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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人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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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童换完衣服,刚到书房,冷锋就带着太医进来了。
王童摊开手掌,太医取下纱布,里面的伤口已结痂。
“甚妙,甚妙,为公子医治之人,医术实在高明,只一日便已愈合,只不过”太医抬起头看着王童,接着道:“这伤口日后必定留疤,过两日我派人会为公子拿来祛除疤痕的药,不过,我得先说明,这伤疤,只能淡化,不能消除。”
太医抓着王童的手不放,看得出这伤口极深,虽用线缝起了伤口,但若是自己医治,愈合起来,最起码得三日,这只一日,伤口已然大好,不知道用的什么药。
王童从太医的手中抽回了手。
太医意识到自己失态,尴尬笑笑,询问道“不知为公子医治的是哪位大家?;老朽真想见见他,向他讨教一二。”
王童道:“西山寺主持上善法师。”
太医眼神失落,道:“老夫从未听说过此人。”
王童看见太医的失落,心中也生出了惋惜之情。眼前这位是本朝太医院的院首王长亭,此人醉心医术,如今已是花甲之年,却仍旧每日医书不离手,据说,有时整日整日的不睡觉,只为一个药方。
包扎好伤口,王长亭背起了药箱,嘱咐道:“千万不能碰水。”
王童行礼,道“恭送大人。冷锋,你留下。”
“公子还有何吩咐?”
王童盯着冷锋,道:“许临风为什么要杀我?”
冷锋不急不慢地回答道:“许大人应该是嫉妒相爷在朝中的势力,所以才对您下了杀手。”
王童伸出右手,使劲拍了一把桌子,怒吼道,“一派胡言。”
冷锋将头埋低,眼神慌乱,虽说他只听命相爷,可是相爷已经年迈,相府只有这么一个少爷,他迟早是要跟着王童的。
只是,那些事,决不能让王童知道。
冷锋顿了顿,道:“属下自责所在,还请少爷见谅。冷锋告退。”
“请等一下。”王童起身,走到了冷锋身边,抬起头看着他,道:“院首只为皇上诊治,你是怎么请来他的?”
“是相爷亲自上门请来的。”
“退下吧。”
王童坐在桌前,将书刚翻开,院中就传来了哭声。王童合上书,叹了一口气,起身往门口走。
周若在下人的搀扶下进入了内院,她刚才在花园中散步时,听见两个打扫的丫鬟闲谈,这才得知王童受伤了。
丫鬟还说,少爷伤极重,老爷亲自去太医院请院首大人了。
周若知道后,一颗心被揪起,匆匆忙忙地往内院赶,眼泪洒了一路。
王童走到门口,看见母亲的发髻松散,满脸泪痕,心中愧疚,急忙迎上前。
周若见王童走路步态稳健,一颗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她心中自责,相爷分明告诫过她,让她看好孩子,可是她却一时心软,不仅让孩子出了门,还赠了陪嫁首饰。
此番,若是童儿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活!
“我可怜的儿,快让娘瞧瞧。”周若两只手搭在王童的肩上,仔细打量。
王童将手藏在身后,笑着道:“娘,我就是摔了一跤,真没事,你别担心了。”
“到底伤哪了,快让娘看看!”
周若仔细看着,儿子面色红润,看着确实好好的。
“真的就只是摔了一跤。”
“你少哄我,你爹一辈子没求过人,为了你亲自去请太医”说到这,周若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哽咽道:“是我不好。以后,娘一定会好好管教你,不让你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娘,筱儿不是不三不四的人。”
“以后,你不许见她!”周若又哭了起来,弯着腰,将王童的罩衣下摆掀起,去扯王童的裤子。
“娘,娘,别,别……”
周若看见了王童手上的纱布,这才停下了扯裤子的动作,嚎啕大哭,道:“我可怜的儿,原来是伤到手了。”
周若轻轻拿起王童的伤手,透过纱布看着,心想:定伤得极重,不然怎么会请太医?
“快,快进屋,别让院里的风扑了。”
“娘,你看树叶都不动,没有风。”
“没风,也得进屋。”
母子俩进了屋,周若拉着王童坐在了软塌上,语重心长道:“是不是因为那位姑娘受的伤?”
王童摇摇头。
“你是我儿,我还不清楚你。以你现在的武功,能打过你的有几人?定是因为那位姑娘受的伤。”周若叹息道:“真是和你爹一样长情。”
王童听见这句来了兴致,父亲总是板着脸,不像是会谈情说爱的人。他好奇道:“娘,爹怎么长情的,给孩儿说说?”
