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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姻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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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京城最大的妓馆,烟花阁内,一位女子正扭转着腰身在花台上跳舞,一缕轻纱遮住她曼妙的身材,一双眼睛似是能勾人魂魄,只见女子时而婉转,时而怒气,时而娇羞,时而悲伤,看的人心痒痒,既想保护她,又想撕碎她,轻盈的身体拽着舞台中央顶上垂下的白纱便飞舞起来,裙摆摇曳如风,春光乍泄。
台下的男人睁大了眼,害怕错过一秒,一曲终了,她随着白纱飞上了楼,台下的人意犹未尽,叫嚷着,“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小厮上前挨个收取银子,只见一个满脸横肉,长着胡子的大汉站起了身,大喊大叫,“老子还要看,让那娘们儿赶紧出来。”
老鸨只能上前劝说,“明儿个,还是这个点,您来。”
“老子有的是钱,让她出来。”男子从怀中掏出大把纹银。
老鸨笑着道:“我们真儿每天只舞这一曲,若是想看,您明个请早。”
“不就是个妓/女,老子就是要她跳,给爷叫出来!”
柳慎儿在楼上看着楼下的闹剧,用手帕轻捂红唇,笑的妖媚。她,柳慎儿卖艺不卖身,除了许临风,她这辈子谁也不要。
许临风让她帮他,她便来了。
这妓馆每天可以收集到各色情报,还可以拿捏到许多达官贵人的短处。确是一个好地方,只是进了这地方,想干净着出去是不可能了。
柳慎儿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只要这容颜依旧,许临风还是会喜欢她的。
下面的闹剧还在继续,后面的丫鬟,唤道:“真儿姐姐,齐大人还等着呢,我们快进去吧。”
“嗯。”柳慎儿迈着轻盈的步子进了雅间。
“真不愧是京城第一名妓,这步履间都有说不清的柔情蜜意。”
说话的是京兆尹齐坤,此人三十岁左右,一身灰色的长袍映衬的脸色更加白皙,一双手洁白如玉,像一件艺术品,手指修长,棱节分明,小拇指上竟留了长指甲,手一下一下的扣着桌子,拇指上带了青色的扳指,看上去晶莹剔透、价值连城,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柳慎儿,仿佛要把她看穿,传闻此人性格古怪,手段阴狠毒辣。
“拜见齐大人。”
“坐。”男子指指身边的凳子
柳慎儿坐了过去,低眉顺目,楚楚可怜。
“真是惹人怜爱呢?”齐坤伸手捏住了柳慎儿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一双眼睛细细打量着柳慎儿。
“听闻你不仅舞跳的好,一把古筝更是弹得妙,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可以沾沾耳?”齐坤松开了手。
“春杏,取琴。”柳慎儿起身坐到了窗边,道:“小女子献丑了。”
齐坤认真聆听,柳慎儿弹完最后一个音,齐坤闭起了双眼,似是在感受余音。
齐坤赞道:“姑娘真是一双巧手,怕是宫里的乐师都不如姑娘的琴艺。”
“大人若是喜欢,奴家再为大人弹奏一曲。”柳慎儿将手指又搭在了琴弦上,似是在思考弹什么曲子。
“今天且听这一曲,我改日还来。”
齐坤站起身,摇着纸扇,走了。
“这人还是个君子。”
齐坤走后,柳慎儿关了门,满脸愉悦,明日又是回府的日子了,她又可以看见许临风,她朝思暮想的他。
翌日,天边刚有亮光,柳慎儿就起了。
穿一件素白衣裙,未施脂粉,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讽刺道:“真像是一个清白人家的姑娘。”
妓子装纯,可笑。
她知道的,许临风只把她当一枚棋子,他对她若有半点爱惜,绝不会将她送入这烟花之地。
虽然学了药理,每次上床时都会点香。
可自己整日在男人中斡旋,怎能保全。偶尔,眉眼间有与许临风相似的,她就不点香,只把身上索取的人当成他,享受片刻的欢愉。
她卑如草芥,自知配不上堂堂户部尚书。
得知许临风迎娶公主的消息,她打碎了房间里所有能打碎的东西。
她恨,凭什么别人就能轻易得到她想要的男人!凭什么!上天太不公平。
她身世凄惨。她的父亲是一个赌鬼,父亲拿着母亲帮别人浆洗衣物,换来的血汗钱去赌。
小时候,她一次次看见父亲从母亲的手里抢钱。瘦弱的母亲被推倒在地,磕破了头,可父亲不闻不问,转身就走。
父亲输了钱,回来对母亲又是拳打脚踢,她恨得要发疯,五岁的她拿起了厨房里的菜刀,趁父亲熟睡的时候,割断了他的脖子。
举刀时,她没有哭。
可是,母亲哭了。母亲见她杀人,疯了。
衙役来拿人,她装作一无所知。没有人会觉得是她杀的人,因为她只是一个小孩子。
乡邻们都说是她的母亲受不了毒打,杀了人。
衙役抓走了母亲。
她跪在县衙前苦苦哀求,可没有人理她。
母亲被沉入河中,笼子的母亲唱着不知名的歌。
那天之后,她变成了无父无母的野孩子,家中的米很快吃完了,邻里一开始还接济,可是时间长了,大家都会躲着她。
她开始乞讨,偶尔会偷。
稍微大了一点,她开始用美色乞讨。
后来,她不愿意颠沛流离。
她在山路上,假装受伤,被路过的土匪救起,她跟着他到山寨过起了日子,他对她很好,好吃好穿,只是她不喜欢他,他很木讷。床笫间也很木讷,直来直往。
吃穿不愁了,就开始想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戏文看多了,她开始幻想你侬我侬的爱情。
那日,她在山洞看见了许临风。
只一眼,她就认定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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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该出发了。”春杏推开了门。
柳慎儿从回忆中挣脱,过去太苦了,她一定要攥紧上天赐给她的糖。
……
许府门前
柳慎儿走下了马车。
她披一件纯白斗篷,将斗篷上的白帽戴起,白纱掩面。
通报后,柳慎儿款款细步迈入许府。
她似是堕入尘世的仙子。守门的侍卫都被她收了魂。
春杏搀着柳慎儿进了许府的大门。
春杏道:“姑娘,我们先回房间,换衣裳。”
“不,先去书房”既然回来一趟,定要与许临风多待一会儿。
春杏搀着柳慎儿沿着花园往书房方向走去,看见穿着粉衣的女子在花园中散步。
女子端庄娴静,步履缓慢,墨发只用一根青簪挽起。旁边的丫鬟不知与她说着些什么,她脸上挂着笑,小腹微微隆起,看着已有四、五个月的身孕。
“前面的是公主。”春杏知道她家主子喜欢许临风,这正面遇上了公主,她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是呀,是公主。”柳慎儿的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失落。
原来高贵这种东西是天生的。
柳慎儿突然就怒了,她道:“回房,我换件衣裳!”
