乎也彻底消失
　　那次之后我再也没见过这个吸血鬼，也是那次之后我们和吸血鬼战斗一直以来取得的小胜利停止了，我这才发现原来我们对吸血鬼的了解其实只是皮毛而已
　　越来越多的战斗接踵而来，不过令我高兴的是，雷蒙德每次都和我一起并肩作战，我们也越来越亲密无间
　　然而这份喜悦却在我十七岁的时候戛然而止
　　因为哥哥告诉我，我该娶妻生子了
　　为了斯图亚特家的延续，为了将人类王国支持下去，为了防止有一天我们在战场上再也回不来致使斯图亚特家无人支撑
　　哥哥说，这是不能拒绝的责任
　　哥哥的王后是一位英勇的女战士，在生下一个女儿后回到战场，再也没有回来
　　我想我不能也不可以对哥哥说，让他新娶一位妻子
　　这是只有我才能承担的责任，沉重的责任
　　在这份责任面前，我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