周若正色道:“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她神情很不自然,站起了身,道:“娘走了,好好养伤,只是伤了左手,读书写字不成问题,快去吧。”
周若抬脚往屋外走,边走还边自语道:“好像还炖着汤呢,我得去瞧瞧,去瞧瞧。”
王童看着母亲的背影,笑着道:“一定是因为说到爹爹,害羞了。”
……
陈府
陈筱一进门,就开口吩咐艾雯备洗澡水。
窗帘全部被拉起,陈筱关好门,走到木桶旁,热水氤氲起雾气,鲜红的花瓣浮在上面,床上整齐叠放着一套夜行衣。
陈筱褪下僧袍,除下亵衣,滑进了水中。陈筱抬手指腹轻轻滑过右肩的蝴蝶刺青。心中烦闷,她彻底钻入了水中,快要窒息的时候,才钻了出来。
只有濒死之计,她才能明白自己真正的选择。
陈筱靠在木桶边,将及腰的墨发拢到了身后,长长的睫毛上挂了水珠,此时的她清纯可人,却又风情万种。
她闭上了眼睛。
日头西沉,天色渐暗,傍晚时候,起风了。
梦中的陈筱被敲门声惊醒,睁开眼,屋内的一切影影绰绰,她有点恍惚,打了个冷颤,站起了身,摸到了水桶上的毛巾,伸手胡乱的擦拭身子。
失睡了。
陈筱对着门口,道:“进来。”
艾雯推开门,摸到了桌旁,将油灯点亮了。艾雯上前掀起帘子,开口道:“小姐,你怎么还在水里,这水都凉透了,可别染了风寒。”
艾雯手脚麻利的伺候起来。
艾雯用白布一圈一圈裹住陈筱的胸,笑着道:“姑娘的胸/型,真是好看。”
陈筱心中有事,浅浅一笑,算是应过。往日,若艾雯说这种话,她定要斥责她的。
陈筱换上了夜行衣。
艾雯道:“发梢未干,先用饭吧。”艾雯吩咐汀兰收拾屋子,迈腿在陈筱身后,去伺候小姐吃饭了。
陈筱没有胃口,但还是强迫自己吃完了一碗米饭。
摇曳的烛火光里,陈筱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无比陌生的自己。她拉开了抽屉,看向里面躺着玉镯,王童的送她的玉镯。
陈筱将玉镯放在了自己的掌心,她紧紧握住它。
“等我长大一些,就娶你过门。”
陈筱的嘴角慢慢勾起,她将玉镯放回,起身走到床前,拿出枕头下的匕首,塞进怀中。推开门,飞身上檐。
这是她到京城后,第一次乘月色出行,已是子时,但街道上还是有几户人家的灯亮着,脚下踩过千家万户的屋瓦,她的心情越加畅快。
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儿时的光景,陈筱鼻子发酸。她怀念小时候的好日子,如今,她期待未来的好日子。
驸马府
陈筱纵身跃下,屋内的灯亮着,她轻扣门扉,道:“是我。”
“筱儿,你来了。”许临风人如其名,玉树临风。
陈筱坚定道:“我想放弃了。”
许临风往前迈了一步,盯着陈筱,两人近在咫尺,陈筱能感觉到许临风呼出热气喷洒在自己的脸上。
陈筱十分不自在,她退后一步,道:“我想放弃了。”
许临风继续上前,靠近陈筱。
陈筱一直被逼到了墙角,后背贴在墙上。
许临风伸出手,捏住了陈筱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陈筱迎上许临风的目光,道:“许大人,我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事。”
许临风脸上绽开了一抹笑,松开了捏着陈筱下巴的手,转身到了坐在桌前,为陈筱拉过一把凳子,道:“筱儿,我们许久不见了。”
陈筱走上前,坐在了凳子上。
许临风拿起了桌上的点心,递给了陈筱,道:“知道你今晚要来,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尝尝。”
陈筱抬起头,看着许临风,眼中竟泛出了眼泪,她伸出手,取了一个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咽了下去,开口道,“好吃。”
“临风哥哥,夜深了,我回去了。”
许临风笑着道:“以后常回家。”
“嗯。”
推开门,乘着风,陈筱回到了陈府,钻进了被窝,想着刚才的一切。
她以为临风哥哥会斥责她,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陈筱此刻心中难过,许临风的“家”字回荡在她的耳边。
原来,我们是家人。
天快亮的时候,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陈筱翻了个身,睡着了。