当日,许临风提议让她来京城的烟花阁,她本是不愿意的,她唯一所求是跟着他,可是他的表情,他的语气,她无法拒绝。
她只有一个要求,许临风可以每个月抽出一天的时间陪她,可是,许临风只答应三个月抽出半天来见一次她。
只要能相见就有机会。
她打开柜子,取出了一件大红色的衣裙,换好衣服,她在房间里点上了合欢香。
吩咐春杏去唤许临风后,柳慎儿亲手给床上挂上了红帐。
既然纯情抵不过公主,那便妖艳。反正已是妓子,又何必忸怩作态。
许临风看见门半掩着,抬手敲门。
“进来。”
许临风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红纱半掩下,朦朦胧胧的的身影,一双腿洁白如玉,她穿的十分单薄。
许临风勃然大怒:“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想要我吗?”柳慎儿坐起,红裙半滑,露出了瓷玉般的香肩,修长的手指将红纱慢慢撩起,赤足下了床,走向了许临风,像一条柔软光滑的蛇缠上了许临风。
许临风感觉全身燥热,他察觉到了香气,急忙闭气,却已经来不及。他正是青春年华,即便是成亲后,也从来是清心寡欲。
许临风厉声道:“退下!”
“大人。”酥酥麻麻的一声,让人听的心儿发颤。
许临风将柳慎儿使劲扯下,拂袖离去。
柳慎儿跌坐在地上,腿上擦破了皮,委屈淹没了她,她趴在了床上,用枕头捂着头哭了起来。
许临风强忍着离开,路过花园,看见李清儿,小腹窜起火,他上前,将李清儿拦腰抱起,快步到房前,一脚将门踢开了。
李清儿被突然冲出的许临风拦腰抱起,一下子竟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扔在了床上了。
“临风、临风,你清醒点,我怀孕了、孩子、小心孩子。”她推着他。
“你是我妻!”
李清儿放下了手。眼前人是她的丈夫,是她肚中孩子的父亲。
“你轻点,小心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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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风很暖,许临风轻轻擦去了李清儿眼角的泪。他侧过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对不起。”
李清儿听到这句,眼泪像决堤的河,但是她还是装睡,翻了个身,背对着许临风,她很难过,只为自己难过。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相拥而眠,一觉睡到了天黑。
许临风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一股清香萦绕在他的鼻尖,是李清儿的发香。他伸出手,将她的头发缠在自己的手指上,慢慢松开,又缠住。
终是我对不起你,我会替许添好好照顾你。
许临风起身,穿了衣服,推开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他亲自端着鸡汤与点心进了屋。
李清儿实在太累了,睡着的她耍起了公主性子,任凭许临风怎么叫,也不醒。她正在做梦,梦见了自己还是小公主的时候,她不愿意从梦里醒来。
许临风轻轻推着李清儿,道:“该醒了。”
折腾了一天,她必须吃点东西。
李清儿撒娇道:“小桃子,你给母妃说说,我今儿就不去请安了。”
许临风看着李清儿,想起了陈筱小时候撒娇不肯喝药的样子,他笑着伸出手,捏住了李清儿的脸。
“大胆!”李清儿睁开了眼,映入眼中的是一张与许添相似的脸,刚睡醒的她,有一丝恍惚。她伸出手臂,抱住了许临风,紧紧抱住,道:“你来了。”
她闭上了眼,用头蹭着他的脸颊。
许临风任由她抱着。
李清儿忽然清醒了过来,慌忙松开了手,低下头,道:“你来了。”
许临风走到桌旁,端起了鸡汤,坐在了床前,道:“饿了吧,喝点。”
李清儿接过了碗,喝了起来,她确实饿了,喝完鸡汤,看向桌上的糕点,许临风看着她的神情,笑着从桌上端过了糕点。
吃饱之后,许临风拿了手帕,帮李清儿擦了手。
屋中很安静,两个人都很尴尬。
许临风轻咳嗽一声,道:“我今晚可不可以住这?”
李清儿看着面前的人,他的耳根通红,这不像是她认识的许临风。他对她,从来都是强占,今日怎么却转了性子。
“留下吧。”
黑暗中,许临风道:“清儿,我们俩以后好好相处。”
李清儿没有开口。
许临风转过身,抱住了李清儿,将头枕在了她的肩膀上,道:“睡吧。”
枕边人的呼吸敲打着她的心,一下一下击打在最柔软的地方,她失眠了。
柳慎儿一觉睡醒,却也到了回烟花阁的时辰,她坐在马车上,眼神冰冷,道:“许临风,你无情,我也只能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